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第一章

兩年前──

漂亮是朱葉最大……不!唯一的優點。

必于這點朱葉很有自知之明,他從小學到高中的優點欄中一律寫著漂亮二字。

至于大學為什麼沒有填,當然是因為朱葉沒念大學,他唯一的優點是漂亮嘛,念書自然不在行。

毫無疑問的,朱葉在求職欄的優點項目中依然寫著──漂亮。

打從他月兌離皮膚皺巴巴的初生嬰兒階段,這十幾年來他膚如凝脂、齒如編貝,有著令人欣羨的小巧臉蛋、恰到好處的身高,再加上吃不胖的好體質,左看右看都是個翩翩美少年。

從小學開始,朱葉就有數不清的情書,國、高中時情人節的禮物更是收也收不完,隨便眨眨眼楮就能釣到美眉。

朱葉深深地覺得他老爸有先見之明,知曉他將是寂寥秋天里最艷的一抹紅,故取名為朱葉。

美麗是朱葉唯一的優點,也就是說除了美貌以外他沒有其他優點,不過他從小到大依舊很吃香。

同樣是當普通陸軍,他的排長就特別照顧他,雖然朱葉不懂,為什麼他被分配到的工作,總是洗排長的內褲……

靠美貌暢行無阻了十幾年,朱葉終于在求職上吃到苦頭。

姓名︰朱葉。

學歷︰××綜合高中高中部畢業。

擅長語言︰國、台語。

優點︰漂亮。

專長︰微笑。

希望待遇︰三萬二。

看到這樣的履歷表,相信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想用他吧?就算有,也不會是正經的公司。

即使朱葉有想過當只「小狼狗」算了,反正美貌是他唯一的武器,趁能用的時候快點用,等買完房子、車子,賺足一千萬養老金就好退休。但是要他哄女孩子開心,或抬高小屁屁,他都做不到啊!

他唯一的優點是漂亮嘛!超過這個範圍的事情,就別太要求他了,因為要求也沒有用,不會就是不會。

所以,當「羊咩咩工作室」錄用他時,朱葉不免愣在當場。

在他應征過國內國外、大大小小加起來百余間公司後,竟然有人錄用他,真是太神奇了。

雖然薪水不是他希望的三萬二,而是連二萬三都不到,但是有工作總比沒工作好,有收入總強過沒收入。

闢陽泰是羊咩咩工作室的老板,也就是錄用朱葉的人。

「真的要錄用我嗎?」

當朱葉又驚又喜地問時,官陽泰是這麼回答朱葉的──

「難道有假的嗎?想做明天就來上班,不想做就別來,很簡單。」

闢陽泰的態度雖然十分冷淡,卻不足以打消朱葉來上班的念頭。

「反正,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別人來應征。」官陽泰自言自語似地說著。

聞言,朱葉一頭霧水。

沒有人來應征?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很不景氣,失業率不是高得嚇人?為什麼沒有人來?

原因,朱葉第二天就知道了,簡單得讓他腦袋空白、無法思考。

*****

時間是一大早,地點在羊咩咩工作室附設的小小店鋪里,人物有官陽泰以及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事件嘛……兩個人正在熱烈擁吻中。

當時尚且清純的朱葉,嚇到連尖叫都不會叫,只能呆呆地望著他們,至少站了十多分鐘;而擁吻的兩人,直到分開才注意到朱葉。

「早安。」官陽泰望向朱葉的眸光曖昧,語氣卻平和依舊。

身材頎長的男子也微笑地朝著朱葉揮手示意,一派輕松,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切都是朱葉的幻覺。

「早、早安。」驚魂未定的朱葉連忙回應。

朱葉萬萬沒想到羊咩咩工作室征不到人的原因,竟是因為店長和資深員工三不五時就在店里玩親親……

天哪,這種場面他也不想看啊!

不過,依他的履歷表想找到另一份工作難如登天,內容寫成那個樣子,只怕速食店都不會讓他去打工,更何況是一般企業。

最後,認命的小朱葉,就此在羊咩咩工作室落地生根,每天看著尺度不同的愛情片過日子,誰教他的老板和資深員工愛得纏纏綿綿、火火熱熱呢。

後來朱葉才知道,身形頎長的男子名為孟德耀,是羊咩咩工作室的老板,官陽泰才是資深員工。這件事情朱葉是到發薪日那天才知道,真不愧是臉蛋漂亮、頭腦簡單的人。

至于羊咩咩工作室的經營專案,朱葉並不清楚。

他只曉得羊咩咩工作室經營的東西,是他一輩子也不會去踫的……玩偶。

其實,羊咩咩工作室的經營專案是芭比女圭女圭的衣服、女圭女圭屋,和制作布偶與布偶型的包包……等等,他們主要的產品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因為近幾年網路游戲盛行,Cosplay蔚為風尚,羊咩咩工作室也趕上這股風潮,跟著做起角色扮演用的衣服、小道具,甚至是大道具。

容貌是人與人相識的第一印象,一張美麗萬分、男女皆愛的臉蛋,會是很好用的武器。

而來羊咩咩工作室的客人男女皆有,在這樣的店里,非常需要一個男女通殺、老少咸宜的美麗店員,必要的時候還能「送禮自用兩相宜」。

于是,朱葉成了羊咩咩工作室附設小店鋪的店員,充分發揮他的優點及專長。

他的工作十分簡單,簡單到僅需要坐在櫃台微笑,照標價收費即可;若是遇到稍微復雜一點的訂購問題,則由官泰陽或孟德耀與客人溝通。

雖然工作簡單,但是工作時間很長,再加上官陽泰和孟德耀有事沒事在店里打情罵俏,一個親來一個吻去,看得朱葉不禁大喊──我想談戀愛!

當然,他是個漂亮、普通、正常的二十歲出頭男性,他愛的是女人,想要的物件也是女人。

可是,為什麼當他說想談戀愛後,老板他們介紹來的都是男人?他不想當同性戀,不要同化他啦!

看到朱葉抗議的表情,孟德耀總是壞壞地笑道︰「你認命吧!」

闢陽泰沒有出聲,他用滿是笑意的眼神向朱葉傳達同一句話──你認命吧!

朱葉氣急敗壞地說︰「離我遠一點,不要傳染給我!」

「這是你的命。」孟德耀依然笑得很邪惡。

「同性戀不會傳染。」官陽泰語氣平淡地道。

「是啊!如果會傳染的話,那異性戀者這麼多,怎麼沒把我們傳染成異性戀?」孟德耀的笑靨邪氣依舊。

他敢拿身家性命跟朱葉打賭,朱葉在一年之內會愛上男人。

問題是──朱葉不敢跟他賭。

*****

某日,孟德耀和官陽泰一如往常地親密挨著,在幾句私語後雙唇再度交會。

見狀,朱葉憋了許久的抱怨終于說出口︰「你們兩個變態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至少不要讓我看見。」

本來,這只是很平常的怨言,雖然難听但並沒有惡意,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听到朱葉的怨言,前一秒猶在接吻的兩人同時望向朱葉。

孟德耀的目光陰鷙,好似很想宰了朱葉;官陽泰的表情依舊冰冷,可目光中不免也帶著慍怒。

若朱葉是個反應靈敏的人,必定會知道他接下來的日子難過;若他的社交能力還不錯,此時可能會打打圓場,緩和氣氛。

可惜,朱葉唯一的優點是美貌,不管是見微知著或八面玲瓏這一類的優點,一概跟他沒有關系。

從此,孟德耀他們不再于他面前表演法式接吻,因為他們把全部的精力悉數用在幫朱葉相親上……

*****

這天朱葉猶在自怨自艾,官陽泰和孟德耀忽地一人拉住一手,將他拖出店門。

「你們要干嘛?」朱葉驚得大叫,並用力掙扎。

當然要掙扎,不掙扎等著被拖出去賣嗎?

他掙扎、用力地掙扎、非常用力地掙扎,嗚!可是沒有用。

「去PUB!」孟德耀狡黠地笑著,毫不費力地拉著朱葉。

「而且是GayPUB。」官陽泰補充,他姿態優雅地拉著朱葉。

「我不是同性戀,不要拉我去那種地方!」朱葉語帶哽咽地叫喊。

「天下之大,男同性戀如此之多,總會有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孟德耀好似非把朱葉變成同志不可。

「啊!啊啊啊……我不要!」朱葉繼續徒勞無功的掙扎。

像他這麼美麗可口的小綿羊進到那種豺狼虎豹充斥的地方,想不被拆吃入月復都難,他才不要!

不過,既然是徒勞無功的掙扎,就代表他終究會出現在GayPUB中。*****

齊蔭,跟只有一項優點的朱葉恰恰相反,他的缺點只有一項──背景不好,除此之外,他幾乎無可挑剔。

打從齊蔭國中情竇初開後,就不乏人陪伴。

不管是隔壁班的俊杰、友校的建宏,還是高中學弟、大學學長……只要他看上的,從來沒有一個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就連當兵時的班長,都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他從小成績優良,口才好、人緣佳、長得帥……十足十是「好男人不是死會,就是同性戀」的最佳印證。

就像積了八輩子的好運一般,齊蔭不但父母疼、師長寵,就連運動神經都不差,國小、國中、高中都是班上四百公尺的接力代表。

齊蔭小學時代躲避球打得嚇嚇叫,國、高中也都是籃球校隊。大學改學游泳,順便玩玩潛水,又給他考了張執照回來。

其實每個熟識齊蔭的人都曉得,他學游泳的原因在于──更衣室內的風光好。

這樣的齊蔭生活過得十分順遂,大學階段在戀愛和社團方面都十分得意,還有辦法修到雙學位,學長們都很樂意提供筆記與考古題給他。

齊蔭就連兵役都抽到市區,從他家坐公車只需十分鐘,又在軍中跟班長你儂我儂,運氣好到會讓人懷疑他跟玉皇大帝是拜把的。

齊蔭不只是學生時代一帆風順,畢業後也順利得讓人妒恨。

原本,齊蔭已準備好長篇大論的履歷表,更打算把他從幼稚園開始的豐功偉業一五一十地寫上。

結果,他非但不需要這份履歷表,就連喜歡同性都不需要掩飾就找到工作了。

雖然是底薪不高的業務工作,但公司是一群同志學長所成立的。

在齊蔭入學前,有一群自組社團的同志學長,便在考慮將來的就業問題。

在現今社會,除了開放的藝術類行業之外,很多行業仍排斥同性戀者,這些人不想掩人目耳地過一輩子,索性就自己成立公司。

當別的社團在辦活動、搞聯誼時,他們卻忙著收集資金、儲備經驗,準備以後自組公司。成立一間公司並不是容易的事,除了資金之外,需要的東西仍然很多,就算失敗也不足為奇,可是他們成功了。

以開發電腦游戲為起點,他們十年內陸陸續續地推出新的游戲;近幾年網路盛行,他們很自然地也進軍網路游戲,做了一些好玩的小游戲提供免費下載,讓公司的名聲更為響亮。

在網路游戲最盛行時,他們並沒有將全部心力投注在網路游戲上,而是運用幾個新進人員長年在咖啡店工作的經驗,開起咖啡連鎖店,當然也有內附上網區。

可是,這群人並未滿足于電玩游戲和咖啡連鎖店。

隨著新進人員的增加,他們做的生意也越來越雜,雖然有人曾警告他們貪多嚼不爛,但事實證明他們很成功。

很自然的,這些成功的學長們會回到原社團,招收學弟妹當新員工。

因此,這家公司內的辦公室戀情,全是男追男、女追女;看見同性當獵物,見到異性當知己。

綜言之,齊蔭當完兵後就有工作,完全不用操心。

當一名成功的業務員最需要三項條件──不差的儀表、舌粲蓮花的本事以及無人可擋的魅力。

齊蔭三者齊備,成為頂尖業務員易如反掌,縱使底薪微薄,仍讓他生活愜意。

當他的工作穩定、存款增加,連房子都有了之後,齊蔭缺乏的只剩一項──愛情。

倒不是說他沒人愛、無人陪,他身邊隨時都有蜂蜜、蝴蝶飛舞著,但是激情和愛情並不能畫上等號,齊蔭渴求的是一份長長久久、源遠流長的感情,希望在他郁悶時能有個溫柔的愛人伴他走過低潮。

雖然想要長遠關系,可是齊蔭常去的地方依然是以一夜居多的GayPUB。

沒辦法,他知道的玩樂地方就只有那里,因為在其他地方還沒有專為同志辦的相親宴。

即便現在網路戀情很流行,他仍覺得網路不太安全;他對辦公室里的人又沒興趣,故不考慮辦公室戀情。

剩下的,就只有GayP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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