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第二次一起出門。
她很難不去留意到身邊的男人,見姚錦杉沉默不語,不禁猜測自己又是哪里惹他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原本有其他的事要忙?還是不想陪我出來?」
「為何這麼問?」他偏頭問道。
童芸香瞥他一眼,斟酌用詞。「因為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其實我曾正式拜師,不過很久沒見到他老人家,在想最近要不要回蘇州一趟。」提到蘇州,不免近鄉情怯,心情很是復雜,再說他現在回香山幫,會不會造成兩位師兄的困擾,讓他們以為自己想搶走幫主之位?
她睜著秀眸看他。「這是為人弟子該做的事,當然應該去,有什麼好想的?你總不會在顧慮我吧?」最後故意激他。
「當然不是。」話才出口,姚錦杉突然覺得這麼說會不會太過分。「我的意思是,其中有各種原因……」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有什麼原因比去探望師父還要重要?什麼都別想,明天早上就出發。」童芸香替他作決定。
姚錦杉不禁失笑。「也用不著這麼急。」
「人有旦夕禍福,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有可能突然就走了,當然我不是在咒你師父,不過這種事經常發生,到時再多的後悔也無濟于事。」她正色道。
她這番話說到自己的心坎里。「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們走上天水橋,跨過城北小河,往前走沒多遠,就看到一座高聳的牌樓,上頭掛著「郭氏義莊」的匾額。
「姓郭?該不會就是……」姚錦杉當然知道義莊是做什麼的,原本只听她說要送去給客人,卻沒想到是這里。
童芸香看著熟悉的景物。「沒錯,這是郭家表哥他們家族設立的義莊,女乃女乃還在世時帶我來過好多次……」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穿過牌樓,才走到一半,就見里頭已經有人迎了出來,是個約莫六十多歲的老人。等他走近些,姚錦杉才注意到對方的左眼有些異狀,似乎已經瞎了,無法視物。
「我還在想是誰來了,沒想到是二姑娘。」
童芸香露出熟稔的笑容。「張伯,最近身體好嗎?」
「托二姑娘的福。」張伯雖是半瞎,但行動上還是很俐落。「這位想必就是姚爺了,給您請個安。」
「客氣了。」姚錦杉拱手道。
「你們怎麼來了?」里頭的郭晉听到說話聲,走出來察看。
童芸香低頭看了下捧在懷中的物品。「我把東西做好了,就干脆親自送過來,不用煩勞表哥再跑一趟。」
「想不到表妹夫會親自陪你來,」郭晉拱了拱手,別有深意地問姚錦杉。「那天的誤會解開了?」
其實今日見他們夫妻一同前來,多半已經沒事了。
「讓你笑話了。」他尷尬地回道。
冰晉斯文地笑了笑。「哪里。里面請。」
于是三人一起走向大廳,才到大廳門口,姚錦杉就愣怔住了。里頭擺了將近十具棺木,每具棺木前都有張小桌子,上頭擺有飯菜,還插著香,感覺有些陰森森的,要不是大白天,真會令人毛骨悚然。
「躺在里頭的就是上回跟你說的那個叫鈴兒的孩子。」郭晉指著左邊的小弊木道。「她的親娘早死,跟父親兩人相依為命,前陣子她爹因為欠下賭債,半夜丟下她一個人跑了,被人發現時,已經活活餓死。她沒有其他親人,只好由咱們代為處理後事,她的棺木便是用你上回捐的銀子買的。」
童芸香慢慢地走到小弊木前,打開布巾,將木雕兔放在小桌上。「鈴兒,希望你會喜歡……」
接著,她點上香,走到每具棺木前拜了拜,口中喃喃自語,當她走到其中一具棺木前,就見棺木旁顯現出一道若隱若現的男性身影朝自己行了個禮,那身影穿著灰袍,五官看不清楚,但是胸前有一塊黑色污漬,她這才
猛然想起,自己那天半夜看到的不就是眼前這位嗎?
原來不是人……
她這才明白,自己為何有時會看到一些奇怪的人影,一下子出現、一下子消失,直到今天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她並不害怕,反而多了憐憫。
此時姚錦杉問向身邊的郭晉。「她經常捐棺助葬?」
「原本只是跟著堂姑婆一起行善,堂姑婆過世之後,也依然沒有間斷過,」郭晉指著左後方。「那兩口棺木便是前陣子用她捐的銀子買的,一個是打外地來杭州做生意的人,在路上遇到喝醉酒的人,胸口被對方捅了一刀,就這麼死了,現在正等著家鄉的親人前來領回;另一個則是名寡婦,無兒無女,老了也無人送終,就由咱們義莊出面,再挑個好日子下葬。」
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郭晉有意無意地繼續道︰「我這個表妹外表看來柔弱,卻很喜歡逞強,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加上臉上那塊胎記,連親人都嫌棄。但她從來不想被人同情或憐憫,寧可讓對方討厭,也要保住僅有的一點尊嚴。」
經他點醒,姚錦杉心頭微震。
「芸香就拜托你了。」見表妹走向他們,郭晉只來得及這麼說。
「表哥,咱們先回去了。」童芸香對他說。
冰晉點頭。「那我就不送了。」
「告辭。」姚錦杉朝他拱手。
「表妹夫下次再來,咱們一定要喝兩杯。」郭晉也回禮。
他頷首允諾。「一定。」
兩人走出郭氏義莊,姚錦杉不時瞥向走在身旁的縴細身影,想著郭晉方才那番話。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原本漲滿胸口的憤怒、不滿,甚至曾有的不屑漸漸消失,他體認到這位童家二姑娘並非原本想像的那般惡劣,也不是喜歡算計別人的人,態度不覺跟著軟化。
「我表哥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童芸香發覺到他投過來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郭晉有關。「他把我當作親妹妹一樣,當然會為我說好話,不過未必都是真的,你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姚錦杉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她。「就算他說你平日捐棺助葬,做了不少善事、幫了不少人,這也是假的?」
「一開始是跟著女乃女乃捐銀子,後來習慣成自然,不捐就渾身不對勁,才不是為了做善事。」她嘴硬地道。「今天請你陪我走一趟也不是為了炫耀自己幫了多少人,只是如果要出門就必須有人陪同,你千萬不要誤會了。」
他嘴角不由得往上揚,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說的都是真話。」童芸香信誓旦旦地道。
「我知道。」原來她的個性這麼別扭。
童芸香見他分明就在笑,便自顧自地往前走,不再說話。
「第一次見面那天,你為何要用那種方式逼我娶你?是事先就盤算好,還是臨時起意?」這些對他很重要。
她瞥了他一眼,然後望向前方。「現在還問這些做什麼?」
「我想知道。」姚錦杉只喜歡明明白白的,不喜歡被人蒙騙。
她不語,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走上天水橋,來到橋中央,這才停下腳步。「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像是掉進了一口很深的井里,怎麼爬也爬不上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絕望地坐在井底等死?」
姚錦杉想了又想。「不曾。」即便知道遭庶弟背叛,家產和未婚妻都被對方奪走,他也深信自己能夠報仇。
「或許這就是男子與女子的差別。」童芸香抬頭看著有些陰暗的天空。「如果這時有一根蜘蛛絲從井口垂下來,盡避只是一踫就斷的蜘蛛絲,為了活命,我也要抓住不放。」
他看著她完好秀美的側顏。「我就是那根蜘蛛絲?」
「只要能活命,就算是要利用別人,我也絕不會放棄,我就是這麼自私,從頭到尾只想到自己。」說著,她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就算又會被瞧不起也不在乎。「你恨我、惱我是應該的,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你可以說出來一起商量的。」
「求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娶我,而且還是個臉上有塊胎記、丑到連親生爹娘都不曾用正眼看過的姑娘為妻?」童芸香面帶嘲諷地睇著他。「你真的會答應嗎?」
姚錦杉頓時語塞。
「求人家可憐我、同情我,那種話我死也不會說。」她也有她的自尊。「與其被爹娘隨便許配給一個人家,還不如自己挑選,要怪就怪你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正好讓我抓到機會。」
如今再听見她說出類似的話,他已經不會像之前那般覺得刺耳、有種被人利用的感覺,反而佩服她的勇氣和大膽,敢做一般女子所不敢的事。「你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冒險,你並不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
童芸香有些赧然,不想讓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個溫文善良的好人,又生得相貌堂堂,有哪個姑娘家不心動?「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就算你一輩子都無法接受我,我也不後悔。」
看著重新舉步往前走的身影,雖然事情都弄清楚了,但姚錦杉的腦子還是一團混亂。
這位童家二姑娘也是逼不得已,要脅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娶她,要冒著多大的風險?再說她又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靠自己的力量去幫助那些死去的人。對他而言,心好比人美更重要,如果他沒有訂過親,沒有和玉嫻多年的感情,就算她生得再丑,也一定會動心。
往後該如何看待和她之間的關系?這才是最令姚錦杉苦惱的地方。
如今明白她的苦衷,也完全諒解其中的難處,他還能將這位童家二姑娘排拒在心門之外,繼續冷漠無情下去嗎?他的心不是鐵打的,做不到完全無動于衷。
「玉嫻,你說我該怎麼辦?」
想到未婚妻的深情,若是就這麼接受另一名女子,總覺得對不起她,可是面對童芸香,又無法做到漠不關心……
究竟該怎麼做才對?
三天後
戌時左右,童芸香打開竹籠,將一些牧草放進里頭喂兔子,看著牠啃得津津有味,也不禁跟著笑了。
嗒嗒嗒——冷不防的,外頭傳來跑步聲。
她看了下緊閉的房門,心想會是誰?
突然,又一陣跑步聲傳來,這次還伴隨著小孩子的笑聲,而且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是小芝麻嗎?」童芸香困惑地打開門,探頭出去,見外頭沒半個人,便又關上,才要蹲回竹籠前面,又听到了跑步聲。
「嘻嘻嘻……」這次可以听得出是個小女孩的笑聲。
童芸香再次打開房門,走到外頭,只見一個小女孩站在自己的正前方,五官看不大清楚。
「娘陪我玩——」稚女敕的嗓音響起。
童芸香突然像中邪似的,受到對方牽引,一步步走向前。
小女孩笑嘻嘻地跑開。「娘快來追我……」
「好……」童芸香笑著在後頭追著。
「抓不到!抓不到!」
童芸香伸長手臂,可每次都只差一點就抓到。「不要跑——」
「呵呵……」小女孩頻頻跟她招手。「娘快來……」
她腦子有一剎那清明,似乎感到非常困惑,不過很快地又變得昏昏沉沉。「娘來抓你了。」
就在這時,姚錦杉正好從小河直街的宅子回來。今晚請那些匠人喝酒吃飯,結束時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當他穿過月洞門,就听到耳房內響起童芸香的說話聲,接著是一串小女孩的笑聲,不禁納悶,將提在手上的燈籠舉高。
「……娘要一直陪我玩!」
娘?這是在說誰?姚錦杉腳步頓了頓。
「好,娘會一直陪著鈴兒……」接著是童芸香的嗓音。
姚錦杉心頭沒來由的一驚,一個箭步上前,就見童芸香背對著自己,而她面前站著一個小小身影,從身高和打扮來看,是個約莫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左手握著一樣東西,赫然就是前幾天送到郭氏義莊的那只木雕兔子。
它該不會是……他從不信世上有鬼,但此刻除了鬼,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你在做什麼?」他用力將童芸香扯到身邊,神情戒備。
小女孩朝她伸出右手。「娘要跟鈴兒永遠在一起。」
童芸香也朝它伸手。「好……」
「快點清醒過來!」姚錦杉在童芸香耳畔大吼。
終于,她宛如大夢初醒般,怔怔地看著他。「我……我怎麼了?」
「你被鬼迷住了。」他瞪了童芸香一眼。
「我要娘……」小女孩哭泣道。
姚錦杉朝小女孩低斥。「她不是你娘!」
「嗚嗚……娘……」
「難道它是……鈴兒的鬼魂?」童芸香也認出它手上的兔子,還有若隱若現的小小身影,驚詫地喃道。
小女孩飄向前。「娘答應過要跟鈴兒永遠不分開的……」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娘,你不能把她帶走。」姚錦杉馬上將童芸香護在自己身後,不讓它再靠近。
童芸香听到他親口說出「妻子」二字,不禁兩眼圓睜,瞪著眼前的高大背影,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承認她是他的妻子?這不是在作夢吧?
「人鬼殊途,你已經死了,就該去地府報到。」他試著跟小女孩講道理,可惜它听不進去。
「我不要跟娘分開……」小女孩又飄過來。
姚錦杉護著身後的人,不斷地往後退。「她不是你娘。」
「我來跟它說吧。」童芸香鼓起勇氣開口。
「不要靠得太近。」他叮嚀。
「我知道。」她從姚錦杉身後出來,跨前一步,兩手撐在膝蓋上,半蹲下來看著小女孩。「鈴兒,我不是你娘,不能跟你走。」
小女孩嗚咽一聲。「我要娘……」
姚錦杉在一旁戒備著,為了以防萬一,還伸出右手,以便隨時可以把童芸香拉回來,避免她被帶走。
「我知道一個人很寂寞,很想有人陪伴,但我保證你不會永遠是一個人,等你去投胎之後,會有真正的爹娘疼你、愛你,不會再孤單了。」童芸香可以體會它的寂寞,因為除了女乃女乃,她也都是一個人。
小女孩稚氣地問︰「真的嗎?」
「真的。」她指了指它手上的東西。「你喜歡我刻的兔子是不是?」
聞言,小女孩將木雕兔子抱在胸前,開心地點了點頭,雖然看不清楚它的五官,但就是知道它在笑。
看著它緩緩地消失,姚錦杉才吁了口氣。「已經走了嗎?」
「應該是。」
「要不是我正好回來,你可能就要被它帶走了。」他有些氣惱。
她被罵得很無辜。「我只記得听到小孩子的笑聲才出門察看,接下來的事根本不記得了。」
姚錦杉還是很生氣,卻不知這股怒火是打哪兒來的。「以後多注意點,要是發生怪事,就趕緊叫人。」
「還是不要驚擾到程家的人,我自己會小心的。」要是知道家里鬧鬼,讓程家老小擔驚受怕,她也過意不去。
「你可以叫我,我就在隔壁!」他不禁低咆。
「要是像今晚這樣,你又不在,要我怎麼叫?」童芸香不懂他為何如此生氣,莫非是在擔心她?有這個可能嗎?
「你……」姚錦杉被她一堵,俊臉一陣青一陣白。「總之要是有怪事發生,我若不在的話,就待在房里不要出來。」
童芸香深怕會錯了意,不敢多心。「我知道了。」
「有沒有受傷?」他關心地問。
听他這麼問,童芸香心情頓時整個飛揚起來,慶幸四周的光線不夠明亮,因為自己的臉頰肯定紅了。「沒有。」
他深吸了口氣。「那就好。」
「呃……剛剛……」她很想問他是真的當自己是「妻子」,還是因為氣氛或情勢所逼才這麼說?
「什麼?」姚錦杉舉高燈籠,想看清她的臉。
「沒、沒事。」她又突然害怕听到他的回答,若是諷刺自己自作多情,那豈不是無地自容了?
他將燈籠放低一些。「那快進去吧。」
「嗯。」說完,童芸香走到自己的房門口。
姚錦杉也站在自己的房外,又叮嚀一聲。「早點睡。」
她有些悵然地推開房門進去,今晚也無心再畫圖稿,決定早早就寢。
她寬衣躺在床上,想到听見他說出「妻子」二字,忍不住拉高被子好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讓人看見上揚的唇角。
「說不定他只是隨口說說或氣氛使然,並不是當真這麼想……到底是什麼?剛剛應該問他才對……可萬一他不承認自己有說過……」她頓時在床上滾來滾去,想到頭都痛了。「到底要不要問個清楚?」
這夜,一直到很晚很晚,她才睡著。
「姚爺?姚爺?」
泥水匠連叫好幾聲,姚錦杉都沉浸在心事中沒有听見。
「錦杉!」這次換程承波喚他。
他瞬間回過神來,看了看他們。「什麼事?」
「請姚爺過來看看這樣行不行?」泥水匠道。
姚錦杉收回正在推刨的雙手,跟他走過去,看著剛砌好的磚牆,和對方討論了幾句,泥水匠又繼續去忙了。
「你在想什麼,想到都出神了?」程承波問。
听到表弟問起,他露出困擾的表情。「我只是在想,她的確是位好姑娘,能娶到她是福氣,可是——」
程承波猜也猜得出來「她」是誰。「既然覺得她好,還可是什麼?」
「可是玉嫻待我情深意重……」
「你覺得會對不起她?」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表哥愛鑽牛角尖。
他沒有回答,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並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就算她嫁給姚錦柏,也不算對不起你,只能說是你們今生無緣。」程承波恨不得敲開他的腦袋。「結是你打的,並不是你死去的未婚妻,所以只能靠自己解開,不要推到別人身上去。」
姚錦杉思索這番話,這道心結確實是自己親手打上的,因為他還忘不了玉嫻,想到她受的委屈就感到心疼,希望為她做點什麼,所以才會豎起一道牆,不允許其他女子靠近。
那麼玉嫻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依她的善解人意,又真的會怨他、怪他嗎?想到這兒,姚錦杉總算釋懷了。
他一臉欣慰地拍拍表弟的肩。「承波,你長大了。」
「我早就長大了,還比你多活三十年。」他差點吐血。
聞言,姚錦杉不禁莞爾。「可在我的記憶中,你還是那個喜歡黏著我、要我帶你出去玩的小表弟,就算你真的老了,在我心中還是跟以前一樣。」
「唉!如果能回到咱們小時候,該有多好。」程承波嘆道。
「我只希望能回到三十年前,那時爹還活著,能讓我再孝順他老人家……還有,讓我早一點發現錦柏的野心。」他落寞地回道。
這次換程承波拍拍他的肩。「既然無法改變事實,就只能去接受。」
「也只能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