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老師對對踫 第4章(1)

夜色彌漫著這座繁華的都市,漫天的星子為燈火酒綠灑下片片星光。

皇甫醫院的走道上,紀嫣然坐在長椅上,雙手托著下巴,鼻端蔓延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大腦有些出神。

這一天一波三折的,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有時間好好地想想所發生的事情。

猥瑣男被及時趕到的警察制服了,簡單的做了份口供後,警察也帶走了大叔。如果……警察來的再晚些,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那個……那個討厭的自戀男為什麼要救自己?他們兩個不是向來不對盤的,不是嗎?

還有李靜……

紀嫣然順了順頭發,真希望腦子里那如毛線纏繞千絲萬縷的頭緒,能夠很快理順。

還有那無比嫻熟的一拳,怎麼會那麼的巧合?

最近她的頭疼源自于晚上不停切換著的夢境。夢里的她就像一個蒙著眼罩的行人,明明清晰的感知著事情的發生,可是卻只能透過穿過眼罩的丁點陽光,模糊的望著出現在自己夢中的那些人,窺不得其真顏。

夢里她是一個厲害的跆拳道高手,頻頻和人比武,總能听到那一聲又一聲的龐然大物落地的聲音,直到一雙干淨的雪白球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然後就此落敗。

她重復的做著這樣莫名其妙的夢,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枕巾上灑滿了淚水。

她在哭什麼?

「請你喝咖啡!」

突然,一個簡裝的咖啡罐在她眼前晃啊晃,打斷了她的沉思。紀嫣然直接把目光拉到來人的臉上,對上他狹促的桃花眼,視線閃爍的別開頭,接過了他手中的咖啡,低聲說了句,「謝謝。」

齊雲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身旁,問道︰「李靜在里面做檢查?」

紀嫣然點了點頭,緊握的咖啡還是溫熱的,點點暖意順著掌心的脈絡到了心里,她想起他的傷口,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個……你的傷口處理好啦?」

「嗯,只是被刀劃傷了,沒有什麼大事。」挑高了眉毛,齊雲有些詫異她會關心自己,于是他故作無賴的說,「不過到現在傷口還是有些疼的。」

「齊老師,你當時為什麼會沖過來保護……我……我們?」紀嫣然一直低著頭,听到他說傷口痛,心底的罪惡感不知道怎麼的加重了幾分,「齊雲,為什麼呢?」

 ——

齊雲的身子一顫,頭慢慢轉著,不可置信的看著身旁的紀嫣然,她要麼用著客氣的語氣叫他齊老師顯示兩個人之間疏離的關系,要麼就氣急敗壞的一字一句的叫他「齊、雲」,他從來沒有听過紀嫣然用這種語氣叫她,輕柔的,甚至帶著點擔心。

走道里的窗戶開著,夜風吹進了齊雲的心里,吹亂他的心湖。

紀嫣然在擔心他嗎?齊雲莞爾微笑,「當然……」他的笑容有些壞,「當然是為了保護學生啊。」

紀嫣然瞪圓了眼楮,側過頭看他,有點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紀老師,你不是說了嗎?那是我們展延的學生,作為老師,我們對本校的學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難道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還是說,你覺得……我要保護的是你?」他的笑容玩世不恭,他的話語很犀利。

「當然不是!」紀嫣然臉上閃過不自然,「齊老師,那個,我很贊同你保護學生的做法,很贊同。」可是心底好像生出了那麼點失落,原來他只是為了保護學生……

「紀老師很失望?」齊雲慢悠悠的問,這個紀嫣然,什麼表情都寫在了臉上,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紀嫣然一個跳腳站了起來,有些惱羞成怒,「齊老師,你說話還是注意點。雖然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們班學生,但一事歸一事,並無影響你和我之間‘惡、劣’的關系!」

「哎呦——」齊雲突然抱著左臂叫了聲。

紀嫣然連忙低下頭來,「齊老師,你怎麼啦?傷口又痛了?」

半晌都沒有人回應她,紀嫣然微微抬頭,就看到齊雲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眼楮無辜的眨著。

這個男人,他在耍自己!

這個念頭冒出,紀嫣然頓時抱著雙臂,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紀老師——」身後的齊雲卻不死心的纏著她。

她不理他。

「紀老師,剛才你那一拳頭打得又準又結實,你學過柔道或是跆拳道嗎?」

經他一說,紀嫣然才如夢初醒的想起,從剛才到現在困擾自己的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那突然爆發下的一拳——不像是人在危險情況下所衍生出來的潛力,反倒像是這些本領她從來都是會的。

現在連這個臭男人也這麼說,可是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過柔道或跆拳道。

見她不說話,齊雲以為她還在生著氣,繼續慢悠悠的說著︰「不過我不得不承認,那一拳實在是打得太好了,連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

「當然……」紀嫣然轉過頭正想順著他的話說,可是話剛出口,腦子里就猛然閃過模糊的畫面,一個縴細的影子搖頭晃腦的得意的說著︰「我是爸爸的掌上明珠,當然事事都會做到最好啊!」

是誰,那個影子是誰?紀嫣然頭痛欲裂,身子慢慢的滑坐下來。

「紀嫣然,你怎麼了?」這是齊雲今天第二次情急之下叫出了她的名字。

嫣然慢慢的轉過頭,恍惚的目光落在他的俊顏上,她記得他是心理老師,那他對于那無限未知的夢境是否有了解呢?

「齊老師,你說一個人如果大段大段的做夢,然後有一天,夢里發生過的事情突然成了真,那是怎麼一回事?」

齊雲愕然,「你想要說什麼?能說的清楚些嗎?」

「比如說我曾做夢夢到過自己神勇的把很多男人打趴在了地上,結果今天我一個拳頭就絆倒了那個壞蛋,你說這奇怪嗎?」

「紀老師,你沒什麼不舒服吧?」她的語氣很茫然,她的話讓他也很茫然,外加……一點點的擔心。

紀嫣然自嘲的笑了,「果然,連你這個心理醫生都不信,我又怎麼會信呢?」

齊雲沉默不語的側頭注視著她,那雙美麗的笑眼垂了下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楚楚可憐,小小的臉龐被落下的碎發遮住,讓人看著覺得落寞。這樣子的紀嫣然看起來像失去了靈魂的洋女圭女圭。

「紀老師,」齊雲突然開口,「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你……」齊雲慢慢的靠近她,大手緩緩的舉起,紀嫣然眨著眼楮看著她,心跳有些加速,不知道他要干什麼。

「你的臉上好像沾了點什麼東西!」話說這麼說的,齊雲的大手卻是重重的在紀嫣然的肩上一拍。

紀嫣然頓時雙眼瞪大,「齊、雲!」

哪知齊雲反倒笑呵呵的看著她,「對嘛,這樣的紀老師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紀老師嘛!」

他……他剛才是故意的!?紀嫣然心底又是驚異,又是疑惑,最後通通化作了長長的毛線,和腦子里原本就雜亂無序的思緒混作了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身旁的辦公室大門突然大開,李靜和護士小姐一起走了出來。

李靜一路上都安靜的不發一言,一直到坐上了出租車,仍是低著頭,抱著自己的書包,小臉上驚恐沒有褪去。

齊雲坐在前座,紀嫣然坐在她的身旁,攬住了李靜,先是拍了拍表示無聲的安慰,接著面上帶著凝重,斟酌了一下開口說︰「李靜,你……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齊雲回過頭來,打斷了她,「李靜,紀老師剛才給你媽媽打了電話,說是學校有活動,你會晚一點回去。」

听到他的話,李靜抬起了頭,點了點頭,囁嚅了聲,「謝謝老師。」

說到給李靜家里打電話,紀嫣然就有說不出來的氣,作為班主任,她有責任和家長進行良好的溝通,了解學生在家里的情況。剛才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當然有責任通知家長,可是電話剛接通就被齊雲搶了過去,結果他就說了李靜參加學校活動會晚回家的騙人謊話。

她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齊雲只是淡淡的說︰「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讓家長擔心吧。」

那好,她現在就來了解事情的大概,怎麼他齊雲又要來干涉?跟她作對是不是?

「李靜……」紀嫣然不理會齊雲,繼續開口發問。

「紀老師,李同學很疲憊,讓她好好休息下吧,有什麼事等以後再說吧。」齊雲再次攔住了她。

紀嫣然簡直氣到了爆,但是低下頭看著李靜雙眼無神的環住了自己,小臉上透著楚楚可憐,想要問出的話也就梗在了喉嚨里。

李靜的家很快就到了,小泵娘擺擺手說不用老師送進去,自己小跑著進了小區。齊雲和紀嫣然跟在她的身後,目送著她上了樓,才慢慢並肩往外走。

「紀老師,你很疑惑為什麼我總是攔著你問事實真相對吧?」齊雲看著身旁的她在李靜離開後就氣鼓鼓的模樣,主動提起她心底的疑惑。

紀嫣然用驚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吃驚的問︰「原來齊老師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啊?那是我的學生,我想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班主任吧?」

「說到教學,那是你的強項。可是說到對人心理的把握,紀老師,你可能還是要遜色一點點……」比他遜色一點點。

「齊老師,我也是學過教育心理學的,你以為我不懂談話的藝術嗎?」他……他竟然質疑她的專業素質。

「人在恐懼的情況下,如果再刺激她就會加深恐懼,當恐懼達到一個頂點,就會爆發,做出不可預料的事情。你自己也看到了,發生了這麼多的情況,李靜的情緒不是很穩定,雖然沉默不語,但是內心一定很害怕。給她一點時間緩解,絕對是必要的。」齊雲解釋說。

他說的好像有那麼點道理……但是,如果不盡早弄清楚事實真相,難保今天的事情不會再度發生。不行,明天她還是要找李靜談一談,紀嫣然計劃著。

出了李靜所在小區的大門,道路兩旁的路燈格外的亮,一輛又一輛滿載的出租車從兩人的身旁擦過。

齊雲看著皺著眉頭深思的紀嫣然,心里泛出了一點漣漪,如果他們一直攔不到車,就這樣並肩走回去,似乎也不賴。

突然,身旁的紀嫣然眼尖的發現了一輛空車,伸手攔下,率先拉開了後座大門。齊雲正想要走到前座,耳邊卻听到了最無情的拒絕聲,「司機先生,請開車!」

車子擦身而過的瞬間,半開的車窗里露出一張得意的小臉,她吐了吐舌頭,搖頭晃腦的做著「鬼臉」,美麗的杏子眼晶晶閃亮。

那一瞬間,齊雲只覺得那道亮光驚艷了時光,溫柔了流年……

這個晚上,夜風吹在人的身上一陣寒冷,可是紀嫣然在半夢半醒間覺得一陣悶熱,她全身冷汗涔涔,好像來到了一座和式的武道館內。

夢里的她站在冰涼的木地板上,輕輕的對著對面的彪形大漢做了個「請」的動作,接著馬步拉開,長長的黑發因為擺動在空中滑出了一道長長的弧度。她昂著下巴,像個威風凜凜的戰士。

大漢的拳頭夾帶著疾風的速度擦過她的臉頰,可是嫣然腳下一掃,大漢下盤不穩,頓時倒下。

一場榜斗就此結束,她拍拍手站在那里,小嘴翹得高高的,「為什麼都這麼差勁?我沒盡全力,你們就一個兩個的通通倒下!」

這個時侯,仿佛是不滿她的自大,一道干淨的聲音,低沉醇厚的在紀嫣然的耳邊響起︰「小姐,我是……」

她努力地想要听清楚他的名字,可是耳朵像是失了聰似的,她拼命地想要看清他的樣子,可是眼前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道聲音的主人是誰?為什麼只是听到他的聲音,她的心就像被針刺了一般的痛!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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