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左七夕像條累極了的狗,站在一棟有二十年房齡的小別墅外。
別墅高高的紅磚圍牆,被風雨侵蝕變成了陳舊的紅,有綠藤從牆內翻出來,掩蓋了圍牆的上半面。過年前才漆過的實心鐵門,又有些銹跡斑斑。
這是京首市的老宅區,仁思洞區三百零七號。
也就是現在左七夕的家,一家五個姓的邱家。
她正望著那扇鐵門發呆的時候,身後一個高高的男生筆直地朝著她走去。
當她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那男生當她不存在,直撞了上去。她踉蹌了好幾步,退到旁邊,男生卻面不改色,盡自掏出鑰匙打開那扇鐵門。
鐵門 當一聲打開,又沒有絲毫猶豫地 當一聲關上。
左七夕橫眉豎眼,朝著已經關閉的大門無聲地左勾拳,右勾拳,最後一個橫踢!
「拽個二五八萬家伙!」
她氣敗地退到牆邊,倚牆坐下,看著門前一條傾斜的水泥路。
一個女人牽著孩子爬上坡,她一手拎著菜籃,一手牽著孩子,滿臉笑容,她是住在這里的家庭主婦,每天照料她整個家的飲食起居。
一輛計程車,在路的坡度底下停了下來。因為上了這條路,就必須依靠居民的院子才能倒車,所以計程車大部分會在坡下將客人放下。車上下來一個男人,手里拿著公文包,他是個做了一輩子稅務員,卻一直沒有升官的公務員。
三輛單車大老遠地就從坡底沖上來,那是幾個初中生,星期五放學回家來了,大概晚上又有好吃的犒勞,所以幾只饞貓路過路邊的小吃店,竟然沒停下。
「啊,七夕姐,你怎麼不進屋啊,忘記帶鑰匙了嗎?」其中一個瘦得像猴子的孩子問。
「不是,外邊涼快!」七夕朝他丟了一片葉子,「福成,剛才我看到你媽媽買了鹵豬蹄,小家伙,今晚有好吃的啊!」
猴子一邊說話一遍往坡上沖,很快就筋疲力盡,跳下單車。「嗯,七夕姐晚上一起來吃飯吧,把樹一起叫來!」
「樹,要明天才能回來!快回去吧,多吃點肉,把肉長起來!」
埃成一听,嘻嘻笑著用力往坡上推車。「那姐姐再見了,明天我會找樹一起玩。」
夏之樹念的學校是封閉式的,而且學校要到星期六早上才放人,所以,就算今天是周末前的晚上,她也不能見到樹。
她們家的樹,可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孩子,學習成績好,彈一手的好鋼琴,還天生一副好嗓子。
這是她最值得驕傲的事!
此時,門突然又被 當一聲打開了,開門的人手沒離開門,對著牆邊的人冷冷道︰
「你進不進來?!」
本來她就不想進去,被他這麼問,她更不想進去了!不雅地打了個哈欠,她淚眼朦朧繼續望著這條斜坡的水泥路。開門的男生又冷冷道︰
「就算你再等,今天夏之樹也不會回家來的。」
這個人,真煩人。她繼續不理他,看著歸巢的行色人群。
男生終于忍受不了她的不理不睬,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不要考驗我的耐力,如果……」話說到此,戛然而止,他面色冷然地盯著她的嘴唇,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突然俯身,捏住她的肩膀將她提起來,按在牆上︰
「你的嘴是該死的怎麼回事?!」
被他提起,她心情更加惡劣,特別是唇上怎麼也擦不去的溫度,洗不淨的氣息讓她煩躁地揮開他的手。
可他握著她的手是那麼強硬,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她揮不開。
「我再問一遍,你的嘴,是怎麼回事?!」
「你管我!」七夕持續拍打他比鐵還硬的手,「放手,快放手你听到沒?!」
「是誰?!」他突然咆哮,「誰踫了那里?!」
「放手放手放手!」她用盡全力拍打他的手臂,可他仍無動于衷。難道真像黎籬所說,平時她跟他打架總能打到他,是因為他讓她的緣故?如果是那樣,那這家伙今天怎麼像要撕了她一樣?「韓澗汐!叫你放手你听到沒有?!」
他紅著雙眼,不但沒放手,反而單手將她壓在牆上,用一只手做了讓她惱怒並不解的舉動。
他用他粗糙的手背狠狠地擦拭她的嘴唇!
一次。
一次。
一次又一次。
似乎她嘴上有不干淨的東西,他厭惡到極點,必須除掉一般!
可就算是髒東西,他也不能那麼擦啊。下午才被尹堂橘那瘋狗咬了,現在有輪到韓澗汐這個瘋子!看來今天是嘴唇蹂躪日了!
七夕極力掙扎,可今天的韓澗汐似乎是真的瘋了,她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原來,男女之間的力量竟如此懸殊。
直到她嫣紅的唇被擦破,她的血擦紅了他的手背,他才突然住手,怔怔地望著有血珠子滲透出來的唇。
而它的主人,倔強地瞪著他,眼里滿是仇恨,以及一絲掩飾不住的恐慌。
他咬緊牙關,面色冷酷︰
「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有人踫這地方!」
他松開手,轉身冰冷地走進屋。
左七夕捏緊拳頭,看著那硬邦邦的背影,她突然沖上去,跳到他的背上,狠狠地往他肩膀上咬下去。
現在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松口!
她恨口中這個從小欺凌她跟樹到大的瘋子!
韓澗汐腮幫子緊了緊,卻沒有任何反應,走進屋內,轉身關上大門。
直到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她掛在他背上也掛累了,她才肯松口!
依稀傳來飯菜的香味。
不管這個家庭多不和睦,可是飯菜的香味都一樣讓饑餓的人感覺更餓。
飯桌邊上,坐著邱旭東與雷慧珍夫婦。
雷慧珍緩慢地嚼著飯,眼楮卻盯著七夕的嘴不放。
七夕將書包往沙發上一丟便端起碗筷。剛要扒飯,一雙黑木筷子 的一聲,扛在她的碗上。不用想都知道,是雷慧珍的筷子!
七夕白眼一翻,將碗放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拍在桌面上。
「這是這個月我跟樹的伙食費!」雷慧珍說了,要想讓夏之樹安寧地呆在這個家,七夕必須每個月要上繳八百元的生活費。
要不是因為顧及樹的身體,她早帶著樹離開這個「家」了!
雷慧珍也不看那信封,說道︰
「我可看到邱旭東,上個星期天塞給你三百元錢。」
邱旭東夾菜的動作停頓,幽幽道︰「那是七夕的資料費……」
「你給我閉嘴!」雷慧珍怒叱,而後又轉向左七夕,冰冷地挑釁,「你不是說了,只要對樹好,你所有的費用都不用我們出嗎?!」
七夕深呼吸,轉身從書包里又拿出三百塊錢,放在桌上。饑餓的感覺頓時消散,該死的,三百塊又沒了!
不過,不吃白不吃她的,錢都給了!
她抓起碗筷再次要吃飯。
!
那雙筷子,又扛在她碗上,七夕黑了一張原本就憤怒的臉。
「你挺有本事的嘛,讓你拿多少錢,就拿出多少錢。這些錢,不會是……」她看著七夕的唇,邪惡地笑道,「用嘴巴辛辛苦苦賺來的吧!澗汐,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韓澗汐听而不聞,只是埋頭吃飯。
見他不語,雷慧珍的臉色越發難看,語氣雖溫柔,卻陰冷無比︰「澗汐,媽媽問你話,你怎麼不答?」
「沒有。」
韓澗汐的聲音,依舊冷得像冰塊。
有時候,七夕也弄不懂這對母子之間的關系。
雷慧珍只不過比韓澗汐大十七八歲,是因為她當媽媽的年齡太小,所以她對韓澗汐好到想把他捆在身上一般的嗎?有時還對韓澗汐露出讓人掉雞皮疙瘩的笑容,想著都覺得毛骨悚然!
「那就好,若果有的話,媽媽不僅會很傷心,而且也會很生氣的。」雷慧珍又恢復到好媽媽的樣子。
避他們呢!七夕趁機端起碗筷吃飯,在雷慧珍刁難之前,能吃幾口算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