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濃從無垠的黑暗中清醒過來,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及垂吊的點滴瓶,立刻就明白自己被送到醫院。想到目前的處境,她不禁皺起眉頭,準備坐起身。
「凌小姐,你醒啦!肚子餓不餓?我炖了一鍋雞湯,快趁熱喝。」
突如其來的聲響把凌心濃嚇了一跳,她轉過頭看著身旁的陌生中年婦女,對方一臉關心呵護的神情,讓她緊皺的眉頭皺得更深。‘「我不餓,大嬸,請問現在幾點?」
「現在是晚上九點,凌小姐,你……你怎麼坐起來了?你身體還很虛弱,主人特別交代我一定要仔細照顧你……」中年婦女看見凌心濃扯掉手腕上的注射器,頓時驚慌失措地想要制止她。
「多謝你家主人的好心,我身體好多了,你不用擔心,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不能留在這里。」凌心濃下了床,感覺頭部仍然有些暈眩。
但一想到晚上十一點的兼差工作,她就不容許自己被頭暈打敗,也不容許自己接受那個主人的好心,天曉得他的「好心」
是否另有附帶條件?光是想就令她心有余悸,于是她邁開腳步朝病房大門走去。
「凌小姐,有什麼事情不能等你身體好一點再做嗎?你……」
中年婦女焦急地想要攔住凌心濃,主人臨走前再三叮嚀,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醫院,果然她一清醒就想走人,真是太不愛惜身體了!
「大嬸,你不用擔心,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麻煩你讓開好嗎?」
凌心濃伸手拉開病房大門,無奈中年婦女硬是比她快一步地擋在門前。
「不行,凌小姐,你的身體尚未恢復,我不能讓你離開。」
中年婦女堅持守在病房門前。
「那……好吧,既然大嬸這麼堅持,我就再休息一下好了。」
凌心濃轉身朝病床走去,眼角則偷瞄著立刻松了口氣的中年婦女。
「凌小姐,女孩子要多多愛惜身體,你這樣難怪主人會放心不下,河嫂服侍主人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如此關心一個女孩子,而且還要我來照顧你…」
「河嫂,我肚子好餓,可以麻煩你幫我盛一碗雞湯嗎?」凌心濃打斷越說越興奮的河嫂,因為她完全誤會了,她韻主人對她的關心僅是出于報答凌家的恩情,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居然不是請看護來照顧她,而是派他的管家……思及此,她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欣喜,但她隨即被這抹情緒給嚇到,他不過是派個管家來照顧她,她開心個什麼勁?盡避他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她也不該出現這種「欣喜」感覺。
「好的,凌小姐,你快躺好,我這就幫你盛。」河嫂點點頭,轉過身朝沙發旁的桌幾走去。
一見到她轉過身,凌心濃立刻回頭朝病房大門跑去。
河嫂錯愕地轉過頭,看見凌心濃伸手打開病房大門,眼楮猛地張大,還來不及開口,病房大門已在她眼前關上,「啊!凌小姐……」
天呀!主人特地打電話要她前來照顧凌小姐,她竟趁她盛雞湯時跑掉,這下她該如何跟主人交代?
河嫂欲哭無淚地拿起放在口袋中的行動電話,按下主人的專線,電話很快就接通,「主人,對不起,那個凌小姐跑了。」
凌心濃走進黑色郁金香酒店的員工專用通道,經過保全安全檢查後,她才打了卡,然後朝廚房走去。
「凌師傅,晚安,你今天比較早上班哦!」一名穿著金色瓖邊短旗袍的年輕美眉看見她,突然眼楮一亮地停下腳步。
凌心濃瞄過她胸前的名牌,輕點下頭,「女圭女圭,晚安。」在這里上班十三天,她總算搞懂她們身上穿著的制服所代表的服務性質。
穿短旗袍的是純桌邊倒酒服務公主,穿長旗袍的是帶位領台,坐台公關小姐穿的是貼身露背長禮服,而拿酒、送菜、遞毛巾全是男服務生的工作,統稱為少爺,至于負責擺平滋事分子的圍事與代客泊車員,則是清一色黑西裝。
黑色郁金香酒店的消費方式分為VIP包廂及開放式舞廳兩種,廚房位于舞廳樂隊後方,所以她的工作最常接觸到的是少爺,其余的桌邊公主、領台、圍事和泊車員,通常只會在消夜時段出現。
她上班的第一天,來吃消夜的員工幾乎只有少爺,但漸漸的,來吃消夜的不再只有少爺,甚至連不吃消夜的公關小姐都陸續開始出現,使得她必須烹煮的分量急劇增加。
「凌師傅,你今天晚上消夜要煮什麼啊?」女圭女圭忍不住開口問道。做桌邊公主這一行,雖然不像公關小姐如此要求外貌、身材與手腕,但三樣皆具備更能獲得客人打賞,所以她們幾乎都刻意維持苗條有致的身材,無奈……唉!自從凌心濃成為晚班廚師那天開始,她們雖然不到廚房吃消夜,可是借由客人或干部招待的下酒菜,聞著濃郁的香氣、看著引人垂涎的裝盤,再听見品嘗之人贊不絕口的話語,隔天她們都忍不住好奇地跑到廚房吃消夜,結果一吃就徹底完蛋了。
從此之後,只要一到消夜時段,她們就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乖乖到廚房報到,甚至一天比一天還嘴饞,越吃越多,簡直像被豬附身似的。
天曉得「消夜」根本就是維持身材的最大敵人!
「今天比較有時間準備,應該可以做炖豬肉燴飯。」凌心濃不冷不熱地回答,其實是炖煮的料理比較不花力氣。
盡避在醫院躺了快十個小時,她仍然覺得身體有點虛浮,所以還是盡可能地維持體力,否則在工作時昏倒那就糟糕了。
「哇!我最喜歡吃燴飯,光听就要流口水了……我趕快去跟她們說,凌師傅,我先去忙,我們消夜見噦!」女圭女圭一听立刻興奮地大叫,樂不可支地轉身朝舞廳方向走去。
「嗯!」凌心濃見狀忍不住揚起嘴角,看見有人喜歡吃她做的料理,對廚師而言無疑是最大的肯定與快樂,讓她猶然虛弱的身體注入一劑強心針,整個人都充滿活力起來。
于是,她微帶笑容地朝廚房走去,若要做炖豬肉燴飯,她可得趕快開始動手料理,否則炖煮時間不夠,絕對會大大沂損食物的美味,特別是對一個熱愛料理的廚師而言,她絕不容許那種事情發生。
嚴浩風意興闌珊地靠坐在柔軟沙發上,垂眸啜飲著甘醇的頂級白蘭地,他的身側坐著黑色郁金香最紅的公關薔薇與茉莉,在桌邊倒酒服務的則是最紅的公主甜甜與糖糖。
因為他為兩位公關開酒並賞給公主小費,她們四人便使盡渾身解數要逗他開心,無奈今天的他就是提不起興致。
于是他打電話叫來好友兼飯店執行長雲佑天,想要一起飲酒作樂,結果仍是越喝越煩悶,而這全是拜那個倔強的女人所賜。
體力嚴重透支加三餐不定,導致營養不良,但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一清醒就從醫院落跑!他一接到河嫂的電話,便放不開到一半的會議趕到快樂小陛,孰料她根本不在那里。
他撲了個空,當場包是氣得七竅生煙,才會來到黑色郁金香喝酒玩樂,想借由公關的高超手腕讓心情放松,沒想到……「阿風,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人不舒服?」看著臉色突然陰沉的嚴浩風,雲佑天不解地提高音量,暫時也沒興致跟坐在身旁的百合與玫瑰玩樂,她們也是黑色郁金香酒店最紅的十大公關之一。
「沒有,只是想到一個不受教的女人。」嚴浩風回過神,淡淡回答。
「是哪個女人不受教?我認識嗎?」雲佑天好奇地問道,能讓一個視女人如玩物的男人分神,這個男人身旁甚至還坐著兩名手腕高超、美艷絕倫的酒國名花,這個不受教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女人,他怎能不好奇?
「你不認識,因為我也是今天才認識她。」嚴浩風沒好氣地瞪了雲佑天一眼,知道他等著听八卦。
「今天才認識的女人,居然可以讓嚴大總裁放下召開一半的會議走人?這個女人肯定是個不平凡的女人,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是誰!」
雲佑天更加好奇了,尤其是他這個苦命執行長接手的會議直到三十分鐘前才結束,而大總裁卻跑來酒店喝酒,害他悶的咧!
「你不用知道她是誰,反正她跟我們沒有交集,沒有交集自然也沒有認識的必要。」
嚴浩風沉下臉,鮮少有女人能惹他動怒,凌心濃真是好樣的,居然可以把他氣至崍喝酒,甚至喝酒時還想起她……哼!她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