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
喜氣洋洋地送走了傳統的春節和元宵節後,玉鏡村的父老鄉親又投入了各自的生活節奏中,出外打工的打工,在家耕作的耕作。玉鏡村是個封閉的小村子,那里的一切都是落後的,耕田用牛,運輸用驢,沒有任何與現代有關的東西,有的最多的就是村人們一雙雙勤勞的手。
雖然原始得就像陶淵明文中的桃花源,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然而淳樸得幾近頑固保守的村風使村人們並沒有感覺什麼不好,他們還是那樣活著,辛苦而快樂。不過人是有求新的天性的,尤其是年青人,他們不甘像先輩們那樣平平地過一生,所以不少人就開始了他們的闖蕩生涯,而古聆便是其中一個。
玉鏡村因一湖而得名,該湖湖形奇圓,陽光從某個角度照射時就像鏡子一樣明亮,因而得名為鏡湖,而玉鏡村中「玉鏡」二字即由它而來。鏡湖位于村莊南端的小樹林中,它的歷史無從考證,村人們只知道他們的老老老老老祖先來到這里時它就已經存在了。關于它還流傳著一個傳說︰月圓之夜,當月影投在湖心時如果心地善良純潔的人能赤身游人那個月影中,他就可以許一個願,不論是多麼大的願望都會實現。這是個十分誘人的傳說,不過玉鏡村的人卻從未試過,原因是鏡湖的水終年冰冷透骨,就連村里最健壯的人只要在水中呆上十幾分鐘就會凍僵,而從湖邊到湖心最快也要半個小時。所以為了身家性命著想,大家都寧願只當它是個傳說。
當然,萬物生成皆有源,既然有這樣的傳說,就說明必有這樣的事發生過,至于是真事還是巧合就難說了。反正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證實過,相反不少人因此喪生倒是事實。所以,漸漸的,鏡湖被村人們視為禁地,不祥之湖,並用它嚇唬小孩。小孩子們因為環境封閉落後通常大人們說什麼就信什麼。就這樣一代又一代,鏡湖被說得越來越恐怖,再加上逐年茂密的樹林所添加的詭異陰森的氣氛,使得近幾十年來沒有一個人敢去鏡湖玩。
鏡湖邊上,青草離離,古聆依樹而坐,看著不斷被春風吹皺的湖水,不禁想起有關鏡湖的點點滴滴。她本來也和村人們一樣對鏡湖無端地排斥、害怕,不過在離開村子到大城市打了幾年工後,她便日益地懷疑起大人們灌輸的思想了,因為他們說的和她看到的根本是兩回事。所以在她再次回到這里後,她便偷偷地跑到這個所謂的禁地一窺究竟。如她所料,鏡湖不但不是村人們說的那樣可怕,相反青樹綠水如仙境一樣縴塵不染,美得無法形容。她一眼便愛上了這個地方,常常偷偷跑來睡個午覺什麼的,絕對不會有人打擾她,而且看著鏡湖,再怎麼煩躁的心情都會很快沉澱下來。因此她通常一坐便忘了時間,回家後免不了得到一份嘮叨和牢騷做點心。盡避如此,她還是不知收斂,仍然沒事一個人偷著樂。但是,最近又有一個人分享了她的這份自得和快樂。那個人就是——
「聆姐,我就知道你在這里。」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正是一來就風靡全村的美男子梅寒清。說起來也是那麼巧,就在那天她要離開的時候,竟然遇到了同樣因為失戀而流浪街頭的梅寒清,于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就相攜來到了玉鏡村。
「阿寬哥到處在找你呢!」梅寒清一坐到古聆身邊,和她一樣欣賞起鏡湖迷人的風光。風和日麗又沒事做的下午在鏡湖邊小坐片刻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
「他找我干什麼?」古聆不甚在意地問。
「你說呢?」梅寒清一副古聆明知故問的樣子。
迸聆當然知道,阿寬是村長的兒子,長得人高馬大且為人正直老實,從小就特別照顧她。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是愛戀,只可惜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當年她不顧全村人的反對離開玉鏡村,順利地阻擋了阿寬的追求。她以為這幾年他必定已經娶妻生子了,沒想到他仍為她守候著,他這份心讓古聆動容同時也叫她煩惱不已。
「唉!」古聆嘆了口氣,「為什麼那麼執著呢?」
「因為他是真的愛你。」梅寒清回答,「愛情有時會讓人變得瘋狂。」說著,他也黯淡地嘆了口氣。古聆知道他又想起歐達了,來五鏡村的這幾個月,他釋懷了不少,在她面前總是燦爛地笑著,不過她明白他的心底始終有著那個人的影子,無人的時候他還是會抱著膝蓋流淚。愛情啊,在給人無上幸福的同時也讓人掉進痛苦的深淵難以自拔。莫要笑他人痴傻,她自己又何嘗逃得過呢?
無言地,古聆拍了拍梅寒清的肩,梅寒清轉頭,和她相視一笑。一定意義上,他們可以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是以常常都同病相憐地互相安慰。
「你又發燒了。」梅寒清模了模古聆的額頭,不滿地說,「這樣的身體還要來這里吹風,難道你一點也不知道保重嗎?」說著一把將古聆攬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迸聆舒適地靠在他的胸前,笑得溫柔,「正因為是這樣的身體,所以才舍不得天天躺在床上,錯過這麼美好的風景。」
「傻瓜。」梅寒清心疼地嗔道,雙手更用力地抱緊了她。眼眶又有點熱了,不過想起古聆討厭看他流淚,所以他使勁地眨去淚意。為什麼上天對聆姐這樣好的人偏偏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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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聆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一天有十幾個小時都昏迷不醒,發燒更是如吃飯一樣稀松平常。如果依照醫生所言她活不過七個月,那這就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個月——四月了。氣候更加宜人,到處鮮花盛開,反襯得古聆一家更加愁雲慘霧。古爸古媽古弟古妹並不知道古聆的真實病情,只以為她生了重病,請來赤腳醫生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草草地配了一些補血和退燒的藥。因為病人的癥狀是昏眩、發燒,他自然對癥下藥。
「小聆啊,你這病總不見起色,不如過兩天我們到大醫院看看去?」病床前,古爸握著古聆冰冷的手擔憂地說。
「是啊,阿聆,你這病來得邪,趕明兒一定要去看看才行。」古媽擦了擦微濕的眼楮。從未見小聆這樣憔悴過,她看著心疼極了。
「爸,媽,別擔心,我的身體一向都很好,過一段時間這病就會不藥而愈了。」古聆強顏歡笑地安慰雙親。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她的離去不對她的家人造成傷害,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時間就這樣一拖拖到了最後一個月。原來她想上個月就離開,然後委托律師每隔一段時間就寄些錢回家,假裝自己還活著。可錢總有一天會寄完,而且見不到她的人,家人也會起疑心,到時騙局還是會被拆穿,傷痛仍會襲擊他們,所以這並不是個上上策,可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而現在就算想用那個辦法也來不及了。
她的行動力一天不如一天,別說離開,就連散個步也做不到。眼見家人為她的病情操碎了心,她真恨死自己的身體了。怎麼辦?她的時間已經一天少于一天了!
「別騙我們了,小聆。爸爸和媽媽雖然沒見過世面,可身體我們也有。你病得這麼重,怎麼可能說好就好呢?我知道你是怕我們花錢,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帶回來的那些錢捐了學校還剩五十多萬呢!這些錢足夠讓你活成仙女怎麼也死不了了,而且就算那些錢不夠,爸爸媽媽還有積蓄,還有房子、牛、雞等等。小聆!錢沒了,咱可以掙,命沒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爸爸媽媽最寶貝的就是你們三姐弟,只要你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我們就算再窮也無所謂。听爸的話,過兩天爸帶你到大醫院去,你的病肯定很快就會好了。」
「你爸最會講道理了。」古媽轉向古聆,「阿聆,就听爸的話,下星期到醫院去一道吧!」
迸聆點頭,她怎麼忍心拒絕呢?這樣為了她連房子也可以賣掉的父母她怎麼忍心讓他們擔憂呢?只是他們不知道,她的病無論花多少錢也治不好了。早知道這樣,她在得知病情時就應該立刻投入治療,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爸爸,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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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日星期四晴
在古聆的威逼利誘外加淚眼攻勢下,梅寒清帶她來到鏡湖。
鏡湖的風景更美了,比上次來時多了許多野花,使得單調的綠色中有了靈動的光彩,雖是有點綴卻也美得讓人心醉。古聆閉上眼,全身心投入地感覺鏡湖帶給她的平靜詳和。梅寒清就在她身邊,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如果她有一點不對勁,他會馬上抱她回去。想到剛才抱她來的時候,那重量哪像一個一百六十厘米的女人應有的體重?孩童都要比她重一點。那時他清楚地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如果可以,他真的情願生病的人是他。
「寒清,我有點餓了,你幫我去拿點吃的好嗎?」已經好久沒有肚餓的感覺了,現在怎會突然想吃東西了?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里……」梅寒清很高興聆姐想吃東西,可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他不放心,「不如今天就到這,我先抱你回去吃東西,我們明天再來。」
「不要!」古聆一口拒絕,「你放心啦,我在這不會有事的。一見到鏡湖我就感到十分舒暢,身體也好多了。你快去快回就是了。」
仔細看看,聆姐的氣色是好了不少,也許鏡湖對她真的有幫助。既然這樣他也不勉強她了,「那你小心點,我這就回去,馬上就回來。」叮嚀後,梅寒清飛一樣往村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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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糟糕,撞到人了!梅寒清暗叫不好,因為急著拿食物給古聆,走得太快又沒看路,結果一不小心就撞到一個人。更糗的是,對方還沒呼痛,他倒已經先喊了。不過他是真的痛,撞到時要不是感到對方的體溫,他差點還以為撞到牆了。不過始終都是他不對,他匆匆道了個歉,對被他撞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就又開始趕路。
「等一下!」被撞的人抓住梅寒清縴瘦的手臂,不滿他對他的視若無睹。
吃痛于對方的手勁,梅寒清不悅地抬眼,想要講理,結果在看清那人的面貌後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怎麼會來這里?不只他,還有另一個人,他也來了。
「怎麼,見鬼啦?」歐達瞪著梅寒清慘白的小臉,心中十分不快。這個小子一聲不響就躲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害他找得半死,現在見了他還一副見鬼的樣子。
梅寒清合上張得快月兌臼的嘴回過神。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只有他的聲音會這麼大。有了這個認知後,千頭萬緒立刻涌上心頭,歐達的好、歐達的壞全部糾纏在一起,讓他還沒想到該怎麼反應前,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歐達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梅寒清,緊緊地,仿佛要把他糅進身體里似的。三個月了,他天天在想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他總希望自己在做夢,夢醒以後就看見梅寒清在他身邊對他甜甜地笑。然而一次又一次,他被夢境欺騙得幾乎要瘋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說什麼也不放了。
「咳咳!」鏡假咳了幾聲,打斷好朋友旁若無人的親熱。他們倒是相見了,他的另一半可還沒找到。
「放……放開我。」梅寒清掙月兌歐達的懷抱,對這個男人,他還有太多的不確定。在把事情搞清楚以前他不會再輕易沉淪了。
歐達心痛地看著梅寒清的戒備,雖舍不得,他還是放了手。他知道自己還欠他一個解釋,只要把誤會澄清,他就會回到他身邊了,不過,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但沒關系,他有的是耐心,三個月都等了,區區的幾天又算什麼?
「她在哪里?」鏡一把抓住梅寒清的肩頭,急切地問,不理會他和歐達之間的波濤暗涌。
梅寒清皺眉,好痛!他真是倒霉,才一會就被這兩個煞星弄痛了兩次,先是手臂再是肩。他應該沒做錯什麼吧?這兩個罪魁禍首卻一副他做錯事的樣子,真沒天理!
「她在哪里?」鏡不耐地又問了一遍,手勁也隨之加大。
「鏡湖。」為了免受皮肉之傷,梅寒清老實地招供。他知道他問的是誰,林朔濤的兩個靈魂和聆姐的故事,聆姐都告訴他了,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影子靈魂鏡吧?雖然聆姐絕口不提,但是他還是可以看出她在想他,而這也是他老實招供的另一個原因,就當給聆姐一個驚喜吧!
「鏡湖在哪?」鏡松開手追問。
「我帶你去。」揉了揉被抓痛的肩膀,梅寒清一把將鏡推開,越過他朝鏡湖的方向走去,兩個男人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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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後有聲響,古聆以為是梅寒清回來了,所以她頭也沒有回,「辛苦了,過來坐下吧。」
遲遲也等不到來人有所行動,古聆才奇怪地轉過頭。難道她听錯了?
時間足有五分鐘的停格,一站一坐的兩個人都盯著對方一動不動。感覺有點像做夢,他們都以為自己一動夢就會醒,然後又只能不停地以思念折磨自己。
但僵局總是要打破的,古聆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站了起來,轉過身和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對視。鏡湖的風柔柔地吹著,撥動兩人的頭發隨風而舞。
「好開心哦,有老朋友來看我了!」扯開笑意,古聆有些哽咽地說。眼楮始終盯著林朔濤一眨不眨,不是不想眨,是不敢眨,怕自己一眨就會有淚跑出來破壞氣氛。
在她的注視中,鏡走向她,在她頭發上拿下一片樹葉,並遞給她看。
「是樟樹葉。」古聆告訴他,然後接過那片暗紅色的葉子,又笑了。很快,她的笑淹沒在男人的懷中,她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熟悉的味道讓她終于哭了出來。想他啊,沒有一天停止過!只要一閉上眼楮,腦中便全是他的影子。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沒道理,飽受了思念之苦後仍甘之如飴,明知他終究會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但仍執迷不悔。這一切只因為她愛他,深沉地愛著他。她知道他是鏡,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我好想你。」鏡的聲音飽含著感情從頭頂上方傳來,「好想你。」
「你抱得我透不過氣來了。」古聆很高興听到鏡這樣說。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他將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所以在她尚有理智時必須停止不合宜的行為。只是她似乎忘了想這個有老婆的男人怎麼會跑來找她?如果這個男人娶了柯安又怎麼會知道有她這個人。
鏡稍稍松了懷抱卻不放開她,「坐下吧。」忽然他的眉狠狠地糾結了,他盯著她好一會兒,嗔怒地開口︰「上帝!你這段時間都是怎麼生活的?瞧瞧你瘦得像什麼了,竹桿都要比你粗了;還有你的臉,怎麼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得快像死人了;這嘴也是,干得皮都翻起來了!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帶走,在這種地方你怎麼過得好?」
迸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我是因為生了一點病才搞成這樣子的,和這里沒關系。」她避開他的目光,看來他雖然找到了她,似乎不知道她的病情。
鏡這才和古聆並肩坐下,一只手環住她的肩,生硬地說︰「呆會我就帶你走,古聆!我不會讓我的女人——你過得這麼寒酸的。對了,你的病好了嗎?」
迸聆含糊地點頭,然後忽然怔住了,他叫她什麼?
「古聆。」像是看透古聆的心思,鏡喊她,她真正的名字。
迸聆回首,驚訝地看著鏡滿眼的深情。他叫的是她、看的是她、愛的也是她嗎?那柯安呢?
「古聆古怪。」鏡笑著在古聆頰上親了一口。
「古乖是我弟弟,你找他有事嗎?」古聆撇開心中的悸動雜亂,調皮地避開他進一步的攻勢。
「我要問他願不願意把姐姐托付給我。」鏡不滿意地又親了過去。
迸聆沒有躲開,放任自己沉淪在他的熱情里,眼中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傷感。這個問題恐怕不是她弟弟可以解決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柯安小姐呢?」古聆問得猶豫卻堅定。他們三個人四個靈魂之間有太多的糾纏要理清楚,他既已找到她,那其中必定發生了一些事情。
「從你走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鏡把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低聲說,神情像是回到那一天,「你沒來听我彈鋼琴,我就過去找你,誰知你竟睡著了。我以為你在和我開玩笑,就爬到你床上叫醒你,沒想到你竟開口罵我。然後在一連串的對話中,我知道那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是你。于是我大膽地逼問她,甚至想把她敲暈,因為我以為你也和我一樣是寄宿在那個軀體里的靈魂,只要把她敲暈你就會出現了。
迸聆邊听邊想象著那時的情景,忽然笑了出來,那天柯安肯定被他嚇壞了。不怎麼有道德地,她心里竟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可是我還沒敲她,那個膽小的女人就把所有的事都和盤托出了。」鏡假意瞪了古聆一眼,繼續說︰「我听完她的話後,就立刻去找歐達想辦法。除了你以外,歐達是惟一知道我的人。誰想那家伙居然也失蹤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他。我去他家里,沒有半個人,連梅寒清也不在;打他手機,他關機;所有他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也沒見到他。我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還是第一次,我慌得想哭。」
鏡停了下來,深沉地看著古聆,「一想到可能永遠失去你了,我就痛苦得不能呼吸。」像是要確定古聆的真實性,他又把她摟進懷中,「你真狠心,在給了我那麼甜蜜的回憶後就拋下我不管了。我每天想你想得發狂,想不顧一切地去找你,偏偏又不能自由地控制這副軀體,我只能在他睡著以後才能行動。你怎麼可以讓我那麼痛苦?」鏡說得委曲,听的人也不覺被感動得淚如雨下。
「對不起!對不起!」佔聆捧著鏡的臉親吻,想吻去他的痛苦和不安。
「別再離開我了好嗎?」鏡反吻住她。
迸聆很想答應,可是她用什麼保證呢?她是個今天睡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太陽的人,她怎麼有資格說「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話呢?
「古聆?」許久不見她回應,鏡不禁有些擔心,「為什麼不答應我?難道你嫌我是個沒有實體的靈魂嗎?」
迸聆播著頭,拼命地掉眼淚,卻不說一句話。她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後,她怎麼忍心再將這殘忍的事實告訴他呢?
「古聆,你別哭呀!有什麼事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古聆怎麼也掉不完的眼淚攪得鏡手足無措。
「我來告訴你吧!」梅寒清清冽的聲音忽然加入了他們。接著他不管古聆阻止的暗示,將她的病情告訴了鏡。
鏡愣住了,他總算知道什麼是五雷轟頂、萬箭穿心了,悲痛毫不掩飾地寫進了他眼中。他哭了,絕望地哭了,放聲大哭,毫不壓抑!人就是這樣可悲,所謂的無力反天,簡單一句就阻斷了所有的期待和幸福。
迸聆抱住林朔濤,自己哭得更凶了。鏡湖的上空突然飄來一塊烏雲,阻隔了陽光,湖水泛著波浪,陰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