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莊主v.s笨ㄚ鬟 第五章

年三十的夜空,被朵朵美麗的煙花布滿,劈里啪啦的炮竹聲處處可聞。在聶府中,大夥兒們也在開懷暢飲,衷心地希望新的一年會更好。

在笑語喧嘩、眩目煙花的包圍下,阿濤所處的這一角小天地,顯得恁是孤單。

依舊低垂著頭,抵著膝,對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充耳不聞,一顆心依舊陷在突如其來的深深震撼里。

「唉!要是這全都是我一個人的胡思亂想,該多好!」她咬唇喃喃自語,「就知道大公子突然對我好的背後,一定有……」有什麼,嘆一口氣,她沒講出來。

她不笨。平日雖少言寡語,只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分內事,可看似單純的性子背後,卻有著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眸子。

用心觀人——這是她爺爺從小便告訴她的。而她,也正如此做。

從小她生長於偏遠山村,村人淳樸厚實的性子,單純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讓他們生活得與世無爭,卻又快樂滿足。

從不用費心思去猜測鄰人的好壞,只要開開心心依著自己的喜好過日子便好——十多年的山村生活,練就了她的與世無爭、她的少言內向,也漸漸使她變得懶散,不想花什麼力氣去多看一眼身旁的事物。

「管別人做什麼?只要我過得快樂就行了。」或許有點自私,但這已成本性,難改了!

即使為生活所迫、為自己喜好所縛,她離家來到了這繁華京城,一切,依舊未變。

但,她也並非一味自閉,甚至也交了一群好朋友,與誰都能融洽相處。可心,卻依舊冷冷淡淡的,懶得去接觸他人的內心深處。

「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與其與別人一起說長道短、浪費光陰,倒不如多學一些雕玉技法。」懶散的性子,一點也沒興趣與他人一起玩樂。

「可是……唉!」無力地嘆一口氣,她微惱地咬咬下唇,思緒只糾結於那一團混亂,根本沒注意到再也沒寒風襲上身,沒看到悄悄坐於她身後的兩人。

「好無力!」她動了動有些酸麻的雙腿,甩甩手,無視身外諸物,繼續苦思冥想,努力轉動有些生銹的腦筋。

「把我調進清玉樓,好!我服從,我沒說什麼反對的話吧?」

豎起手指一條條細訴,「讓我只負責那麼十數件的玉雕,行!我說什麼了沒有?讓我住如同千金小姐般的臥房、邀我賞玉、請我共品香茗、送我這貴重的衣衫,就連用飯會考慮到我的口味——我全接受了耶!」

數完左手的指頭,又張開右手,繼續細數,「不當我是僕人、放下主子架子數我雕玉、關心我的生活、限制我這、不準我那——我也沒說什麼啊!」

眯起杏眸,她皺眉,一張圓臉全擠成了一團,「我已經丟掉了我的小小傲氣,全都順他——這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不好嗎?」何苦要挑明了說?

她說了嘛!她不笨,只是有一些些遲鈍而已。其實在她心里,早已隱隱約約地知道了一點點大公子若無似有的情意。

可懶散慣了的個性,根本懶得費心思去改變現狀,她很滿意當下的生活,才不想改變。

一切,就這麼維持下去該有多好。

「唉,何必非要將話挑明了呢?」她輕嘆,自從二公子開始三五不時地登門打擾,她就感到一些頭疼了。

現在,大夥兒又開始好奇地追問她。看來,她以後的日子難平靜了!

「他都還沒急著點破,梅香他們急什麼?」要她說,大家兩眼全閉著,就這樣糊里糊涂地過下去不就好啦?她就不用傷腦筋了!

「你怎麼知他不急?」輕柔的問語,似有若無地從她心底涌上來。

「我就知道!」阿濤大聲地反駁那問語,惱自己的心竟開始為他辯解。

「哦?說來听听。」那個聲音又響起。

阿濤從輕暖的披風里探出小小的手掌,又開始數手指,「他若著急,怎從不對我明說?」吐吐舌,驚訝自己竟講出這樣羞人的話語來,忙更改口誤︰「再說了,他若真對我有意思,就應該對我關心備至、溫柔有加才是!」

「他難道對你還不夠關心、不夠溫柔?」那聲音低沉渾厚,引她忍不住回話。

「溫柔?他整日不是對我大吼,就是瞪我。外面怎麼評價他的?沉穩儒雅?可他在罵我的時候,他的沉穩在何處?儒雅又在何方?」委屈地癟癟紅唇,為自己抱屈。

「你難道不能從另一方面想,他為什麼在外面斯文儒雅,堪稱完美典範,偏獨獨在面對你時,卻氣質盡失?」若是有血海深仇倒也罷了;若沒有,該如何解釋呢?傻瓜!

「因為他也不知該怎麼抒發他的情緒嘛!」嘟噥幾聲,她不太情願地擠出答案,「再來,他是想……呃……想讓我看清他的廬山真面目啦!」

嗚嗚——可她不太感到榮幸耶!她不想那麼倒楣,整日找罵挨。

「那你還抱怨什麼?」笨蛋!

「因為我並不想擁有這種榮幸啦!」

「為什麼!?」口氣有些不穩,好似被兜頭澆了一桶冷水。

「笨呀!他是誰?京城聶府的大當家、大公子、龍頭老大耶!不說相貌、家世,單單他的人品,就是多麼完美的一個絕世珍品!」

「那你就更不應該抱怨,該緊緊抓牢才對。」既然是絕世珍品,那便意味著虎視眈眈的人絕非少數,她能僥幸獲得,應該加倍珍惜才對。

「可就因為他太絕世了,我才要不起啊!」別說外界怎樣眼紅她,光想,一個近乎完美的人,自我要求一定極嚴格,相對的,對別人的要求也是應當會如此。和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她一定會很辛苦很辛苦,而所得到的結果,更可能會讓人失望。

「唉——」她再次開始無力長嘆。

「給他一個機會。」

「什麼?」

「你不去試一試,怎能知道結果?若喜歡一個人,就應努力去適應他、包容他。」低醇依舊,卻悄悄消除了她的消沉,「去試著了解他、幫他,畢竟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陌生的情愫,他毫無經驗,也一無所知啊!」同樣的,在情感面前,他也是一個新鮮人。

「所以,他才不能,也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點點頭,阿濤確定暫時忘掉那個龍頭老大的惡行。

「那你呢?」

「我?」

「對啊!你既然已知道他對你的情意,那你是怎樣看待他的?」一直用遲鈍的幌子,遮掩自己的內心。

「我?呵呵……」她傻笑著模模頭,再模模頭。模頭,似乎是此時最重要的工作。

「對,你!」休想再混過去!堅定的問語不屈不撓的,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再看看吧!」一直以來,她還真沒有細想過自己的心思。

「還要『再看看』!?」不滿,十分不滿。

「對,我再觀望一陣子就知道啦!」她點頭如搗蒜,笑眯著燦燦晶瞳,「不管怎樣講,他的身分是高高在上的聶大公子,若他萬一只是抱著玩一玩、順便測試他的魅力到底有多大的想法,那我豈不是很可憐?」

「他是這樣的人嗎?」太污辱他了吧?哼!

「嘿嘿,」也知自己太過分,她連忙乾笑,「只是打個比方嘛!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去了解他吧!等你真正懂得他的心、看清楚他的人,你便會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沉寂了片刻,低沉渾厚的聲音再度傳出,含有令她無法忽視的堅定。

「是嗎?」她咬唇喃喃低語。其實,她心中也很茫然。早在她跨入清玉樓,默默接受他給予的一切時,她小小的傲氣,便漸漸被丟到了一邊,心里沒有了守護自己的屏障,她也不安啊!

「難道你真的還沒動心?」再沉寂一刻,那聲音不死心地再問上一句。

「呵呵——」阿濤模頭傻笑。說實話,有一個「絕世珍品」喜歡自己,她感覺豈會普普通通?小鹿亂撞、小小的得意自是少不了的!

再說,大公子這個人,真的真的很不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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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一無所覺,回神後便拖著狐皮大氅跑向正在尋她蹤影的人群的小小背影,原坐於阿濤身後的兩名男子,依舊坐在原處,久久無言。

「天哪!真被她騙過去了!」過了半晌,左側男子才搖頭嘆笑,「大家竟全看走了眼,沒有一個人瞧出她也是一只小狐狸。」甚至可以說是一只奸詐不輸於他聶二公子的小妖狐!

「別講得那樣難听。」右側男子也哼聲嘆笑,「阿濤只不過性子懶散些罷了。」

懶得去費心思、懶得看看雕玉以外的世界、懶得重視——他的真心,所以才豎起那塊「遲鈍」的幌子,想貪得輕松。

「對,她只是懶散『一些』而已。」不贊同地撇撇唇,聶箸文嘖嘖有聲,「平日大家都以為她少言平實、性子單純,可你听見了,剛才她的自言自語——不是精明是什麼?」簡直是扮豬吃老虎!

「唉——」聶修煒嘆笑,無盡的寵溺盡岸於輕輕一笑中。

對這小丫頭,他心中又有了新認識。她看似單純遲鈍,其實也是鬼靈精一個呢。

看來,他以後要萬分小心了!

「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他仰首輕喃,不再一廂情願地認為他的情路順暢至極。

「大哥,你要多多保重啊!」伸手輕拍老大的肩,聶箸文假意安慰,但精光熠熠的眸子中卻含滿了看好戲的欠扁眼神。

「是啊!我是要多加小心了。」聶修煒嘆息地垂首輕笑。他也極度渴望知道,那個蠻橫地霸佔了自己的心的小丫頭,會出何招式來對待他。

「其實……」聶箸文好心地奉上計策,「以大哥你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一口將她吞吃入月復、快刀斬亂麻,不就成了?」

在這時代,別說肌膚之親,單是女子被血親以外的男子不小心瞧到了一丁點兒衣物覆蓋下的肌膚,便是名節不保。若不想嫁這男子為妻為妾,就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出家為尼,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一是自盡,以保清譽。

看得出那小路痴也並非真對老大無意,只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明說而已。那……如果老大真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她不嫁也不成啦!

「胡鬧!」沒好氣地瞪了亂出點子的弟弟一眼,聶修煒低斥,「虧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怎淨出這種歪主意?阿濤才多大?我豈能對一個稚齡少女做出豬狗不如的事來!」可偏偏,一點渴望閃在眸中,瞞不過旁人的鷹眼。

「大哥……」聶箸文著實佩服老大還能堅持住,要換作是他,找到了這輩子可以交付真心的愛侶,一定先吃乾抹淨了再說。「她不小啦!你看看咱們大明朝里,女子十二出嫁,十三當娘的例子有多少?十四歲,不再是什麼『稚齡少女』,早已有成為女人的資格了!」

「不要再說了。」若真喜歡一個人,那麼就要給她最真的尊重。他要阿濤的心,可一定要正大光明地取得,即使心中極度渴望擁有她,渴望到心都緊揪在一起了,他也不會貿然唐突心中小人兒,除非是心中小人兒心甘情願的。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活動活動手腳,聶修煒站起身來。御寒保暖的狐裘大氅給了小丫頭,少了遮風之物,任是鐵打鋼鑄的身子,在這天寒地凍里,也撐不上太久。搓搓手,他笑著結束這次的話題︰「奸冷!隨我回清玉樓喝幾杯,如何?」

「不去。」聶箸文也站起身,整整衣衫,他挑眉嘲弄,「大哥,你何時變得優柔寡斷了?你現在不將她吃了,小心將來情路不順喔!」

爹娘那關便不太容易通過。從小就是完美典範的心愛長子舍棄了無數佳人,偏偏挑上了一個小丫頭,這對他們的打擊一定很大。

他懶懶地再加上一句,「大哥,再提醒你一句,她年紀雖然才十四,可這里——」他比比腦袋瓜,「可一點也不小喔!」

「我豈會不知?」笑睨弟弟一眼,聶修煒再邀,「真的不去?」以往大年夜,兄弟二人都會一塊暢飲一番,平日各忙各的,鮮少有機會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不去不去。」聶箸文挑眉一笑,「我才不想去插花!你自個兒去和那個小路痴默默相望吧!」他才沒那麼不識相加不知趣,「有機會,就多多展現一下你的真情摯愛啦!」

他還是回他的美人塢賞美人圖比較好。即便打從心底認了那小路痴是未來的小嫂子,但愛美胃口,不是說變就變的,容貌尚稱清秀的阿濤,可得給他一點時間才能習慣。

「那是當然的。」聶修煒也挑眉笑笑。從今而後,他必須更加努力,讓小丫頭早日看清他的真心——那絕不是兒戲!

只是,千算萬算,他更加努力的成果,偏被他完美的性子一時不察地——丟了出去!

而擁得佳人歸的日子,更是遙遙無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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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七,是聶修煒的二十歲生辰,行弱冠之禮的日子。

不談登門祝賀的富賈鉅子、朝廷官員們,只需看一眼為此特意從關外趕回來為大兒子慶生的聶老當家及其夫人,便知聶府是何等重視大公子的成年之禮。

「祝賀大公子成人之禮。」

「祝賀大公子福壽齊山。」

「祝賀大公子二十弱冠。」

微笑著周旋於前來赴宴的各家商場夥伴中,聶修煒俊秀儒雅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無奈以及厭惡。

商界便是如此,不管你如何討厭他人,笑著應對、虛與委蛇,是不可少的。

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拋下眾人,去見他的小丫頭。

自大年夜後,阿濤對他雖一如以往,照樣與他爭論「她該做之事」,請教雕玉之技;可,偶爾望向他的眼神中,硬偷偷多了一絲屬於女兒的羞澀,而這,已讓他心喜不已了!

昨天,他曾問她,他的弱冠之禮她會不會送他禮物?阿濤竟臉紅了!一手便將他推出門,在合上門板之前說了一句︰「明日你就知道啦!」

為此,他幾乎一夜無法成眠,所有的心思全都在那句笑語中。

小丫頭會送禮物給他?她會送他什麼?送他禮物,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大公子,笑得這麼開懷,一定要多喝幾杯。」

他笑,仰首不假思索地灌進一杯。

「大公子,年少有成,真令我們汗顏吶!來來,我們乾一杯。」

他笑,仰首又是一杯辛辣之物下肚。

「大公子,年方弱冠,便可獨力承擔起一府重任,真是厲害哪!」

「大公子……」

他依舊揚著笑臉,盤旋在擠滿商賈巨富的大廳里,耐心應對,不見一絲輕慢,可一顆心,早已飛到清玉樓,飛到他的小丫頭身上。

阿濤到底要送什麼禮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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