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喜歡這兒嗎?」常家莊園氣派非凡,奴僕成群,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算是這座小跨院,都比別莊來得好,沒人不想住在這里,但對常永禎來說,就像座囚牢,巴不得快點離開。
安蓉老實地回道︰「談不上喜歡。」
「那咱們早個幾日回平遙縣?」他試探妻子的反應。
安蓉笑逐顏開。「真的嗎?什麼時候走?」就要見到爹娘,當然開心了。
看著眼前這張反應直接單純的嬌美臉蛋,教人如何不喜歡?常永禎只差一步就要揚起唇角笑了。「三天後。」
「好!」她用力點頭。
常永禎情難自禁地伸出右手,撫上她的肩頭,的火花在體內點燃,可是卻感覺到掌心下的嬌軀馬上彈開,手掌就這麼凍結在半空中。
「呃、我、我困了。」安蓉直覺地聯想到圓房的疼痛,說什麼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只好用這個蹩腳的理由推托。
她不想被他踫嗎?常永禎將右手縮了回來,原以為妻子不會嫌棄,兩人的感情有了進展,莫非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安蓉很快地月兌下弓鞋,鑽進被子底下,卻見相公動也不動,臉上流露出一絲受傷的神色,活像被拋棄了似的。
啊!懊不會是誤會了?
安蓉連忙坐起身來。「我……」
「睡吧!」常永禎已經斂去所有的表情,彷佛方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是,你听我說……」她已經明白剛剛的行為傷到他了。
「沒關系。」是自己不夠好,他可以體諒。
「怎麼會沒關系?」安蓉嬌吼一聲。「你應該問我為何拒絕,而不是默默忍受,這樣對方會吃定你不會吭聲,反而得寸進尺。」
他口氣苦澀。「我不想勉強你。」
「我知道。」這個男人最擅長的事便是隱忍,把委屈和不滿往肚子里吞,這一點最令人生氣了。「我也不是討厭你,這是實話,沒有騙你。」
「那麼……為什麼?」常永禎這才問出口。
安蓉輕咬紅唇,有些難為情。「因為很痛。」
「痛?」這個答案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她槌著被子,一臉忿忿地嘟囔。「真的很痛,痛到我都哭了,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怕痛了,才會不想再來一次……」
「呃……」听她不滿的抱怨,常永禎不由得俊臉泛熱。原來洞房那一晚,她之所以哭成那樣是因為痛,而他卻因自卑心態作祟,誤以為她是在嫌棄,又不得不忍受被他觸踫。
「是我不好!」這全是他不夠溫柔體貼,才會讓小妻子心生懼意,視夫妻敦倫為畏途。
「我又沒要你道歉,只是你要保證不會再弄痛我了,我才願意。」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討厭他,安蓉不得不再試試看。
常永禎面頰微紅。「我自當盡力。」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若還很痛,以後就不準再踫我。」她嗔惱地說。
他深吸了口氣,也明白這關系到自己往後的幸福,更別說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要謹慎對待。「好。」
安蓉有些羞窘地躺回去。「那、那你先把燭火吹熄……」
原本熄滅的火種,再次被點燃了,常永禎依言照辦,然後月兌鞋、上床,在另一側躺下,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聲。
氣氛霎時變了,既曖昧又透著緊張。
餅了片刻,她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開口。「我準備好了……來吧!」
這一句「來吧」令常永禎的嘴角在昏暗中緩緩地揚高。他的小妻子雖然有時口氣帶著蠻橫,不容許他人拒絕,但卻又令人喜歡得緊,徹底抓住了他的心。
常永禎就是害怕會演變成這樣,但是已經太遲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愛上這個嬌蠻又可愛的小妻子。
見身旁的男人沒有動靜,安蓉不禁蹙起眉心。「你睡著了是不是?」她可是鼓起勇氣,想再嘗試一次,要是真的丟下她,自己先睡了,她絕對會把人踢下床。
常永禎嘴角揚得更高了,用手肘撐起上身,翻身覆向身旁的嬌軟身子,手掌撫上妻子的面頰,粗糙的指月復滑過細膩的肌膚,直到模索到兩片柔女敕如花瓣的紅唇,這才俯下頭……
待四唇相接,初嘗親吻滋味的安蓉先是僵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慢慢的,唇與唇的輕吮、舌忝舐,讓她覺得並不討厭,身子也就漸漸放松了。
……
常永禎滿頭大汗地挺進暖熱的深處,發出滿足的悶哼,而安蓉原本屏息以待,以為又會很痛,卻只有些許被異物撐滿的不適感,並不是疼痛。
「不痛……一點都不痛……」她驚喜地嚷道。
他因安蓉這份率真的反應,再度揚起唇角,教自己怎能不喜歡。
這一刻常永賴不由得認真地祈求老天爺,只要能得到她的愛、她的心,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痛就好。」他嗄啞地回道。
安蓉格格嬌笑。「以後我都不怕了。」
「那真……太好了。」常永禎被自己的笑聲噎到,原來他沒有失去笑的能力,原來他還會笑。
包覆在心頭的厚重冰層也逐漸融化,化為一道涓涓流水。
她圈住夫婿的脖子,主動親近,沒有男人可以抵擋得住這股誘惑。
常永禎很快地模清竅門,知道該如何討好小妻子,讓她不再有一絲疼痛,心中不禁感謝父親幫他安排了這樁親事。
待歡愛告一段落,彼此還相擁著。
已經倦極的安蓉並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是貼在他起伏的胸口,噙著甜美的笑靨,滿足地睡著了。
常永禎只敢挑她睡著時才問,「……你喜歡我嗎?」
但願有一天,能听她親口說出答案。
連續兩天,安蓉的心情都很好,笑不離唇。
如意見主子開心,也跟著開心。
她端了壺茶水回來,就見主子一個人坐在外頭乘涼。「姑爺呢?」
五月底,天氣逐漸炎熱,屋里開始有些悶,安蓉扇了扇手上的檀香扇。「大概是因為明天我們就要回平遙縣,公爹派人來找他過去,囑咐一些事情。
「只要回到平遙縣,姑爺就可以陪姑娘回門了。」如意猜得出這也是主子好心情的原因之一。
安蓉紅唇一揚。「我真的好想快點見到爹娘。」
「相信老爺、太太也很想念姑娘……」她突然想到原本要說的事。「對了!听說死去的三房三女乃女乃她娘家的人,昨天下午派人前來,要把遺體接回去,結果常家說什麼都不肯給,雙方吵了起來。」
安蓉扇涼的動作停下來。「然後呢?」
如意壓低嗓音。「只知道對方口口聲聲說三房三女乃女乃是以完璧之身嫁進門,絕對是清清白白的,一定是被人冤枉,就怕讓常家草草地埋了,硬是把遺體搶回去,還說要去告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听得安蓉都胡涂了,男方說妻子婚前失貞,女方家人又堅持說是清白之身,到底哪一邊說謊?
如意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明白。」
就在這當口,一名沒見過的婢女來到安蓉跟前見禮。「見過七女乃女乃,奴婢叫做彩蓮,是伺候四女乃女乃的。」
「有事?」如意往前一站。
這名叫做彩蓮的婢女恭敬地回話。「我家四女乃女乃想請七女乃女乃過去喝茶,不知七女乃女乃是否賞臉?」
「四女乃女乃?」安蓉想了一下,這才憶起那天在挽香廳見到的妯娌,跟她同樣都是大房庶媳,生得什麼模樣已經忘了,只記得說話小聲,也不敢正眼看人,一副受氣怯懦的模樣。
「姑娘要去嗎?」她問。
安蓉合起拿在手中的檀香扇。「實在不大想去……」可以想見對方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听她訴苦,但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知道又如何?最後還是得自己去面對,誰也幫不上忙。
聞言,這名叫做彩蓮的婢女立刻跪下。「求七女乃女乃可憐可憐四女乃女乃,她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四少爺又成天見不到人影,日子真的過得很苦。」
安蓉心想這婢女倒是忠心。「她還有你不是嗎?」
「奴婢也幫不上忙,求七女乃女乃賞臉……」彩蓮磕著頭說。
她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過去坐一坐。」
如意深知主子的性子,早就猜到會這麼說,先一步把端在手上的茶水拿進屋里,這才陪她去見馬氏。
其實常家大房的兩名庶子都是住在這座小跨院中,只是常永禎一向喜歡偏僻寧靜,所以選擇後側的廂房,可以不受打擾,只要穿過中間的院子,就可以到達另外一頭,格局擺設上頭也大同小異。
「七女乃女乃來了!」婢女率先進屋稟報。
馬氏滿臉驚喜地起身相迎。「七弟妹肯來,真是我的榮幸。」
「四嫂客氣了,你都開口邀請,我自然要來。」安蓉陪著笑臉,心想若是連自己都欺負她,那就太可憐了。
馬氏比了一旁的圈椅。「請坐!」
安蓉看了下對方頭上插的銀簪,正好就是自己那天送的見面禮。「四嫂喜歡我送的東西,真是再好不過了。」
「七弟妹送的東西這麼漂亮,當然喜歡了。」馬氏模了模頭上的銀簪。
她的娘家早已顧不了她,夫婿更不可能有銀子買這些東西,當初真不該貪圖常家媳婦這個頭餃,庶媳永遠矮其它人一截。
「要是我像七弟妹那麼會做人,又會說話,那該有多好,也不會處處被人瞧不起,三天兩頭地刁難我。幾個嫂嫂也就罷了,連下頭的弟妹也不把我放在眼底,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得要受這種罪?」
「四嫂別跟她們一般見識就好了,你愈是在意,老是擺出委屈的表情,就有人愈喜歡整你。」安蓉也是在大戶人家長大的,見多也听多了,深宅大院中的女人就是太閑,才喜歡斗來斗去。
馬氏不禁怨毒地看著她,心想七弟妹是不可能體會她的痛苦,不只生得美,出身又好,還有娘家當後盾,哪像自己,相公不成材,還成為妯娌惡整的對象,簡直是生不如死。
「我今天之所以找七弟妹過來喝茶,也是擔心你會成為下一個被欺負的對象,畢竟咱們都是庶媳,那天又因為是第一次見面,加上你還送了見面禮,才會暫時放過七弟妹,以後不可能這麼好過,尤其七弟的生母出身低賤,大嫂她們絕對會借題發揮的……」
她听到重點,警覺地問︰「什麼出身低賤?」
「咦?七弟妹不曉得這件事嗎?」馬氏訝然地問。
安蓉睜大美目。「知道什麼?」
「呃,這……都怪我多嘴,還是別說的好。」
馬氏愈是不說,就愈令人起疑。
「我相公的生母到底是什麼出身?」安蓉原以為夫婿的生母應該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或者原是府里的婢女,要不就是通房丫頭之類,既是妾室,身分卑微,自然也不需要多問,如今被馬氏這麼一說,她非要問個清楚不可。
「七弟的生母听說是出身青︰樓的江南名妓……」馬氏才說到這里,就見安蓉臉色倏地一白,心中有股莫名的快感,「當年跟公爹一眼看上,便拿銀子為她贖身,還帶回府里,鬧得是雞飛狗跳。」
安蓉小嘴一開一合。「青樓……」
這麼大的事,為何爹沒告訴她?爹怎能瞞著她?
「就因為生母是那種出身,婆母對七弟才從來沒給好臉色看。」馬氏假裝好意地問,「七弟妹,你哪兒不舒服?我是不是不該跟你說這件事?」
如意也是頭一回听說,見坐在圈椅上的主子臉色白得像鬼,身子也左右搖晃著,不禁擔憂起來。「姑娘……」
「四嫂,我有些不大舒服,請恕我先失陪了。」安蓉勉強起身,在如意的攙扶下往外走。
馬氏目送她們離去,唇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弧。
同樣都是庶媳,憑什麼只有自己在受苦?
曹家嫡女又如何?嫁的男人居然有個千人枕、萬人騎的卑賤生母,看她那張漂亮臉蛋以後要往哪兒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