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瑀閉上眼楮享受蕩秋千的樂趣,好幾次都因為自己不小心蕩得太高,使得胃部酥麻而發出咯咯嬌笑。
她輕柔的笑聲連自己都覺得陌生,這一刻的單純喜悅讓她忍不住搖頭喟嘆。
「原來蕩秋千這麼好玩……」她都快忘記原來還有這種簡單的快樂。
原本捏在手心的薄薄紙張趁她徜徉在類似飛翔的快感中時隨風翻飛,最後一個華麗的回旋之後,靜靜的躺在某雙看起來歷經風霜的登山靴上,然後讓人從地上拾起。
一雙深邃郁結的神秘黑瞳不悅的眯起,散發出教人不寒而栗的氣勢。
還在半空中擺蕩的陳若瑀,表情突然僵住,鏡片後的雙眼驚恐的看著前方──
一個半果的男人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居然正倚在前面幾尺遠的欄桿上,一邊睨著她,一邊研究著手上剛剛撿到的手繪地圖,背光的位置讓她瞧不清他的五官長相,卻絕對不會誤解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濃厚敵意。
她覺得自己似乎誤闖了某種侵略性極強的猛獸的地盤,這個男人只差沒發出嘶鳴低吠。
秋千緩緩的靜止,而在秋千上頭的陳若瑀有種讓人逼入牆角的錯覺。
因為那個男人突然挺直了肌肉賁起的壯碩身軀,方才躲入雲層里的陽光偏偏又在那一刻破雲而出,把他深古銅色的肌膚照耀得金光點點,讓陳若瑀有一瞬間難以逼視。
「你是誰?」男人開門見山的發問,深邃的雙眼像極了狩獵中的猛獸。
而他濃醇厚實的嗓音像是晴空乍響的春雷,驚醒了某人沉睡許久的女性荷爾蒙,使得那張原本愉悅的小臉在驚恐過後,變成一片尷尬的緋紅。
陳若瑀像是讓人下了定身咒,動也不動的僵坐在秋千上,藏在鏡片後的雙眼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前宛如走錯時空的威猛男子──
而他正大步走向前,然後雙手一張,把她困在秋千的弧狀椅背上,和他光果結實的古銅色胸膛之間。
陳若瑀在仰頭注視他的那瞬間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網游角色居然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
男人突然毫無預警的俯,徹底擋住了他背後刺眼的光線,薄而寬的唇瓣性感的抿起。
「不管你是誰,都別想輕易離開。」
陳若瑀瞠目結舌的瞪著那張刀鑿似的陽剛臉龐,懷疑自己真的中暑出現幻覺了……
利冬陽站在二樓瞭望台上看到這個瘦巴巴的女人出現在產業道路那一端時,心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字眼是──
白痴!
尤其是她無論如何都要撐著那把太過女性化的洋傘,單手拖著那個超大行李箱碾過那些無辜的砂石路面,他就不屑的用鼻孔哼了哼,心想,這又是一個迷路的城市鄉巴佬!
她一定會在那道鐵門前鍛羽而歸,然後模模鼻子轉身離開。只有外地人才會誤闖這里,因為他利冬陽從來不是敦親睦鄰的好好先生。
他原本沒興趣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里,只想親眼目送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的不速之客離開他的地盤。
直到她掏出那個眼熟到讓他心驚膽跳的感應器越門而過,他才機警的藏身在暗處,觀察著這個短發女郎的一舉一動。
她絕對是有備而來!他剛剛從地上撿到的克難地圖有著某人的字跡,讓他直覺的認為,眼前這個女人,八成跟造成他胸口郁結的罪魁禍首月兌不了關系!
利冬陽扯開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冷冷的睨著秋千上那張驚愕又迷惘的白皙臉龐。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有小霓的感應器?」利冬陽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高音量,但是光用那雙犀利冷冽的眼眸,就可以讓人當場化為冰柱,動彈不得。
海小霓的名字卻破解了陳若瑀的定身咒,讓陳若瑀頓時恢復神智。
「你認識亞……小霓?」陳若瑀及時改口,神情戒備的往後縮了縮,企圖拉開跟他之間的距離。
「你是誰?怎麼稱呼?」陳若瑀沒有費事擠出任何笑容,反而問起對方的身分,同時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厘清眼前的謎團──
這個男人認識小霓,也就是亞美蝶。
他還知道她用的是小霓給的感應器……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小霓沒有事先警告她會有這一號人物出現?
「我,是這里的主人,而你,是擅闖私人產業的現行犯。你是要在這里告訴我,你是怎麼拿到感應器跟這張地圖,還是要去警察局把事情鬧大?」利冬陽不為所動的繼續困住她,臉上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陳若瑀不服氣的回瞪他冷酷的視線,直覺的相信他剛剛說的每一個字──他是這里的主人,而且他真的會把她送到警察局。
「我不是故意闖入這里打擾你,我的目的地是小霓的那棟小木屋,我從台北來……度假的。」陳若瑀垂下了視線,決定不要跟這個男人硬踫硬。
「還是……你願意先帶我去小霓的家,然後我們再來談其它的事?」她回避著他那雙深邃又銳利的黑瞳,別開臉來看著左側下方的山林風光。
鏡片後的雙眼突然微微眯了起來。
「你是小霓的朋友?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那個感應器是小霓給你的?你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在哪里?她是什麼時候給你這張地圖的?你最好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你別想離開這里。」利冬陽收回秋千上的強壯雙臂,長腿一勾就把擺設在一旁原味十足的漂流木椅勾到身旁,然後好整以暇的坐在秋千對面和陳若瑀大眼瞪小眼。
她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心里卻忍不住埋怨起海小霓。
小霓應該事先告訴她會有這一號難纏人物,並且提供對應之道。
陳若瑀眨了眨眼,吞回滿月復疑問,突然仰起下巴,正面迎視他若有所思的眸光。
「你跟小霓是什麼關系?你應該知道她已經是一個二十幾歲的成年女性吧?還有,不要用那種拷問犯人的口氣跟我講話!因為我沒做虧心事,不會怕你,也不怕警察!」陳若瑀理直氣壯的反擊,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氣勢洶洶的男人把她瞧扁了!
利冬陽不悅的眯起雙眼,似乎不太喜歡她這麼理直氣壯的對他嚷嚷。
「你剛剛說你是來度假的?那你挑錯時機了,小霓不在家。」他沉下了臉,細心觀察著眼前伶牙俐嘴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太對勁!
「我當然知道她不在家……」陳若瑀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沒發現利冬陽的神情頓時陰狠猙獰。
「算了,如果你不想當善心人士帶我去小霓那棟小木屋,那我自己去!」縴瘦的身子不太利落的離開那個秋千,陳若瑀從頭到尾都挺直了背脊,在他突然精光迸銳的目光下從容的離開。
她剛剛轉頭閃避他視線時,好像看見了一棟小木屋,就在這里的左後方,讓一大片翠綠蓊郁的樹林給圍繞在中間。
雖然今天似乎一波三折不太順利,不過她沒有悲觀的籌碼,只能繼續樂觀的走下去。
至于那個不知名的男人,他對她所造成的威脅只有一個──就是太容易讓她莫名心跳加快!
為什麼女人坦露上半身會被依妨害風化罪嫌移送法辦,而男人就不用呢?在她看來,剛剛那個只穿一條松軟長褲的男人,就有讓人犯罪的本錢。
陳若瑀笨拙的爬下那個野戰式的梯子,回到擱放行李的大石頭旁,洋傘、計算機包、大行李箱統統就定位之後,打算穿過這棟奇特的木造建築,盡快找到剛剛看見的那棟小木屋。
她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而且口干舌燥,頭昏眼花,再不快點找到落腳休息的地方,她的冒險可能就要提前結束了。
況且,日光漸微,她可是沒有任何野外求生的經驗哪!
陳若瑀匆匆忙忙的繞過這棟木建築一樓四處散落的木頭,小心翼翼的回避著那些木工器具,卻在一步之遙就可以踏上另一端的小路時停下腳步,繃著俏臉,和那個雙手環胸擋在路中間的高大男人四目相對。
「借過。」陳若瑀硬著頭皮擠出這兩個字,暗自評估自己硬闖的成功機率大概不到一成。
「你想去哪里?」男人的身上多了一件迷彩坦克背心,卻更凸顯出寬闊胸肌和結實有力的手臂肌肉。
而他的表情就跟即將上場廝殺的士兵一樣友善。
「那里。」陳若瑀指著左方,假裝沒發現他正大剌剌的盯著她。
「我剛剛在樓上看見下面一點的地方好像有一棟小木屋,我猜應該就是小霓住的地方。」她本能的拍拍自己有些刺痛的雙頰,希望自己看起來像是一般的曬傷。
男人瞪著她臉上逐漸艷紅的色澤,口氣突然軟化了許多。
「不要從那里,跟好,我帶你走快捷方式。」他徑自拉過那個行李箱,走進讓人拿來當工作場所的凌亂空間,然後推開另一個巨大的人面木雕,地面頓時露出一個入口。
陳若瑀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個男人輕松的扛起她的超大行李箱,慢慢消失在那個地面入口。
「這個入口等一下就會自動關上,你想跟上來的話,動作就快一點。」
男人的提醒讓陳若瑀大夢初醒,連忙跟著踩下那些神秘的階梯。
哇喔!她越來越有冒險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