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後頭還不是停車場,只是片荒蕪的空曠地。阿諾心血來潮之余,找了Pub里的小伙子們,花了幾天的時間,鋪上水泥,弄兩個架子裝球網,就此成了個簡陋的小小籃球場。
邊打蚊子邊背單字,當籃球場那邊傳來節奏有效的鞋跟和水泥地相互踫擊的清脆聲時,阿紫還以為是誰又在苦練球技了。
但隨著低沉且充滿哀傷意味的歌聲傳來之時,她忍不住站了起來,倚著窗子出神地望著那個在月光下獨舞的女人,深深地被她曼妙的舞姿所吸引。
不知不覺間,她推開門走到那女人面前,那滿頭褐發的女子突然停下舞步,對著阿紫說了一大串阿紫听不懂的話。對阿紫來說,念英文已經夠淒慘了,而眼前這個女人所說充滿了濃濃卷舌音的語言,更是今地無所適從。
大概是因為阿紫的沒有反應令她很失望,那女人抓起地上的一瓶酒,就著瓶口
喝了一大口,又哭又笑地朝遠遠的那棟公寓走去,留給阿紫極大的震撼。
「她叫辛希亞,是個西班牙人。」在阿紫的追問下,阿諾停下梳理胡子的動作,緩慢地沉思了一會兒才按著說下去。「根據大廈警衛所說的,她好象是愛上了個我們本地船只的水手,還結了婚。那男人在離開之前拐光了她所有的積蓄,說是要在這里等地過來團聚。結果等她到了這里,根本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跡影。」
「怎麼會?」不只是阿紫,連在一旁听著的其它人也紛紛大表不解。
「那壞蛋根本沒給她真實的資料。她找遍了這附近的住宅,甚至公司,最後沒辦法了,坐在我Pub里哭,我才問出來的。」阿諾說著拿起一塊潔白的白布,一個個地擦著晶瑩的玻璃杯。
「那她現在怎麼辦?」旁邊有人比阿紫更先一步問。
「我也曾經陪她到船公司去問,問是問到了那個男人住在哪里︰是在新界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一個老祖母帶著五個小扁頭仔,天天指望那個跑掉了的媳婦媽媽回來。我原以為是那個男人始亂終棄,但是辛希亞不死心,我們拿出照片給對方看,才發現是弄錯人,不是照片上的人。」
環繞著阿諾的人都瞪大眼晴,勃也不動地等著下文。
「我想送佛送上西天,好人做到底吧!所以呢,又陪著她一家家船公司地去問,結果人家說這家伙似乎是個大陸那邊的非法船員,也查不出他的資料。因為這家伙四處冒用本地船員的名義招搖撞騙,已經被仇家追得不知道跳船跳到哪裹去了。」看著面前這摹聚精會神的小孩子,阿諾揮揮手。「好啦,故事听完了,該去工作了!」
在其它人都散去之後,阿紫仍文風不動地站在那里。
「還有問題嗎?阿紫,你快回家去做功課念書。」
「阿諾,她為什麼不回她家呢?」
「咳,阿紫,有些事不是妳這年紀的小女孩搞得懂的。辛希亞她……她是個很崛強、自尊心又強的女人,在西班牙地是個挺有名氣的佛朗明哥舞娘,相當受歡迎。也因此她向來眼高于頂,不肯輕易跟西班牙男人交往,誰知她第一次跟個東方人交往,一頭栽了進去還結了婚。現在人財兩失的情況下,她哪有臉回去?只有漂泊在這里了。」
從那以後,每當見到辛希亞在月下獨舞時,阿紫都會倒杯濃茶,默默地放在辛希亞酒旁,沉默地坐在一旁看她的佛朗明哥舞,兩人之間維持了無聲的交情。
某次在瞥見阿紫忍不住隨著她的響板而拍打著地板時,辛希亞黯然的臉龐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她喳呼喳呼的拉著阿紫,跟著她的動作,一遍遍地練習著這種將喜怒哀樂全靠指尖和腳步聲來傳達的舞蹈。
而在每回大汗淋灕中,無論是因厲言疾聲而大聲喘息的手希亞,或是為了做到辛希亞那似乎永遠得不到她標準的動作而累癱了的阿紫,在充滿汗臭味中,早已人去樓空的下手,反而成了她們放松緊繃著的壓力和苦惱之地。
就這麼樣的苦練,阿紫和辛希亞都借著佛朗明哥舞,寄托了所有的心聲。在二一年後,辛希亞在西班牙的親人輾轉探听到她的所在,在梅雨霏霏約五月底,他們帶著已幾乎成了半個本地人的辛希亞回西班牙去了。
辛希亞離開前,將她所用以排解鄉愁的佛朗明哥錄音帶,全都送給阿紫。甚至還要她的家人,遠自西班牙為阿紫帶了件盛紅如火的舞裳,送給這個忘年之交。
隨著一連串西班牙文的吶喊狂呼,阿紫的舞步也更趨激烈,她在如雨直下的汗珠中往下瞄,在她旋舞著的這張大圓桌上,只生了個臉上戴著個威尼斯那種面無表情的蒼白面具的男人。
他是誰呢?听柳哥說他捐出了十萬。願意捐錢做善事的人不少,但一次過捐出十萬,並不是人人做得到,特別在現今經濟不景氣的時候,還願意花這些錢來幫助那些孤兒院小孩的人,可真是鳳毛麟角了。
拌聲像是她的戀人般,使阿紫的情緒跟著起伏擺動。在一次次的回旋和長裙翻滾之間,阿紫的注意力一直沒有遠離過眼前的這個男人。
令她困惑的不是他的態度,事賈上阿紫對男人那種混雜著興趣和的眼光,早已見怪不怪了。但面前的這個男人那專注的眼神中,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遠遠地傳來陣陣嘗雜的喧鬧聲,阿紫愕然地看著那辜衣冠楚楚的上班族,娘跆著腳步地朝這個方向推擠而來。
「嗅,月兌啊,月兌啊,開始月兌啊!」領頭的是個有著紅鼻子和微禿前額的中年男子,他拿起刀叉在不銹鋼煙灰缸上,拚命地敲打制造噪音,而一旁的同伙,也吆喝著起板大叫。
也不問問那個戴面具的圓桌主人一句,紅著酒紅鼻子男人一就坐了下去,和那些狐群狗黨,一次比一次大聲地叫著婬褻的穢言穢語。當中還有人企圖伸手去拉扯阿紫的裙,或是丟些硬幣去干擾阿紫的舞步。
在阿諾還來不及出面阻止之前,阿紫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一把攔腰抱下已經遭受那群人搖晃得站不住腳的圓桌。
「喂,你干什麼啊?大爺們花錢來看月兌衣舞,你憑什麼把女人弄走,她還沒開始月兌咧!」那個已帶有幾分醉意的紅鼻子,吐著濃濃的酒味,近似咆哮地朝戴著面具的男人大吼。
「經理加油,打他!」
「經理,他是故意找麻煩喲!」
「對啊,吃了態心豹子膽啦,敢跟我們經理作對!」
旁邊那些小樓們,煽風點火地在旁煽動,而那個紅鼻子自大地睨了Pub內其它人一眼,用拇指模模鼻子,歪歪斜斜地朝那個沒啥表情的面具走去。
在牠的手還沒伸百之前便已吃了一記右鉤拳,殺豬似的嚎叫一聲之後,紅鼻子狠狠地自地上想爬起來,但那面具的主人伸腳踩住他的咽喉。
「節目單上明明寫的是佛朗明哥舞,難道你看不懂?啊,抱歉,我忘了豬是文盲。」他冷冷地說完,轉身護著阿紫站上舞台。「舞曲還不到結束的時候,我希望看完這麼精采的錢,好嗎?」
阿紫眼角瞥見那來勢洶洶的椅子,和舉著它的紅鼻子時,忍不住將手掩在嘴畔,但仍阻止不了逸出的驚呼聲。
「小心!」在听到阿紫的叫聲後,所有的人也倒抽口氣。
戴著面具的男子利落地轉身一個回踢,正中那紅鼻子的膀下最脆弱之處,立時發出一連串的哀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且流下成行的汗珠,弓著身子地在地上打滾。
「我說過,我想把這支舞看完,任何想搗蛋的人,都是跟我過不去!」冷冷地說完,戴著面具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回牠的位子,朝阿紫一揚手。「請繼續,好嗎?」
在詭異的氣氛中,音樂又再度響起,阿紫滿懷心事地接續她尚未完成的舞曲。
只是,現在的她已經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了。
沉默得幾乎要令人窒息的Pub內,原本囂鬧沸騰的聲音都已消失。只剩下淒涼哀怨的歌聲,連綿不絕的吉他伴隨阿紫手上的響板及鞋跟聲,組成一串令人神傷的旋律和畫面。
吉他聲嘎然而止,阿紫在最後的一個轉身中放出末尾的響板聲,捧起那長順的長蓬裙,在所有人的熱烈掌聲中深深地一鞠躬,隨即頭也不回沖進了員工休息室。
如同每次舞罷的感覺,豆粒大的汗珠如失去控制般爬滿阿紫全身的肌膚,使得那件薄薄的錢衣,像是第二層皮膚似的貼在她身上。
听到後面有開門聲,阿紫自限展的余光瞥見一團黑影子,她朝後頭舉高了雙手。「美綾姊,麻煩一下好不好?」
背後的拉煉被一路拉到底,但阿紫頸背的汗毛卻也不由自主地全豎了起來,接收到那種混有刺痛和酸麻感。
猛然一回頭,阿紫大駭地面對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具。
「你是誰?這里是我們店里員工的休息室,請你立刻出去!」將不停顫抖的手藏在身後,阿紫強忍住內心的害怕,人聲地對那個人吼道。「不要靠近我,否則我要叫人了!」
那張面具的主人仍是沉穩穩的向她走來,直到幾乎和阿紫踫到了才停住腳步。
「妳叫啊,我只是來討我那杯天使之吻而已!」帶著掩不住的笑意,那男子緩緩地揭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令阿紫不知咳說是尷尬比較好,還是好氣的容貌。
懊死,怎麼會是他!咬著下唇地盯著追個帶些壞壞眼神,又哭得一臉很無辜德行的男人,一時之間阿紫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如何?」眼看各種表情在她臉上掠過,阿進雙手泡在胸前,懶洋洋地問道。
「什麼如何?」決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最高原則,阿紫拉過條大浴巾包住自己,佣懶地斜倚在梳妝台前盯著他瞧。
「我的天使之吻,妳該不會這麼健忘吧?健忘是老頭子的專利,況且我昨天可是很干脆地把那杯毒得死人的「亂七八糟」一口喝光了。」阿進不打算被她輕易溜掉。
「嗯……你沒听人家說過嗎?我的忘性剛好比記性強一點。再說,那已經是昨天的事,事過境遷,再提也沒有意義了。我們要展望未來,千萬不要沉澗于過去!」
搖曳生婆地走到門邊,阿紫剛要伸手去打開門,卻被他自後頭攔腰一抱。「你「既然妳存心賴帳,那我只好分期付款地取回我的本金了,這……」阿進說著執起牠的手,放在唇圈一吻。「就算是頭期款吧!」
「你太放肆了!」阿紫提醒自己應該對她的肆無忌憚感到憤怒。但事實上,她卻為心底那似狂風暴雨的波濤而感到不解。
「是嗎?無論妳找出什麼理由來拒絕我都無妨,我只會更有耐心地等著妳開竅。」阿進那表情是絕頂的認真。
「開竅?」整個腦袋像是被漿糊填滿了,阿紫喃喃地重復著他所說的話。
「嗯,全天下就是妳跟我最配,我在這里鄭重地告訴妳︰我打算使盡手段追妳,非把妳追到手不可!」帶著志在必得的自信,阿進慎重其事地捧著阿紫的臉,一句一字地告訴她。
理智總算稍微回到阿紫的腦袋瓜里了,她揚揚眉臉「似笑非笑地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是嗎?先生,妳是不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了?」
「有嗎?」阿進欣賞著她,雙手很快地將牠的雙手反折到她背後去,拿下她手襄那個肴樣子分量不輕的大理石煙灰缸。「寶貝兒啊,這玩意兒要是砸到頭,妳可就要背上個謀殺親夫的罪名!」
「謀……謀妳的大頭鬼,誰要嫁給你啊?你少在這里自作多情了!」伎倆被他看穿,阿紫生著悶氣地舉起腳往他小腿踢去,看他痛得齜牙咧嘴,她的心情才好些。
「唔,有意思,人家說打是愛罵是情。小辣椒,我想我一定會恨享受追求妳的樂趣的!」阿進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然後在阿紫還回不過神來之前,已帶著笑意自微開的門閃了出去。
全身的熱度彷佛全沖上頭,阿紫頭皮發麻地愣了幾秒鐘,然後才像大夢初醒般地直踝腳。「可惡,那是……那是我的初吻!」
恨恨地追到門口,哪里還我得到阿進的人影,這令阿紫真是又羞又氣。好,你給我記住!下回就不要讓我遇上你,我定要你付出代價的!坐在更衣室,阿紫一肚子火地自言自語。
「阿進,你干嘛心情這麼好啊?」疑惑地望著哼著歌的阿進,小李將手上的啞鈴放下,坐在地上和大麥小麥這兩只斑點狗玩。
「沒事,沒事,嘻!」低下頭偷笑了一會兒,進又若無其事地抬起頭,望著兩過天青那道弧虹。「她現在大概已經氣個半死了。」
「誰啊?」小李還是一頭露水地問下去。
「我的心冤家。」阿進簡單地說完,捧著那籃他剛剝好的核桃就要進屋里去,但被小李拉住。
「柔柔又怎麼啦?」
「柔柔?柔柔怎麼啦?」阿進一臉莫名其妙地反問。
「要不然你說妳的小冤家……」
「噢,我指的不是柔柔那丫頭。我說的是……算了,不說也罷,你要去接柔柔回來了嗎?」
「噢,阿進,你這算什麼兄弟嘛!話說到一半就把人吊在那里!你說的心冤家到底是誰啊?」
阿進將核桃放在桌上,故意打哈哈地甩甩手。「她啊,是棵不折不扣的小辣椒。我想了很久,對付她這種冷若冰霜、艷若桃李的女人,用追普通女人的方法,根本只有失敗的份,所以啊……」
「所以怎麼樣?」小李好奇地整個人都要趴上桌子。
「所以呢,我就出奇不意的正面出擊,干脆百截了當的告訴她,全天下就只有我跟她最合拍。」
「她怎麼說?」小李嘆為觀止地吹了聲口哨。
「她也很干脆,叫我去死吧!」阿進將一旁的花生和紅豆也混入核桃內,絲毫沒有火氣地回答。
「叫你去死?那……」滿臉疑惑的小季尾隨著阿進往屋里走。
「這表示我的激將法有用!起碼她不是冷冰冰沒有反應了。」將那盒裝了各種果實種子類的小盆子拿進廚房,阿進拉起了搭在沙發背上的外套。「走吧!」
「走到哪里去?」小李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接到那個二十四小時報新聞的頻道。
「別看了,每日的新聞都離不開動亂殺人打劫火災車禍等,看得多會令人心寒,好像世界上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阿進說著搶過小李手里的遙控器,關上電視。
「走吧,我跟你到公司去晃晃,柔柔說今天有個教煮菜的老師昨天飛去美國丁,看樣子是逃難去的。所以找得去幫她上一堂課,只是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學生。」
「阿進,說良心話,你究竟怕不怕九七呀?」懶洋洋地踩著油門,小李突然有感而發地問道。
「有什麼怕不怕的,最重要就是腳踏實地,努力工作。」阿進拉起安全帶扣上,臉上已看不見他乎目的吊而郎當的樣子。「你……現在後悔跟NICk回來嗎?」
「倒不是後悔,依我的個性在哪個地方都一樣。漂泊慣了,很難相信,我竟然已經在這個地方停留超過十年了。在當保安人員的日子里,天天提著腦袋上班,沒有一天是睡得安穩的。自回到這里之後,我已經忘了那種時時懸在半空中的情況了。誰又想得到,現在又有九七這回事……」小李雙手輕輕一轉,整輛代表尊貴和財富的大房車,立即靈巧地轉上車道。
「是啊,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在北愛爾蘭游蕩時,街上到處是汽車炸彈,我們那條船就有幾個船員,因為到那家咖啡廳吃東西而已,軌被炸得粉身碎骨。因此我才看破,到美國跳船,改行當廚師。直到遇到NICk,跟他回這里為止。」
「算起來我們都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所以沒有什麼好怕的?最重要是我們能活得開心!」
「你說得對。我們在歐洲相識,然後跟NICk回來幫助他打理生意,已有十多年了。一直以來,大家相處融洽,實在是非常難得。而我們都愛在追襄生活,因偽這里始終是我們的家。」阿進轉頭望向車外。看看那些為生活而忙碌奔波的人,匆匆忙忙地趕路。
「阿進,偶爾我會恨困惑,為什麼你還不找個女人定下來。你有錢、長得不丑,而且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愛過家庭生活,更是喜歡小孩子……我真的搞不懂。」小李將車停下來,看到阿進口不轉楮地望著前頭那個跟著媽媽,正在過馬路的小女孩時,他忍不住提出內心的疑惑。
「我是想定下來啊!」阿進心不在焉地轉過頭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的什麼新新人類,她們的世界跟我們已經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了,而我又沒有Nick的好運,能找到像那樣的女人,自小呵護她長大。年紀大一點的,個性已經定型;年紀小的,根本沒法子溝通,除了……」
「除了什麼?」小李好奇地揪著他瞧。
「唉,算了,說不定那棵小辣椒也是個令人不敢領教的什麼新新人類呢!」阿進淡淡地說著,朝向他們招手的瞥衛揮揮手,自行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不,你听我說,哥,她登廣告是要征你做什麼助理的,什麼時候變成清潔工了?」阿紫火冒三丈地在那里兜著圈子來回踱步。
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連身工作服,玉章手里拿著掃把和畚斗,臉上是清清楚楚的坦然。
「阿紫,這好歹也是一份工作啊,哥也是憑勞力在賺錢,我不認為這個工作有什麼不好!」拍拍阿紫的肩頭,玉章朝後頭叫著清潔工的方向走去。
「哥,是不是她故意刁難你,要你仿清潔工的?」不死心的阿紫,氣沖沖地尾隨在哥哥背後而行。
「喂,清潔工,把那邊擦干淨,還有垃圾要倒,每天早上我們上班前,這些工作就該做好。呢,妳是那個坐過牢的吧?」那個有著滿頭夸張俗麗髦發的女人,推推她如醬瓶底那種一圈圈光環的眼鏡,頤指氣使地探向玉章。
「是的。」玉章面無表情地迎向她,毫不遲疑的回答她。一時之間,大清早仍像菜市場般糟雜的辦公室突然安靜了下來,那些忙著討論發型、衣物、菜價、吃著火腿蛋治、白粥油條、面包女乃茶的人們,全都像看個怪物般的盯著玉章。
面對那些混有恐懼和輕蔑的眼神,玉章沒有任何表情地走過去,用系在腰際的抹布,往那女人所指的地方走去,跪在地上用抹布吸干灑了一地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