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溫和的笑,伍自行舉手一揖,「對不住,自行一時失神,還請阿濤姑娘勿見怪。」
「怎會呢?」年輕女子搖搖頭。
「阿濤姑娘有事?」細瞄一眼一臉困惑的女子,他心里已知是什麼困擾了她。
「沒……沒什麼事。」她端莊清秀的圓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只是瞧先生在此站立了許久,怕先生跟我一樣,也……也迷了路,才過來問一聲的。」
她不好意思地模模頭,輕頓一下,又輕聲問︰「沒打擾到先生吧?」
「沒有。」就知這阿濤姑娘又迷了路。
伍自行微微一笑。同聶府其它人一樣,打從第一次見面,他便由衷地喜歡上了這位平實沉靜的聶府大少女乃女乃。
兩年前,二十有七的聶府大公子聶修煒舉行盛大婚宴,熱鬧隆重地迎娶了一位不知出身何門的妻子,這事在京城成了一則小小傳奇,因為新娘子在拜堂前一刻,竟以死威脅不嫁!
拒婚事件在京城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京城聶府的大少女乃女乃耶!別人搶破頭的寶座,竟然有人毫不希罕?!
而這拒婚事件的主角,便是此刻站在他身前,容貌普通的平凡女子—阿濤姑娘!
她雖少言內向,卻固執非常。不成親便是不成親,即使早已入主聶府主樓、早與聶修煒圓房,幾年來,卻從不準府中人稱她為少夫人,也從不干涉府中事務,只是如以前一般,以「阿濤姑娘」的身分留居聶府,照樣當她的差。
蚌中緣由,除了兩位當事人,沒幾個人知道。
但即便如此,阿濤待人親切,從不因身分不同而以勢壓人,府中人都是由衷的喜歡她,從心底尊她為少夫人。
從第一次見面起,他便毫無理由地喜歡上了阿濤。
她受盡千般寵愛,與「她」的命運是那麼天差地別,若「她」能有阿濤的一丁點幸運,又豈會死得那麼不甘心!
瞅著眼前笑得幸福的女子,伍自行暗暗嘆息。
「啊!」阿濤又是羞澀一笑,「伍先生在賞花嗎?這玉蘭開得的確好!我一直想請雕玉師傅將這花樹整個雕下,可修煒一直不允,說什麼雕玉師傅們正事尚且忙不過來,怎會有閑暇替我雕刻?哼,既然師傅沒空,那我自己雕總成了吧?可他還是不準,騙我說沒有可用的玉石,真讓人氣惱!」
她重重哼一聲,卻又猛地瞪大了杏眸,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在抱怨,不由得模模頭,不好意思地一笑。
「啊!我剛才說了什麼?讓伍先生見笑了。」她圓圓的臉龐上,抹上了一層紅霞。
「哪里!伍某十分榮幸,阿濤姑娘今日話不少呢!」伍自行輕輕一笑,始終無法如對其他人一般,對她冷淡以待。
他探頭在偌大的花園中巡視一番,又笑問︰「今日怎不見大公子?」
不論阿濤姑娘身在何方,身後一定會有大公子在啊!
「不提他!」阿濤頭一扭,又重重一哼,一副很是氣憤的樣子。
「今日我才不要見他!在學會雕花之前,請他不要煩我,可他上午答應,下午偏故意跑去逗我,害我一直不能專心。哼,不理他了!」
阿濤埋頭抱怨了一刻,側首瞅一眼望著自己怔怔發呆的年輕男子,抿唇低語︰「伍先生,你有心事對不對?」
「啊?沒……沒有。」驚詫于阿濤不同于旁人的敏銳觀察力,伍自行不自然地一笑,匆匆帶過這個話題,故作輕松地笑問︰「阿濤姑娘進府不少年了吧?」
「嗯。」她低頭細算了一刻,眯眸微惱,「十年了嗎?應該沒那麼久吧!」
她也不太肯定,一直醉心于雕玉,她從沒想過自己已入府多久了。
「十年?」伍自行一嘆,「阿濤姑娘當初為何進府呢?」
「雕玉。」她答得簡單明了。
「為學雕玉之技?」在這嚴格禁錮女子才智的時代中,她竟然……
「是啊!我家里窮,弟妹又多。進府當丫鬟,一來,可減輕爹娘負擔;二來,也為了自己的興趣。」這些話,她還是第一次對外人提起呢!
「你喜歡雕玉?」身為女子,可以為自己的喜好而努力爭取嗎?
「我愛雕玉。」阿濤肯定地點頭更正,「爹常說,喜歡便要去爭取,所以我來到這里。」因為聶府有全中原最好的玉雕精品,以及最出色的雕玉師傅。
伍自行一時啞口無言。
她真的可以為了自己的愛好而活!但「她」呢?「她」的存在,只為了謀利,利到了手,也是「她」任務完成之時,更是「她」被毀之時!
同樣身為女兒身,竟有如此的雲泥之別!
恨哪……
「伍先生?」試探地輕喚一聲,阿濤心中有著深深的同情。
伍先生一定吃過不少的苦!
「啊!自行又閃神了!阿濤姑娘請勿見怪。」歉疚地躬身勉強一笑,伍自行強振精神,「府中人都對阿濤姑娘很好,大公子對姑娘的寵愛就更不用提了。自行十分羨慕呢!」
「他們也對你好啊!」靜靜望著那似含有無限悲苦的幽瞳,阿濤柔聲道︰「大家也真心對你,因為咱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如遭雷殛,他猛地一悸,無意識地重復︰「一家人……」
「是啊!因為……」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遠處傳至的叫喚打斷——
「阿濤!」
斑大英挺的男子如一陣旋風般,從兩人身後猛刮過來。
他不復以往的沉穩,斯文俊朗的臉上掛滿焦急,「你怎麼又獨自跑出來?迷了路怎麼辦?」
他這個小妻子,若說缺點,最驚人的一項便是︰迷路!
她天生便是一個小路痴,就算已入府十年,還是常常圍著一個地方繞啊繞的,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
「大公子。」伍自行朝來人躬身行禮。
「啊!伍先生也在呀!」他這才看到妻子身旁的伍自行,朝他點頭行禮,展眉一笑,「多謝先生幫我攔住了阿濤,否則她不知道又要繞到哪里去了。」
聶修煒快步奔到妻子身前,伸手要擁她入懷,卻被阿濤向後一閃,躲到了伍自行身後。
「阿濤!」
「不理你!」阿濤伸手輕輕拽住伍自行衣袖,繃起了圓臉。
沖著沉下臉的聶修煒尷尬一笑,伍自行手足無措。
他並不想介入別人的家務事啊!
「阿濤……」輕嘆一聲,聶修煒笑得無力,「不要使性子好不好?你看伍先生多為難!」
對于一個慣于與人保持距離的人來講,被別人一下子靠近,是絕不會樂意的!
聶修煒抱歉一笑,「伍先生,讓你見笑了。」
「伍先生才不會笑我!」話雖如此,依舊繃著圓臉的阿濤,還是慢慢移出了伍自行身後,與他齊肩而立,手卻依舊握著他衣袖不放。
「阿濤……男女授受不親,是不是?過來我這里,好嗎?」雙臂揚開,他靜等妻子投進懷中來。
對妻子躲在其它男子身後的行徑,他是有些吃醋,卻並不氣惱,一來,因為他對自己的小女人有信心,二來,他也相信這位沉默寡言的伍先生的為人。
「你不再擾我雕玉?」身子不動,阿濤決定先跟聶修煒談好條件才不會太吃虧!
「好,不擾你。」聶修煒溫柔一笑,點頭應允。
「不會再阻止我去雕玉坊?」
「不會。不過要我陪著才能去。」這已是最大限度,他相信妻子,可也不想讓許多男人圍在自己妻子身邊,指手劃腳。
「可以過來了嗎?」
阿濤又側首瞧一眼伍自行,見他因被自己握住衣袖而一臉尷尬的樣子,終于點點頭,松開手,慢吞吞地移進所愛之人為她敞開的懷里。
兩名男子不由得同時松了一口氣。
「伍先生,是阿濤不好,讓你見笑了。」阿濤回頭朝伍自行歉意一笑。
「不會。」勉強地回兩人一笑,伍自行再拱手一揖,「自行不打擾兩位了,告辭。」
他轉身便要離開,聶修煒卻喊住了他——
「伍先生。」
他愕然停下步子,「大公子還有什麼要吩咐自行嗎?」
「自行……」聶修煉首次這樣喚他,「在府中盡避安下心來過日子,聶府便是你的家,咱們便是你的親人,關心對方是理所當然的。」
他的語氣中包含了溫暖的情意,「我和箸文略長你幾歲,便是你兄長,兄長本應關心愛護幼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敝、值得懷疑的,是不是?」
「多……多謝大公子如此看待自行!」腳步不穩地往前移了兩步,伍自行語帶輕顫,「自行會一輩子記得大公子今日這番話,不打擾兩位了……」
說罷,他狼狽地快步離去,不敢回頭,不想在人前暴露出無人知曉的脆弱……
望著他倉皇逃離的背影,阿濤低語︰「伍先生好可憐!」
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卻像是已經歷了一世的滄桑,背負著永無止境的悲苦。
「不,他不再可憐。」俯首在妻子額上印下一吻,聶修煒低語︰「因為他以後有我們,我們都是他的親人。」
伍自行疾步而行,對與他錯身而過的聶府眾人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他听不到他們的親切問候,看不到那一張張漾滿笑容的臉龐,心里翻滾的,是聶氏兄弟的話語——
是朋友,是兄弟……
拔膽相照,真心以對……
兄弟……親人……
親人……關心你……
他猛然止住疾行的步子,順手扯旁一朵開得正嬌艷的花。
「真心?」他恨恨地揪下幾片艷麗的嬌女敕花瓣,「若是親人,若是真心,‘她’怎會葬身火海?‘她’又如何會喪命于那些所謂的親人之手?」
二十歲,正如這嬌艷的花朵,是盛開怒放的美麗年華啊!
可是,卻淒慘地凋零了……
哼!他才不相信什麼狗屁親人!
可……呆呆瞪著手掌中殘敗的花瓣,他不由得嘆息……
心,似乎再也堅強不下去,一道微不可察的熱流悄悄由心底漾發,緩緩浸沒了他的四肢百骸。
世上,還真有親情的存在嗎?
那麼,為何「她」卻死在「親人」冷冷的笑聲里?
春風輕輕地吹啊吹,吹落了他手中的花瓣,悄悄送他幾縷清香。
他該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春天的花園中,繁花似錦。
一抹浪跡天涯的獨行人影,漸漸融在了如畫的景致中……
「伍自行,沅水人氏,現年二十四歲。十二歲喪母,二十歲失父。因所居之地遭水害,流于南京,以代寫書信維生。後入南京聶府布莊,先為賣布小廝,後因精于帳項,被啟用為帳房先生,直到被招入聶府……」
簡簡單單的身世,清清楚楚地由射月口中吐出來。
聶箸文斜倚榻上,雙手環胸,听完射月所說之後毫無表情,只一徑地沉吟不語。
「爺,就這些。」合上書信,射月諍候主子回神。
自小苞在二少身邊,他對二少的神態表情早已模了個清楚,深知主子此時正在思考。
「喔。」輕應了一聲,聶箸文挑挑濃眉,幽深的黑眸里流光泛動。
「爺,還有什麼要再調查的嗎?」
聶府的消息網遍布中原,要查一個人的身世來歷是易如反掌。不料,這次卻踫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他們竟無法查出伍自行二十歲之前的任何資料!
喪母失父,也只是入南京聶府布莊時,伍自行自己的說辭,其它,均被一場洪水淹沒了痕跡。
「自行在南京布莊時,從無與僕人深交?」
「是。伍先生無親無友,加上生性淡漠,平日除了埋頭打理布莊帳務外,從不外出。與上門客人交談的內容,除了寒暄,便是跟布匹有關的話題,從不言及其它。」
再瞧一眼書信,射月又道︰「啊!王幼統掌櫃還說,伍先生在布莊三年,從沒寫過什麼書信、會過什麼朋友鄉人,對人的態度都是客氣而疏離的。」淡然的性子就跟現在一模一樣,整日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王掌櫃怎樣評價他?」
「王掌櫃對伍先生的評價,就和上次他推薦伍先生時的說辭一樣。」
十分精熟于布匹事項、眼力極好、對各地布棉了如指掌,甚至對其他各家布商的為人處事也知之甚詳,極易掌握他人心理。
只是,他身懷大才,卻從不顯露,只隱身暗處,不招人注意地謹慎施展經商才華。
「依你看,自行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聶箸文側首笑問從小到大的貼心兄弟。
「好人啊!」射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對誰都是笑臉相迎、有禮有儀,從不擺架子。」只是,相處的時間久了,總覺他是一個蠟人,因為沒有常人的喜怒哀樂,好象戴著面具一樣。
「他心胸寬廣,布莊當初有很多人對他不服氣,說他年紀輕輕,空有紙上談兵的功夫,不一定能撐起布莊的大局,可伍先生听後卻只笑笑不語,沒有絲毫慍惱。
後來事實證明,伍先生確實有管理布莊的長才。那些人前去道歉,伍先生反過來還勸他們不必記掛在心,要多幫他哩!」
當時他難得的雅量,為他博得了一片贊許及仰慕。
「哦。」聶箸文一笑,輕輕帶過這個話題,「朝陽可曾有信傳來過?」
自他遇襲後,大哥便將他的貼身護衛暗中調派出府,探訪自己遇襲及聶府布莊滯貨一事。
「昨夜大哥會飛鴿傳書,說是順著那些黑衣人的蹤跡追到了蘇州一帶,只是,黑衣人行蹤甚是詭秘,一到蘇州便失了蹤影,後來大哥再三察訪,竟在杭州一荒山中,找到了黑衣人們的尸首!」朝陽與射月是親生兄弟,自幼便在聶府長大。
「可曾找出什麼?」
「一無所獲。」搖搖頭,射月有些挫敗,「就連咱們暗處的消息網也找不出什麼線索來。」
「解藥呢?」
「大哥順路去了黑山,拜訪了黑二當家,據黑二當家推算,爺所中之毒乃苗嶺紅花,毒性甚烈,虧得中毒當時便將毒素逼出大半,不然怕是性命不保。黑二當家已配制了解藥,大概不用幾天便能送過來。」
黑山能人奇士多不勝數,諸位當家更是人中之龍,與聶氏兄弟乃摯交好友。
此次聶箸文遇襲,黑山便曾派人前來探訪,只是黑山這一、兩年因有大變故,眾位當家俱留守山內,無法分身相助。
「哦。」淡淡應一聲,聶箸文便不再言語。
射月靜立一旁,靜候主子吩咐。
很顯然的,他遇襲一事,與布莊滯貨風波兩者互有牽連。
打從聶府布莊開始茁壯之時,其它各布莊便已對聶府布莊仇視甚深,原因無他,聶府布莊自身逐漸強大的同時,連帶削減了他人的盈利,眼紅之人自然不少。
但,他現在唯一想關注的,只有伍自行。
他在受襲之前,除了忙于布莊及聶府事務,閑暇時間大都醉心于到處尋芳探美、收集美人之像。除了賞心悅色的美人,鮮少有能入得了他眼的人,而能勾起他興致的,更是罕有!
在那時,像伍自行這種相貌普通、性子普通,在鬧市中隨手一抓便是一大把的人,是絕對入不了他的眼的。
而在他遇襲後,聶府、布莊都亂成一團,無奈之下,他才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啟用了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帳房先生伍自行。
講句真話,當時他對伍自行並沒抱什麼希望。
記得當初听射月提起自行普通至極,他便不假思索地搖頭否決,還惹得大哥狠狠斥罵了他一頓哩!
結果出乎眾人意料,貌凡、沉悶的小小帳房先生,竟在入主聶府的短短一個月之內,便力挽狂瀾,將幾要關門停業的聶府十八大布莊一一救起,重振雄風,繼續號令中原布業︰此舉驚呆了多少人,無法數計。
但受撼最大的,是他。
這事給一向眼高于頂的他上了一課,他這才驀然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麼幼稚荒唐!
大受震撼之下,他開始端正心態,重新以心來視人。
在幾個月的暗中觀察下,普通、寡言、沉悶的伍自行,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遠超過了他以前所狂愛的美人,在他心里佔了最顯要的位置。
他承認,對于伍自行,他早已不滿于表面上的認識,他愈來愈想了解他的一切。
他閑暇時有何愛好?他可有親人?他到底來自何方?他可有常人的喜怒哀樂?
天曉得!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渴切地想要用心去看一個人。
是否擁有賞心悅目的美麗容貌,早已不再是他取人的標準;用心仔細去體會另一個人的心靈是否美麗,才是應有的取人之道啊!
他想擁有一個重新認識自行的機會,但,他總是那麼孤寂,那麼不信任旁人哪!
「射月,咱們布莊的生意如何了?」
「非常好!營利甚至已勝于從前。」前日伍先生才來報讀了布莊本月收支結果。
「如果一時半刻無人掌舵呢?」
「沒什麼重要事務的話,可以。」還是伍先生高明,人主聶府布莊,不但力挽狂瀾,還改變了布莊經營方法,讓布莊即使無人費心統籌,也可自行運轉,「爺,伍先生似乎比你高明許多喲!」
「這倒是。」聶箸文並不氣惱,只淡淡一笑。略一沉思後,他說道︰「射月,你去盡量空下伍先生這幾日的行程,我想趁現下無事,邀他賞花,領他在府中逛逛。」
「現在?」射月不由得張大嘴巴,瞄一眼二少,「爺,你的視力尚未恢復,恐怕不太方便,不如等過幾日解藥送來了,再邀伍先生一游聶府。」
他沒說出口的是,二少近日頭痛時常發作,而且發作起來幾乎是頭痛欲裂,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乖乖靜養好!
「過幾日?」聶箸文苦笑著搖頭,「再過幾日,怕就再也見不到自行!」
「為什麼?」射月不由得一呆,不解主子為什麼這麼說。
「傻射月!」他一笑,「你想想看,明明身懷奇才,卻只想屈身為一個小小的帳房先生,不想出人頭地、揚名天下,為的是什麼?」
若不是他遇襲受傷,無法主事,布莊又亂成一團,恐怕伍自行絕不會被拱上台面,施展他的驚人才華。
「爺說的是伍先生?」射月立即反問︰「為什麼?」
「傻射月……」聶箸文輕哼一聲,對貼身護衛的白痴樣深感無力,「一是他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抬手制止射月的反駁,他繼續道︰「二是他有難言之隱,因此隱身市井,不欲人知。」
「啊!伍先生一定是第二種!」射月直覺地回道。
「是啊!既然他不欲人知,又怎麼肯長期在他人面前顯示才華?」
「那也不一定要走啊!」
「射月呀射月……」他挫敗地低嘆,「你剛不是說了,咱們布莊已度過險關,無需再費心管理。那麼自行還有再閑居聶府的理由嗎?」
所以,當務之急,便是留下神秘的伍自行。
「啊!」射月傻傻地點頭。他怎沒想到?
「這幾日你有沒有見他欲言又止,一副隨時想開溜的樣子?」伍自行甚至已陸續將布莊帳冊交回來,似乎打算把布莊主事權慢慢還給他。
于是,一有機會,他便請伍自行過來一聚,與他閑聊、請他用膳,好讓他沒機會,也不好意思開口請辭。
當然,順便一探這位神秘人物的來歷,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可惜成效不彰,自行雖已對他不再疏遠客氣,可心防卻一直沒撤下。
「爺想盡力絆住伍先生?」
「你終于明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