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當夫人 第5章(1)

用過素齋,香兒陪涼雨在香客禪房午睡,賀蓮依睡不著四處走走,逛呀逛到寺後小院,午後寺內游人不多,少有人到小院走動,她樂得獨享這份寧靜。

初春了,小院里樹種得多,花卻罕見,她站在一棵枝葉繁盛的大樹下仰頭凝望。

葉片抑風輕榣,篩落點點合光,一剎那,她以為時間回到三個多月前,和那人在佛寺巧遇的時候。她對他一見終情,悄悄動一心。

原本不能說出口的遺憾,在成親那天轉變成復雜的情緒,重重壓在她心頭,難以掙月兌。

如今一路走來,和他相處越久,對他的懷疑就越少。

她曾經很小人的指責他利用身分求得皇上賜婚,但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坦蕩大度讓她疑慮漸消,不再認為他是那麼好詐的人。

她撒潑,她任性,不盡為人妻的義務,在他面前恣情縱放的行為多差勁,世間能有幾個男人能像他這樣無私包容孩子氣的妻子?偏偏這樣的男人讓她遇上了……

「天氣涼,別受寒了。」

伴隨熟悉的聲音,一件溫暖的披風覆上她的肩。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她低頭看辛岩用粗厚的大手幫她系上披風的帶子,她都忘了冬天剛過,還有點寒意。

稍早前吃完佛寺提供的素齋,男女香客各自到不同的禪房小憩,她沒告訴他要四處走動。

辛岩打好了結,微笑和她對看。「我睡不著,出了禪房就看見你往這邊走,怕你著涼,吩咐丫鬟拿你的披風給我,過來幫你披上。」她沒說謝,臉上卻漾著淺笑,多加了件披風果然暖和多了。

「你在這單?想什麼?」他看她在樹下若有所思地站了許久。

「我在想一個人,一個男人。」她故弄玄虛,斜看著他。

他的心漏跳一拍。她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嗎?

「辛岩,你在康平的佛寺見到我的時候,對我有什麼感覺?」

「很漂亮的姑娘,像極我的故人,但怕唐突了你,所以不敢問你姓氏。」

「當時你的心跳有沒有加快一點點?」她的問題讓他感到疑惑,但仍坦承道︰「是加快了一點點。」

「那就是有些喜歡我嘍?」

「當然喜歡。」他漸漸了解她的用意,迷惑被欣喜取代,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

「當你發現和你成親的人,是在佛寺遇見的女子,心里是不是很高興?」

「不只那時候,直到現在我還是很高興。」

「即使我是個不溫順的凶婆娘也沒關系?」

「你不是凶婆娘,」他暖融融的目光鎖著地。「是好姑娘。」

「沒想到你也會說好听話討人歡心。」

「不是好听話,是實話。」

「你呀……」她的眼眶濕濕熱熱的,二話不說向前一步靠近他,雙手包握住他的右手拿。「蓮依……」她親近的舉動令他懷疑自己在作夢。

「牽你的手不行嗎?」她抬頭笑問。

「這手牽了,可是一輩子不放?」沒有什麼能讓他懼怕,唯有她……他怕她有朝一日會後悔。

「當然不放。」她嫣然一笑,更加握緊他的手。

「你不放,我也不放。」他回握她細致的柔荑,內心充滿感動。

「現在你知道我心里想的男人是誰了?」靈動的眼眸帶抹淘氣,笑著看他。

「還能有誰?當然是你的夫婿。」貪戀她嬌俏的笑容,他伸手拂開被風吹得落在她頰畔的發絲。

她沒說話,唇角卻始終是上揚的,她閉上眼楮,側臉輕輕躺在他的手臂上,享受此刻幸福溫暖的氣氛不過,她雖然喜歡倚在他結實臂膀上的感覺,但不能只有她一頭熱,他也應該做點什麼吧?

等呀等的,都等不到他配合,她索性自己。

「你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麼?」她依然閉著眼,提示她的呆頭鵝夫婿。

「做什麼?」他語帶困惑,片刻後才恍然大悟,緩緩抬起左手,不太確定地輕攬住她的背。

「沒誠意。」她撤唇輕嗔。堂堂一個大將軍,怕什麼?

原來她在埋怨他太有禮?他訝異地望著眼前人兒,不敢置信。

她一再的親近,讓他的心暖了,激動的情緒充盈心間。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前,她松開了手,掌心的空虛令他悵然若失,下一刻她卻雙手環抱住他腰身,伏在他懷中。

「蓮依……」他又驚又喜。

「我抱自己的夫婿不行嗎?又不是在做虧心事,況且這里也沒其他人。」她側耳貼住他心口,倫听他跳得略快的心跳聲。

「如果這是場美夢,我寧願永不醒來。」他欣慰地微笑著,環緊臂膀,珍借地擁抱著地。她柔軟帶香氣的縴細身子親密偎在他懷里,這是他以往不敢想的。

「我抱著你就是美夢了嗎?你的美夢真簡單。」她的眼楮又熱熱的了。原來她就是他的美夢,這願望簡單得教她心憐啊。

「對,這就是我的美夢。」他大方承認,不怕她取笑。

「以後別把我當你的夢,我是你的妻子,真實存在著,一輩子都在你身邊。」他聞言沉默半晌,心中充滿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覺。

如果用半生艱辛,就能換得她一個真心的擁抱,那就算重來一遍,他還是會選擇這條路,因為只有走在這條路上,才能和地相遇。

這番真心他沒說出口,只輕輕應了聲。

「好。」

又是一個午後。

家里人都在午睡小憩,賀蓮依吩咐香兒事先在柴房後面幫她藏了個陶盆,等大家都在屋里休息時,偷偷模模來到這兒,用火折子點火。

在房里燒東西危險,她才選了這個隱密的地方。

攏攏衣裙蹲在地上,她從衣袋里取出一大疊信箋,一張張喂進火盆。

火光吞噬薄薄的紙,一瞬間就燒成灰燼。

這些是梁君懷寫給她的信,她夾在衣箱底,一路從康平帶了過來,現在全都燒了卻不覺得可惜。

或許辛岩不會在意這些,也沒有人逼她燒毀這些信,但她仍決定這麼做的。梁君懷已徹底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去,她無法一生都帶著對他的愧疚走下去,她的人生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已決心封存過去,就笑著揮手道別吧。

金黃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臉上,烘得兩頰微熱,正要把最後幾張信箋投入火盆,甜軟的女圭女圭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娘,你在燒什麼?是要烤甘薯給我吃嗎?」涼雨跑過來抱住她問。

「涼雨,你不在屋里睡覺,跑來這里做什麼?」她將剩下的一小疊信紙投進火焰里,張臂抱住涼雨,怕她不小心被火燒著。「娘不在我身邊我就醒了,屋前屋後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以為賀蓮依沒听見她的問話,貪饞的涼雨又問了一次。

「娘,你要烤甘薯給我吃嗎?」

「你想吃,我們就來烤。」

「太好了!」涼雨歡呼,拉著賀蓮依就要走。「我們快去灶房拿甘薯。」

「你這丫頭。」她捏捏涼雨的小鼻子,跟著她走。

她沒看見一道粉色身影從柴房邊的大樹後方走了出來,蹲身撿起草叢里一片被風吹走,燒掉一半的紙張。

彼琴茵淺淺地笑著,水眸掃過信箋上的每個字,然後滿意地將紙片收進懷中,轉身離開。

連上天都要幫她啊!涼雨突然出現,嫂嫂沒留意有沒燒完全的紙片飛出盆外,這剛好成為最好的證據,她就不信大哥能容許妻子心里有別的男子。

懷著滿月復論計,她歡喜的回到閨房。

而灶房的廚娘听見夫人要烤甘薯,立刻抱來,大捆干稻草和木炭,大家忙著燒火盆,烤甘薯。

在等待的時間里,賀蓮依教涼雨寫了幾個字,信手彈了幾首曲子,再出來看時,甘薯已經泛出淡淡的香氣。

涼雨找來她爹和姑姑,幾個人坐在濃蔭大樹下的小凳子,一齊分享烤甘薯。

「爹,這都是我和娘烤的!」涼雨邀功地說。

「涼雨乖。小心點,別靠近火盆。」。

賀蓮依拿了張油紙包住一條甘薯,剝去一半的皮,吹涼後遞給涼雨。

「喏,好吃的甘薯來了。」

「謝謝娘。」涼雨滿足地咬下一大口,笑得眼都眯了。

「好甜好軟,娘也吃吃看。」她把咬過的甘薯送到賀蓮依面前。賀蓮依依言吃了一口。

「真的很好吃,好香呢。」涼雨的笑容讓她不由得跟著展開笑顏。被冷落的辛岩故作不悅問︰「怎麼娘有,爹就沒有?」正當涼雨又要貢獻出自己的食物時,顧琴茵先將她剝好的甘薯送了過來。

「大哥,這給你。」美人笑盈盈,溫婉地望著他。

賀蓮依停下剝皮的動作,看了顧琴茵一眼。

辛岩沒有多想,順手接了過來。「涼雨你看看,姑姑對爹,比你對爹好多了。」

「爹,一家人不要計較那麼多嘛。」涼雨用頭蹭了下她爹的胸口。

「你這丫頭。」他揉亂涼雨的頭發,和她玩了起來,涼雨笑著跑給他追,兩個人一下子跑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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