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鼓勵之下打算「洗心革面」的趙君吟,當真照著字面上的意思進行自我改造。
對她而言,反正工作室也暫時結束,不會有新的作品,她干脆依照小柏的建議,帶著劇本認真投人自我推銷的行列,但在這之前,她必須先為自己不曾及格過的衣著打扮補強一下。
家里有姐妹的好處就在這里,在她對如何突穎造型還毫無頭緒的時候,眾姐妹就已經幫她準備妥當了,不管是正式的辦公室套裝、線條簡潔的創意工作服,或是風味依厚的休閑服和高雅晚禮服,都準備得妥妾貼貼,只等著她穿上。
「接下來不會強迫我去參加美體豐胸之類的雕塑課程吧?」趙君吟苦著臉向姐妹們抱怨,「與其不斷被你們提醒我全身都需要改造,我還不如去參加卡內基的訓練課程,讓自己變得積極有自信些。」
「呵呵,這是女人本來就該受的磨難之一嘛!」趙婷芳掩著嘴直笑,她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就連我的同學被我巧手裝扮之後,都差點把夏萊爾拐走呢!」
「我倒認為二姐天生麗質,不必再參加什麼課程了。」趙貝茹一向崇尚自然,是以不贊成她一下子出現大多變化,?「只要二姐別那麼容易發脾氣便成了。」
趙君吟正听得頭昏腦脹之際,趙好貞終究給了比較中肯的意見。
「啊!我知道國內有個當紅的發型設計師,近年連續在國際美發大賽享奪得冠軍,所以不少官商名流都爭相指名要這位巧手動剪呢!」
趙婷芳記得她在雜志里看過的介紹,「只可惜要對方動剪的費用不貨。光是設計費就要一萬五起跳,而且還得排隊呢!’’
「老天!那是一般上班族半個月的薪水啊。」趙君吟憑直覺搖頭,她覺得那個設計師未免素價太高,「我不要,太可怕了。」
「如果有人出價一億買你的劇本,你會不會覺得對方給得大多而退回去?」趙好貞反問她。
「當然不會。」趙君吟答復很快。
「這就是智慧財產無法衡量價值的迷人之處。」趙好貞點醒她,「如果對方能將你最煩惱的缺點變成優點,而你又付得起代價,便不算昂貴,如果有機會,我認為你不妨去試試,帳就算在我頭上吧!」
趙婷芳一臉艷羨,「要不是怕大姐嫌我浪費,我早就去排隊了,就算不剪頭發,至少也稍稍見識對方多才多藝的本領,听說對方還是國際有名的造型和服裝設計師,一堆頭餃簡直就是專門為女人而生的,有這種背景,設計出來的頭發當然與眾不同嘍!」
「這樣啊……」趙君吟在妹妹的慫恿之下變得不排斥一見這個特別的設計師。
「對方和你一樣有創意工作考的怪脾氣,即使接受專訪也不肯接受拍照,我只知道對方名叫杜環。」趙婷芳憑著驚人的記憶力將只瀏覽過一遍的女性雜志內容背出來,「而工作室的地址和電話是……噢,我想起來了,待會兒我會把地址抄一份給你,現在我先幫你電話預約。」
看著趙婷芳以雀躍的心情幫她預約,趙君吟不禁更加好奇,想知道對方是否和她一樣也有著暴躁的脾氣。
「杜環?光看名字就知道這女人一定也不好惹。」她暗暗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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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一身別人挑選的香奈兒,趙君吟始終覺得有點別扭。她下了計程車,頂著高炙的艷陽,在午後走進位在敦南遠企附近的一棟建築,她不僅對于這種高級的辦公大樓會分租給美發行業感到詫異;更對杜環要求客人一律不準攜伴到工作室的規矩感到不滿。
她連手表都懶得看,先是松開袖扣,索性放松自己,然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眉毛也豎起更大的仰角。
最後她站起來,決定回家。
「怎麼?想臨陣月兌逃?」
身形碩長的男子竟像是剛好抓住她的心思,適時翩然出現,他穿著一身亮眼的白,材質貼身而柔軟,襯衫的尾擺自然下垂,就和熨平的長褲一樣氣質清新。
重點是,他的手上還持著一杯看來像是麥茶的飲料。
趙君吟不斷提醒自己壓抑怒氣,但她很清楚自己並沒有遲到或早到,她瞪了麥茶一眼,語氣不悅的問︰「到底是你們老板太囂張,還是你們這些洗頭小弟乘機偷懶?做事要有做事的樣子嘛!別以為你們老板聰明,請了帥哥替客人服務就不會遭到抱怨,真是的。」
留著油亮的變形飛機頭,感覺看起來有點像「櫻桃小九子」里的花輪的年輕人,皮膚顯得相當白淨,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對他炮轟,略微動容的怔愣了一下,才會意的將茶杯遞給她。
「唉!你們也真可憐,跟了這麼大牌的設計師。」趙君吟見他很有教善,也不反駁,馬上就消氣了,她跟著他的導引到另一個有大片落地水晶鏡的房間,坐在可調整的躺椅上,四處張望著,有點擔心這話會破杜環听到。
他站到她的後方替她調整座椅角度和她一。起望著前面的鏡子,並且仔細端詳她,最後還將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這動作卻讓她有些不適應。
「喂!我知道這里是全台灣最貴的發型設計工作室,但不知道是我太老,還是怎樣,如果現在要先按摩什麼的,讓男人來服務是否有點……不大方便?」
趙君吟一向是有話音說的那種人,她絕對不吃眼前虧,任憑他人欺負。
「這里一向如此,別的客人也是一樣,你並不特別。」
對于她的再三批評,他顯然相當不適應,最後索性停下來和她對峙。
其實剛才他透過螢幕觀察這女人時,就該知道上門的又是個麻煩的顧客,只是枉費他當時眼楮為主亮,心里還期待著遇到可以大顯身手的對象。
她是很有特色,但就眼前的表現看來,這女人絕對不會像顆西瓜一樣乖乖的坐在那里任他宰割。
而他最討厭外行人指導內行人!
一瞬間,趙君吟的耳朵有種酥麻的舒暢感覺,要不是他的聲調顯得冷硬,听起來倒是滿舒服的,他的聲音像是廣播電台談話性節目的主持人,有種清悅的甜味,和低沉而帶有磁性的常見聲調比起來可說是另有一引人之處。
她真有那種直覺,還刻意看了他一眼,而他似乎也習慣了別人對他的這類反應,所以並不特別在乎她的眼光。
「有沒有人說你尖起聲音說話一定很像女生?」她又是直覺他說。
「有沒有人提醒你說話不該口無遮攔?」他反問。
「如果要我毫無顧忌,我會認為你說話像個娘娘腔。」她對于他的針鋒相對大表不滿,因為畢竟今天她是來花錢的,何況戰火並非她先挑起。
長得像「花輪」的男人暫時閉上了嘴,他剛開始閃動著的雙眸充分說明他十分在乎她的評語,不久,臉上的表情卻在不耐煩中盡數化為懶得理她的不屑。
趙君吟不甘示弱的瞪著鏡中的兩道炯炯目光,原本準備接受一番唇槍舌劍,卻意外發現他聰明的住口,除此之外,她還注意到他有雙黯黑深遠的眼眸,像是會勾人一般,五官除了均勻而明朗,更有一絲難言的……秀氣?
她當然知道以「秀氣」形容男人絕不恰當,但是這家伙似乎就是有股介乎兩性之間,揉合了完美比例而散布在五宮中的美感。「看那眉型的弧度,眼角的微微勾起,和既薄卻又能讓人傾注心神的迷人唇型,以及直挺卻又不落于陽剛味的鼻梁,映襯在刻意保養過。完美無瑕的臉上,這簡直就是天人之姿嘛!
即使是身為女人的她,也不得不嫉妒他「漂亮」的臉龐,但她相情這家伙如果混在男人堆里也絕不突兀,仍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面孔。
他實在應該去當演員,靠臉過日子才對。
「我不想多作解釋,但這里的確沒有女性能為你服務。」他又開口了,這次仍是清脆好听的聲音,內容卻溫和得多,「如果你執意堅持,我也樂得跳過這道程序,總之,我只希望你別忘記來到這里的目的。」
他對付這種客人的態度通常都是二話不說地將其趕走,今天他不知吃錯什麼藥,會有耐心陪這個壞脾氣的胡涂小姐玩到底,不過他仍然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男人比笨女人可愛多了。
趙君吟擺明聞到濃濃的挑戰意味,她對于一個洗頭小弟竟然這麼囂張,不禁氣得柳眉倒豎,但她可不是那種仗著自己是顧客,就叫老板出來助陣的沒用家伙,她要自己應付這種場面。
「好!我就看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能耐。」她等于接下了他的戰帖。
接下來,隔著厚厚的大毛巾,她發覺他簡直有一雙魔手,因為自己的肩頸在他力道適中。下點正確的推捏之下,舒服得差點申吟出來。
「噢——」她太舒暢了。
「你的肩膀很糟糕。」他保持著律動,又看了看她的雙手,「平常是文字工作者嗎?」
趙君吟很訝異對方能一眼看出來,「已經是過去式了,我的工作室剛倒閉。」
他有些愕然,發現趙君吟雖然好強,但至少不會為了面子拼命膨脹自己,比起社會里多數的虛偽面孔,她算是直爽而誠實的。
「你需要好好調養。」他再次拉扯著她的關節,她啊的一聲,不禁懷疑他是否乘機報復。
不過按摩很快就結束了,反正這本來就不是重點。
趙君吟才剛喘口氣,便被要求起身到另一處滿是各類服飾的衣物間,而他則像是早就知道該拿什麼似的很快取來一套衣服放在她眼前。
「月兌下來。」他的口吻例行而專業。
「什麼?」她無法會意。
「我要你月兌身上的衣服,全部。」他有點不耐煩,而且不懂為何這女人總愛懷疑他的命令,他記得她是看到雜志而前來預約的,難道還不清楚他設下的所有流程嗎?「然後換上這一套。」
「開玩笑!」她真的被惹毛了,她高興穿什麼不行嗎?他剛才的按摩功夫的確很好,但如果一個洗頭小弟能這樣愚弄顧客,她寧願現在就走。
何況這家伙竟然就站在她身邊,一點避開的意思都沒有,他想干麼?
「這太過分了!如果你們老板在這里……」她必須抗議。
「我就是杜環。」她沒好氣的打斷她說話,並全暗暗發誓下次絕對不親自端飲料給客人喝。
「你是男的?」趙君吟簡直不敢置信,更沒發現自己問得莫名其妙。
「我沒義務對客人亮身分證吧?」他沒好氣的挑起眉毛,試圖將對話導回正題,「你到底月兌不月兌?」
「剪頭發和月兌衣服有什麼關系?」她記起上一秒鐘自己還在生氣,立刻雙手叉腰質問他,而且她還發現眼前是一套佐丹奴的輕便休閑裝,不禁冷笑道︰「而且要客人換上這麼廉價的衣服,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你真煩人!」杜環爆發了,他生氣時臉上盡是冷絕的表情,「來我這里的客人一向都不敢問這和多問題,剛才我透過針孔攝影機觀察你最自然的表情,才決定讓你穿這套衣服和設計該有的發型,事實上,你的眉型、唇膏顏色和穿著可說是完全不搭調,現在香奈兒穿在你的身上根本是浪費。」
他索性將她批評得一文不值,而事實上他也這麼認為,這女人需要改造的地方多得不可勝數。
「你偷窺我?」趙君吟又羞又窘,原來自己不但弄錯了人家的性別,還毫不知情的被當成目標觀察。
「你別臭美了,我只是想找出最適合客人的造型。」杜環對她的無稽指控感到哭笑不得,也不打算對她客氣,「你如果失去了改頭換面的勇氣,大可以借故拂袖而去,繼續當個丑八怪。」
「你說話真毒。」
「彼此彼此,這總比你隨口罵人家是娘娘腔還厚道一些。」
「如果不是看起來像,也不會讓人產生聯想。」她試圖轉移目標。
「好厲害的聯想能力啊!怪不得你寫書寫到連工作室都倒閉了。」杜環月兌口而出,毫不考慮。
「你——」趙君吟氣得杏眼圓睜,像是要噴出火來,杜環則冷冷的以鼻孔回瞪她。
至此兩人的第一回合算是平手,怒目相視之余,暫時都擠不出更尖酸的詞句。
「如果你真的改變心意;但走無妨。」
最後還是杜環先開口,他不想再浪費無謂的口水和體力,雖然他對于改造她這種深具潛力的璞玉興趣極濃,但是他也明白事已至此,照理對方不會再和他有交流的意願了。
他更清楚其實要不是今天一早和肯恩吵架,自己的脾氣也不會這麼火爆,她雖然是那種神經大條的女人,但她也算是倒楣,因為她遇上了今天的自己。
「我不走。」趙君吟怒極反靜,存心要他為自己作造型,然後再大肆嘲笑他一番,她就不相信這個娘娘腔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從現在開始我全听你的,」
杜環眉鋒攏聚,他懷疑的望向她發白的臉色——他猜那是被他氣出來的,但是像火一樣熱的脾氣有可能突然轉性嗎?
「好,希望你別再反悔了。」
他無暇細想,很快放下情緒,重拾專業造型師的敏銳和犀利,開始指引她照著自己的安排而行。
出乎他的意料,趙君吟竟然真的變成一只乖乖小貓,不僅順從的換上衣服,任憑他在自己頭上動刀修剪,也始終沒有開口表示過任何意見,就像是平時對他崇拜有加的顧客一樣。
看在眼里,杜環反而對于她過分的安靜覺得有點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他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期待是源于對肯恩又交了新男友所反射出的不滿吧!肯恩總是他心里最敏感卻也是最無力的一部分。
可是他知道自己離不開肯恩。
盡避混亂的思緒滿月復,但他專業的底子可不是假的,他早就考慮好她最適合的造型,不僅很快剪好頭發,而且洗、潤、護發都自己親自動手,不假手他人,最後地示意趙君吟將臉洗干淨然後躺平,打算修飾她的臉。她不明白自己心猿意馬的原因,所以只能憋著氣,等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開始呼吸。
他沒空理她,只是瞄了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別那麼緊張,我不會乘機佔你便宜的,我對……女人沒興趣,何況你還是處女。」
他本來想說自己對她沒興趣的,但怕一刺激她,這女人又會發瘋,所以連忙改了口。
她對他所謂「對女人沒興趣」就已經深感玩味了,最後一句更是引起她的無窮好奇,讓她一時忘了剛才還在和他賭氣的事,「你總是喜歡說些讓客戶下不了台的話嗎?」
「我沒亂說,你的身上有種香味,處女都有。」杜環臉不紅、氣不喘,仍然繼續著他的工作,但他顯然不願對前一句多作解釋。
趙君吟有種被揭破的尷尬,她掙扎的想坐起身。
「別亂動,再讓我修一下眉毛。」杜環權威的按住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業,女人就是我的專業,反正我們也不是朋友,待會兒走出這里,你的尷尬就自然消失了。」
她只得又乖乖躺好,發現這男人雖然看來比較縴細,但骨子里卻仍然和一般出眾男性相同,對于自己的領域總是維持著絕對的霸權,不容別人侵犯涉人。
幾分鐘後,她的新造型終于出爐。
杜環要求她站起來轉了兩圈,並且要她試著露出有自情的笑容,沉吟了半天才進出一句,「如果這里有雙獨領風騷的銀色高跟鞋,你會更出色。」
「高跟鞋?」她並未仔細看到改變後的成果,後半段她一直是躺著的。
「別管我,我是指另一種造型。」他像是欣賞一件藝術晶般的望著她,而猶如藝術家痴迷的眼光讓她被看得渾身發熱,「你可以轉過去先看看現在的樣子。」
趙君吟滿心期待的回頭,事實上,她已經忘記當初要整他的念頭,而見到鏡中自己的一剎那,她不由滿心的感謝和贊嘆。
她簡直全變了!短得尚不及肩的頭發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清新自然,她的眉尖雖然挑高了些,但弧度仍是讓人覺得和善可親的,她的眼線讓人覺得更有精神,唇型則在淺笑時流露出一股優雅的高貴氣質,整體造型就像是剛進社會的女大學生。
趙君吟很想偷笑,她不僅了解杜環堅持要她換衣服的原因為何,更為了看來變得年輕的效果感到竊喜不已。
「我一向著人設計造型,你有天真調皮的特質,所以才適合這種裝扮。」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遞過另一套準備好的衣服,「那是家居打扮,其實你也很適合這種對比強烈的造型。」
趙君吟興致勃勃的接過立刻換上,完全沒顧慮到他就在身邊,杜環倒是搖搖頭,認命的轉過身去,等到她拉上拉鏈為止。
那是三宅一生設計的茗裝,延續了三宅從未變過的風格,線條簡單卻可感受到精心營造的巧思,趙君吟高姚的身材穿來更添其中氣勢,也證明杜環的眼光。
他將造型膏抹在手上,走過去對她看似隨便的頭發爬梳了幾下,將她的兩側頭發向旁邊梳貼,她立刻就化身為極具個人風格。看來精明干練的女老板。
「再加一點深色眼影,和我剛才說的高跟鞋,正好符合你老是愛板著臉生氣的表情,這樣看起來也比較不會讓人說你是男人婆。」
杜環雖然如此評論,但看著她舉手款擺,卻仍然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剛才被略微厚重的香奈兒服飾包覆的身軀看走了眼,現在透過既輕且薄的質料,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立刻浮現,帶有野性美的臉龐竟然懾住了他這個惟一的觀眾。
甩甩頭,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照理說,曾為無數名模特兒設計造型的地,應該早就對漂亮女人免疫了才對,但是她卻像是個強烈的發光體,硬是吸引著他,而他則是身處黑暗已久的生物,全然無法拒絕如此誘人的光源。
怎麼可以?他可不是極色的男人啊!何況他的心應該全都在肯恩身上才對,這女人只是他手底下的產品,他不該被迷惑。
「夠了!別像只山豬在那兒跳來跳去。」杜環頭痛而煩躁的吼她,疾言厲色是惟一能讓自己感到稍稍平衡的方式,關于她怎麼想,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趙君吟本來正為他的觀察人微和匠心獨具而感到佩服,但怎知他說變就變,一下子又出言不遜,敢情他真的當她是只山豬?隨手改造只為了驗證他能把垃圾變黃金的特殊本領嗎?
枉費她剛才還在考慮和他握手育和,現在想來,自己簡直就像個被人玩弄在股掌間而毫不自覺的可憐蟲,其實他根本就打從心底看不起她。
「你太過分了!自以為是能改造萬物的神嗎?」趙君吟終于還是抵不過狂喜後突然發現真相的失落感和窘然,不多時眼角已噙滿淚水,只是她仍然頑強的不讓它輕易落下。
杜環其實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但是她隱現的淚光卻讓他的心思更加紊亂,不知如何安撫和本身也倔強的結果是說了更多口是心非的話,「哭什麼?別以為你是女人就有資格得到比較多的謊言安慰,事實上,即使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對我毫無吸引力,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臭美了。」
社環的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她本就自信少得可憐的心上。
「我明白了……」趙君吟發著抖把話說完,她突然覺得失去力氣,一切都沒什麼好爭的,比起再早些見到的他,更加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其實才是最可笑的行為,這個男人或許有了不起的大賦,但是老天也從未給他與人為善的喉舌。
「明白就好,快點滾吧!大爺今天心情好,就算是免費奉送,你不必結帳,可以走了。」杜環有點心慌的想對她稍做補償,但是不知怎麼竟把話又反著說,他為此感到氣急敗壞。
「看來我應該感謝你才是……」她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可是她已經努力的笑給他看了。
她明白自己必須接受他根本看不起她的事實,只是那好困難。
而且今天也值得紀念,因為一向囂張的魔女美杜莎終于被打敗了,不僅是棋逢敵手,她還敗得很慘。
「不必謝了,走吧。」他不耐煩的揮揮手,直指門口,似乎她能立刻消失是他最想要的願望,「衣服也一樣,統統帶走。」
趙君吟失魂落魄的提起包包,也沒想到要把原來穿的衣服帶走,神情落寞的走出大門。
杜環這時的情緒升至頃點,他憤怒的隨手抓起身邊的罐子擲向鏡子,「當」的一聲,目標立刻碎裂滿地。
他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件生平最愚蠢的事,而且是為了最愚蠢的理由。
杜環很清楚身為專業設計師所說的話對一個女人有多大的殺傷力,但是他已經不能回頭了。
「搞什麼嘛!」他抓亂了原本油亮整齊的頭發。
電話響起,他直覺伸手去接,「喂!」
「小杜,是我啊!你Call了我整天,到底有什麼事!」肯恩語氣雖然振奮,但是細听之下總有一點心虛的味道。
「本來有事,但現在沒事了。」他一肚子氣。
「生氣了?別這樣嘛!」肯恩應付著他。
「你給我听好,不管你現在窩在哪個男人的懷里,都別試圖回來。」杜環因為听到一絲清晰的沉吟聲而變臉,「你,沒機會了。」
他重重的掛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