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白母一席話後,白靈兒苦思了一整夜。
娘說得對,一直以來她都誤導了自己,文斗哥對她而言,的確是個特別的存在,但這只緣于她和他一起長大,感情較常人深厚之故。
她打從心底喜歡的人,應該是那個為她上山采藥引的人才對。
意識到自己真正情意的白靈兒︰心里反倒更紊亂了。
她不曉得該如何跟皇甫無拙相處,從前還沒發現對他的特殊情愫時,她可安然跟他談天說地,甚而肌膚偶有相觸也沒關系。
但現在……
她躺在床上,整個魂都飛出了軀體,完全沒察覺到叩門聲,更不知道皇甫無拙已經進來了。
「靈兒。」
他走進她房里,見她根本沒察覺他進來了,便喚她一聲。
乍聞皇甫無拙的聲音,她抽回神緒。
「你沒事吧?」他擔憂地凝視神情有點呆愣的白靈兒。該不會是殘余不多的寒毒在作祟吧?
她搖頭。
「雖然你醒了,但不代表你體內的寒毒已全然清除,你還得定時喝藥,不然身子是不可能好起來的,明白嗎?」皇甫無拙靠近。
她乖巧地頷首的同時,心中想著該不該把心頭的疑問問出口。
懊不該問?
問,可知他的真確心意,但也有可能听到他的訕笑。若最後發現是她自作多情,那……
不問,她的心會一直忐忑不安,不得安寧……
天人交戰好一會後,白靈兒決定拋棄一切顧忌。
「我有話想問你。」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她直直地看著皇甫無拙。
他示意她說下去。
「你……我……」雖已下定決心,但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怎麼了?」
白靈兒實在問不出口,只好委婉間接一點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難過嗎?」
「你在胡說什麼?」一听,他整張臉都白了。「怎能拿生死之事來開玩笑!」
「我是說如果。」白靈兒急了,她是否不該用這句話來刺探皇甫無拙的心意?
「沒有這個如果!」在他有生之年,不會讓這個如果發生!
「無拙,你先別動氣,我只是打個比喻,不是說真會發生,你看我生龍活虎的,地府的閻王哪肯讓我下去打擾他?我只是單純想問問你罷了,你就回答我一次,好嗎?」
白靈兒的哀求,讓皇甫無拙原本緊繃的面容,稍微放松開來。
「你認為如果你有了什麼事,我會不難過、不傷心?
我已不敢回想幾天前,得知你病危時,我是什麼樣的心情。而你喝下藥,仍不見蘇醒的那些日子,我更是不曉得是怎樣熬過來的。那段日子,好比活在地府深淵,生不如死、椎心刺骨的滋味,我都嘗遍了。這樣,你還要問我這個問題嗎?」
皇甫無拙只是單純想訴說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並沒打算跟白靈兒表明心跡,但他這一席話,其實已和表白無異。
「我可以把你這番話,當成是你也喜歡我的意思嗎?」
不料她有此一問,他有點愣然。
餅了一會,他緩緩漾出一抹得意的笑顏,「也?」
察覺自己失了言,她結巴了起來︰「我……不……」
「不什麼?」皇甫無拙饒富興味地盯著她紼紅的臉蛋。
「我……」想澄清自己心意,口卻不听使喚。
「你喜歡上我了嗎?」他很是高興,俊美的臉孔逼近她。
「沒有!」終于能把話說出口,她大叫。
「沒有?」他明顯不相信。
「當然沒有!」
「那你剛才怎問我那麼奇怪的問題,又說‘也喜歡我’?」皇甫無拙抓住白靈兒語中的小辮子。「你在私塾的大樹上偷听過夫子教學,理應懂得‘也’字的意思吧!」
她撇過臉,「不懂!」
要她首先承認自己喜歡上他,她心有不甘。
「靈兒……」皇甫無拙驀然放柔聲音,扳過她的臉,「你喜歡我吧?」
「沒——」她正想否認,卻突地迎上一雙幽傷的眼眸。
「若你不喜歡我,我會很傷心的。」皇甫無拙滿臉哀傷。
她心一窒,不喜歡看到他這種神情。
「你真的不喜歡我?」
至此,再也沒法假裝下去,她緩緩但肯定地搖頭。
「那你是喜歡我了?」
她頷首。
皇甫無拙笑了,笑得高興,笑得——奸詐。
「啊!」直盯著他的白靈兒,沒忽略他這摻雜著奸詭意味的笑容。「你欺騙我!」
「你不也騙我?」
白靈兒無話可說,她的確是騙了他。
「怎麼?只許自己說謊,不許別人做同樣之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眼角滿是笑意。
「討厭!」口才不及皇甫無拙,她只能嬌喝一聲。
「女兒家的心事還真復雜,喜歡的是一個人,討厭的又是同一個人。」皇甫無拙笑得更愉悅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本小姐才不喜歡那種推我下水的人!」看他笑得如此高興,白靈兒感到一絲不悅,隨即翻起舊帳來。
「陳年往事也拿來說啊。說起那件事,其實怪不得我,誰敦你先動惡念,想把我推下湖水。」
「那是因為你常捉——」
「好了好了。」他掩住她的嘴,「以往的事就隨風而去吧!今後的事才是重要,不是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心意互通,兩情相悅。」
「心意互通?有嗎?」她拿開皇甫無拙的手。
他揚一揚眉,不甚明白地盯著白靈兒。
「你沒說你喜歡我。」
一听,他才發現白靈兒是在介懷這等小事。
「你真的是女兒家呢!」
「什麼?」覺得皇甫無拙不是在稱贊她,白靈兒皺一皺眉。
「我都親吻過你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皇甫無拙收起玩笑的神色。
「誰……誰知道你是否又在捉弄我!」
「即便我有多喜歡捉弄你,也不會拿這種事來戲弄。」
「不行,你還是得說。」
白靈兒雖能感受到皇甫無拙和她抱著同樣的心情,但她還是想親耳听他說那句話。
「可以,不過,說完後有何獎賞?」他不會放過討吻的良機。
「獎賞?」
「你讓我親,我就說。」
「無賴!」聞言,她臉孔跟脖子全都紅了。「登徒子!」
「說什麼都好,你要不要?」皇甫無拙突然覺得他很喜歡看白靈兒雙頰紼紅的樣子。
他知道她想听那句話,但又不願順了他的意,所以猶豫不決。
「看你難以取舍,我來作決定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偏不倚地吻上白靈兒的唇辦。
他接著拉近她,緊緊地將她擁在懷里,較上次更為深入、火熱地親吻她。
她不知這個吻維持了多久,只知唇辦重獲自由之際,她的心快要跳出身軀了。
「你……你這個偷香賊!」白靈兒有點氣喘。
「我喜歡你。」
皇甫無拙深情的一語,完全澆熄她心頭上的絲絲不滿。
「早在你發現你的情感前,我就已喜歡上你了。」
期待已久的話終于傳進耳中,但白靈兒卻反而不知如何反應。
「以後別再出什麼意外,讓我擔心了。我不想再為你經歷一次心碎心痛的噬人之苦。」說完,他再次將她擁入懷里。
她篤定地點頭,皇甫無拙笑了。
圍繞在二人身邊的,滿是溫馨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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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兒很快地便完全康復,回復以往的生龍活虎了。
「皇甫少爺,小女這次能痊愈,全賴皇甫少爺之助,老夫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表達現下五內的感激之情!」
「白老爺太客氣了。」皇甫無拙示意不用多禮,「晚輩只是略盡棉薄之力,何況晚輩跟靈兒交情甚篤,靈兒有事,晚輩定當竭盡所能從旁相助,如今靈兒康復,乃晚輩最感欣慰之事。白老爺就別再跟晚輩道謝了。」
「對啊!爹,這是他自願幫忙的,你就不用——」依他倆現下的關系,他救她是理所當然,根本用不著道謝,不是嗎?
「啊!好痛!」
她的頭被白父打了一下。
「靈兒,爹平日怎麼教你的!你能保住小命,全賴皇甫少爺不顧自身性命安全,替你上山采擷罕見藥引!皇甫少爺對你的恩德,你這一輩子也償還不了!」白父頗為激動地道。
他是真的很感謝皇甫無拙,沒有他,靈兒早就香消玉殯了。
「是。」白靈兒在心底大嘆倒楣,她只是實話實說,怎又惹來爹又打又罵的!
皇甫無拙望著白靈兒只敢在心里發牢騷,卻不敢再次言明己見的可愛模樣,眼底有著越來越濃的笑意。
這討打的混帳!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皇甫無拙,瞟他一眼,便知曉他現下定在心里笑翻天了。
「皇甫少爺,老夫想設一宴,藉此表示白府上下對皇甫少爺此次相助的謝意,還望您賞面出席。」
「白老爺如此盛情,晚輩定當依時出席。」
皇甫無拙也順了白父之意,雖然他素不喜歡參加那些滿是獻媚嘴臉的宴席,但若靈兒陪伴在側,他就忍耐點吧!
「一切大定,老夫自把邀請函送到皇甫府。」見皇甫無拙肯出席,白父高興得眉開眼笑。
「有勞白老爺了。」
皇甫無拙和白父再客套一會,便跟白靈兒離開白府,到外邊走走,吸點新鮮氣息。
「怎麼?生氣了?」他笑問著走在他前頭,卻一言不發,臉上明顯寫著「生氣」二字的白靈兒。
她決定暫時不理會他,好報復他剛才的訕笑。
「又不是我罵你打你,你沒理由生我的氣吧?」皇甫無拙配合白靈兒的步速,緩緩貼近她。
白靈兒還是不理睬他,兀自走她的路。
「既然你不想跟我說話,我也無須自討沒趣。唉,原來我還想邀你到皇甫府吃廚子新發明的甜品,但依現在看,你是不會到我府上去了。」
皇甫無拙太了解白靈兒的性子,此道不行,就走別道,終有辦法讓她乖乖跟他講話。
「新發明的甜品?」她轉過身,抓住他的衣角猛扯。已愛上皇甫府廚子做的東西的白靈兒,渾然忘了此刻她正在「生氣」,不該跟皇甫無拙說話。
「不氣了?」他甚是高興地看著白靈兒。
糟了!她這才意識到她又上了皇甫無拙的當了。
「你好可惡!」不罵他一句,她不甘心。
「是,我可惡,那你還要不要來我這可惡的人的府第吃茶點?」一點也不介懷白靈兒罵他的話,他淡笑問。
「去就去,誰怕誰?」她還是抵抗不了甜品的誘惑。
「那走吧!」
二人雖然還是有吵嘴,但感情卻與日俱增,白靈兒原以為這種景況會一直延伸下去,然而古來美夢,通常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