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能小婢 第5章(2)

收拾完小氈房,再安撫好驚惶不安的馬和羊後,芷芙便替他們掃淨身上的雪,用融雪燒的熱水給他們清洗,然後三人圍在火塘邊吃飯。

今晚的食物很豐富,有烤肉、魚湯和野菜餅。

「吃這麼好,哪里來的魚?」常惠高興地問。當得知是從嘎納湖釣來的時,本來垂涎欲滴的額圖怯步了。

「哦,魔鬼湖的魚……那我不吃了。」他畏懼地看了看誘人的魚湯,無論常惠和芷芙怎樣勸他,都堅決不吃,好在他還有兩個選擇,因此仍吃得很高興。

常惠喜歡吃魚和野菜餅,額圖喜歡吃肉,可是芷芙卻吃得很少,常惠明白,她還在為死去的羊傷心,因此沒有勉強她。

吃過飯,額圖回去了,常惠希望他明天就能帶給他有關羊的好消息。

可是由于暴風雪持續不斷,第二天額圖沒有來,奴頭也沒有來,整個荒原全被白雪覆蓋,就連氈房四周的深壕溝,都被雪填得滿滿的,氈房也被半埋在積雪中。

常惠站在門口,掀開門氈往外眺望。

滿眼風雪,四周看不到任何移動的身影。

他探頭看看隔壁安靜的小氈房,冰冷的雪花飄落在臉上,冷得他縮了縮脖子。

棒壁很安靜,芷芙應該正在忙吧?他很想去那里幫她,可想起自己早上害得羊兒一看到他就躲,只好放棄。放下門氈走回房內,他在火塘邊坐下,信手拿起身邊她為他做了一半的冬鞋。

哀模著那細密的針腳,和厚厚的鞋底,常惠的目光變得溫柔。

芷芙真是個無所不能的女人。

今早起床後,他為了避免芷芙觸景傷情,所以沒讓她去隔壁照顧馬和羊,堅持由自己去做,而她大概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便爽快地答應了他。

可惜他喂馬喂羊都沒問題,偏偏就是不會擠女乃。那看似輕松簡單的事,居然弄得他狼狽不堪,也把那只可憐的羊,弄得「咩咩」直叫喚。

最後他不得不回來,向正忙著給他做鞋的芷芙求救。

可是芷芙已經去了很久,怎麼還不回來呢?

正想著,忽然門口吹來冷風,他抬起頭,看到芷芙垂著雙肩回來了,還一進門就把手里裝女乃用的罐子放在地上。

「匡當」一聲,常惠听出那是個空罐,心頭掠過不祥之感。

他忙放下鞋問她︰「怎麼了?」

芷芙發出一聲嗚咽般的嘆息,然後膝蓋軟了似的,順著門框滑坐在地上。

「芷芙!」他繞過火塘奔過去,蹲在她面前,關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那只羊——」

死?病?發瘋?他說不出來,而那似乎也不可能,因為不到一個時辰前,他才與那只肥羊打過交道,知道它除了有點慌外,精力充沛,也很健康。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會什麼不開口。

就在他急得想動手,從芷芙嘴里摳出答案時,她抬起了頭,臉上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悲傷的表情。

她說︰「我……羊……」

常惠情不自禁地伸手,撥開她臉旁的一絡亂發,她似乎沒有察覺,只是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嘴唇一直哆嗦,他揪著心等待著。

「……羊不出女乃了!」芷芙終于含淚,說出令她傷心欲絕的事。

常惠差點兒因驟然而來的松弛感而暈倒。

「不出就不出,羊女乃也沒什麼好喝的,值得你這麼傷心嗎?」

他半責怪地說。

沒想到話才出口,她眼里忽然綻出激昂的銳光,晶瑩的淚珠隨之迸出眼眶。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擠不出羊女乃,你喝什麼?我……沒夜明珠可換了……」

她開始無聲地抽噎,語無倫次,而她的眼淚,每滴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常惠伸出手擦拭她的眼淚,滿懷心痛與愧疚。「是我害你傷心,我不該那樣說的。你一心為我好,用家傳珍寶給我換羊,希望我喝了羊女乃就變得強壯,但我卻這樣亂說話……辜負了你,是我不對。別哭了,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喝女乃……好好好,如果你說需要,那我就去買羊,買只更肥的女乃羊,每天喝好多羊女乃,然後像它一樣肥壯,我保證你,怎麼啦?」

他絮絮叨叨地懺悔,保證,只想安慰她。看到她的淚水真的停止時,他高興地說得更起勁了。

可忽然,他感到氣氛不對,對面水靈靈的眼楮越睜越大,紅紅的小嘴生氣地閔起,淚痕未盡的臉上帶著受傷的表情,他大吃一驚。

「你取笑我!」芷芙眼睫毛一抖,一顆淚珠滾落。

常惠用手指接住那淚滴,堅決否認。「我沒有!」

「你有!」

「沒有!」

「那你為何說這樣的話?」

「我怎麼說話?」他問,突然有股沖動,想攬她入懷,撫去她所有的悲傷。

「像哄小孩一樣。」

「沒有,況且你不是小孩。」

他的目光太火熱,芷芙感到難為情,垂下眼急促地說︰「你真要買女乃羊?」

「如果你說要,我就買。」

「可是我們沒有寶物交換羊了……」她遺憾地說。

「我會想辦法。」常惠的視線被她嬌羞的神情吸引,那在她身上是如此罕見。

「我……剛才失態了……」芷芙不自在的移動膝蓋,想要站起來。

常惠抓住她的手。「芷芙!」

她看著被對方握住的手。「什麼?」

「我要親你。」常惠宣布,但並沒有采取行動。

芷芙烏瞳放大,定定地看著對方,見他安靜不動時,她舉起了手。

雖然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同,但親吻她並不在他的計劃里,因此,听到自己的提議時,常惠也嚇了一跳,但他隨即明白,這事是不可避免的。

從她把他冰冷的大腳抱在懷里暖著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有種想要親近她、撫模她的沖動,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他想要克制這種沖動,而他一向能約束自己,更何況,他清楚他們兩人是個性和愛好截然不同的人。可他也明白,這種沖動絕對不會停止,就算芷芙狠狠甩他一巴掌,他也不能命令自己的心,停止對她的渴望。

然而,就在他準備承受那一掌的力量時,卻見她挺直上身,讓自己更靠近他,然後舉起手繞過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近,把嘴貼在他的臉上,親了他。

常惠心頭蕩漾起溫柔的熱浪。

這就是芷芙——悲也默默,喜也默默,就連激情時刻也如此沉默。

如果不是與她身體相貼,氣息相交,感受到她急促的脈動和熾熱的嘴唇的話,他會以為,她一點都不像自己這麼激動。

她的親吻猶如一滴甘霖,無法滿足他如沙漠般的饑渴,于是在她撤退時,他握住她的下巴。「該我了。」他俯身,把微微分開的雙唇,貼在了她的嘴上。

當他們的嘴唇踫觸到彼此時,兩人都發出輕輕一顫。

芷芙的嘴柔軟得不可思議,一點都不像平時看起來的那樣堅硬,誘惑著常惠不斷地加深,這個他本來只想淺嘗輒止的吻。

從未被人親過的芷芙,根本不曉得人與人可以這樣親近,他的胡須粗粗地摩擦著她敏感的肌膚,帶著絲絲痛感,更帶著一種強烈的舒適。

她閉上眼楮,發出一聲輕柔的嘆息。

餅去她從來沒對異性有過特別的感覺,可自從他坐在馬槽里,赤果、病弱、憔悴,卻滿懷義憤地怒斥她「不知羞恥」後,她的性別意識蘇醒了,並清楚地覺悟常惠是個男人——真正的男人。

而這段時間的相處,更讓她對他的一身正氣和高尚品格,充滿了敬仰,只要他要的,她都願意給他,更何況這個吻帶給她的,何止一點點的快樂?

听到她的嘆息,常惠把持住自己,結束了這甜蜜而短暫的一吻。

他抬起頭凝視著對方,而她也張開迷夢般的大眼回望著他。

憐惜、珍愛、關切、渴望……都在這深情的對望中縱情宣泄。

第一次這麼近看芷芙,常惠發現她彎而長的睫毛又濃又密,眼珠並不全黑,帶著淡淡的紫褐色,白皙的肌膚染上一層紅暈後顯得透明。

他相信她不是純漢人,她的祖先一定有允戎、或者月氏人的血統。

此刻,那望著自己的瞳眸,保持著一貫的沉靜和嚴肅,卻多了令人心醉的朦朧和熱情,他身上的血液因這美麗的目光而沸騰。

芷芙小小的下巴,在他的大手中顯得無比嬌弱,踫觸到她溫暖細女敕的肌膚,他才意識到她有多麼縴細和脆弱。

可這個脆弱的女人,卻敢與凶猛的獵犬拼殺,與邪惡的敵人較量。

一種近乎崇拜的愛意和從未有過的柔情襲來,常惠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模糊的呢喃,再次吻上她的唇,這次,他的親吻火熱而激情、狂猛而甜蜜、而令他滿意的是,芷芙沒有拒絕他,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反而將他摟得更緊、更近

他的嘴有魔法!這是芷芙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當常惠第一次親吻她時,她感到所有的痛苦磨難都消失無蹤。而這次,他灼熱的嘴在她唇上碾壓、吸吮,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兒般迅速綻放。

一陣細密的顫栗,著火一般的熱度竄過她的全身,直抵腳趾。

那份感受是如此奇異而醉人,盡避常惠沒有開口,但她知曉他想要她怎麼做,因此她本能地按照他的願望分開唇,呼吸急促地滿足他的索取。

常惠發現自己錯了,芷芙一點都不冰冷,也不麻木。

當他不斷地加深這個吻,貪婪地攫取他終于獲得的一切時,也在心里欣喜地糾正著自己過去對她的看法。

他能感覺到,在他引導的熱情,由唇舌逐漸擴展到身體更深處時,她雖有點畏縮,但不是退卻,當他要求她回應時,她咽喉里發出的小小聲音,既不是抗議,也不是抒情,倒像是必須做出妥協時的嘆息。

可是她忽然掙月兌了他,瞪著他的美眸也充滿驚慌。

「怎麼啦?」常惠問,仍托著她的下巴的手指,輕柔地撫模著她的面頰,而那只摟著她腰部的手,則在她背上摩挲。

芷芙惶恐的眼楮,落在自己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清醒地感覺到胸脯正緊貼著對方的胸膛,大腿更毫不知恥地與他的相觸、相疊……她頓時雙頰滾燙,各種復雜的情緒齊涌上心頭——她羞愧、痛苦、茫然又軟弱……

「喔……我不該!」芷芙猛然抽回手,退開身子,喘息著說。

「我喜歡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為什麼不能?」常惠拉回她的手。

听對方說喜歡她,她似乎被嚇壞了,連忙抽回了手,「我是侍女。」

「我是囚徒!」他不喜歡芷芙忽然間把他當作瘟疫似的推開。

「我父親是臭名昭著的游俠!」

「我父親是一文不名的鐵匠!」

「不……」她再往後退,「我不跟男人胡搞!」

常惠一窒。「那是個美好的親吻,不是胡搞。」

「不管是什麼,以後別再那樣做!」芷芙面色蒼白,眼里淚光閃閃,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就竄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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