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賊的人們大聲喊道,拿著火炬分成兩隊,—邊追著綿綿而去,一邊步步朝雷聿逼近。
雷聿目光瞟過眾人,撇了撇嘴。
這種情況白痴都會跑好不好,說站住就站住啊?雷聿邊在心里碎碎念,邊運起上乘輕功往另一方向躍去。
只見他身形一閃,足尖已輕巧落在鄰幢屋脊上,再一跳又離得更遠,三兩下已甩開眾人。
唉,這些人來得真不是時候,他正想對綿綿灌迷湯呢!
若能把他生平初次一見錘情的對象帶回家中,該有多棒。
尤其自己的男寵都被虎魅解散了,沒人陪著睡覺好寂寞哦!
好吧!他承認,縱使宅子里的其他人仍在,他一樣會想把綿綿拐團家。
這麼想想,他是否該感謝虎魅將他所有的孌童、男寵和平解散,不然他歷經千辛萬苦帶綿綿回家後……可以想見,會被綿綿打死。
嗚,會被打也罷,他好想再見一次綿綿的笑容哦!
這件事後來變成「雷聿等于笨蛋」的範例,害雷聿欲哭無淚了快一輩子。
人不能健忘嗎,不能腦子瞬間轉不過來嗎?
況且,若不是心里惦著綿綿弄得他又煩又亂的,他怎可能忘記此事?忘記綿綿跟他目的相同,忘記他們倆會在豬縣官家相遇……
最讓雷聿生氣的是,他是為了討好綿綿才說出實話,說他在豬縣官府邸看見綿綿時,霎時覺得他與綿綿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三生石上鎖姻緣,不離、不棄。
正確來說雷摯遇見綿綿的地方並非縣府內,而是縣府後的小門處,綿綿站在牆邊一副準備翻牆的樣子。
雷聿或許別的功夫上不了台面,但輕功了得,踏地無聲是其專長。
再力口上綿綿正在做別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雷聿的存在。
他觀察著綿綿的舉動,發覺他並沒穿上夜行衣,亦非先前常穿的女裝。
一襲絳色長衫襯著他的月白肌膚,怎麼樣都似名翩翩美公子,而非……而非正在偷偷做壞事.不知該稱為俠或盜的人。
但綿綿是俠或盜都無所謂,在雷聿眼中綿綿只是個很好看、很賞心悅目、會看到呆掉、他喜歡到想娶回家的人。
在一段距離外,他望著近期才認識的人,面上浮起淡淡笑容。
想起初次見面時,屋頂上的人是綿綿吧?
與綿綿分道揚鑣後他才發現曾讓他看到呆掉的人就是綿綿,男裝、女裝都漂亮的綿綿。
想起總是待在客棧等他回來的綿綿,對他笑的綿綿,騙他的綿綿,受傷的綿綿,他懷中的綿綿,冷淡的綿綿,生氣的綿綿……好多好多綿綿。
滿腦子,全都是綿綿……
微笑漸漸消失,融化在堅毅表情中。
縱使相處的時間很短,縱使中間有太多變化,縱使他並非真正了解綿綿,但他已有了決定。
他,就是想要他。
恩,雖然他有預感,將來會被綿綿吃得死死的,
會被整得慘慘的,不然至少也會被罵得可憐兮兮的。
不過,人生本來就是賭注,不下注怎麼會蠃?
「綿綿……」
雷聿帶著決定後的輕松,開口喚了那個名字。
對于雷聿的呼喚,綿綿毫無反應,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在叫他。
況且,他暫時不想看見雷聿。
對于他的沒反應雷聿已有心理準備,逕自靠了過去,蹲在綿綿身邊,看他在弄什麼東西。
看了半天沒看明白,僅僅一輛推車為啥要弄啊弄的,弄了半天還不好?
綿綿一手拿著個描花小瓷瓶,一手抓條巾子,不斷從瓶子里倒出東西來,用巾子抹開,抹啊抹啊,似乎要抹遏整輛推車。
「你一樣要官印?」綿綿不帶感情地問道。
「如果單問我,我不要!問題在于我有不得不拿的理由。」雷聿苦笑。
若有辦法逃過虎魅的魔掌,他必定助綿綿一臂之力奪官印,最好能一並將佳人芳心騙到手,可是……嗚,虎魅好可怕!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再讓我看見你,可不是送麼平和的畫面了。」綿綿終于肯好好地看著雷聿,可惜話語太過冷淡。
「啊?當朋友都沒辦法嗎?我沒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啊,你要我跟著你去縣官家我去了,還是不行嗎?做朋友都不行?你為什麼一定要把這件事跟那件事扯在一塊兒?我們不能單單純純的在一起嗎?
連一點機會變成比朋友更親密的關系都不給我嗎?為什麼?你至少給我一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雷聿大感驚訝,啪啦啪啦丟出一大堆問句,問題都只有一個,為什麼不行?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追到綿綿,綿綿竟然一點機會也不留給他,天哪!
「第一,我不想看見你,第二,你跟我搶東西自然是敵人,不跟敵人太親密是常識。」綿綿冷淡以應,不大想搭理雷聿。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況且他對雲史有莫名好感,更該努力。他的委托人是雲史,讓雷聿前來者卻身分不明,怎麼算都是他努力搶得好。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擦,用力擦,擦得雷拳都好奇起來了。
「你到底在弄什麼?」雷聿瞪大好奇的眼楮。
綿綿給他一計白眼!似在提醒他,沒有人會將情報告訴敵方。
「綿綿——」雷聿再度呼喚,聲調輕柔的程度可以比擬采花大盜誘騙良家婦女。
可惜被呼喚的人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不回應。
望著綿綿姣好的側臉,看著他一身男裝怎麼瞧怎麼漂亮,再加上雷聿原本就是愛男不好女的類型J色心大起的結果……他豁出去了!
「我幫你,不跟你搶。
即便雷聿音量普通,未若某些人告白時驚天動地,但綿綿听得出他的認真,值得相信的認真。
綿綿沒說話,卻轉身直視雷聿,嘴角噙著讓雷聿戀戀難舍的笑容。
他尚未原諒雷聿,不過有得利用當用之,省一分力是一分力。
「只要你消氣,願意接納我這個朋友,我幫你。」雷聿亦擺出笑臉,色迷迷的那種。!
他開出超級微小條件,當然啦,希望從普通朋
友變成會同睡一張床的朋友,這件事不用說明,也不能說明。
綿綿笑著,比雷聿好黠三分。
\"好,只要你能助我拿到官印,變成上床的朋友也無所謂.\"綿綿爽快答應,笑容可掬.
問題在于說這話時,綿綿尚未知曉雷聿其實愛少年愛了一輩子……
雷聿吸了吸口水,拼命點頭,點得脖子好酸。
只要能得到綿綿,就算再被虎魅弄去果泳一個月也成,跟兄弟翻臉亦無所謂,綿綿值這個價,值得。
「這輛推車是縣府廚房的,長工正要推出去買菜。」綿綿指著推車解釋道。
「長工呢?」雷聿四處張望,始終沒有看到類似長工的人物。
話才問完,雷聿表情隨之一變,幾分僵硬地望著綿綿,沒法想像綿綿竟然會為了這點事殺人滅口。天哪……點倒對方不好嗎?殺人毀尸太殘忍了吧?
「他去茅廁了。綿綿懶得理會雷聿的胡思亂想。
「你怎麼知道?」雷聿開始考慮棄尸茅廁的可能性。
「因為我在這里看著他去茅廁的,而且他喝的茶里我放了瀉藥。」綿綿沒好氣地回答著。
雷聿的一臉呆樣讓他第一百零一次懷疑雷聿真的是三皇五帝一員嗎,該不會是冒充的吧?否則三皇五帝名滿天下,怎會出了個白痴?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總不可能瀉一輩子吧?」雷聿問完,給了綿綿一個大大的、自以為帥的笑容。
雖說綿綿已經將雷聿歸類為白痴,但雷聿這番話倒讓他起了警覺心,察覺確實弄得太慢了,會有被發現的危險。
知錯能改,綿綿立刻起身,將瓷瓶里剩余的液體悉數倒在車上,隨便抹了抹使它不那麼明顯,轉身拉著雷聿就走。
走走走,小手拉小手。
走到隱密處,確定沒問題後,綿綿回頭望著雷聿正要開口解釋,倏地察覺他竟然不自覺地拉著雷聿的手……
交握的手瞬間放開,清秀的臉上泛起薄紅。
明明他猶未消氣,現在跟雷聿在一塊兒完完全全是在利用雷聿,怎麼又變成破廟分別前的心情——期待雷聿對他「做」什麼?
雷聿對調情、追求再怎麼不在行,總比毫無經驗的綿綿好些,自然瞧得出來綿綿心里尚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去查過了,這個縣官豬歸豬,倒是個有門有派的弟子,若未走上仕途,在江湖上會是個角色。」綿綿轉開話題以避去尷尬。
「我們兩個聯手應該沒問題。」雷聿評估後下了結論。
「有別條路可走,干嘛跟他硬拼?」綿綿得意一笑。
他剛剛在推車上擦半天為的便是這個,能用三分力達成的事何必用十分?唉,雷聿果真笨!
「推車?\"雷聿腦子有轉過來一點點了。
不該怪雷聿笨,因為他的輕功卓絕,平素看準目標從出手到成功逃離現場,往往物主一點感覺都沒有,遑論追緝?
如此一來,他怎有動力學習更高深武功,以及耗費心神思索該如何行動。
「要養活那種身材,每天得吃不少東西呢?\"綿綿甜蜜又自傲地笑著,推理能力加直覺讓他想到這個好法子。「府邸里的長工每天都在這個時間出去采買,得買足一推車的食物︰我剛剛在車上抹了化功散,就算每樣食材沾到一點,依那只豬的食量,也夠了。」
「他們煮菜前不洗嗎?一洗化功散不都掉了?」雷聿提出疑問。
「不洗。」綿綿十分篤定。「剛剛上茅廁太久,再洗就趕不上開晚飯了。」
雷聿望著得意洋洋的綿綿,不知該夸他好,或是同情拉肚子的長工好。
可想而知等會兒沾了化功散的食物會進縣官的月復中,也會進人長工胃里,今天狂瀉肚子,明天癱在床上渾身軟趴趴……當縣官家的長工真衰啊!
「這個時間去買,市集不都要收了嗎?」雷聿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們頭上的大光球已然偏西,並非采買食物的好時機。
「大概是因為縣官月俸不足,想省銀子吧曠綿綿推測的道。
「那就不是貪污了。」
試問,一個貪污的官有需要省這點銀兩嗎?
話語一落,兩人面面相覷,表情怪異。
不是貧官,亦未听說他是酷吏,雖說不夠勤政愛民也沒到超爛的程度,那為什麼要偷雲史的官印,讓雲史留在此地走不了呢?怪事!
「難道胖子沒有權利喜歡人嗎?」
如果這話是個彪形大漢以震瓦之勢大吼,所有人都會認真以對。
問題在于,話是從一頭癱在椅子里的豬嘴里說出來的。
況且,這只豬脖子上還架了兩把劍,聲音因為化功散的效用而微小低弱,以至于拿劍的兩人壓根兒不理會他。
「他好像沒有把官印交出來的意思耶廣綿綿愉快地說道。
說時,他將劍往前推了一點,讓劍尖陷人皮膚中,可惜縣官的豬皮夠厚,僅僅刺破一點皮,連血都沒流出來。
「東西的位置我通常是用猜的,對方長得越美猜得越準,他嘛……」雷聿瞄過豬縣官的臉,立刻嫌惡地撇過頭。
他的頭腦僅記憶美麗佳男的面龐與資料,其余人等一概謝絕。
事情大致如下,綿綿和雷聿一直以為縣官是有秘密怕被雲史告發,方偷走雲史的官印,以保官職。
結果縣官說他對雲史情有獨鍾,怕此地無事雲史很快就會離開,才出此下策,以迫使雲史留在此地︰無法有進展沒關系,能在夜里偷偷看他一眼即心滿意足。
然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管他是什麼原因,縱使是听起來有一丁點兒可憐的感情因素,偷走的官印仍必須歸還,如何發落再看雲史怎麼決定。
于是綿綿冷笑著道︰「你覺得把他開膛肚,他會不會招供?」
「你可以試試看,我不介意。」雷聿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