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因為她反對丹荷一直記掛著雷三公子,她便故意和這樣一個男人相好來氣她嗎?阮嬸捧著胸口,出口的話再不留情。「田公子,丹荷雖是奴僕,但你該知道你這張臉根本配不上她吧!」
「娘,你這麼說太不厚道了。」阮丹荷沒想到母親竟會拿田亦的臉來羞辱他,她出聲為田亦抱不平。
「你給我跪下。」阮嬸沒想到女兒這麼不自愛,按著她的肩頭逼她跪下,阮丹荷也乖乖照做。
「阮嬸,是我的錯,與丹荷無關。」雷之亦也跪到了阮丹荷的身邊。
阮丹荷跪是自己活該,但她不想連累他。「阿亦,快起來,你做什麼跪?」
雷之亦轉而面對阮丹荷,溫柔的托住她的頰。「對不住,如果不是我配不上你,你不會被阮嬸處罰。」
靶覺到他撫著她的臉頰,輕聲又溫柔的對她說話,阮丹荷心里真有一股異樣的情愫,臉上的笑也自然而然的漾開,原來來自異性的呵護這麼暖、這麼能撫慰她。
「我沒事……」
阮丹荷的笑容感染了雷之亦,讓他也露出了微笑。「丹荷……」
阮丹荷對他的語氣是安撫的,但轉而對上母親時便明顯的強勢許多,甚至算是出言忤逆,「娘,我听你的話,不再記掛那個配不上的人,如今我自己挑的男人,你又為什麼反對?」
「你這死丫頭,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
阮嬸及阮丹荷在園子里吵架後,又被阮嬸拉回房的事被婢女看見了,這幾天因為謠言的事,雷以欽本就派一個婢女偷偷照看著阮丹荷,見到這一幕,那婢女連忙去向雷以欽告知此事,所以雷以欽也趕來阮嬸的房間想為阮丹荷解圍,沒想到一來到阮嬸的房間,就看見阮嬸拿起雞毛撢子發怒的往阮丹荷身上抽去。
「阮嬸,有話好說,別打丹荷。」
雷之亦也及時的把阮丹荷護在懷中,阮嬸手中的雞毛撢子便打中攔在前頭的他。
「你以為你擋在這死丫頭身前,我便會作罷嗎?你這男人毀了我女兒的清白,以為我會饒了你嗎?」
見母親的手沒停,一次次的往他的背抽下,阮丹荷不想讓他因她受累。「娘!你若再打阿亦,我就跟他私奔!」
「你……」阮嬸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女兒竟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是為了你好啊!」
「可娘挑的人都是我不要的。」
「這田亦就是你要的?」
田亦不是她要的,但他及時幫了她的忙,她利用了他,佔了便宜的人是她。
「是!阿亦是我要的,我也已經是他的人了。娘,你放棄吧。」
阮嬸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那個田亦……先不論人品如何,他的容貌真配不上丹荷啊……難道是她做錯了?
八年都等了,她應該繼續等,等到丹荷完全忘了雷之亦?可丹荷把荷花圖都紋上身了,真有可能忘了雷之亦?
「田亦……你先回去吧,我再和丹荷談談。大少爺也請回,我不會再動手打她了。」
「沒什麼好談的了,娘,你若逼我嫁給其他男人,我便自盡。」
「丹荷!我不準!」乍听阮丹荷要自盡,雷之亦的心狠狠的揪起,即使可能只是氣話,他都覺得心痛。
「田亦、大少爺,給我們母女一點獨處的時間吧。」
「丹荷,事情沒有絕望,你答應我別做傻事。」頂多……他表明身分,堂堂一個天莊來的三公子,阮嬸總不敢再拒絕了吧!他會為阮丹荷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但千萬不能在他給她之前,她便出事了。
雷之亦緊扣住她的手勒疼了阮丹荷,以致于阮丹荷深深的望進他的雙眼里,好似看見了什麼。「你的眼楮,和他好像……」
「丹荷,你沒答應我。」
不,是她多想了……阮丹荷低下視線,笑自己竟產生了幻想。「我知道,我不會的,但如果談過後我娘還是不許,你不會拒絕我們私奔吧?」
「不會。」
這句話又惹得阮嬸一個怒目瞪視,阮丹荷給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這是在向母親宣示她的決心。
雷之亦這才放心的起身離去,雷以欽看著,不願離開。
阮嬸再下逐客令,「大少爺,你真想逼走丹荷嗎?」
不得已,雷以欽也跟著離開阮嬸的居處。
但對于此事,雷以欽不打算這麼快放手,既然田亦是阻礙,他便要讓田亦打消念頭,以他的外貌,對阮丹荷是高攀了。
一出阮嬸居處,雷以欽便喊住了雷之亦,並領著他到附近的園子里要與他談談阮丹荷的事。
雷之亦收起了一臉無害的神情,此時的他眼神銳利,不符合田亦這張臉的氣勢,好似在睥睨著什麼。「我不覺得我需要與你談,丹荷是我的女人!」
雷以欽錯愕于他的改變,他收起驚訝的神情,語氣亦不怒而威。「丹荷能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喔?雷大少爺是指你自己嗎?丹荷自小就生活在天市院,我怎不見雷大少爺娶了她?莫非是嫌棄丹荷的身分不能娶她為妻,想先娶了妻再納她為妾?」
「納妾又如何,並不是沒有先納妾後娶妻的例子,只要我一輩子不娶妻,那‘妾’不過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稱呼而已,實質上她還是我的妻。」
「雷大少爺明知道丹荷要的不是這些,你何不直接向雷老爺要了丹荷的長工契,給她自由。」
「若你身處我的位置,給了丹荷自由可能就會失去她,那你還會這麼做嗎?」
什麼叫給了丹荷自由就會失去她?所以丹荷心里的雷家公子並不是雷以欽嗎?
這雷家上下還有哪個條件比得上雷以欽的男人能讓她看上的?
但不管是雷以欽還是哪一個少爺,雷之亦都不視為對手。
「如果我是居上位者,不會以奴隸契約來聘雇奴僕,我認同一個族群需要分出地位的高下,但我不認同下位者一輩子都不得翻身,自古以來,出身草莽的皇帝不是沒有,曾為騎奴後為一代武將的能人更不是奇跡,身處男尊女卑的漢族,女人的地位已夠卑微了,像丹荷如此絕色,再加上她總管整個天市院的大小雜務亦是得心應手,隨便嫁個腦滿腸肥的富賈還是嫁個權貴子弟為妾、為續弦都是糟蹋,有愛便罷了,若是無愛對她亦是消磨。」
「那又如何,這份長工契是我困住她的唯一枷鎖,如果我給了她自由,那她便會展翅高飛,屆時我得不到她,你亦是。」
「我很意外,你竟想用這種方法束縛丹荷。」
「若是真有那一天,你就肯放手讓她到那男人身邊去?」
「我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我放不放得了手,但我努力的在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啊,大少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阮嬸哪里是想跟阮丹荷談,她只是心煩意亂想支開雷以欽及田亦而已,所以阮丹荷一發現母親也不想談時,她便憶起田亦挨了母親好幾下雞毛撢子,母親粗重活做慣了,手勁很大,雖不至于破皮流血,但肯定還是會傷了田亦。
于是阮丹荷拿著跌打藥酒追了出來,沒想到會听見雷以欽他們的對話。
雷以欽听到阮丹荷的聲音,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阮丹荷已經追了上來,而且他們的對話她全听見了,他可以感覺到阮丹荷那把他視為主子的尊敬眼神已不復存在了。「丹荷……」
「在我看來,阿亦比大少爺好太多了,大少爺請勿用自己的想法來瑞度阿亦的居心。」
「丹荷,他配不上你。」
「大少爺,你擁有的只是我的長工契,並不擁有我的人生。」
阮丹荷沒再理會雷以欽,她曾那麼信任雷以欽,可他卻背叛了她,原來他從來沒打算助她月兌離奴籍。「阿亦,我們先回你家,我幫你擦跌打藥酒。」
雷以欽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阮丹荷拉著那男人的手帶他離開。
這兩個人怎麼又一起回來了?雷司楓莫名的看著阮丹荷,卻見她主動問田亦的房是哪一間,雷之亦指了指他的房間,阮丹荷便拉著他進房去了。
他們進房間做什麼?雷司楓可不容許雷之亦毀了阮丹荷的清白,結果雷司楓一闖進雷之亦的房,就看見阮丹荷退下了雷之亦的外衣。
「你們在做什麼?」
雷司楓話才說完,就看見了雷之亦的背上都是一條一條的瘀青。「阿亦,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被我娘打的。」阮丹荷很歉疚,她推著雷之亦要他趴在床上。
「擦藥我自己來就好。」他就這麼果著上身讓她的手在他身上推拿,又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雷之亦實在很難不緊張。
「別逞強了,我娘的手勁大,被她抽過一頓的下人都會瘀青的。」阮丹荷主動的推雷之亦又趴回床上,她沒想到他竟有一副好身材,他雖不會武功,卻有一副好似練過武的結實精壯的身材。
但阮丹荷沒有欣賞太久,因為母親留下的傷真的不輕,一條又一條不見血的傷痕都是黑青色的。「阿亦……
何必為了我受這傷?」
「你楞住是因為我的傷嗎?我以為是我身材太好……」雷之亦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說出了調戲的話。
阮丹荷羞紅了臉,「胡說什麼?」
雷之亦暗自發笑,因為他看見了阮丹荷因他的身材而露出的表情,如今她的臉也還是緋紅的。「如果是我原先的臉,我自認配得上你。」
「我不相信!」阮丹荷故意加重力道,雷之亦也只是縮了縮,沒有叫出聲。
「難道你要我證明給你看?」
「如果你能證明你過去的臉真的‘英俊到可以配得上我’,我就真的嫁給你。」
「這是你說的喔!」
「可惜啊,我們都不能回到過去了,不能核實你的話了。」
「你這個小壞蛋,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霄楓清了清嗓子,靈他還在。雷之亦及阮S好簾才叢了霄楓的存在,收起了似是打情罵俏的對話。
「這養的,阿亦的馨張俊臉。」雷司楓敷衍地回答了阮丹荷,是因為他急著問來龍去脈,「阮姑娘,我剛剛是不是听見了你要嫁給阿亦?」
「為了不讓我娘逼婚,我拜托阿亦與我假成親。」阮丹荷邊幫雷之亦推著藥酒,邊說著。「阮姑娘……雖然是假成親,但外人不知道啊!你以後怎麼嫁人?」雷司楓難以置信,阮丹荷說要假成親,是氣話嗎?
阮丹荷的眼神變得悠遠,她不能欺騙他們兄弟倆,尤其是阿亦還幫了她這麼大的忙。「許久以前我認識了一名讓我心儀的男子,但我的身分一輩子也匹配不上他,我知道我與他再無緣分,所以我寧可一輩子不嫁。」
「這個許久之前有多久?」雷司楓問著,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該問清楚。
「從我還小的時候就崇拜他了,最近他又回來了,但一切已回不到過去。」
雷司楓似是听出端倪,阮丹荷口中的人不會就是三弟吧!
雷司楓望向雷之亦,可惜雷之亦失去了記憶沒發現阮丹荷說的人是他,他那長臉明顯在生著悶氣。
雷之亦坐起身子穿好衣服,由阮丹荷的手中接過藥酒。「我自己可以。」「阿亦……」阮丹荷站起身子,看著他慍怒的神情,知道他是在嫉妒她剛剛提起雷之亦的事,她無奈,但也感謝他即便如此還是肯幫她的忙,向他福了個身。
「丹荷,你做什麼?」
「對不住我利用了你,多謝你幫了我這個忙。」
雷之亦還介意著她口中那個心儀的男人,他得去調查看看雷家哪一個公子曾經離開一陣子,最近又回來天市院的。「這不算什麼,被佔便宜的是你。」
佔便宜?是誰佔了誰便宜?她才是利用了他真心的那個人啊!罷剛還在他的面前承認了自己愛著別人,等于是對阿亦直白的拒絕。「那……我先回天市院了。」
「慢走。」
阮丹荷臨走出雷之亦的房時,又被他給喊住,她回眸,不解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讓你記掛著的那個男人真幸運。」
阮丹荷淡淡一抹笑意染上了唇角,才轉身離開了雷之亦的房間。
幸運嗎?阮丹荷的臉上難掩落寞,三公子不告而別便是對她失去興趣了,對于堂堂天莊的三公子來說,她從來就算不上什麼,當然這個幸運對三公子來說,亦是。
雷司楓真想把一切告訴他們,直接撮合這兩人算了。
雖然兩人重逢後沒見過幾次面,但每次見面,兩人之間的火花好像一次比一次更絢爛了。
不……深思了一會兒後,雷司楓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能冒險讓雷之亦想起過去的事。
「小饅頭……」
雷司楓的注意力被雷之亦的一句呢喃聲給拉回。小饅頭?為什麼之亦會突然說出這三個字?雷司楓忍著心悸,問了。
「什麼小饅頭?」
「記得我跟大哥說過,我夢中有一個小娃兒叫小饅頭嗎?」
雖然是夢,但卻像記憶一樣鮮明,雷之亦想起夢中的小女娃拿著一把粗劣的短劍,揮舞著他傳授的劍法……
雷之亦第一次作這個夢時,夢醒後他對翳無仇說了,說這個夢太真實了,好像是他的記憶一樣,翳無仇只是皺了皺眉,說他得開些清腦助眠的藥給他喝,否則他夜里總是睡不好,無助于養傷。
後來他仍常常作這個夢,夢中,他喊那個小女娃小饅頭……
「怎麼突然提起小饅頭?」
「丹荷她……說過她現在是大饅頭……」
雷之亦不明白為什麼他每每想起這事,頭便開始發疼,他揉著太陽穴想抑忍痛楚,他想多想一些,卻會引起疼痛。
雷司楓連忙取來翳無仇的藥,當初帶藥來就是怕雷之亦逐漸想起往事引發疼痛。「好了,神醫前輩說你的腦傷還在休養,不要過度用腦。」
「大哥,我有個問題問你。」這個疑問雖然他存疑許久卻不曾問過,但最近他總覺得對當年的事,他想知道的再清楚一些。
「什麼問題?」
「八年前,我遭受伏擊時,我記得我傷了雙眼,可我一醒來發現眼傷痊愈了,而且因為我不知道的腦傷而睡了整整半年,大哥,我真的睡了半年?」
丙然!雷司楓心頭一驚,硬著頭皮說著當年大家編好的謊言,「當年你受了伏擊,先是傷了眼,昏去後可能又被擊中頭部,所以也受了腦傷,你整整睡了半年,腦傷稍愈才清醒,眼傷可能是這半年養好的吧。」
「真是這樣?我八年前會不會根本沒昏迷,而是被送到了什麼地方療養,只是我受了腦傷,忘了?」
「當然不是!半年來大家都看著你,你出不了天莊的。」雷之亦居然這麼輕易就猜出了大概!雷司楓心驚,神態自然便顯得怪異了。
雷之亦總覺得事情並不單純,而且大哥的神情也頗不自然,但他的說法的確合理,畢竟這件事並不是大哥一個人這麼告訴他而已,而是整個天莊的人都這麼對他說。
「可能真是我多想了。」
見雷之亦放棄詢問了,雷司楓才放下心來,剛才額上流下來的冷汗多到可以拿來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