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辣小娘子 第五章

皇甫無拙跟白靈兒的往來,明顯地頻繁了起來。

在皇甫府打擾了大半天,當她回到白府時,便讓她爹給抓個正著。

「靈兒,又去了皇甫少爺府上玩嗎?」白父一臉笑容。

「嗯,沒錯。」吃了滿月復的精致茶點,肚子脹脹的她感到很幸福,不過幸福歸幸福,她擔心每天再這般吃下去,恐怕她會變成大肥豬。

「好玩嗎?」白父更高興了。

「挺好玩的。」

「皇甫少爺對你還好吧?」白父追問。

「好啊!」

白靈兒可沒說謊,她是真的覺得皇甫無拙對她好多了。以往他總愛捉弄她,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憤怒之上,但現下他已把玩弄之心全然收起,換以真心待她。

以往她覺得他是那種仗勢欺人、游手好閑的絨褲子弟,沒料到越和他相處,就越能發掘他的高尚、可貴之處。

她不能具體形容,但和他相處,她感到很舒服,那種感覺就像足暖暖的微風輕輕拂上臉的感覺。

對他的感覺有如此巨大的改變,她也感到訝然,不過,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討厭的人好吧?所以她也欣然接受這樣的改變。

「那——」

白父還想再問下去,這時白母山山來了。

「老爺,靈兒才剛回府,你別一直問吧!」白母看了白父一眼,向他暗示欲速則不達。

「靈兒,吃過飯沒有?」白母走近愛女。

「在皇甫府吃過了,那里的廚子手藝很好,再吃下去,恐怕女兒要變大胖子了。」

「吃過飯就去洗澡吧!娘已命人替你準備妥當,還特別在浴桶中放了香花。」白母慈愛地看著白靈兒。

「娘最疼靈兒了。」她漾出更美的笑容。

沐浴完畢,正在銅鏡前梳理青絲時,母親進了來。

「娘。」她放下手中的銀梳。

「靈兒,近日你好像和皇甫少爺往來得很頻繁。」白母拉著女兒坐到床邊。

「有問題?」白靈兒側了側頭問道。爹娘不是都希望她和無拙往來嗎?

「當然沒問題,你不知你爹近日多高興,好像你快要出閣似的。」

「出閣?怎麼可能!就算要出閣,也要有人來提親才行啊!」

「或許快有了也說不定。」

「快有了?」白靈兒不明白,「娘,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娘自語罷了。」白母莫測高深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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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皇甫無拙感情大躍進之際,適逢江文斗奉父命赴外地洽商,少了江文斗相伴,白靈兒很自然便終日跟皇甫無拙為伍。

她每天都會到皇甫府拜訪,因為她對偌大的皇甫府宅很是好奇,因此每天都會嚷著皇甫無拙跟她一起在府中四處跑,美其名為尋幽探秘,實為四處搜羅有趣別致的物品。

「這個很漂亮。」白靈兒今天在某間房的首飾盒中,找到一對精美罕見的玉制耳環。

「這是我娘頗喜歡的耳環,她很喜歡蘇州,一年中總有一、兩個月來這里短住,這對耳環想必是她忘了帶回京城的。」站在她身旁的皇甫無拙道。「听我娘說,這對耳環的玉石乃波斯國出產,中土不可能找得到。」

「怪不得如此晶瑩漂亮。」她愛不釋手地拿著那對透明中帶點金光的玉石耳環。

「你喜歡這對耳環?」

「女兒家當然喜歡這種稀奇又美麗的東西。」

「那你拿去吧!」

「什麼?」她睜圓眸子。「拿去?不成!」

她縱是無禮到在別人府上東竄西跑,四處翻找奇珍異物,但也只是止于觀賞,這一個月來,她即便在這里看到什麼恨不得據為已有的物品,她都會努力壓抑這種不該抬頭的,至今她還沒在皇甫府拿過什麼物品,倒是吃了一大堆。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舍地放下耳環,她合上首飾盒。

「有人主動送上你喜愛的物品,你競搖頭說不?」皇甫無拙有點不解。

「首先,無功不受祿,我對皇甫府沒有什麼貢獻,怎能接受你這般厚禮呢?其次,你說過這對耳環是皇甫夫人喜愛之物,她只是忘了把它帶回京城,總有一天皇甫夫人會再重臨蘇州,到時她找不著這對耳環,那該怎辦?奪人所愛不是君子所為。」

「你是君子嗎?」他調侃她。

「只是比喻好不好!」假瞪他一眼,她咕噥了聲︰「總要嘲弄我才甘心。」

「不說笑了,說認真的,這對耳環你拿去吧?」

「我說過不拿的原因了——」他是怎麼了?干嘛硬要她接受?

「我娘有多如繁星的耳環,少一對不少,難得你那麼喜歡,有雲︰‘千金難買心頭好’,遇到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好好把握,不然日後只會徒惹後悔傷悲。」

「你說得是沒錯,不過——」她真的想任性地一手接過他的耳環,但她的理性又跟她說不可如此無禮。

「別不過了。」皇甫無拙打開首飾盒,把耳環拿起,「就當是我過去捉弄你的歉禮吧!」

「……真的可以嗎?」她仍處于天人交戰中。

「女兒家都是這般舉棋不定嗎?若你還拿不定主意,讓我代勞吧!」

皇甫無拙把白靈兒拉近,撩起她如瀑般的烏黑秀發,俐落地把她原有的耳環取下,幫她戴上那對透玉耳環。

「好了!你看,多漂亮。」他拿過一面銅鏡,讓白靈兒清楚看見戴了耳環後的她。

「真的呢!」漾出如花的笑靨,她拿著銅鏡直瞧著。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不孝,不過,我覺得你戴比我娘漂亮。」

聞言白靈兒笑得更開懷了。

「你也學會了口甜舌滑呢!」她放下銅鏡。

「被你發現了,我該不該找個宮廷殺手來,把唯—知情的你滅口?」皇甫無拙故作認真地思量。

「殺人要償命的,皇甫公子,須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你跟皇室有著密切關系,也不能觸法啊!」

她當然曉得他是在開玩笑。

「不說笑了,拿這種話來開玩笑不好。對了,這對耳環怎麼處理?需要我命婢女幫你用絹布包好,讓你帶回白府嗎?」他拿起白重兒原來的耳環。

突地,有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送你吧!」

聞言,皇甫無拙愣了一刻,「送我?」

「沒錯。」她忽然想把她的東西送給他,背後的原因她不曉得,也不想深究。

「我拿一對女兒家的耳環做什麼?」他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白靈兒該不會是想他戴耳環給她看,好讓她有機會嘲笑他吧?

她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很單純地想把她自身的物品送給他,一點也沒想過他用不用得上。

「你不要算了!」美麗的嬌容帶點慍色,她一手奪過他手中的耳環,「本小姐也不要送你!」

沒料到他一句戲言會讓白靈兒生氣,他馬上收起玩笑的神色。

「抱歉,我沒訕笑你之意。」

「算了!」她還是氣,一張雪白小臉氣得鼓鼓的。

「我收下就是了。」他放柔聲音。

「不要勉強!勉強沒幸福,皇甫公子學富五車,該不會不懂這道理吧!」白靈兒瞪他。

「我沒勉強。」他不想惹她生氣,她的笑容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剛剛你才說,不知拿這對耳環來做什麼。」她提醒他。「你不想要也沒關系,反正本小姐也不想送你了!」她氣憤地撇過頭,「我送別人!」

听罷,他立即把白靈兒的臉扳正。

「送誰?」他追問,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嫉妒之色。「江文斗嗎?」

「文斗哥?」白靈兒睜圓杏眸,「怎會!」

她根本沒想過要送給文斗哥,即便她要送什麼給他,也會挑文房四寶。

她只是想送給小紅而已!

「那你想送誰?」一思及她會把和她有著肌膚相觸的物品,贈予他以外的人,皇甫無拙的胸口便像點燃了一把無名火,燒得他滿腔焦躁不安。

「小紅啊……」她被他青黑的臉色嚇壞了,認識他那麼久,還沒瞧過他這般氣怒的模樣。

「小紅?是誰?」听到名字應是女兒家,他心頭的無名火有緩和之勢。

「我的婢女……」白靈兒告之以實。

他暗吁一口氣。

「你怎麼了?」

白靈兒覺得皇甫無拙很奇怪,明明是他說不要,但當她說要把耳環送給別人時,他又窮問不停。

「總之這對耳環我收下了。」他兀自拿過她手中的耳環,「不讓你送人。」

皇甫無拙終于肯收下耳環,白靈兒頓感高興。

「以後除了我以外,你不能把這種隨身之物送給別人,明白嗎?」他傾近她警告。

她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沒思及他何出此言,也沒去想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干脆答應。

她的答允讓皇甫無拙笑了開來。「去亭樓吃茶點吧!我早已命廚子特別為你做了糕點。」

「好啊!」一听到有美食可吃,她笑得開懷。

二人肩並肩地走向亭樓,途中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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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白靈兒又來到皇甫府,吃過精致的茶點後,她突地興起一個念頭。

「你耍劍給我看吧!」

「要劍?」皇甫無拙沒料到她有此要求。

「對!昨天在大廳我看到一把寶劍,你就用那把劍要給我看吧!」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為何突然想看我要劍?」他好奇。

「想看就是想看啊!哪有什麼理由?你該不會不懂吧!」

「你說呢?」

皇甫無拙揚揚手,侍女便立即上前,他低語幾句,侍女便下了去。

不久,白靈兒口中的寶劍便拿來了。

「快要看看!」她迫不及待。

皇甫無拙劍一拔,馬上舞起劍來,其速之快,其勢之凌,其勁之剛,讓白靈兒連聲叫好。

沒想到他的劍術這麼好!

他耍了一整套快劍劍法後,把劍收好。「怎樣?可滿意?」

白靈兒一連點了幾次頭。他剛要完一套快劍,但呼息依舊平穩,足見他武功之高。

「如果你再要一套劍給我看,我想我會更滿意。」

「得寸進尺就是這意思吧?」

他並沒讓白靈兒失望,又要了一套劍,不過,這次不是快劍,而是勁道十足的重劍。

「如何?」

「這劍法滿足霸煞之氣,是拿來對付敵人的嗎?」

白靈兒雖從沒習過劍,但單從皇甫無拙剛才的要劍姿勢、落劍之點來看,這套劍法殺傷力極大。

「沒錯。」他有點訝然,他沒想過她一介女流,競能一眼便分辨出兩套劍法之別。「看來,你挺有慧眼呢!如果你是男兒身,想必能在劍街上有—番作為。」

「女兒家也可以啊!」

「哪有姑娘家學劍的。」他頓感啼笑皆非,「女兒家該學操琴、女紅才對。」

「你看不起姑娘家!」白靈兒臉露不悅之色。

「我沒有,只是實話實說。」他略感冤枉。

「你有!」她站起來。

「沒有。」他重申。

「若你沒有,就敦我學劍!」

「什麼?」皇甫無拙原本平靜無波的臉,頓時起了輕微的波瀾。

「若你沒看不起我,就教我劍法。」

「靈兒,你是女兒身——」

「女兒身不可學劍法?敢問哪個夫子說過這般混帳的話來?朝廷又有哪條律法規定女兒家不可學劍法了?」

「靈兒,沒有姑娘會學男兒才習的劍法,姑娘們也不合適——」他想好言相勸,讓她打消不該興起的奇異念頭。

「眾人皆認定女兒家不適合拿劍,其實這事根本沒有憑據!女兒身和男兒身沒什麼不同,男人可做的事,女人照樣可做!」

「靈兒……」他有一點頭痛,白靈兒一旦起了興頭,一時三刻是不會放棄的。

「教、我!」她步步進逼。

「靈兒,這事萬萬不可!」

絕大部分時候,皇甫無拙都不會拒絕她的請求,但這次卻不肯讓步。

「你是女兒家,又是千金之軀,萬—舞刀弄劍舞出個傷來,你叫我如何向白老爺白夫人交代?」

「我只是想自保,你也知道白府乃蘇州首富,雖然這些年來我平安無事,但不代表以後也沒事,萬一有外來的匪徒見財起心,或是更糟的,他們垂涎我的美色,那到時候我不就活不成了嗎?我才十八,還沒成親,還沒生兒育女,我不想這麼早便……」

見皇甫無拙堅持己見,她只好把柔弱的一面顯露出來,最後還語帶哽咽,以增強說服力。

「靈兒,別裝了,你的個性我還不懂嗎?」

他太了解白靈兒了,她不是那種會輕言落淚的人,但她這番話又有幾分道理,讓他有點猶豫。

「你教我吧!我不是鬧著玩的,我是真的想學防身之術,省去爹娘日後為我痛哭傷心之虞,我學會泳術也是這個原因,雖然我不常到湖邊或是小澗,但總有臨水的時候,萬一掉了進河,又沒人懂泳術,那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為免這種事發生,我央求了文斗哥好久,他才肯教我。預防勝過一切,學會劍術對我有利無害,你就破例一次教我吧!」白靈兒費盡唇舌地游說。

「什麼?江文斗教你泳術?」他緊皺濃眉。

「對!」

「那……」那不是說,他曾踫觸到她的身體?

「那什麼?」

事實上,江文斗教白靈兒泳術時,只是在河里示範給她看,並加以口述泳術之訣,因為「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深植江文斗的腦海,所以他並未踫觸她的身軀。

而她因為聰慧,領悟性高,因此很快便學會了游泳。

「好,我教你劍法!」原還在動搖的心,在得知江文斗教過白靈兒泳術後,主意立刻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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