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老師對對踫 第9章(2)

優雅轉身的他準備離開,可是卻發現會議室的大門竟然是虛掩著,突然一個激靈,他腳步凌亂的走了過去。

門縫背後的那張熟悉的臉,抬起頭目光森然的看著他,那張生動的圓臉只剩下大大的眼楮和尖尖的下巴。

紀嫣然踫到齊悅的時候,正在給父母買禮物,常年在外工作並不能盡到做女兒的孝心,也只能通過物質來彌補了。

齊悅見她一個人逛街,而且臨近中午,就約她一起吃午飯。紀嫣然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兩個人在東方假日酒店樓下的自助餐廳大吃了一頓。齊悅想著和紀三洽談的時間還早,就想拉著嫣然喝下午茶。

好巧不巧的踫到了大堂經理,經理一臉諂媚的告訴齊悅,說是「齊二公子和石大公子正在頂樓的會議室。」

齊悅一听就詫異了,拉著紀嫣然就上了樓,可是秘書突然打電話說公司有份合約等著她簽字,不得已齊悅只得自己回公司,但想著弟弟就在樓上,就讓嫣然上來找親親男友。

就是這一個沖動的舉動,讓紀微然和齊雲達成的共識通通成空。

原本有些奇怪,紀微然為何如同石像一般愣在了會議室門口,可是當齊雲看到紀嫣然走進來的時候,面色慘白。

他快步沖到紀嫣然的身邊,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狠狠地甩開,她看他的目光,不再多情繾綣,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那一瞬,齊雲如墜冰窖,就像受了重傷的武林高手,絲絲寒氣入體,再也動彈不得。

嫣然不再看到,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石延庭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底深處是一抹痛,她問︰「石磊真的是你的弟弟?」

石延庭別開了頭,吐了單音節的字,「是。」

「你恨我害死他,更恨我忘記了他?」她繼續問。

「是!」這一次的回答格外地大聲,近乎用吼的。

可是紀嫣然卻輕輕的笑了笑,慢慢的說︰「如果是這樣,那我道歉。」

石延庭驚異的轉過了頭。

「但是石先生你要知道,你失去了你的親弟弟,我也失去了我的親生父親。剛才……紀……紀……他說爸爸也在那場變故中去世,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的我為什麼會選擇失憶?當我的愛人,我的父親都因為我而去世,我要麼死,要麼只有忘掉一切孤獨的活著,你說你會做什麼選擇?」

如此犀利的一番話,讓石延庭的眼神轉為暗沉,看著紀嫣然的目光終于少了幾分恨意。

紀嫣然又轉過頭來,慢慢的走到紀微然的身邊,靜靜地打量他,從他的眉眼,到他的嘴,「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難怪你始終不肯承認我是你妹妹!」她的口氣帶著一絲自嘲。

「嫣然……我……」談笑風生,運籌帷幄的紀微然在這一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如果真的是我大哥,在我失憶之後,為什麼不能心安理得的守在我的身邊?你好自私,說是尊重我的選擇,可你有沒有想過,當我失去了愛人,失去了親人,可剩下的唯一一個親人還要選擇這樣近乎陌生人的守護,這樣的我真的會快樂嗎?」紀嫣然大聲的吼著,內心翻騰,淚水終于忍不住一滴一滴的從眼眶里落下。

當她站在會議室的門口,听著三個男人的對話,她明明是當年故事中的當事人,可她現在也只是當年故事的旁觀者,這樣兩種矛盾的身份也讓她有種兩種矛盾的心情︰感同身受的同時也清晰理智著……

紀微然啞口無言,眼底的痛苦再也掩飾不住,美麗的丹鳳眼合了起來。

最後,嫣然在齊雲的眼前站定,她竟然是笑著的,笑顏如花,笑的燦爛,笑的荼靡,「你愛我嗎?」

她的目光溫柔中透著犀利,溫暖中透著冰冷,齊雲覺得喉嚨里有個硬物,痛的他說不出心底的那個「愛」字。

她沒有等他回答,而是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齊雲,我想你更愛你的姐姐吧。所以你可以為了她學心理,更重要的是,當年發現我的身份能給你姐姐帶來利益的時候,你甚至可以罔顧對我的承諾,那個時侯你說要我忘記石磊,是怕我遷怒你姐姐的未婚夫嗎?現在你對我隱瞞真相,是不是覺得我的身份可以為你姐姐的公司帶來利益呢?還是說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YW’藥物的試驗品呢?」

「不……不是那樣的。」齊雲慌了,他亂了,他完全沒有想過會發生今天這一切,嫣然誤會他了,可是他對著面前的她無能為力。

這是一個大家從未見過的紀嫣然,眼楮明明是笑著的,傾國傾城,可是笑意未達眼底。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可是卻隱隱的透著一股不尋常。她仿佛閉關修煉了數十載的武林高手,輕輕的一個撥手,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深受內傷。

「我恨你們這些自私的男人!」終于,她近乎崩潰的吼出這一句,發了瘋似的沖出了會議室。

「嫣然——」

「嫣然……」

紀微然和齊雲同時動作,想要拉住處在失控邊緣的她。

可是紀嫣然回頭,「你們敢追出來!?」

她的眼神里透著絕望,目光森然,如刀鋒利,如冰寒冷,

沖出酒店的時候,雨勢更大了,嫣然覺得很冷,她抓緊外套的前襟,想要給自己一點溫度——如果哪里還有溫度……

紀嫣然消失了整整一個月。

她並沒有走遠,她只是需要一個人冷靜的空間。

她這個尋寶者,最終從別人手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寶藏,沒有快樂半分,反倒是覺得心底空空的。

那一天的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已經鮮血淋灕的接受了最真實的答案,其實當嫣然慢慢的冷靜下來,她也終究明白,遷怒是不對的。可是那個時侯她太需要一個發泄,所以她不顧一起的豎起了自己全身的刺,刺傷了愛她的人,也刺痛了自己的心。

快過春節的時候,紀嫣然還是回了家——那個在她失憶後伴了她五年的家。那是一個傳統的中國家庭,團圓要吃湯圓,過年要親手包餃子。

紀父紀母對嫣然的態度仍舊是那般客氣有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紀嫣然覺得這樣的淡淡的距離感竟然讓她倍加的溫暖。

除夕夜的時候,紀母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了桌,嫣然大口大口的吃著,突然覺得牙齒一痛,好像咬到了某個硬物。當她慢慢的把一個圓圓的「一元硬幣」吐出來的時候,紀母笑眯眯的說︰「我們嫣然明年一定會行大運的,這是好彩頭。」

紀父也跟著呵呵的笑,興致頗高的喝了一口白酒。嫣然突然覺得,這樣溫馨的幸福離自己是這樣的近,那樣的真實。過去的慘烈那終究只是過去了,也許把握現在才最重要。

初一的時候紀母帶著嫣然去廟里拜拜,說是去掉晦氣,沾沾福氣。她還拉著嫣然求了一支簽,解簽的大師竟然興高采烈地祝賀她們,說是上上簽,紀母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離開的時候,大師輕輕的對著嫣然說了這麼一句。

一整個晚上,嫣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自從知道了往事的真相,夢魘竟然消除了,她開始每晚可以安心的睡著,做一個甜甜的美夢。

如今夢里出現的那個人,是齊雲。

這一次,她無比清醒的躺在床上,眼前閃過兩個人從最初的相識到最後的分開,誤會、吵架、和解似乎總是在這樣輪回著。他愛他的姐姐無可厚非,那個時侯她其實情緒激動過了頭,所以才口不擇言。

現在……如果她打電話過去說聲抱歉,他是否願意原諒自己?

不如憐取眼前人——那一卦上上簽的真諦,來自上天冥冥之中的屬意,她要不要主動邁出這一步呢?

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的手機劃破了暗夜的寧靜,嫣然拿起來一看,閃動的名字赫然就是在跳躍在心口的人!

這一刻她才願意承認,其實她也在等他給她打電話,而他打來的時候,她是那樣的緊張,就如同初次戀愛一般。

「喂——」可是接起電話的她偏要故作鎮定。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反應。

「喂,你說話。」嫣然有些急了,齊雲怎麼這樣,明明給自己打電話了,還偏偏不發一言。

「請問,是紀嫣然紀小姐嗎?」這時,那頭終于出聲,可是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嫣然的心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左眼皮一跳,「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S市交通局的干警,請問你是不是齊雲的家屬或朋友,他出了車禍,現在人在皇甫醫院,你的號碼是他手機里的最後一條通話記錄,能否麻煩你代為通知她的家屬,盡快趕到醫院急診室。」

嫣然的腦子哄的一聲,後面那個干警說了什麼完全听不清楚了。她跌跌撞撞地披上大衣,抓起床頭櫃上的包包就往外沖。

紀父紀母都睡了,她一個人站在青石板小街上束手無措。半夜的小街,不見一輛出租車,更遑論回S市。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燈光大亮,嫣然在眯起眼的同時看到了一張黑色的奔馳,刺眼的車燈下露出司機的臉,那是一張久違而又熟悉的臉,「嫣然,你怎麼了?」

其實早就知道以紀微然的能力,又怎麼查不到自己在哪里,嫣然甚至覺得搞不好自己的身邊還有紀微然派來保護自己的影子保鏢。

不過現下的她已經來不及想太多,她猛地沖到奔馳前面,坐到了後座,對著紀微然說︰「快點帶我去皇甫醫院,越快越好!」

紀微然當下踩著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駛了出去,等他在後視鏡內看清楚嫣然的模樣,他關心的問︰「嫣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嫣然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整張臉都是濕答答的,她抹了抹臉,回答他︰「齊雲出車禍了。」

不會有事的,齊雲都不會有事的!邊說著,她邊如是的安慰著自己。

在紀微然的幾乎二百二十碼的車速下,紀嫣然終于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皇甫醫院,來不及等紀微然,她一路飛奔到急診室。

手術室里的燈早就熄滅了,旁邊站著幾個帶著口罩的護士,她沖了過去,緊緊地抓住護士小姐問︰「齊雲在哪里?齊雲在哪里?」

這個時候紀嫣然完全慌亂了,她甚至沒有發現這里站著的全都是護士,根本沒有那個給她電話的干警。

反倒是護士小姐用著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嫣然,說︰「小姐你冷靜點。」

紀嫣然哪里冷靜的下來,她想了想,問︰「剛才是不是有個叫齊雲的男人出了車禍被送來了急癥室?他情況怎麼樣?」

護士小姐詭異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房間,「人在重癥監護室。」

紀嫣然一听石化了三秒鐘,兩只腳像灌了鉛一般,怎麼也邁不出去。于是從急癥室到病房門口,短短的幾米路,紀嫣然卻走得十分地吃力,走了好久好久,她害怕……害怕……齊雲受傷嚴重,她怕……怕她又要經歷再一次的失去,如同石磊一般。

好在紀微然趕了過來,及時的扶住了她,兩個人一起站定在病房門口。伸出去的手顫抖著,仿佛不是自己的,在觸及門扉的那一刻,又垂了下來。

「嫣然,不要怕,不會有事的。」紀微然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轉過頭,深深的看著他。

嘴唇動了動……卻讓紀微然身子一顫。

「大哥,我怕……」

就是這一句話,讓紀微然紅了眼眶,無數的夜晚里,他都在深深地自責,恨自己當年出事的時候無能為力,救不了父親,救不了自己的妹妹。曾經的紀明珠是自己服下了還是半成品的「YW三號」,他懂她內心的恐懼,懂她愛與恨的糾結,可是他更恨那個時候的紀明珠把一切的難題都留給了自己,忘了其實還有他這個大哥在,他會保護她的。

現在她終于輕輕的告訴他,她很怕,她叫他「大哥」,紀微然別過了頭,往前走了一步,替自己這個害怕著的妹妹推開了重癥監護室的門。

那一瞬間,紀嫣然緊緊地握住了紀微然的手臂,閉上了眼楮。

三秒鐘後,身旁的紀微然沒有任何反應,嫣然的心下落的更快,終于,她臉上有豁出去的絕望,猛然睜開了眼楮,看向了病房里面。

淺褐色的眼眸高高吊起,帶著不知名的笑容,病床上的男人穿戴整齊的坐在重癥監護室的病床上。

她的目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沒找到半點受傷的痕跡。

嫣然「啪」的一下子松開紀微然的手,扭頭就走。

齊雲一看傻了眼,連忙追了出來,在醫院外的小花園里追上來紀嫣然,「嫣然、嫣然,你別走,你听我解釋。」

嫣然不走了,可是怎麼也不肯看齊雲,他站在她前面,她就轉身,他站在她左邊,她的臉就轉向右邊。最後齊雲沒有辦法,只得豁出去的大喊︰「嫣然,我想你!」

听到這麼無賴的一句,嫣然的眼眶一紅,眼淚不知怎的「唰」的就流了下來,肩膀微微聳動,她哽咽著指責,「你騙我?你又騙我?你知不知道剛才在來的路上,我有多麼的擔心你?站在病房的門口,我又是多麼害怕看到一張沉睡不醒的臉?齊雲,想我只是你的借口!」

這下,齊雲說什麼也拼命抱住了嫣然,他沒想過要弄哭她的寶貝,他只是想她,又害怕她不肯見他,所以才想出這樣的一個法子,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真的嚇住了他的嫣然寶貝,他的吻一個又一個的落在嫣然的眉間,帶著安撫的力量,「嫣然,是我不對,是我錯了。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今晚我的車被一輛別克給撞了,我沒事,但是那個別克的主人撞到了頭。交警趕來調查的情況是別克主人喝了酒才導致的車禍。當時現場很混亂,所以警察打錯了電話,而我就將計就計了。」

原來是這樣……

伏在他胸前的嫣然一時無語,嘴角動了動,她才听到自己的聲音︰「齊雲——」

「我討厭你,討厭你這麼嚇我,討厭你讓我這麼緊張,更討厭明明都是你的錯,結果偏偏我還想著原諒你……」

嫣然終于忍不住泄恨似的一拳一拳的垂著齊雲,感覺到拳頭底下那副身軀的溫度,那一顆吊在喉嚨口的心終于歸了位。

每一句討厭,每一個用力的拳頭,都化作了心底那一下又一下的悸動。

兩個人都享受著這久違的重逢,很久很久以後,嫣然才說︰「齊雲,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了。」

「不會啦,再也不會啦!」他埋首在她的脖頸處保證著。

夜風寒冷,卻極其溫柔的吹起兩個人的頭發,嫣然深深的吸了口氣,慢慢的說︰「還有,對不起,上次遷怒于你。」

齊雲搖了搖頭,牢牢的抱住懷抱里的女人,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回來了,她願意為他回來……她沒有選擇留在回憶里,她在乎他,那麼他就很幸福了。

紀微然站在皇甫醫院的門口,看著這對分散一個月的戀人深情相擁,他抬起了頭,看著漫天的星雲密布。

都說人離開了這個世界就變成了天上的恆星。

爸爸,你看到了嗎?我們的掌上明珠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您很開心吧。

石磊,你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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