「怎麼不說話了,你的舌頭呢?」雷霆鈞踱到她面前,「該不會也被野牛吃了吧!」他在意的其實不是她對他的評語,而是她和康羿之間有說有笑的畫面。那種感覺好比千萬只的螞蟻在體內嚙咬,末稍神經敏感的扎刺麻痛感讓他揮之不去,無處可逃。
夏妍閃躲著他的目光,輕掩眼簾,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
夕陽余暉將她的臉蛋烘托得像顆可口誘人的蜜桃,雷霆鈞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
「我以為你待在非洲的目的是為動物拍照、鑽研動物習性,沒想到原來你對動物的了若指掌是要用來罵人的。」技巧之好還堪稱世界一絕。
夏妍猛然抬起頭。
「你怎麼會知道我待過非洲?」難道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早上說的話,已經找了人將她徹底調查?
「第一百八十期的『騎鯨少女』,二百零二期『與雪豹共枕』,阿拉斯加的『郊狼物語』、『帝王蝶裳』,還有最近一期的『去听太陽鳥唱歌』。」他行雲流水的述說,宛如唱國歌般流利。
夏妍因他的話而面紅耳赤,整張臉紅得像剛從滾水里撈起來的蝦子——熟透了!他所提及的每個有關她的主題內容與每張照片陸續清晰浮現在她腦中。
她覺得困窘斃了!長到這麼大,她從沒有像這一刻覺得自己的那些模樣蠢到了極點,她懊惱當時沒能更動人、更完美。
「所以,你早已經知道我是誰?」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有辦法讓她穿著衣服卻覺得赤果果的。
「倒也不盡然。」雷霆鈞故弄玄虛,「應該說,昨晚以前我只在雜志上見過她,昨晚見到你之後才知道你就是她。」
他曾一度以為那是他的錯覺,直到他辨清那對晶瑩清澈、獨一無二的藍眸後,他才確認無誤。
「既然如此,你就該相信我的話,相信我與霆軒的失蹤不可能有關連。」夏妍天真的說。
「這是什麼邏輯?」雷霆鈞輕笑她的單純,「保育人士等于好人,愛護動物就不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至少……至少不會太離譜。」怎麼他的口氣好似她的思想很可笑、很幼稚。
「是嗎?」雷霆鈞煞是認真地問︰「那麼試問剛才是誰在我的屋檐下,用我的相機、拿我開刀當笑料,跟我的保鏢調情?」他愈說語氣愈酸。
「我沒有。」夏妍不甘蒙受不白之冤,「誰教你要他像只土狼似地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我只是想幫他拍幾張照片,隨口聊了幾句,根本不是你所謂的調情。」她受不了他把她看成一個隨隨便便的女孩。
雷霆鈞飛濺的醋意雖然微感平息,但仍免不了有些酸味殘余。
「隨口聊幾句就用了四、五種動物罵人,要是讓雲嫂泡杯咖啡請你坐下來聊,你豈不是要把我從章魚演化成恐龍。」
一聯想到那個畫面,夏妍禁不住噗哧一笑。
她的藍眸盛著西下澄黃的太陽,她羞赧無措的模樣帶有女性誘人的性感,在她的耳邊,有一小撮細發迎風搖曳,像是對他召喚。
雷霆鈞看得痴了,看得夏妍再也笑不出來,不敢正視他眼底的熾熱。和她斗嘴、听她解釋的耐心已用盡,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了一天的渴望,他體內屬于紳士的部分悄悄退場。
毫無預警的,雷霆鈞一把攬住她的柳腰,在她驚呼之際,力道恰如其分的將她攬進懷中。
四目膠著,他意圖明顯的低下頭,夏妍的皓腕抵著他的胸膛,身子向後一仰,保持著彼此的距離。
她知道,他又要懲罰她了,她在他的眼里讀到這個訊息。
臆測動物的下一個動作對一個出色的動物攝影師而言是很重要的,它將決定攝影機的角度與速度,一個成功的作品絕對缺少不了這項特質。
她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眼看就要從嘴里跳出來。
雷霆鈞沒有繼續逼進,他選擇靜止,選擇用眼神牢牢的封鎖住她。
天色一點一點地昏暗,雷霆鈞的眼楮卻愈來愈明亮。帝王一般漆黑的眼眸催眠了純淨藍色的明眸。感覺停在他胸口上的手逐漸軟化,雷霆鈞滿意地勾起剛毅的唇角,以蜻蜓點水之姿停在她的唇上,似在等待。
他不只要說服她心甘情願獻上她的吻,他還要她主動吻他。對她,他是絕對的貪婪。他除了要她的唇、她的人,還要她的心。
他陽剛純粹的氣息鑽進夏妍的肺部,隨著血液擴散到每一個細胞分子。他們呼吸著同一口空氣,甚至連彼此的心跳聲都響起共嗚。
像是對峙了一世紀之後,夏妍再也按捺不住的開始主動探索他的唇,她微微顫抖的開啟唇瓣,用著依然青澀的技巧邀請他的火舌與她糾纏。
嘗到她的柔軟,雷霆鈞如願以償地反守為攻,靈活的與她的粉舌嬉戲,在滾燙的接觸下展開熱烈的追逐。他用力吸吮她的唇,火舌勾勒著她完美的唇型,像蜜蜂迷戀著花蜜的甜津,他的霸道化身為唇舌,游走在她的貝齒之間。
一種不曾有過的暗潮激蕩著夏妍的感官,她的身體吶喊著陌生的歡愉,雷霆鈞每一道強烈的索求都讓她渴望得更多、更深入。
直到意識到他們身處的環境,他強迫自己離開她甜美的唇,輕啄著她的輪廓,藉以讓彼此的熱情冷卻。最後,他愛憐的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撫著她如絲的秀發,調均呼吸的頻律。
「你懲罰完了嗎?」夏妍在他懷里氣息紛亂、略帶遺憾的問。
雷霆鈞不禁莞爾,低頭又是一陣狂亂的親吻她烏黑清香的發。
夏妍臉兒紅透地枕在他起伏的胸口。
「為什麼懲罰我?是因為我說你像條野牛,還是因為我幫康羿拍照?」
哦!她叫別的男人的名字為什麼這麼好听,他嫉妒得想叫她永遠只許叫他的名。
「我懲罰你是因為……」因為你來得這麼遲,因為你讓我等待了這麼久。「因為你在背後丑化我。」他改口,不該讓她知道他在為她瘋狂。
「好吧,既然你這麼介意,我道歉。」是因為他的吻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依偎在他的胸膛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以後我不再說你像頭野牛就是了。」她相信他與野牛基本上是絕不相同的,因為,野牛絕不可能用一個吻就進駐她的心。
「這還差不多。」雷霆鈞點點頭,「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好一會兒後,夏妍突然自他的懷里抬起頭。
「那說你像迅猛龍可以嗎?」她淘氣地問。
可想而知,她又免不了受到一陣懾人心魂的懲罰……
雷霆鈞坦承知道她的來歷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總之,他們之間不再劍拔弩張,開始像是朋友,一種有著很強烈的吸引力,需要時時清醒、保持距離以防跨越雷池的朋友。
一個晚風習習的夜晚,雷霆鈞照常埋首于電腦和報表之間,夏妍則盤坐在長毛地毯上擦拭相機、整理照片。
雲嫂來敲門,進門後筆直的走近雷霆鈞,在他的電腦桌旁局促不安卻靜默了許久。
雷霆鈞連頭也沒抬地專注在工作上。
「大少爺……」拗不過他的視而不見,雲嫂終于硬著頭皮開口。
「免談。」她話都還沒說完,雷霆鈞便口氣冷冽、斬釘截鐵的拒絕。
夏妍好奇地抬起頭注視他們。
相識以來,雷霆鈞雖然態度倨傲尊大,行事跋扈自我,然而他視雲嫂如同自己的尊長,敬重與愛護之情溢于言表,口氣從來沒有這麼惡劣過。
「大少爺,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求求你。」雲嫂厚著臉皮低聲哀求。
「你保證?」雷霆鈞霍然站起來嘲她吼去︰「你能保證什麼?哪一次你不是說最後一次,結果只是讓他得寸進尺,變本加厲。所以,你不該求我,真要求就去求他吧,求他放過雷家,求他放過你!」
雲嫂給他這麼一吼,委屈混著絕望,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大少爺,我知道雲龍不爭氣對不起你,但他就是再壞總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愛他呀!」一提到沈雲龍那個不成材的東西,她哭得更淒楚。
「你這不是在愛他,你根本是在害他。」雷霆鈞眉頭緊縮,絲毫不為她的眼淚所動,「他就是仗著有你幫他收拾殘局,有恃無恐,才會越來越膽大妄為。」他不怕別的,再多幾個沈雲龍,雷氏也不會放在眼底。他顧忌的是雲嫂會被他拖下水,落得晚景淒涼。
「大少爺,你就當可憐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是非曲直她不是不懂,只是世上所有的真理加起來仍抗衡不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
雷霆鈞敵不過雲嫂悲慟的哀求。
言「好吧!我會撤消一切告訴。不過,你和他的母子關系必須徹底做個了斷。」這項提議他不是沒提過,為了雲嫂,這一次他一定要堅持到底。
情雲嫂哽咽不成聲,只是拼命搖頭。
小雷霆鈞鐵著心腸。
說「兩條路,和他斷絕關系或者任他坐牢,你自行選擇。」他沒有商量余地的丟下話。
獨「大少爺,我……」雲嫂揪著衣襟,心痛得難以抉擇。
家雷霆鈞的剛猛絕情、雲嫂的荏弱無助,這樣強弱分明、輸贏絕對的畫面扣住了夏妍心靈深處的痛處。雲嫂的哭泣聲進入她的耳里,輾轉而成絲絲淒厲孱弱的悲嗚,宛若長期以來籠罩在她腦海的哀號。
那日日夜夜逃不掉的沖突與掙扎像顆深埋的定時炸彈,瞬間被點燃。
夏妍再也不由自主的顧不得自己的身分是客人還是犯人,上前拉住雲嫂。
「雲嫂,不必求他,有什麼困難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她怒視雷霆鈞,藍眸因蓄滿憐憫與憤怒而深黯。
雷霆鈞百口莫辯,也不想跟她爭辯,一個婦人之仁的雲嫂已經夠他棘手,他不希望她卷進來湊熱鬧。
雲嫂淚眼婆娑,亟欲掙月兌她。
夏妍以為她在懼怕雷霆鈞,憤怒的大吼︰「你這只超級冷血大蜥蜴!為什麼連雲嫂都不放過?」
他有天分,有本領,他在外面逞凶斗狠就罷了,為什麼要讓她看見這麼殘忍的他,為什麼要她面對這麼血淋淋的場面?
「小妍,我有我的理由,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瞎攪和。」他耐著性子要她別插手。
「什麼理由?弱肉強食還是優勝劣敗,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是不是不管別人怎樣盡心盡力的待你們,就是無法改變你們血液中攻擊的殘酷本性?」什麼自然界自有平衡的方式和法則,她再也不想偽裝自己很懂事,可以很理智豁達的笑看這些場面。
「你說夠了沒有。」雷霆鈞臉色幡然驟變。她把雷家當成什麼,野生動物的殺戮戰場?莫非在她眼中,他就是一只嗜血喜腥的凶猛野獸?「這里是雷家,你不要把你的問題和情緒扯進來。」他可不想為整個生物界的平衡背黑鍋。
夏妍陡地自背脊升起一陣森冷。
「你說清楚,我的什麼問題?」具侵略性好攻擊的人是他,她路見不平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