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奴兒 第7章(2)

說著她轉身想溜,可胳膊被古淮南的一只大手往後一拽,撞在了他身上。

「別走,我正要去找你!」

因為靠得近,他說話的氣流熱熱地拂過她的面頰,震動著她的耳鼓。

她急忙推他的手。「我還得去別處逛逛,現在沒工夫跟你說話,等會兒吧。」

「瞎說,你當然有,不然你干麼這麼悠悠哉哉地跑過來?」古淮南笑著說。

「我哪有?」玉蟬驚訝他發現了她的行蹤,不由抬起頭來看他,卻見他剛才還鐵板一樣的臉上布滿了笑容,目光也如往常那樣親切溫和。

迸淮南不贊同的咂咂嘴,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說謊可不是你擅長的事,所以別再狡辯,好好待著吧,我等會兒陪你去逛。」

陪她?

玉蟬的眼楮,飛快瞟了身邊的九兒一眼,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令她心生不忍。

迸大哥到底在干麼?他的夫人就在眼前,他卻抓著另一個女人的胳膊,宣稱要「陪她逛逛」?這可惡的家伙,分明是想利用她來打擊九兒!

她從心眼里鄙視欺負女人的男人,對他也不例外!

就算九兒的錯再大,也是他的妻子,他怎能拋棄她在前、羞辱她在後?

「放開我,我不需要你陪!」玉蟬抗拒。

迸淮南似乎沒有注意她的冷淡,故作驚訝地瞪著她。「怎麼啦,玉蟬,你幾時改變主意了?你真的確定不要我陪你返回晉陽嗎?」

「我說的,是在這里不要你陪!」見他把兩件事混為一談,故意冷落和羞辱九兒,玉蟬又急又氣;再看到九兒雙頰漲紅,眼里含著淚水,她便用力掙月兌被他抓住的胳膊,以嚴厲的目光,傳遞給他一個明確的信息︰別拿我當擋箭牌!

迸淮南看懂了她的暗示,隨即以一個輕微的聳肩動作告訴她︰就算那樣又如何?那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利用你。

事實正是如此。當他在圍牆邊被九兒纏住時,他已發現了緊跟而來的玉蟬,煩惱的心情也因此而改變,所以就算此刻了解她發出的警告,他也沒打算執行。

他的挑釁令玉蟬感到焦慮,她決定把話說開,免得他利用她繼續傷害九兒。

「是的,我不需要你陪。」她看著他重復,希望自己的眼楮能說服他。「你應該陪九兒姐姐,不管怎麼說,你都該听她把話說明白!」

她既含警告又帶著懇求的目光吸引了他,那明亮銳利的眼神,一點都不像她稚氣的外表,仿佛有種探索他人內心秘密的力量。

而當她全心全意地,想要保護一個她以為需要保護的弱者時,那義無反顧的神態,令古淮南心口涌起溫暖的潮汐。

他口干舌燥地注視著她閃亮的瞳眸,聲音已經平穩。「我已經听她說得太多,也早已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所以沒必要再听了。」

他平靜的聲音顯得如此冷漠和遙遠,玉蟬怕他走掉,而她也還沒替九兒討回公道,于是她連忙抓住他,轉向沉默的九兒。「九兒姐姐,他就在這里,你別怕,把昨夜你告訴我的話再對他說一遍。」

九兒面色蒼白地看著玉蟬,再看看古淮南,見他正以有趣的目光凝著玉蟬,她感到喉頭堵塞,說不出話來。

見她不說話,玉蟬急了。「九兒姐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古少夫人?」

九兒的視線猶豫不定,但最終仍點了點頭︰「是……」

「曾經是。」古淮南插進一句打斷她,立刻換來玉蟬責怪的一瞥。

「古大哥,我沒有問你,你得讓尊夫人把話說完。」

迸淮南終于失去耐心,厲聲道︰「玉蟬,我警告過你,在弄清楚事情前不要隨便給我找夫人!」

玉蟬張嘴想說話,但他忽然抓著她的手就走。

他力氣很大,玉蟬根本阻止不了他;但令她想不到的是,此刻的九兒,仿佛勇士般地沖過來,一把抱住了古淮南的另一條胳膊。「淮南,你不能走!」

「腿在我身上,我為什麼不能走?」古淮南毫不遲疑地抽出了被抓住的胳膊。

玉蟬立刻感受到自他體內散發出來的驚人怒氣,不由本能地反握著他的手,想要安撫他的怒氣。

可她還想不出如何開口,就看到九兒再次勇敢地擋在古淮南的身前,淚水漣漣地說︰「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十年前,是你親自在這里與我行禮,在這個院子里抱我上了你的馬車,接我去你家,你真的能夠忘記這一切,從此不管我嗎?」

迸淮南冷笑道︰「你裝成無辜受害者的樣子,確實引起了很多人,包括我大姐和你哥哥的可憐和同情,但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

「我當初是因為喜歡你才嫁給你,而且我一直都還愛著你!」九兒灑淚。

「不要說那種無聊的話!」古淮南目光嚴厲地斥道︰「十年前,你嫁給我不過一個月就背叛我,當你在我的家里、我的床上,睡了我的兄弟的那一刻;當你在我面前一邊認錯,一邊要求跟別的男人走時,你就沒有資格再說那句話!」

玉蟬被驚呆了,不是因為古淮南的怒氣,而是因為他所說的話,是那麼地令她感到荒唐和難以置信。

「九兒姐姐,你真的背叛了古大哥,跟他的朋友私通嗎?」因為激動和氣憤,她言辭直奉地問九兒。

九兒羞愧地垂下頭,喃喃地說︰「我……那時只有十六歲!」

「十六歲又怎樣?那不是女人背叛夫君的理由!」玉蟬對這個美麗的女人極度失望,枉她還努力想幫助她,可她竟然是這樣一個放蕩的女人。

面對她輕視的眼神,九兒忽然哭了起來,轉向古淮南抽咽地說︰「我們成親才一個月,你就撇下我去洛陽送貨,一去兩個月,我孤獨、害怕、想你……是志魁每天在我身邊安慰我、照顧我,我……把他當作了你……」

「你不必再說。這些話,十年前你和志魁都對我說過,我也成全了你們;你們離開廬奴後,過了幾年好日子,還有了孩子。現在,你為何又要來糾纏我?就因為志魁死了,你又感到孤獨、害怕了,所以你想起了我,是嗎?」

「難道你不想我嗎?」九兒激動地說︰「如果不想我,你為何十年不另娶?」

迸淮南爆出一聲冷笑。「你太自以為是了!十年前娶你,帶給我的恥辱和悔恨已足夠我享用一生,我為什麼還要找另外一個蕩婦來羞辱自己?」

九兒聞言,面無血色地望著他。「你,罵我是蕩婦?」

「不然我該如何評價你,貞女?節婦?」

她發出一聲嗚咽,美麗的臉上寫著深深的懊惱和痛苦。「你竟然這樣狠心,我們已經受了天譴,自從跟了志魁,他就一直在生病,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們都已經知錯了,你為什麼還不肯原諒我?」

她的哭訴令古淮南發出一聲嘆息,而他的手將玉蟬攥得更緊了。「我很遺憾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十年前我答應你跟志魁走,阻止任何人議論這事,沒讓古、關兩家懲罰你,就是因為我原諒了你們。但原諒,並不代表我還能接受你,所以你還是找個好人嫁了吧,以後別再糾纏我。」

听到他的話,滿懷羞愧與悔恨的九兒,哭著跑出了門外。

她走了,可因她而帶來的沉重感,卻仍緊緊壓迫著屋里的兩個人。

玉蟬看到九兒跑走時,古淮南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眼里出現惋惜與哀傷的神情,因此斷定他對九兒並非毫無感情。

「去追她吧,這次她得到教訓了。」玉蟬搖晃他的手。

「什麼?」古淮南聞言神色大變,俯身看她,目光更加陰暗,仿佛她說了一句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般,厲聲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你何必逞強為難自己?既然想著她,為何不接納她?」她好心勸他。「天下夫妻誰家不吵鬧?分分合合是常事,我看九兒姐姐,是真心悔過了。」

她是真心想讓他好,可一番心里話說出口,卻讓她覺得心里酸酸的。

這真是怪事,為何會這樣?

玉蟬撫了撫胸口,心想大概是因為她從來沒管過別人的家務事;如今管起了人家的夫妻事,自然覺得別扭,而且,他怪異的反應也是一個原因。

她說的本是肺腑之言,可听到她的話後,古淮南竟然當她像怪物般看了半天,弄得她全身都不對勁。

她想起了古大姐的警告,知道自己又犯了他的「大忌」。

「干麼這樣看著我?我說錯了嗎?」忍受不了他的目光,她終于喊起來。

「當然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古淮南說著,用手指關節敲了敲她的頭。「你干麼總說錯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玉蟬脖子一縮,反手打了他一掌,撫著頭皮皺眉。「你輕點,我這人就這顆腦袋好用,十七年來救了我不少回,你要是打壞了,可不行!」

迸淮南瞪她一眼,再次在她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冷哼︰「你這腦袋里裝的全是狗屎,能活到十七歲算你好運!」

「哼,如此咒我,我又怎麼惹到你了?我一直在關心你、幫你夫妻和好呢!」

「那是幫我嗎?」他真的生氣了,眸光如電,聲音不大,卻氣勢驚人。「那是害我!坑我!折辱我!好吧,你要幫我跟那個女人和好,是嗎?」

他忽然從腰上取出他的短刀,塞進她手里。「那你不如一刀殺了我!」

「我可不會殺你!」玉蟬像踫到蛇一樣,將那把冰涼的刀扔回他手里,委屈地喊︰「就連瞎子都看得見,我是真心想幫你。」

「瞎子看不見,不過我看見了。」他把刀子插回腰間。「可你弄錯了,我對她早就沒有絲毫情意,你如此幫忙,只會害了我!」

「真的嗎?」玉蟬遲疑地看著他。「九兒姐姐很美啊。」

「是的,非常美。」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可是一個人的美麗,不能只是臉蛋,更重要的是心。」

「唉,是她傷了你,你不想要她也可以理解。」

「她沒有傷到我,十年前沒有,十年後更不可能。自從她夫君死後,她回娘家住,就一直想回我身邊,可我根本沒那個心。這些事我從不跟人說,今天我把事情對你說清楚,就是要你明白,以後別再做她的說客!」

「好吧。」她慷慨地承諾。「既然你不要她,我當然不會硬做這個說客。」

「不管我想要誰,都輪不到你來做說客。」古淮南對她自以為是的回答,不滿地嘀咕了一句,然後拉著她的手往門外走。

當她的小手緊緊地反握住他時,他的體內奇異的涌起一股溫暖的熱流,煩亂的心也獲得了平靜和慰藉。

這,便是這個小丫頭對他產生的獨特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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