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的指環 第九章

雖然渡野潤一挨了一刀,卻讓杜環和趙君吟之間奇跡似的發生變化,仿佛那一刀像是神奇酵紊,借著所衍生的同情和反省讓兩人學會各退一步,更使得原本情感就格外強烈的兩人,有機會讓彼此的愛慕開始發酵,再無借口的接納對方的優點和缺點,而且相知相借。

「我說你這個男人婆啊!買衣服當然要精挑細選嘛!,買衣服給杜老頭也是你的主意,但哪有人像你一樣隨便揀一套就走的?」

「你才奇怪咧!老頭子穿衣服能有多少選擇?我們這麼忙,時間能省則省嘛!況且只是壞樣式就算了,你還和英俊的老板嗲聲嗲氣耳語了半天,難道不怕我吃醋嗎?」

類似這樣的對話,每天不知發生在兩人之間多少次,杜環和趙君吟仍然習以為常的拌嘴,而且吵得頗凶,幾乎非要弄得引起眾人注意才甘願,不同的是他們還以此為樂,而且對于把另一人的缺點掛在嘴邊,絲毫不以為意。

以前他們從未想過彼此竟能成為絕配,杜環吵起架來的潑辣總能充分壓制永遠不甘示弱的趙君吟,而她強悍的外表剛好掩飾了他過分秀氣的唯一缺點,總之他和她在一起總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他毋需在人前扮演鐵掙掙的標準硬漢,而她更毋需柔情似水,因為這樣會憋死她,前一陣子她就已經嘗到那種痛苦了。

然而絕配不是全無缺點,因為杜環名氣滿大的,所以她在不願惹起媒體話題的情況下,忍痛在公眾場合時和他保持距離,但是他和所有男人一樣,喜歡偷偷欣賞「別人」,只不過對象不是異性而是同性,這讓她不得不盯緊他,免得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而他心里何嘗沒有負擔?杜環只能眼睜睜看著趙君吟樂得當個不修邊幅的女人,反正什麼樣的美女他沒看過?就算他天天在女人堆里吧,她也有十足把握他不會輕易的「移情別戀」,況且以他的專業眼光,根本不可能放任她當個邋遏的女人,只要見她又愉懶了,他一定會親自動手幫她打紛得漂漂亮亮的。

但杜環自己就不同了。

他得擔心自己是否男人味會不夠,過分中性的外表會不會讓趙君吟生厭,或者她對自己有沒有安全感等等,當然這些得靠時間來培養信任和印證,畢竟他們認識不久,不過在彼此的默契下,雙方適應得還不錯。

最近兩人各自的工作突然忙碌起來,連照顧杜老頭的空檔都難以抽出;約會當然成為一種奢侈,兩人好不容易找到能一起看電影的空檔,才決定順便幫杜老頭買一些新衣服。

今天有著難得一見的冬陽,在午後溫暖而持續的散發著熱力,驅走不少干冷季風無情的苦寒,也帶來台北東區逛街的人潮。

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倒是沒考慮到彼此出眾的外表配上旁若無人的爭吵和口角,很容易引起眾人側目,即使他們都已經戴上墨鏡,而且這其實只是種調情方式。

台北是很小的,記者幾乎無處不在,像這種立院不打架、母雞不生蛋的太平日子,無新聞可報,他們這種知名人物就很容易被盯上,而成為挖掘小道消息的對象,人在閑暇之徐,似乎總愛以名人的隱私作為娛樂話題,而且樂此不疲。

精品店里有不少人都被正在拌嘴的他們這對俊男美女所吸引,紛紛投以好奇的注目眼光,其中有某位記者眼楮一亮,筆直朝他們走來,敏感的杜環一看就知道自己被記者給認出來了。

他念頭才起,正想提醒趙君吟趕緊離他遠些,焦急的眼神卻讓她不明所以的順著他的目光轉頭,正好被記者舉起的相機拍個正著。

「 嚓!」兩人都毫無預警的怔楞當場,沒想到該如何反應。

記者更加確定那是杜環了,只不過他也深知杜制作的脾氣,平常杜制作連雜志采訪都不喜歡拍照,他要是再靠過去一點,說不定連相機都會不保,所以照片一旦得手,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走出大門前,還刻意朝四周拍了幾張相片,打算如果杜環怪罪下來,他大可推托說是來采訪店家的,因為這間精品店很出名。

「完了!這下子不知道他會怎麼寫我們。」杜環嘆氣。

「我……我上鏡頭了!」生性迷糊的趙君吟竟然開始暗爽。

「白痴!這算什麼好消息?」杜環有點受不了她,隨即卻又被她搞笑的表情也惹得無法嚴肅起來,「我都開始在煩惱不知會不會因此壞了行情,你還真是鎮定啊,竟然因為上鏡頭而高興?」

「準教你三番兩次都不肯答應讓我拍寫真集?人家就是因為對鏡頭接觸得太少才會反應不過來,不然以我的個性早就沖上前把他的相機給捧爛了,反正我不是名人嘛!」

「別借題發揮喲!我不答應讓你拍寫真集是因為舍不得讓別人看見你的身體,不然我旗下有這麼多出色的攝影師,早就把你給捧紅了。」杜環戳戳她的腰算是處罰,隨即也跟著想開了,「其實這樣也好,我們的戀情曝光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偶像巨星,結了婚應該不會身價暴跌吧!」

趙君吟有很多怪念頭常議他頭痛不已,例如拍寫真集,但她對于很多事的平常心卻使他大為嘆服,仿佛她對于別的事毫不在乎,除了他。

而這女人正是因為這樣讓他沉迷不已。

「你好像對于和我結婚很不情願哦!」她不打算束縛他,卻也從不放棄糗他的機會。

「噢,又來了!」他蹙眉,「與其討論這個,還不如想想明天怎麼面對煩死人的問候電話吧。」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又沒打算嫁給你。」趙君吟取下墨鏡,言不由衷的朝他扮了好大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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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扯巨大利益的事件,往往會引來他人的覬覦,想要多少撈點好處。

尼爾不僅想對趙家產業分杯羹,更想乘機囊括所有,使自己成為真正在世界上堪稱能呼風喚雨的富豪,即使他本身已經非常有錢。

他這些年來,處心積慮取得趙有庭的信任,當上他的財務經紀人不說,端看在他密謀使趙家夫婦墜機身亡,留下龐大遺產後的每個動作,便知這趙家四姐妹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他的掌握里。

原因無他,等到自己能順利將趙有庭的產業偷天換日,登記在他的名下,這幾個女人就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趙家這一年多來的風風雨雨,全部因他而起,然而她們的日益堅強,卻也是雙方當初都料想不到的。

現在整件事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不僅趙家上下全部動員,即使有本事奴美國產經界大亨尼爾,也不得不為意外演變成的尋人大賽而焦躁不已,如果最後尋不到趙家遺落在外的兒子,讓他順利簽名,他就無法分到任何好處,只是兩方人馬因而動員了龐大的人力物力,卻連其中的關鍵人物渡野潤一都我不到。

不得已,尼爾在法國因趙婷芳和夏萊爾而「中招」之後,變得更加小心,明白惟令之計只有重施故技,監視著趙家的每個動作,然後趁重要時刻突然殺出來,才有辦法超在他們前面,贏得最後勝利。

所以目前他派在趙家附近監視的人馬,連同觀察趙家每個女人的偵探數量,都是平時的數倍。

但趙家既然發現他是幕後黑手,每個人也都有所警覺,只是平常裝作不在意或沒發現罷了,等到有事時才能利用他們的疏于防備一舉開溜。

趙好貞就是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不見了?你們這些混蛋,簡直是氣死我了!」

尼爾接到報告後,不禁生氣得猛拍桌面,他直覺趙好貞的消失必然是個轉折,因為現在兩邊擁有的籌碼幾乎持平,趙家對他偷走簽了一半的繼承書感到無可奈河,他卻也不敢動她們分毫,想到這里,他心髒里的心律調節器便開始給他莫大壓力,家是隨時會爆炸似的,教他恨之不已。

「趙好貞素來是趙家最冷靜的一個,這麼重要的時刻,她到底去哪了?」尼爾左思右想,很後悔沒在她突然回台灣時就發現不對勁,現在如果她存心躲起來,一時間根本別想找到人,「我得趕快想個辦法讓她自動現身……」

尼爾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經驗讓他很快產生對策。

「對了,我還有一個趙君吟可以利用啊!」

惡劣的想法在尼爾的腦海成形,他明白趙好貞就算再能躲,也一定不會置妹妹們不顧,然而除了趙君吟以外的姐妹,現在全都有出色的男人嚴密保護著,何況他礙于無法明目張膽的和她們作對,所以只能暗中搞破壞,讓趙家再度雞犬不寧,分心的趙好貞自然會忍不住出來處理,屆時他就可以重新掌握她了。

尼爾立刻致電和負責監視趙君吟的人談了很久,最後臉上終于露出得意的詭異笑容,「嘿嘿,這一回我就不信你忍得下去,就算你真的握有什麼新線索,到時候也會變成我的,你們休想逃出我尼爾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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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環和趙君吟的相片見報了。

名噪一時的制作人和美麗的戲劇界新銳相偕出游,本來是很順理成章的事,但杜環之前一直不曾傳出緋聞,這次的話題熱度難免就高了些,而趙君吟以新人之姿能在短短時間里竄紅,甚至為香港王導演編寫劇本,這種「坐電梯」般的爬升速度更讓人驚訝連連,很自然的聯想她是否犧牲了什麼才得到眼前的江山。

看到報紙連日來的系列報導,趙君吟氣得嘴都快要歪了。

「現在你急了吧!媒體本來就是很可怕的。」

原本憂心不已的杜環,此時反而老神在在,因為他知道後勢已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既然如此,于脆任由記考寫得天花亂墜,反正這種沒營養的事過不了多久就會自然退溫,只要自己行得正做得穩就行了。

‘他才傳達了這個意念,趙君吟便沒好氣的回他一句,「這些消息傷害的又不是你,而是倒楣的我,你的所有事業反而因為聲名大噪而更被人家注意,我猜生意一定又更好了對不對?如果一切都反過來,你不氣得暴跳如雷才怪!」

杜環嫌她不懂事,趙君吟卻指稱他不體諒,兩人因此還大吵了一架,兼之冷戰了好幾天,彼此的心情都差得很。

但是三天後的變化卻讓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了過來,包括之前根本不認識杜環的人。

當日報紙娛樂版的頭條寫著——

杜環同性戀,女友難遮掩?

記者不知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內容不僅佔滿整版,寫得密密實實。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而且還附上照片為證,只是照片拍得並不專業,僅堪辨認而已。

但毫無疑問,照片中笑容性感,而且與另一個男人擁姿甚為親密的人百分之百是杜環,讓他說什麼都下不了台。

于是整件事的焦點自然轉移了,由一個人變為兩個人。

情況立刻反過來,杜環不用細看也知道照片上的另一個人是肯恩,他只是心痛得無法想像肯恩竟會借此出賣他,而且將兩人的交往過程加油添醋的亂說一通,讓記者將他寫得婬亂,甚至像個變態。

杜環在盛怒之下,將自己隔絕起來暫時拒絕所有人的關心,包括趙君吟的,然而她所受的壓力不僅于此,眾人對他的過分關心幾乎全部轉向到她的身上,記者拼命找機會采訪,問她身為一個男同性戀的女友,到底感受如何。

甚至更過分的,還有記考推測她不是受杜環暴力脅迫,就是被他金錢收買,所以才願意待在他的身邊,因而紛紛向她求證這些答案,她只手抵擋這些來勢比洪水還凶猛的問題,才兩天就不堪負荷,變得有點腦神經衰弱。

她雖然對杜環受到這麼大的刺激而自我封閉有所體諒,然而更慘的事遇在後面,她發現大姐不見了,連躺在醫院里的杜怕伯也不知去向,這下子變得只剩她一人單獨應付所有的事。

她難過得想哭。

趙君吟對于杜環擺月兌不了過去的陰影,其實相當諒解;一個男人愈是優秀,對于自己的缺點或是不堪提及的過往就愈在意,然而媒體以嘲譴懷疑的報導態度將整件事揭露出來,又加上夸大不實的敘述,任誰都會崩潰的。

所以她幾經思考,在萬不得已之下,決定找到肯恩,因為她明白他才是整個事件的推動者,唯有他才能扭轉所有局勢。

包重要的,她得找出對方掀出這件事的用心為何,否則這對杜環而言永遠都是種心理壓力。

趙君吟面對記者的緊跟不舍,自有一套用月兌的方法,這兩年她和妹妹們為了對付尼爾的控制,可請已經練就了一身的功夫,她先是不堪其擾的對媒體咆哮,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上街購物,沒兩下子便趁著跟監的記者們不注意時悄然開溜。

趙君吟到杜環曾提及過的酒吧明查暗訪,竟然很順利的被她找到肯恩,而他更沒想到她會親自殺上門來。

今晚肯恩照例喝了點酒,低調的從酒吧後門鑽人黑暗的巷道,但是他發現有人跟蹤而停了下來,回頭一看卻見到怒氣債生的美麗臉龐正瞪著他。

「趙小姐本人果然比照片更加美艷動人,」

四周雖暗,肯恩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但是他看似毫不在意她具有威脅性的眼光,「怎麼?挾怨報復的事應該愈多人愈好,杜環竟會讓你一個人來?」

趙君吟不答腔,他唱獨腳戲的興致卻滿高昂的,「噢,是了,懦弱的杜環大概已經躲起來不敢見人了吧!畢竟我把他的丑事給揭了出來。」

「杜環並不懦弱,他只是需要調適。」她冷冷的看著他。

「算了吧!膽小表就是膽小表,一輩子也改不過來的。」肯恩邪笑,「倒是你,這麼多名門公子你不愛,偏偏為了他的面子在這里自圓其說,這樣不累嗎?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他逕自走向巷口的一部跑車,遠遠的就遙控發動了,他才懶得理她呢!

趙君吟眼底精光一閃,她發現一些很值得討論的事,「我在愛上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他是同性戀了。」

或許是覺得有趣,或許是不服氣,肯恩站定腳步,回過頭來,「我不信。」

「其實你才是膽小表。」趙君吟忽然斂起怒氣,開始嘲笑他,「和杜環在一起的時候不敢付出真心感動他,被他唾棄之後卻又不敢面對事實,只敢站在暗地里到處破壞他的名聲,你是個名副其實的失敗者,怪不得他寧願選擇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肯恩听到她的說法,血脈不禁憤張起來,倘若果真如此,杜環豈不就是因為另結新歡而拋棄他?虧杜環還在表面上說得這麼好听,「我就知道沒這麼巧的事,這種天氣躲在遠遠的海邊偷情竟然也會被抓個正著,這不是預謀是什麼?可惡,原來我被杜環擺了一道……」

「但是你也不吃虧啊!」趙君吟乘機加把勁,她正是希望激起他的怒氣。

「杜環現在被你害得生不如死,你又趁著自爆內幕賺了大把的鈔票,這樣也算公平了。」

「誰說我賺……」

說到這里,肯恩警覺性的住口,他發現自己差點就說溜了嘴。

「別騙人了!」趙君吟逼他,「一般報社或雜志絕不可能給你足以買輛跑車的酬勞,你不覺得這輛新車太過耀眼嗎?」

順著她十成把握的眼光,肯恩瞄向巷口的新車,他這才後悔自己太快花那筆意外之財了。

「默認了?對于你這種無恥之徒,光說不練是沒有用的,但是你未免也太笨了些,難道你不知道我和杜環都是有錢人嗎?如果以杜環的未來作為衡量,說不定你直接找我們可以得到十倍的報酬,何必賺這區區的小錢呢?」

趙君吟眼見激將法不成,改采誘之以利的戰術。

「一千萬不是一筆小錢。」肯恩還是忍不注反駁了一句,「你別以為家里有錢便可以仗勢欺人,要是我真向你索取一億,你和杜環也未必拿得出來!」

「一千萬?誰給的?」她不是訝異于數字,而是誰會為了打擊他們而寧願不惜成本?

「你不必逼我,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若非重利當頭,我也不會這麼做,我沒這麼無恥。」

他似乎也有壓力,接下來他什麼也不肯說,臨走前只有敝的拋下一句,「杜環對我沒有感情,我是知道的,但是今天我才明白,愛一個人需要狠大的勇氣,你做得比我好,而且好得多。」

趙君吟默然,他認輸的表情讓她無語。

「告訴杜環,我不會再出現了,因為你的一席話,我會離開台灣,重新想想自己要什麼,請你順便告訴他,’我對不起他,不過不會有下一次,因為這些錢對我而言已經夠了,我毋需再出賣任何人,這就算是我對他的惟一承諾吧!」

肯思轉身就走,垂頭喪氣的身影還伴隨著幾句咕噥,真是可惜了這部剛買的車子……」

趙君吟看著他的臨剔身影,思緒一直無法從迷棄中掙月兌出來。

到底是誰會願意花這麼大的手筆制造這樣的效果呢?

她需要好好想想,而且她有種直覺,杜環或評不是這場風暴中唯一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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