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心曲 第六章

呵呵。

呵呵……

「拜托!求你不要再傻笑下去了!」聶修煒受不了地隨手丟過一冊賬本去,努力想堵住親弟那恐怖至極的賤笑。

有必要這麼發傻嗎?

不就是終于好夢成真吃了伍自行?

不就是終于揭穿了伍自行的真面目?

不要再笑了!

「呵呵,大哥,我好開心!」將蓋在頭上的賬冊扯到一邊,聶箸文好脾氣地漾著大大的笑容,「老天爺一定太眷顧我了!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將自行變成女兒身?呵呵,我太幸運了!」

女兒身耶!

他的自行竟是一位女紅妝!

天啊——

他幾要跪地不起,長拜老天了。

「你被自行騙了這麼久,還這麼高興?」簡直太佩服親弟的涵養了!

「我不應該高興嗎?」笑眯眯地聳一聳肩,「我愛自行,所以不在乎‘他’的男兒身,同樣,自然會包容‘他’的一切。可‘他’竟是女兒身耶!她是瞞了我許久,瞞得我好苦,死不肯明白告知我她的身份,我當然會有一點點不悅,因為她不肯告訴我實情,不想讓我幫她一起承擔一切——可這一定有她的苦衷不得已呀!我干嗎要生氣?」

老天,聶修煒無力地支頜一嘆。

「再說了,自行是女兒身,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擁她、抱她、親她了,多好!」他求之不來哩︰呵呵。

傻子,不過如此嗎?聶修煒搖一搖頭。

「不過,大哥——」面容一整,有些氣憤,「關于自行是女兒身——你和阿濤知道很久了吧?」哼哼,敢瞞他!這筆帳有得算了!

「也不算太久,不過在你尚未復明之時,我們才知曉罷了。」一邊翻看過往賬目,聶修煒嘆息著露出笑容,沒注意到親弟的猙獰面目,「這還是感謝阿濤哩!若不是她,我才看不出來呢。」

想起便覺有些慚愧,久歷商場、閱人無數的隼眸,這回竟一時不察地栽倒在一名女子手上!

「感謝阿濤?」哼哼,他一定會「好好謝謝」她!「大哥,阿濤迷糊也就罷了!可你——你是我親大哥吧?你躲在一旁偷瞧你兄弟辛苦忍耐,很開心嗎?」他為了不讓自行受到傷害,每日每夜忍受欲火煎熬,忍得有多苦、多難!

「當然——沒有!」偶一抬頭,才驚覺風雲變色,忙忙丟開帳冊,躲到一旁,不想同蠻勁上來的親弟惡戰一場。箸文雖小他一歲,武藝卻與他在伯仲之間,生氣發瘋的人力氣很大的,他還是少惹為妙!

「沒有?」猛躍過去,恨恨一記鐵拳擊向大哥的肚月復,「還騙我?若沒有開心,笑得這麼賤干什麼?」

「喂——」急速向後一撤,抬手阻住來勢凶猛的拳頭,聶修煒有些頭皮發麻,箸文這次好像真的發火了!

「喂什麼喂?喂你一拳!」左掌被擋,右拳隨即跟上,右拳被攔,索性一記連環腿過去︰

「停——」邊喊邊慌亂地出招擋住來勢,「我可是你親大哥哎,你干什麼呀!」兄弟鬩牆嗎?

「現在記起你是我親大哥來啦?哼哼,就是因為你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大哥,我才想揍你?」似吃了狂藥一般,一拳一拳連綿不斷地痛擊過去,頗有不揍大哥兩拳絕不收回的架勢。

「停……」他快攔不了了。

「停——」慌張氣憤的女音驀地插進激烈的纏斗中,「都什麼時候啦,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有興致過家家?有人上門指名道姓來找自行啦!」

「什麼?!」

四只拳頭一下子僵在半空。

「有一個男人凶巴巴地死賴在聶府門前不走,指名道姓非要見自行一面!避事攔不住,自行已經趕到大廳見他去了!」阿濤沖兩只暴龍大吼一聲,「那個男人自稱是自行以前的摯交好友!」

話沒說完,便見一道影子閃過身前,如狂風般呼嘯而去。

急了……吧?

「那人可是聶府的往來客人?」

「才不是吧?」她又不知道。

「咱們也去看看。」伸手抱起小妻子,聶修煒飛也似的奔向大廳。

自行許久以來,從沒講起過自己以前過往,更從不談起親朋好友之類。這突然冒出的男人,是誰?

況且,自從伍自行人主聶氏布莊以來,行事一向低調,甚少親自出門商討商務,就連布莊的許多大商家對她也是只聞其名,親眼見到的並不多。

那這個上門指名道姓見自行的人,是敵是友?

他真是伍自行的摯交好友嗎?

一切,只有看了才知。

***************

他飛也似的急奔,一顆心,亂成一團。那上門的男人是誰?自行可真認識他?

他與自行是何關系?

遙望聶府大廳,耳尖地听見里面傳出低低的笑語,他一呆。

「自行——」急剎住前奔的勢子,他在廳門外輕喚一聲,才慢慢步了進去。

偌大的內廳里,右首的大椅上,一個男子正傾身而坐,與正位椅上的自行微笑著交談。

一副很是熟識的樣子,斯文的臉龐上卻隱含壓抑不住的狂喜。

乍逢好友的狂喜。

「哦,齊彥兄,讓自行為你引見。」面容平淡的伍自行站起身來,右手輕輕一揚,「這位是名滿天下的京城聶府二少聶箸文公子。」

「啊,久仰久仰,」座上的年輕男子忙也立起身,笑著向聶箸文躬身一禮,「在下韓齊彥,大理人士,冒昧登門,還望聶二少見諒。」甚是舉止從容。

「原來是雲南大理韓氏藥堂的少主,箸文也久仰大名。」踱到心愛女子的身旁站定,聶箸文也抱拳一笑,「請坐,不必拘禮。」

他與自行是何等關系?

癌首細看自行一眼,平平淡淡的,疏而有禮,好似,好似初進聶府之時。

心,微微安下,笑著坐于自行身側的椅上。

「韓少主這次來京,必是生意上的事吧?」他笑著問。大理韓氏藥堂威震一方,所產藥材幾佔中原四成,也是威名赫赫的一方霸主。他為何認得自行?

「呃,非也。」微一愣,眼望伍自行,韓齊彥搖搖頭,「齊彥這次入京,乃專為十……呃,專為自行賢弟而來。」

「哦?」聶箸文一挑眉,靜聞其下。

「齊彥已五年不曾見過——自行賢弟,心里甚是掛念,故特來此一見,打擾了。」

「自行愧對齊彥兄如此牽掛,真是不敢當。」伍自行微微一笑。

「十——自行賢弟,齊彥能否與你私下一談?」

熱切的眼中含著期翼。

「齊彥兄,此處均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好。」淡淡地將視線移往廳外繁花,伍自行還是微笑。

「這——」為難地望一眼一旁的聶氏二少,韓齊彥愣了一刻,但再看一眼一臉平淡的伍自行,不由心中一陣黯然。

「我,我找得你好苦!」滿腔的渴念一下子爆了出來,韓齊彥再也顧不得是否有他人在場,緊緊盯住一直記掛在心的面龐,「那年我去蘇州尋你,可你、可他們說你已因惡疾過世了!那時我好傷心,不顧一切地想再見你遺容一面,可他們卻連你的埋骨之處也不告我,我發瘋似的在蘇州城里外到處尋,到處找,只盼能尋找到你葬身之處,可我找了七天,也沒有找到,便大醉一場,昏睡中被我的侍從們運回了大理。」

微微一啞,憶起那時的傷心欲絕,韓齊彥苦苦一笑,「于是我便在大理量美的地方為你修了一座衣冠冢,將你贈我的那件蘇繡埋在了那里,時常去看看、陪陪你,只盼能……能再夢你一回。可我即便睡在那衣冠冢墳房,卻從沒夢到過你。于是,我就想,是不是他們騙了我,其實你並沒死,只是不想再見我了?」

眨一眨泛熱的眼眸,韓齊彥直直注視著垂頭不語的伍自行,「我不死心,便又去了江南,暗訪你的蛛絲馬跡.雖依舊失望而歸,卻意外地在南京聶氏布莊買衣時,听賣衣小廝偶爾閑談,說起了一位伍先生,說伍先生身懷大才卻不顯不露,整日埋首賬冊,沉默寡言。我一驚,總懷疑那是你,我費盡心思套他們講了你的相貌,我才真的確定你沒死,你沒死!」

雙手激動地一揮,顯是難抑激動,「我當時便想見你,可他們卻說你已不在南京布莊了!我想你若不在那里當差,一定會去其他布莊當值,我便在中原各聶氏布莊一一探訪,上個月終于尋到了京城!」

憶起一年來的辛苦,韓齊彥一笑,「我怕你不想再見到以前的故人,便一直強忍想念,不敢來見你,只每日偷偷隱在聶府門外,盼著見你一回。可我等了一個來月,卻從沒見你跨出府門一步過,我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便決定冒昧地闖進府來,與你見上一面,我也就安心暫回大理去了。」

長吁一口氣,「十三弟!齊彥這五年來無時無刻不想你,今日終于見著你了,我,我……」結結巴巴了半響,韓齊彥偏偏無法長言暢懷。

「齊彥兄,多謝你這些年這般記掛自行。」伍自行仰首淡淡一笑,「只是自行不再是你過去那個十三弟啦,那個十三也早已,早已——你便當做十三已死吧!自行如今是聶府布莊的賬房先生,怕是今後沒機會再與兄台見面了。」過去的事,他不想再提;過去的人,他更是不想再見。

「不、不,自行,咱們相交相知了那麼多年,如今終得再度團聚,豈能就此不見?我是因有急事需立即趕回大理,可我以後定會再來京城探你!我不求,不求你是否會記掛愚兄,只求你不要再躲開,能讓我時常見你一面就好。」他千辛萬苦,不只為了一次相見,絕不止如此。

「韓少主,」久久不發一語的聶箸文插進話來,「自行並非不想再見故人,只是有些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已漸漸改變了。自行現在生活得很好,韓少主該放心才是,不要再記掛于他。」他豈會傻呆呆地任由「情敵」在府中恣意來去?

「可我——」

「齊彥兄,若你當真認自行還是你的朋友,便放了自行一回,不要再如此辛苦地遠赴萬里了。」

「可是十三——」

「自行說啦,那個十三已死了,齊彥兄就不要再提了。」

「可你難道忘了咱們兄弟在蘇州的種種了?你忘了你失意時愚兄如何為你鼓勁了?那些美好的回憶你都忘了嗎?」他——怎能忘了!

「記得那時日子的是十三,可自行說了,十三已經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了什麼十三!屬于十三的所有一切早已灰飛煙滅!」伍自行恨恨低語,「齊彥兄還要自行再重復多少遍?十三死了,死了!」

「十三——」

「韓少主,今日天色已晚,聶府恐不太方便招待少主,還請韓少主早些回去休息。來呀,還不送韓少主出府?」冷冷一哼,聶箸文下了逐客令。

「聶二少——」再想講些什麼,卻不能開口,已被一左一右地架出大廳,失了身影。

伍自行對此卻如恍若未聞,只低頭沉默不語。

聶箸文無聲地嘆了一聲,靜靜退了出去,留一方私人的空間給他的自行。

自行不想說的,他便不問。

***************

吱呀一聲輕響,從敞開的門外輕輕跨進一道高挺的身影,反手再關上門,緩緩進了內室.緩緩走到床榻前站定,靜靜凝視著床內面牆而臥的人,一聲不吭。

她也不語,任身後那深情的凝視籠了她一身,只輕輕向里挪了一個身子。

似是一個無言的允諾。

他揚眉無聲地一笑,上了床榻,將她緊擁在溫暖的懷里,陪她一起抵御秋的冰涼。

啊,無限感慨地一嘆,震動寬厚的胸腔,將他的情意借由緊貼的身軀,一點一滴地全數傳遞過去,告訴他的自行,他是多麼愛她。

愛她哪,一生一世。

忍不住將熱唇貼上那柔軟的耳垂,呵出炙炙的嘆息,「不怪我了吧?」真不舍得打破這無言的親昵。

「怪你什麼?」伸出手來推開那顆大頭,將發燙的耳朵緊緊捂住。

「怪我昨夜偷偷吃……了你。」不依不饒,將唇再接再厲地重又貼回去,吮上那涼涼的手背。

「若我怪你,你會停下?」輕笑一聲,再伸手拍開那作怪的大頭,「不要!好癢。」

「嗯——」識相地將唇移開,將懷中的柔軟身子擁得更緊,「說實話,箭在弦上,怕停不下來。」尤其是在愕然發現自行是女兒身的情況下,他真的……停不住。

「那還問我做甚?」馬後炮!

「因為,我今晚還想——」輕柔地將她翻轉過來,與他面對面,額貼額,唇唇相依,「吃你。」將最後的話語吮進那芳香的唇里。

他的自行啊,男兒身時他愛得痴狂,女兒身時他愛得憐惜。那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全是他的視線所聚,是他的依戀。

她不再抗拒,雙手環上那溫熱的頸子,將自己完全地交給他,任他熱烈而溫暖地纏上她的唇舌,采擷她專屬的芬芳。

屬于有情人的夜,很長。

***************

「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慵懶地依在那溫暖的懷抱里,伍自行將臉頰緊貼在那光果的胸口,專注地傾听那沉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不想。」十指緩緩地梳理著那長長的發絲,聶箸文搖頭,「我只要你的現在以及將來就好,過去,我不想追問——在你不想憶起之前。」今日自行在大廳的神態他一絲不落地全看入眼里,在提及「十三」的那一刻,痛苦、背叛、絕望……那傷心欲絕的自行,是他最為心痛的。他不要為了一己所想,再傷自行一回,再迫她憶起那滲血的過往一回。

「你不好奇?」啞啞的低語,傾出無盡的感激。他不迫她啊。

「好奇當然有,不過,卻比不過我對你的愛。我愛你,所以不會讓你受一點點的傷。」笑著搖一搖頭,按她緊貼在胸口,「感覺到了嗎?」

愛你,愛你。

那沉穩的心跳告訴她。

一朵美麗的笑花,緩緩漾上了那含羞的面龐。

原來,將心交付與所愛之人的感覺,是這般美好。

***************

「繼續以男裝示人?」阿濤困惑地模模頭,不解地眯起杏眸,「為什麼?」那她為自行早已備好的羅衣繡裙不就沒用武之處了?

「習慣啦?」伍自行輕輕一笑,「我從小便以男孩兒的身份長大,二十幾年從沒穿過一次女兒的羅裙,猛地換上,怕是連路都不會走了哩!」一直習慣了男子的昂首挺胸大跨步而行,讓她一下子如女子一般輕移蓮步、碎步前走,她恐真的連路也不會走。況,隨手拈起一件羅裙往身上一披,「看著如何?」

「不、不太好。」真是礙眼之極,白衣賬房先生一下子變成美嬌娥,太、太不習慣了。

「再說,我這男子嗓音一輩子也難改了,一個姑娘家卻操著一口粗沉語音,太過突兀。」自她少年之時,便已服了藥草,藥啞了細女敕女音。

「哦,也是。」點點頭,阿濤知伍自行所言甚是,可,她還是微微有一點失望。本以為會多了一位好姐妹,在聶府中好平衡一下男女不均,可現下看來,她還是身單勢孤——處在三個男子的包圍下,至少,表面看來如此。

「這也沒什麼不好,是不是?」伍自行笑著勸慰有些垂頭喪氣的阿濤。

「可等你和箸文拜堂成親,怎麼辦?」總不能是兩個身掛彩衣的新——郎吧?

「急什麼?到時再說吧!」以後的事,現在煩惱似乎早了些。

「你不急,我急呀!」喃喃抱怨。

「什麼?」

「沒、沒什麼。」她能明白告訴自行,她一直不肯嫁于聶修煒的原因是——她懶得挑起聶少夫人的擔子嗎?若自行不嫁,那這副擔子丟給誰?

瞞著等箸文與自行拜堂之後再講吧。

「阿濤,我一直很好奇,」伍自行斜睨她一副心慌的模樣,「大公子那麼愛你,你們在一起也十來年了,為什麼你始終不肯嫁他?」

「不、不急呀!」阿濤呵呵干笑幾聲,「反正、反正我還年紀小,急什麼。」

「二十三歲的女人了,還年紀小?」伍自行攜一挑眉,「別的女人若到了這年紀,早兒女成群、生了一堆蘿卜頭了,你還說年紀小?」完全是被聶修煒寵得無法無天,才敢這麼賴皮下去。

「嘿嘿,嘿嘿。」總不能說是為了躲那座聶府大少夫人的金交大椅,才死也不嫁的吧?

「不過,阿濤——」伍自行忽然壞壞一笑,湊近阿濤小聲問她︰「你和大公子做‘真夫妻’也快十來年了,就不怕未拜堂卻有了喜?」她從沒見阿濤服過什麼湯藥以避孕,更沒听府里眾人私下說過大公子不能。

「還、還敢說這個?」阿濤一下子氣憤起來,「你知我兩年前臨拜堂為什麼又反悔了?就是因為這個!」

「哦?」雙耳尖尖豎起,急于探得一點點內幕。

「那年,我本來禁不住他一直求一直求,心動了一點要嫁了,可他以為我還是不嫁,便趁我偶爾吃壞肚子,誑騙說我有了身孕!說不能讓孩子有私生子的嫌疑,還是早早嫁他好。」

憶起那時修煒聯合大夫騙她的情景,杏眸忿忿地一眯,「我便順水推舟,允了婚。可在我要拜堂的那一刻,卻、卻又來了月事!一個女人若有了喜,還會來月事嗎?」敢騙她阿濤!「我這一輩子最為痛恨的事便是被騙!算起來他已騙了我兩次。」一次騙著偷吃了她,害她成了女人,那時她才十四歲耶!少女的快樂尚未享受過,已成了沒有身價的黃臉婆,悔著呢!這次又騙她允婚,哈,別的小愛好她沒有,記記小仇倒是挺喜歡的!

「所以——」

「不嫁!死也不嫁!他等好了。」嘻嘻,反正她一點也不急。

「難道你就這麼幸運,十年來一直沒有喜訊傳出來?」不像呀,看阿濤與大公子恩恩愛愛的樣子,一定是琴瑟合諧才是。

「呵呵,僥幸吧!」因為吃定了修煒愛她,不肯讓她背負未婚先孕的惡名,自然,恩愛之時,他會做一些……防護,外加,她天生不易受孕的體質,讓她平平安安過了這麼些年。

呵呵,感謝天恩。

服了她!

伍自行忍不住一笑。

有的人,天生便是這般幸運,任何事不需費心勞力,便手到擒來。

反觀她,走了一路,苦了一路,悲悲淒淒。

「自行,現在你有箸文啦,一切,都過去了,你要多看看現下將來才是。」忍不住握起那涼涼的手掌,阿濤摯誠地輕輕低吟,「你不再是獨行的一個人了。」

一呆,抬首望著那雙純純的杏眸,伍自行心中莫名感動,是啊,她現在是自行,是一個有愛有家有親人圍繞的幸福女子!

「謝謝!」心潮翻滾,只輕輕道出兩字,短短的兩個字,卻包含了數之不盡的感激、悸動。

「不用說什麼謝啦,」阿濤笑眯眯地,「不如——」

「休想!」橫空插進兩字。

兩個各懷心思的女人,這才看到一旁站了許久的兩名男子,她們的——另一半。

「想什麼?」阿濤慍惱地狠盯一眼關鍵時刻出聲阻擋的聶箸文,「聶二少,我想什麼呀?」敢攔她,死定了!

哼,她費了多少心思,才終于到了向自行要求一事的時刻?

「行了,阿濤,箸文只不過是不高興你總霸佔自行而已,別氣別氣。」聶修煒忙趕上來,將心愛的女子攏進懷間,與她消氣,「你這些時日來成天與自行形影不離,他難免會吃一點點醋,是不是?」阿濤一旦氣起一個人,是很難消火的。十年來她與箸文少不了吵吵小架,受累的總是他這個居中調停的人。因此,每遇兩個人稍有不合苗頭之時,他自然而然地出面充當一下和事老,早已習慣了。

伍自行眼望聶修煒穩重儒稚的面容,心中忽地一動.她從沒有這般關愛自己同胞手足的哥哥哪!一笑,沖聶修煒點點頭,「大公子,石頭閣的珍品極玉我全看過啦!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只是,東閣的多寶閣設計不太好,寶玉極易隱起一角,讓人無法看出原來面貌。大公子對此應極有心得才是,若有閑暇,不妨親自動手去調整一番,手指動處,說不定會重有一番驚喜等著呢!」

「哦——」聶修煒心中一動。

「還有,就是阿濤的雕玉之技真是高超,當今恐鮮有女子能有如此能耐了!不知阿濤可否為自行雕一樣東西?」

「你要什麼樣子的?」被人夸獎,自然高興。

「嗯,不用什麼費心勞神的,就打一枚玉——手環吧!我從小雖以男兒面貌長大,卻一直渴望擁有一枚屬于女子的玉手環。」偷偷朝沉思的聶修煒眨一眨雙眼。

「好啊。」阿濤高興地答應了。

「自行,改日我請你飲酒。」聶修煒一笑,許多感謝之意不講自明,回頭,再狠狠睇親弟一眼。

吧我什麼事呀?聶箸文聳聳肩,摟起心愛的自行,「好啦,我們不打擾大哥的寶貴時間了,大哥還是快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吧!」走人嘍!免得等一下那個路痴女反應過來,記……仇。

「你現在最想做什麼事?」奇怪地瞅一眼開始板起俊臉的男子,阿濤模模頭。總覺剛才自行所說的話似有玄機,可她卻又猜不出。

「抱你回房,狠揍你小一頓!」用力地緊摟一下小女人,聶修煒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然後再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丙真小丫頭瞞了他!玉指環怕是她早已偷偷尋回來,只是一直瞞著他罷了!

哼哼,這筆賬有得算了!

「喂,我沒做錯事吧?」干嗎要罰她?

「等你累得不能動了再好好想一想吧!」沒做錯事?哈,怎樣才算做錯事?偷偷在一旁瞧他將府內翻個底兒朝天,還一瞧九年,算什麼事?好事?

哼,寵得太過分,害的是自己!

拎起一臉困惑的阿濤,聶修煒回清玉樓行家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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