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那樣一天天過去。
就好像不管在雲端之下發生任何,都同樣是另一些生命眼中沒有新意的故事。宛如看著電視劇時,對于劇情中人物宿命的冷淡漠視,己身的哀愁怨嘆期盼,一定也是隔著透明的好像鏡屏一般的天空上,神明眼中一再重復的事。
某一段時間里,林寒一度覺得很頹喪。
唐逸安與他形同陌路,雖然原本或許就該是那樣。
唯一能明白他全部心情的人,竟然只有唐雲。
唐雲說那是逸安心中自己的結,他什麼時候解開了,釋然了,也就會再次接納他這個哥哥。對于他情緒的變化,王文絹也感知到了一二,但是貼心的沒有在他已經厭倦語言的時候,再追問他。
有時在公司里,也只是看到逸安冰冷的面孔。朱理貼心地撫慰,讓他略微覺得好過一點。明明就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卻必須承受某一人的怨懟。但是由于這個不講道理的家伙,又偏偏是自己全心全意渴望他能夠幸福的對象,于是根本也就無從計較。
在或許很長,或許很短的一個周期,他沒有再思考和賽小婭相關的事。
在己身都自顧不暇的時刻,誰還會關心遺失了的寵物呢?也許這樣的話語令人感覺無情,但卻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只有幸福的人才會希望,並有余裕給予他人同樣的幸福。
漸漸習慣下來之後,也有過輕微的後悔。
想著,那一天也許對小婭說了很嚴重的話,但是對于自己做出的結論,卻偏執地覺得並沒有錯,也許再來一次也還會那樣做。
就像要把不屬于自己生命里應有的部分剝離下去一樣,也許開始的時候會有些痛,但慢慢就會淡忘……
他本來以為會這樣的。
早上起床,自己動手沏咖啡的時候,一不小心,有渾圓的墨點被灑到了桌布上,下意識地喊出小婭拿紙巾來,然後看到方清一副古怪的目光。
朱理說有一家餐廳的菜很好吃,去品嘗的時候,發覺蝦子甜甜的,心里冒起的念頭是小婭也會喜歡這個吧。
一團亂的時候無暇顧及,卻又在漸漸平順下來的時候,屢屢回頭。
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的狀態太過可笑。
中間,也有幾次打過景嵐的電話,對方總是不冷不淡的樣子,他推測景嵐大概還是在生逸安的氣。也只好暫時不予聯絡。
逸安在進行獨自一個人的戰爭。
那是他人無法介入的戰爭,只是林寒偶爾感覺弟弟看著自己的眼神漸漸地有回復溫度的跡象。也許是唐雲和他說了什麼也不一定,心里對此充滿了感激。
鮑司忙成一團的時候,和朱理兩個人以超越了職責身份的權柄,留下來幫忙做各種各樣的事。有時偌大的大樓里,一盞盞燈都滅下去,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奮斗在同一間辦公室里。朱理把高跟鞋甩月兌,只著絲襪在涼涼的地板上踏來踏去,說那樣會舒服一點。林寒看著她,笑了。大概只有他才能看到朱理不那麼緊繃繃的放松後的樣子。
朱理問,那個女孩子,你和她還有聯系嗎?
看起來,像是不經意的提問,卻像有什麼在襯衫上渲染開來,濡濕心髒附近一小片的痕跡。
低頭,又再抬頭,下了決心般地笑了。
他說︰「已經分開了呢。」
就像終于承認,其實曾經大概相愛過。
記憶里的她,被模糊了最初和最後的樣子。
回想起來,是在美國的PUB里,攀著鋼管,留著夸張的睫毛如濃密小扇的艷舞女郎,穿著貼身旗袍,手持木扇,瘋狂囂艷的舞蹈。
然後……鏡頭一閃,變成了呆呆站在花田,染滿一身花香,穿著藍色工裝褲的她,傻傻呆呆的模樣。
被自己嘲笑過的難道會在外國就比較大麼的月亮,真的以巨大的光輪之姿照耀著,傾瀉下冰冷的萬縷銀絲。她也仿佛是一個夢的片段,浮起一點天真的笑顏,穿著溢起淡紫色水汽的裙子,站在不真實的海岸邊。
回憶太多的時候,就會被壓縮成極限,因為害怕會無時不刻地佔據大腦,就只好冷淡地提醒自己根本不要想起。
其實他有過很多曾經想要做的事,後來都並沒有做。
就像他有過很多渴望留住的人,也其實早就失去了。
但結果不是不錯嗎?
就像沒有改學室內設計,但是夢想可以毫無遺憾地被改變啊。雖然這樣對自己說著的時候,臉上總是欠缺表情,就像在說著什麼用來掩飾的謊言一樣。
朱理說,假如你不介意的話……希望你可以考慮和我交往。
泛著微橘色的壁燈把僅余二人的辦公室籠罩在溫暖的橙黃。
心口有細微的部分像被吹起漣漪的海浪。
沒有拒絕的理由但莫名地就是覺得仿佛不可以。
到底在為什麼而擔憂呢?
到底還要被什麼所束縛呢?
在他的人生里,何時可以自由自在地任性行走,不用考慮所有那些試圖來束縛他的格格框框。
「我再想想好嗎……」
說了這種很失禮的話呢,對于朱理。
「因為我以前總是騙你,所以,就算你現在故意要報復我,我也只好認了。」朱理甜美地笑了,給了他以無限的時間任他去考慮。
那個晚上終于結束工作的時候,他難以按捺地開車上了盤山的道路。在那一邊的別墅區里,住著一個被他丟棄了的女孩兒。
她曾經抱著他的脖子央求他不要結婚,她的眼楮幽幽黑黑掛著淚痕,卻始終不敢央求他能夠和她結婚。她只是反復說著,一直說著,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住在衣櫃里,浴室里,陽台上……任何可憐的邊邊角角,做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女佣,只是因為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整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但是懂得竄升在身體內的莫名渴望。
就像夏天,很熱,走了很長的路,終于進門,拿到了冰水,那種想要一口氣喝下去的感覺,他對小婭,竟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冬天很沒用,夏天很需求。
有時覺得討厭,有時卻又愛憐。
般不懂自己在想什麼,只知道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停下車,他靜靜地坐在車里。他想要看一看她,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有點盼望著她從道路的那一邊拎著籃子晃悠悠地走過,他的眼楮大概就可以被緩解撫慰那無能為力的焦灼。
安靜的房子並沒有亮起燈光。
到了白天,煙抽了滿地,那里依然靜靜的沒有改變模樣。
終于,忍不住地,悄悄走過去,趁著左右無人,用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會留下來的另一把鑰匙打開房門。矛盾地害怕會遇到她,擔心會被誤解然後又陷入不能擺月兌的沼澤,卻又矛盾地想要見到她,最好是偷偷地看看她……
刷成淡黃色的漆桶還放在角落里,有一半變成了奇怪的凝固物。屋子的窗簾輕飄飄地飛著,有塵土在光線里蒙蒙轉動。
腳踏上去,踩到了厚厚一摞過期報紙。
開始驚惶了起來,在屋內來回查探,直到確認這里根本沒有曾經有誰居住餅的跡象。
「沒有……來?」
遲鈍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可怕,他以為小婭一定會住在這里。因為她除了他留給她的房間,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啊。
難道……
想到了可怕的事,因而皺起眉,按動一連串的查詢號碼。被告知支票從來沒有兌現過之後,無視那個輕柔發問的禮貌女聲,直接掐斷了電話,就呆呆地坐了下去。
身體像呆滯的東西被突然扭緊發條,整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又飛快地跑回車上,開車駛向所有景嵐可能會在的地方。
「除了我,在這里她只認識你了,小婭是不是在你那?」
「你現在才問這個問題,真晚呢。」
端著咖啡的美男子,露齒微微一笑。
「但是……殘念啊。」他攤一攤手,「她並不在我這里。」
「不可能。因為她……」
「她以前也不認識你,也不認識我。」景嵐緩緩地說著,用帶一點微涼的語聲,「不是也照樣生存著嗎?別把她想得那麼弱。我想她應該好好活著才對呢。」
景嵐說的話,在理論上全都沒有錯,可是、可是……
很多情緒翻滾上來,他想起她被人揪住頭發踢打的樣子,他想起在那個PUB里被人侮辱的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根本不想看到她變回成那個樣子!
心里有惶然滑落,緊接著是怒火。
「我明明就給她房子和錢,讓她乖乖的。為什麼……」
「你以為你是誰啊。」隔著瓖有一條銀線的杯子,景嵐狹長的眼楮閃爍著幸災樂禍,「竟然還一副命令他人的樣子,她可沒有理由絕對服從你吧。就算是再怎麼沒用的人,說不定哦。」他聳肩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他們還是有著讓人難以搞懂的自尊心。」
不想再听景嵐講一些冷嘲熱諷的話,「如果你不打算幫忙就算了。不要代入什麼私人的奇怪感情,然後隨便諷刺我。」他惱羞成怒地丟下這樣的話離開了,景嵐在身後摔了咖啡杯,狠狠擲在門上,而林寒恍若未聞。
他開著車,焦急地在城市里巡回。
但是就像把寵物丟棄雖然是件難辦的事,想要找到狠心丟棄的寵物更是不可想象的事。大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模樣。遇到塞車,他拼命鳴笛,其實即使是一路綠燈,他也根本沒有準確的目標,只能胡亂尋覓。
小婭沒有用他的錢,也沒有住在他以為很安全的房子里。
這些可以讓他心安理得的布置全線落空,以至于心忽然拎到了嗓子眼。他很迫切地需要馬上看到她,又好害怕會在不堪的場所看到她。
翻找私人物品的時候,發覺竟然找不到她的照片。
所有的合照都沒有留意過是放在哪里,也許小婭離開時,就全都帶走了。她就像從不曾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一樣,或許只是留下微妙的綺夢就轉身消失。
最後那一天,她無助哭泣的模樣在心底奇跡地復蘇。
那時厭惡的面容,現在卻希望可以見到。
又討厭,又愛。
到底是什麼感覺?
坐在車上,等待紅燈,連心也要被毛躁的針反復扎刺了。
「麻煩……好麻煩……」
頭痛了起來,太陽穴旁邊有什麼神經像在跳動,忍不住想要罵人,在也麻煩,不在也麻煩,她根本就是一個麻煩的凝聚結合體,只是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就把一切搞得亂七八糟。根本是再也不能復元的亂七八糟。
掃雨刷揮動著,把開始卷卷飄落的葉子,從車窗上劃開。信號燈變換,車子重新駛入車流,城市熟悉又陌生,日新月異的廣告牌不停地變換著。
有中學生騎著自行車,看起來是令人羨慕的無憂無慮。或者間中回頭,笑著瞧一瞧,一個滿面惶然的青年,無助地靠車站在大街上。
開始登報尋人。
做這些事的時候,被景嵐笑著問你不怕被纏上來了嗎?
謗本不想要理他,被嘲笑也有沒辦法放棄的事。
逸安也看出了他心情不好,開始婉轉地向他打听是不是出了什麼嚴重的事。
「嚴重的事?」
重復這句話的時候,像有什麼苦澀的東西在嘴里慢慢化開,直至消失。
他只是找不到了一個人而已。
說出來的話,就像開始飄落的葉子,這麼輕飄飄的一件事。
開車走在路上,會突然地停下車來,只是因為小巷的那一邊,閃過一個相似的身影。有時,沒有辦法,考慮到小婭的實際情況,只好硬著頭皮到一些危險場所去尋人。在停車場,看到有客人在對一個女郎拳打腳踢,忍不住沖過去拉開,才失望又松一口氣地發現,是其他不認識的人……
被女孩子迭聲說著謝謝你啊先生,只是失魂落魄地轉身。
他不想也不打算要做其他人的英雄,他只想找回他遺失的那一尾可憐的小魚。
朱理有些酸溜溜地問他︰「為什麼,就非要找她不可呢?」
他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小婭就在觸手可及的某一個地方,安靜地生活,也許他就遠遠地觀望一下就算了,接著他會過他按部就班的人生。
但是她不見了。
他就變得這麼惶惑。
在下著初雪的三藩市,雙手趴在櫥窗上,仰望紫色方巾的小婭天真而甜蜜。
柔弱如小動物一般倚偎著他,問他可不可以一起戴花環?
她留下諸多相冊一般的殘影,然後用最最讓他沒法釋懷的方式,霍然消失,像有什麼粗硬的東西橫亙心口,不上不下的感覺,簡直就是折磨。
那些站在巷口的女孩子們,都畫著黑色的眼線,裝著撲扇的睫毛。一眼望去,眉眼疲倦。誰都像小婭,卻誰都不是小婭。她笑容中的那一點天真,她天真里的那一種令人心碎的物質,她不顧一切宛如奮不顧身的愛情方式,她發嗲撒嬌甚至是偶爾翻白眼好難看的樣子。
為什麼會這樣……想要見她想到眼眶發酸。
討厭她的部分還是會殘留,但是討厭也想要去愛的心情,卻開始幾乎要把誰吞沒。
用失魂落魄的樣子去見景嵐,結果被報復性地大肆嘲笑。
林寒有點絕望地看著他,因為在這個城市里,不會有景嵐找不到的人。如果他也堅持宣稱小婭不在這里,那也許,小婭真的出事了……
「就算你生我的氣,也請你看在我們交往這麼多年的分上,再幫我這次好不好?」他把手撐在景嵐的辦公桌上,認真地俯視著他。
而景嵐則天真般地攤手,「明明是你要趕她走,現在卻又要找回來。你真的很奇怪。」然後,他看著林寒因被刺激而驟然變紅的眼圈,陡然失笑,一臉諷刺地轉頭,在膝上拍著手,開始用粵語唱陳百強的《一生何求》。
「冷暖哪可休,回首多少個秋,尋遍了去偏失去,未盼卻在手。我得到沒有,沒法解釋得失錯漏。剛剛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里追究。一生何求,常判決放棄與擁有,耗盡我這一生,觸不到已跑開。一生何求,迷惘里永遠看不透。未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林寒冷冷地看著他。
他諷刺地眯眯眼笑。
「你說吧,小婭到底在哪里?」林寒失去耐心。
景嵐變色,「為何你會認定我知道?林寒,你再三再四地纏著我,我可要生氣了。」
「收起你這套。你一定知道,不然你不會笑的。」他認識他多少年了,雖然景嵐這個人對別人的事可以冷酷無情,但林寒知道他很喜歡小婭的,他不可能在小婭真的下落不明的此刻,竟然還閑閑唱歌諷刺自己,他會那樣笑著藐視他,其實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你根本就知道她在哪里吧!」
景嵐收攏微挑的唇角,淡漠地抬眼,漆黑的頭發被空調里的微風拂動,露出墨玉般的眼眸。細長的手指搭上桌案,他站直身體,筆直地伸出手臂,櫻貝色的指甲搭上身後的百葉門,隨著手臂伸回的動作,辦公室內置的用于休息的隱藏性設計的里間緩緩袒露。
淡藍色的裙擺倏忽飄揚,隨後是微帶一些自來卷的長發掠起藤蔓般的小卷,貫穿被敞開的那一截視野的邊際。
地上鋪著溫暖的草綠色地毯。
抱了一只布偶兔的女孩子的側影,就安靜地那樣呈現。
「小婭?」
林寒沖動地喊了一聲。
女孩子安靜地轉頭,像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只是對聲音稍微地有了反應地蹙了蹙眉,又再次地把頭轉了回去。
「小婭你怎麼了?」
林寒的心里充滿懊悔,他焦急地想要沖過去,抓住小婭的肩膀仔細搖搖看看。景嵐卻站在門的旁邊,手插在衣袋里伸出一只腳。
「是你自己不要的。」他那完美的唇型在眼前開合,「所以我撿了回來。我撿回來的東西就屬于我,已經不能還給你了。」
「小婭又不是小貓小狽,怎麼會有撿回來就屬于你的道理!」
「因為我一直以來也是這樣不講理地生活的。只不過,你才剛剛見識到。」
「你!」
「……我找到她時,她很慘哦。」對視林寒氣得說不出話的臉,是景嵐無表情的眼瞳,「在那種收容性質的小醫院里,運氣很好地,並沒有被擠到走廊上。」
「她出了什麼事?」林寒心里又悔又痛,「為什麼會在醫院?你為什麼不通知我?」
「我又沒有那樣的義務。」景嵐冷淡道,「何況,不通知你比較好吧。因為你又根本沒有問過。你不是想要甩開她麼,你只需要保護你嬌貴的弟弟就好了。嗤———這個城市的治安如果像你想象的一樣好,很多事,也就不會是由我說了算了。賽小婭,也只是運氣不太好。」他收回胳膊抓了抓頭,「听說被車撞了一下然後摔到路邊植樹的排水溝里。哈哈。」他干笑兩聲,安靜下來,掀起眼睫,靜靜地看著林寒。
「倒霉的人,大概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很倒霉吧。就算偶爾得到了短暫的幸福,也一定馬上就會失去,或者,只是為了讓接下來變得更淒慘而被命運擺布的陷阱。」
「別說了……」
「嘛———沒辦法,命不好。」
「別說了……」
「要是她和我一樣,其實有一個———嘩,超級有錢的老爸,要是那樣的話。不管以前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接下來也就會一步登天。」
「不要再說了……」
「然後即使是從前輕視著她的人,也會開始漸漸地改變看法,有很多比你強的人也會認真地愛慕上她。人類,其實就是這樣的東西。」
「我說過你不要再說啊!」他揪起景嵐的衣領,目光有著復雜的痛楚。
景嵐毫不避懼地迎視他,「其實林寒你什麼都不是。」
雙手收緊,又再放松。
「你只不過是一個頭腦勉強不錯算得上勤勞的小律師。」並沒有嘲笑之意的眼楮出奇的平靜,「我會讓你罵我,並且心甘情願幫你辦事,都只不過是因為我很喜歡你。包括你現在能站在我面前,能擁有出入有我在的地方的資格,也包括給予你見到我,隨時都能找到我的權力,這些事,全都是因為我把你當成是朋友。我這麼做,和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擁有什麼,都完全沒有關系。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擁有這樣的資格,就像她———」他指向還站在門內,對他們的爭執恍若未聞的女孩,「她之所以把你擺在一個高不可攀可以隨便傷害她的位置,也只不過是因為她愛著你。沒有了愛,你就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