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理會族長火冒三丈的模樣,敖浪的心思全放在白璐的身上。
待敖浪靜靜地跟在白璐身後,見她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想事情,這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出聲問道︰「剛剛上哪兒去了?」
白璐覷見他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馬上綻開嬌美的笑顏,朝他走去。「剛剛去了舅母那兒,我也不知道姊姊到底是怎麼了,突然又說不當巫女,想要嫁人了,這麼一來就得由我來當……我應該高興嗎?」她到現在還沒有一點真實感。
「如果換你來當,我就頭疼了。」敖浪有點傷腦筋地說。
她噘高小嘴。「為什麼會頭疼?」
「萬一下回你要跟我求雨,我想不答應都不行。」他苦惱地說。
聞言,白璐噗哧一笑。「那是當然了,要是應龍大人不答應,我就真的不再陪你說話聊天解悶,還有賞月了。」
敖浪眯起炯眸。「這是威脅?」
「嗯哼,沒有錯。」她得意地笑說。
他佯怒地瞪眼道︰「別以為這種威脅每次都管用。」
「那麼這次成功了嗎?」白璐巧笑倩兮地問道。
「哼!」敖浪打鼻孔哼氣。
白璐知道她贏了。「我可不能老是被你威脅,總算扳回一城了。」
見眼前的小臉堆滿了笑意,自從白璐的母親過世之後,已經很久沒見她這麼開心了,敖浪心里也跟著高興。
「我就讓你一次。」他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隨著白璐的喜怒哀樂而起伏。
她笑了出來,趕緊用手掩嘴,免得敖浪又惱羞成怒了。
在半空中觀察兩人一舉一動的敖洌,少年般的臉孔露出身為族長的嚴厲表情,在親眼目睹敖浪被凡人的情緒深深地影響,這可是犯了修煉的大忌……他突然想到當年玉帝曾經提過,敖浪將會有個劫數,難道已經來了嗎?
敖洌在口中低喃著︰「敖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要如何阻止?
餅去總以為依敖浪目中無人的高傲個性,絕不會跟這些凡人有所牽扯,現在知道大錯特錯了,敖洌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發覺。
如今該問的是,現在阻止還來得及嗎?
★★★
初五這一天到了。
吉時一到,白璐有些緊張地走進了祠堂,只見她頭上梳著高髻,還插著象征尊貴圓滿的牡丹花,身上則是件紫色交領寬袖長袍,接著朝供奉在神桌上的應龍畫像上香膜拜,而在兩旁觀禮的除了白家人之外,年邁的皇帝也命了幾位大臣前來,表達虔誠之意。
繼任的儀式很簡單,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白璐的舅舅和大表哥連忙請幾位朝中的同僚到廳里喝茶,二表哥和二表嫂則招呼著其他親戚,舅母以及大表嫂,還有才剛談好一門親事的姊姊,依白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少人爭著要結為親家,更不怕沒有適合的對象,便由她們負責款待幾位女眷,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祠堂。
直到最後一個婢女收拾好東西出去,白璐才拿起放在神案上供奉的紫色香囊,因為里頭放的是敖浪身上的鱗片,讓她更為珍視愛惜。
「應龍大人……」她將紫色香囊貼在心口上喚道。
沒過多久,敖浪拍著雙翼,應白璐的召喚而來。
當敖浪又化為人形,走進祠堂內,望向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對自己盈盈一笑的白璐,他的胸口像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無法轉開目光。
「你看什麼?」白璐羞赧地問。
敖浪輕咳一聲。「這樣打扮起來還可以看。」
「什麼叫可以看?」她一臉嗔惱,多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眼里,是與眾不同的。「連夸我漂亮的話也不肯說,真是小氣。」
他有些別扭地說︰「好吧,是、是很好看。」
「謝謝。」白璐噗哧一笑,知道對不擅于說好听話的敖浪來說,這句話已經是最大的贊美了。
「隨時把它帶在身上,這樣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想要見我時,只要呼喚一聲,我會立刻趕來。」敖浪接過她手上的紫色香囊,將綁在香囊上頭的紅線掛在白璐的脖子上,看著她身上帶著自己的鱗片,那種滿足感,也填滿了他的心。
白璐記住他的話,將掛在胸口上的香囊收進衣襟內,熨貼著自己的肌膚。「我保證不會弄丟它的……現在姊姊的婚事已經談定,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而娘也不在了,我可以花更多的時間來陪伴應龍大人,也會很努力地活到一百歲,這樣就能陪你久一點……呵呵,只不過到時我已經變成一個白發老太婆,連路都走不動了,可要應龍大人來背我……」
不等她說完,敖浪炯亮的黑眸浮起了層水霧。「我一定會背你,不管到哪里,我都願意背你去。」
「我也不會招贅,因為我還有兩個表哥,他們以後若是生了女兒,也可以由她們來接這個巫女的位置。」白璐柔柔地笑說。
敖浪喉頭一梗,卻故意要跟她唱反調。「要是沒有女兒呢?」
「那麼……總會有孫女吧,我可是要活到一百歲,一定可以等到表哥們的孫女出生……所以就算我不招夫婿進門也沒關系……」她小臉一整,吸了吸氣。「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陪著你,不會讓你寂寞……」
「如果你能一直活著呢?只要不會死,就能永遠陪在我身邊……」敖浪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打算這幾天開始進行。
「那我不就成了妖怪?」白璐不禁失笑,並沒有把他的話當真了。「我才不要當妖怪,所以咱們現在就約定好,等我死了,要是又投胎轉世,你一定要來找我,或許我還能看得見你,這麼一來,咱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嗯。」敖浪模糊地回了一聲。
一旦投胎轉世之後,也會跟著忘了前世的事,更會忘了他,想到白璐不再記得自己,忘了與他共度的歲月,敖浪的心髒像被刀子剖割似的,這樣的痛楚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發出哀號。
白璐見他臉色陡地蒼白,忙不迭地問︰「應龍大人怎麼了?」
「我的心……好痛……」他閉眼說道。
她一臉著急地問︰「受傷了嗎?」
「不是……只是想到……你也會有死去的一天……我……」敖浪無法明確地說出心中的感受。「我沒辦法忍受……為什麼會這麼的痛?」
「那是因為應龍大人……喜歡我嗎?」白璐嬌怯地問。
「喜歡……那是什麼?」敖浪有些怔忡。
「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一直對他好,會心疼他,更會想要時時待在他身邊,希望他眼里只有自己……」她道出自己的想法。「就像我……喜歡應龍大人,為了應龍大人,就算以後舅舅他們要我招贅,我也不答應。」
直到此刻,白璐在明顯地感受到敖浪對自己的感情之後,才羞澀地吐露女兒家的心事,想要讓他知曉。
愣愣地听著白璐的話,這一刻,敖浪才稍稍開了竅。
那麼自己也是同樣喜歡白璐,想要一直對她好、想要跟她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開,敖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他一直想不透的,脹滿自己胸口的那份感情是什麼,原來就是……喜歡。
「對……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敖浪完全懂了、明白了,什麼都想通了。「就因為太喜歡了,心才會痛……」
白璐小臉更紅了。「要是太痛了也不好。」
「沒關系,痛一點才好……因為我想要記住這種感覺……」他猛地用力抱住白璐,將懷中的嬌軀緊緊地嵌在自己身上,急切地低喊︰「我不想忘了……得要牢牢地記住……」
她有些羞窘地說︰「你……先放開我……」
「不放!」敖浪吼道。
「在咱們這兒,這樣抱住還沒出嫁的姑娘,可是要負責的。」白璐知道他不懂,只好把話說白了。
「我負責就是了!」敖浪就是不肯放。
「你知道怎麼負責嗎?」她一臉羞答答。「就是要做一輩子的夫妻,不能再喜歡別的姑娘。」
他粗聲吼道︰「做夫妻就做夫妻,除了你,我可是誰也看不上。」
白璐心中一喜,笑得甜滋滋的。「這可是應龍大人自己說的,不許騙我,將來又去喜歡別的姑娘了……」
「叫我敖浪,這是玉帝幫我取的名。」就因為想要獨佔,所以連名字都願意告訴她。「應龍可不只有我一個,誰知道你在叫誰?」
「敖……敖浪。」白璐羞答答地喚道。
敖浪深深地吸了口氣,讓盈滿胸口的感情流向全身。「以後就用這個名字召喚我,只有你才能這麼喚……」
「好。」她頷首。
「既然知道我喜歡你,那麼我更是要天天來找你,從早到晚都要待在你身邊,不準嫌我煩。」敖浪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佔有欲也更強了。
白璐抿唇一笑。「嗯,保證不會嫌你煩。」
「還有不許跟其他男人說話。」他可不想又冒出一個「大銓哥」。
她噗哧笑出聲。「那麼我舅舅和兩位表哥,還有府里的奴才怎麼辦?」
「他們……不算。」敖浪稍稍通融。「外頭的男人就不行。」
「我知道了。」白璐憋著笑說。
敖浪橫她一眼。「不準笑!」
「是,我不笑……」她用手心捂住唇。
「更不準你對別的男人笑。」敖浪醋意很重地警告。
「難道要我見了人就臭著一張臉嗎?」白璐有些哭笑不得。
「沒錯,你只能對我笑。」他哼道。
「……好,我知道了。」白璐雖然很想笑,不過又覺得好甜蜜。「我不會對其他男人亂笑的。」
「這還差不多。」敖浪才稍微滿意些。
「我還得去跟前來觀禮的賓客及一些親戚道謝,舅舅說這是該有的禮數,听說有幾個親戚會住下來幾天,得要盡盡地主之誼,多陪陪他們,所以過幾天你再來找我。」她說明原委。
只要白璐不是不想陪他就好,這時敖浪也想起了自己同樣有件事要辦。「呃……這樣也好,因為最近族長盯我盯得很緊,要我閉關修煉,可能暫時沒辦法來見你……」他不得不撒下謊言。
「要很久嗎?」白璐想到會有一陣子見不到他,已經開始思念了。
「不會太久的,我保證。」他許諾。
「好。」不管多久她都會等下去。
敖浪又擁緊她,下定決心非拿到仙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