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顏“福”命 第4章(1)

「大郎中,大郎中在嗎?」

李花朵由窗子探出頭,「在,喲!胖嬸啊!什麼事兒?」

胖嬸扭著水桶腰走了進來,在椅子上實實地一坐,大郎中家里的東西就是結實,「喜事兒。」

李花朵正拾掇草藥呢!聞言抬起頭,「什麼喜事兒?」

「你的終身大事兒有著落了。」

「啊!」

「發什麼呆啊!是真的,昨晚上那個打鐵的趙勇親自上我家來的,讓我啊來給你們中間搭個媒。」

「趙勇?」

「嗯,就是他,長得挺高挺壯,黑黑的,我看你們真適合呢!」

「胖嬸,你容我想想。」

「想什麼,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你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郎才女貌!想想那個黑鐵塔趙勇,再看看自己,哪點郎才女貌啊!「胖嬸,那個……我……」

胖嬸大笑,「倒底是姑娘,害羞了。行,容你想想,想想,不過得快點想啊!那邊等著我信呢!那個趙勇啊,對你可是真心的。」

胖嬸走後,李花朵繼續拾掇她昨天采的草藥,只是心靜不下來了。說實話,她還真有些心動。那個鐵匠鋪李花朵去過一次,是給趙勇的父親看燙傷,與趙勇也說過兩句話。只是沒想到趙勇會請人來說媒。若論外貌,她與趙勇還真相配,也不怪胖嬸說。兩人同樣都長得又高又壯。

李花朵自那次與韓家九爺不告而別後已經過了半年。這大半年里走走停停,如浮萍一般,其中的辛酸外人是不知道的。李花朵真有些過夠了流浪的日子。他不是師傅,看破紅塵,游戲人間,可以真正的四海為家。李花朵必竟是女人,骨子里還是想找個依靠,有個家的。

後來,途經四方鎮時,為鎮上的百姓診病。其實李花朵當郎中是賺不了多少錢的。人家一看她是女的,眼底便多了一份輕視。真正有錢人家不會找她看病,找她看病的都是一些拿不出診銀的。

事有湊巧,李花朵到達四方鎮時,鎮上的一位有錢人家的夫人得了怪病。請了數位郎中都醫治不好,李花朵上門毛遂自薦,幾份湯藥下去醫好了那位夫人。這戶人家對李花朵重重答謝了一番,李花朵妙手回春也在鎮上傳開了。但也只限這個鎮上。

李花朵拿著人家答謝她的診金想了一晚上,最後決定在此安家落戶,用剛剛賺得的銀子買下一處臨街的房子。前面看病,後面她自己住。由于盛名在外,找李花朵看病的人多了,身上有了銀子,她的日子過得也比以前飽一餐、饑一餐強許多。因為她個子高,長得又壯,鎮上的人干脆就喊她大郎中。

李花朵萬萬沒想到,她只是在此安住一個月有余,就有「喜事」上門。

想起曾經一位算命瞎子的話,李花朵有絲猶豫。她的命太硬,也太橫。連閻王小表都不敢靠近。所以她的壽命也很長,只是一生會災難不斷,換句話說就是她身邊的人會很倒霉,甚至霉到丟掉性命。而她卻因命太過強橫,反而無病無癢,安然渡過劫難。

李花朵想了想趙勇鐵塔般的體格,那麼健康,一時半會兒應該死不了吧!

算命瞎子不是還說,她的命格或許會更改。或許已經改了吧!至少她住在此處一月有余,周圍鄰居沒有哪家走水,也沒有哪家丟東西啊!

有時覺得真是說不清楚,有人說她是禍根,貼上她就不會有好果子吃,會霉到底。可她偏偏又是個給人醫病的郎中,那她治好許多人的病痛又算怎麼回事呢!如果還有機會遇到那位給她算命的瞎子,她一定會跟他徹底地討教一二。

想到自己二十有一,竟然也有出嫁的一天,李花朵喜上眉梢。看來在此安家的決定是對的。老天還算待她不薄。

第二天胖嬸來時,李花朵便點頭應了下來。其間在胖嬸打趣的目光中竟有些不好意思。李花朵覺得自己的臉火燒一樣,臉紅了。小女兒心態盡顯無遺。

本來要交換八字的,李花朵卻說自小苞著師傅,究竟哪年哪月出生已經不記得了。李花朵當然記得,只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害怕,如果他們倆的八字不合怎麼辦?如果有人拿著她的八字再說她太硬不能近身怎麼辦?李花朵真的已經孤獨怕了。

好在有沒有八字,趙家並不是很在意。婚便這樣定下來了。找人算了日子,婚禮定在兩個月後。

自此鎮上人看李花朵的眼光更不同的。李花朵是女郎中,找她看病的人自然是女的居多。鎮上本就不大,一來二去的,那些三姑六婆與李花朵也熟識了。現在李花朵要成親,這些人便自願來幫忙。李花朵雖獨自一人,但嫁妝還是要準備的。

什麼鴛鴦枕啊!鴛鴦被啊!

李花朵的女紅可不敢讓人恭維,縫個破衣服還行,讓她繡個花,還不如一刀殺了她。

這也不能怪她,從小沒娘教,後來跟了師父就更不曾學了。

幸好有這些人幫忙,李花朵也落得個自在。後來不知怎麼傳到趙家人耳朵里,李花朵是個不善家務的女人。

李花朵著實擔心了一陣子,後來又傳出趙勇不介意。李花朵的心才安下來。活了二十多年,心里頭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連李花朵自己都覺得怪異。想著將來或許會跟趙勇共度一生,李花朵既覺得害怕,又有些期待。怪異啊!

李花朵有時出診的時候,會路過趙家鐵鋪,看到趙勇揮舞著鐵錘打鐵。布滿汗水黑黝黝壯實的胸膛透著閃亮的光澤。李花朵臉紅。

按說別說男人的上半身,就是下半身,李花朵也見過不少啊!她是郎中,跟著師傅行醫多年,從未忌諱過這個。只是自從與趙勇定了這個親以後。李花朵再看見趙勇果著上身,便有些不自在了。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婚禮定在初九。這天是初六。李花朵的家門口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上首先跳下來一位少年,跑到馬車後邊,拿下一個木椅,仔細一看椅子竟然如馬車一般帶輪子可以推動。少年將木椅推到車前,此時馬車簾被推開,騰身躍下一位青年,站下馬車後,一轉身由車里抱下一個人來,安置在木椅上。

一直站在門口的劉家妹子直直地看著那個被抱坐在椅子上的公子。她形容不來公子的樣子,只覺得他好像很溫柔,很和氣,看起來也很順眼,應該算是好看吧!只是看他的腿,難道是不能走路?劉家妹子有些心疼。

少年推著木椅朝她走過來。

「請問大郎中是住在這里嗎?」坐在椅子上的年輕公子問。

劉家妹子臉有些紅,本想說今天大郎中不看病,但一接觸年輕公子的眸光,她便再也說不出話來。那眼神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樣。劉家妹子心悸地一抹胸口,轉頭朝里面喊道︰「大郎中,來病人了。」

胖嬸由里面走了出來,「從今天起大郎中都不看病。」

劉家妹子臉一紅指著年輕公子,「胖嬸,你看人家都來了,回絕不太好吧!」

胖嬸一看那年輕公子,瞬間便轉成笑臉,「喲!鮑子,不好意思,大郎中要成親了,所以這幾日就不給人看病了。」

年輕公子輕輕地一笑,「我不是來看病的。」

胖嬸心想,那你來干嘛?胖嬸在這鎮上做了十幾年的媒人,有錢有勢的公子爺也見過幾次。這位公子說話輕淡客氣,身旁的兩個男子應該是他的下人。胖嬸這雙眼楮也算凌厲,看下人的眼神、姿態,就知道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

胖嬸笑問︰「那公子這是……」

「胖嬸,是誰啊?」李花朵由里面大步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那些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九爺,你怎麼來了?」

韓九笑說︰「路過,听客棧的掌櫃說起這里有位大郎中,听他描述像似你,便過來看看,真巧,還真是你。」

一旁的胖嬸熱情地道︰「原來認識啊!那快快請進。」

綠竹推著韓九走了進來,韓飛一直跟隨在一側。屋里面原本還坐著幾位婦人,看李花朵家來客人了,而且客人好像非富即貴,在胖嬸一旁遞眼神的情況下,紛紛起來告辭。

一會兒工夫,房間里只剩下四個人。

李花朵有些不自在地道︰「她們都是來幫我忙的,我繡不好那些東西,呵呵!」將床上繡到一半的東西往里面挪了挪,騰出一點地方。她有些局促地轉過身,「地方有點小,你們坐。」

結果綠竹一直站在木椅後面,韓飛也很盡責地立在一側。而韓九本來就坐著呢!李花朵想了想,干脆自己一坐到了床上。

韓飛眉頭一挑,看了一眼韓九的反應,接著又如木頭樁子般地站好。

韓九笑問道︰「你就住在這?」

「啊!是啊!看病在前面,我晚上就睡在這。對了……」李花朵這才想起來,起身給韓九倒一杯茶水。

韓九接過來,捧在手里,抬起頭,笑著說︰「謝謝。」又對身後的兩個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韓飛與綠竹兩人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上次你怎麼偷偷走了呢?」韓九問道。雖然不是質問的語氣,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詢問,卻硬弄得李花朵無法回答。

偷偷!她又沒偷他什麼東西,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心虛呢?好在韓九也沒等她回答,又道︰「本來想好好感謝你的。只是那些日子,我的病時輕時重,等稍稍緩和一些,韓飛才告訴我你已經離開了。」

韓九目光低垂,語氣也始終淡淡的。但听在李花朵耳朵里,卻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兒。

有些手足無措,「我、我突然有件急事兒,就走了,沒跟你道別,實在對不起。你的病應該沒事……」看著他坐在木椅子,李花朵這句話問不下去了。本想轉移話題的,可李花朵看來並不擅長這個。

「沒事了。」韓九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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