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偷歡不給愛 第1章(2)

不過相較于他的冷靜反應,車窗外的女人明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先是慌亂抽回搭在車身上的小手,接著竟然打算轉身離去,但他沒有給她離開的機會。

解開胸前的安全帶後,他迅速傾身,伸手為她推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對著她大喊--

「上來!」怕大雨模糊他的聲音,他還對她招了招手,一點也不在乎雨水像灑水似地打濕他的車內,誰知道車外的小女人卻倉皇失措將車門推回,然後透過車窗,困窘地對他搖搖頭。

「會弄濕你的車的……」她低著小臉,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老天,三更半夜的,霍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麼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遇到的人偏偏是她暗戀三年多的男人?

即使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淒慘狼狽,雖然她很慶幸終于找到救兵,但她實在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她和霍剛雖是同事,卻分處不同部門、毫無交集,雖然她偷偷暗戀著他,他卻連她是誰可能都不知道,沒想到老天卻給她開了這樣惡劣的玩笑。

她從沒奢望他能注意到她,但也不想這麼丟臉狼狽得讓他印象深刻--

因為太過羞窘,她將小臉垂得更低,恨不得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你三更半夜的在馬路上冒雨攔車,目的應該不是煩惱會不會弄濕他人的車子吧?」見她沒有馬上上車,他的眉頭又皺緊了一些,然後再度推開車門。「快點上來,反正我的車子早就已經濕了。」他敘述事實,簡直不敢相信她淒慘成這副德行,卻還能在意這種雞毛蒜皮小事,何況早在他按下車窗的那一瞬間,雨水就開始不停地打進他車內了。

她仍然不敢上車,他于是將車門推得更開,甚至當機立斷的拉起手煞車,顯然打算下車幫她一把。

看他推開車門,整個人瞬間被大雨淋濕了一半,她只好迅速上車,卻不小心踫到扭傷的左腳。

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倒抽了口氣,雙手揪緊裙擺,而忘了該先關上車門,幸虧他主動靠了過來,帶上車門,順道也替她關上了車窗。

他盯著她因痛而蒼白的臉,借著車內燈光,這才發現淒慘似乎不足以形容她的狀況。

順著她微微縮起的左腳,他才發現她的左腳腳踝腫了一圈,露在裙擺外的一雙小腿有多處擦傷血痕,而且開始因為車內的冷氣而顫抖。

他看著她顫著手撥開黏在臉頰上的長發,立刻將冷氣轉為暖氣,然後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後座上的西裝外套,迅速披到她身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以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試圖搞清楚她身上還有哪些外傷,然後評估到底該馬上送她去醫院,還是該載她到警察局。

這小女人看起來糟透了,她一定是遇到了大災難。

「我在路上遇到機車搶匪,背包被搶,跌倒時扭傷了腳,我的錢包和手機全在包包里頭,附近又沒有便利商店和公共電話,我沒有辦法打電話報警……」腳踝的疼痛讓她再也無力羞窘,只能蒼白著臉解釋,同時證實他的猜測。

「而且又忽然下起傾盆大雨,這附近全是辦公室大樓,凌晨三點多早已是人去樓空,你寸步難行,路上卻沒有路人可以幫助你,就算有車輛經過也不見得會停下來,你求救無門,只能站在路邊等待奇跡。」他為她說出接下來的話,簡直難以相信她會這麼倒霉。

她的災難不難推測,卻很難讓人相信,會有人遇到這種事。

「對……」她顫抖點頭,雖然想要保持沉著冷靜,但是想起不久之前才發生的意外,仍是余悸猶存。

在他之前有五輛車經過,但只有他發現了她,並願意停下車。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當機立斷作出決定,在放下手煞車之前,安全至上地為彼此系上安全帶,同時又瞥了她的小腿一眼。

她的腳踝腫得就像顆特大號的港式月餅,雙腿上布滿被雨水沖刷過的血痕,需要馬上接受治療。

「可不可以請你先載我到警局備案?」她擔憂地說,雖然感到無比困窘,卻不得不轉身面對他。「我的所有證件和住家鑰匙也在包包里,我必須馬上聯絡我的家人,以及掛失所有證件,我的傷口不嚴重,等備完案再去醫院就好了。」

他看著她蒼白如紙的小臉,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辭。

她的傷口或許不足以致命,卻絕對足夠折磨她了,但是她的顧慮也沒錯,天曉得搶匪搶了她的包包之後,會不會按照證件上的住址和鑰匙,跑到她的家中行搶?就算沒有,光是信用卡的問題就足以讓她頭大。

「你決定就好。」他沒有出言反對,只是打了方向燈將車子再次駛入車道,接著在通過第一個十字路口時,掏出自己的手機交給她。「先聯絡你的家人。」

「謝謝。」沒料到他會如此體貼,她連聲道謝,然後才顫抖按下號碼。

電話是父親接起的,她簡單述說遭遇的事,請父親提高警覺,然後便默默地將手機還了回去。

雖然她故意壓低了嗓音,但他還是注意到,她並沒有要求她的家人到警局協助她,而她的家人似乎也沒有詢問更多,因為她的通話在短短一分鐘之內就結束了,她沒有因此感到安心,反倒更加沮喪,臉色也更蒼白了。

這個景況令他無法不去在意。

「霍先生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把你的車子弄濕了。」車內的氣氛實在太過沉默,筱堇揪緊披在胸前的西裝外套,好不容易才鼓氣勇氣打破這陣沉默。「呃……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們……是同事。」

「我知道。」他理所當然的回應。

「你知道?」

他的回答似乎讓她非常意外,但他決定跳過這個讓他也非常意外的話題。

「比起車子,你不覺得你更該解釋,為什麼這個時候你人會在外頭嗎?」他單刀直入地問,目光始終筆直看向前方。

沒料到他會忽然有此一問,她愣了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任職于同一間公司,他當然知道她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此時此刻她應該是躺在床上睡覺,難怪他會覺得奇怪。

但是就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切,也不想要解釋。

霍剛是公司最炙手可熱的專聘口譯師,擁有富二代的身分,卻精通六國語言,擅長同步口譯和交替口譯,領域廣及各國歷史文化、政治經濟、演藝運動、企業工業……等各類學術、技術交流會議,幾乎可以堪稱業界翹楚。

她欣賞他,而且還暗戀了他三年多。

但公司里有更多的女同事喜歡他,畢竟他是如此的出色迷人。

她欣賞他、喜歡他,但她從來不作無謂的幻想。

他是個表里如一的男人,從不介意表態只接受「簡單方便」的男女關系,而她平凡保守,連場戀愛都沒談過,和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不會是他感興趣的類型,他也不會是她適合的人。

從喜歡上他那天起,她就清楚斷定他們之間絕對沒有任何可能,但感情上卻無法不受到他的吸引,縱使不可能,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她的「家庭狀況」。

昨夜,當她好不容易終于鼓起勇氣,告訴她的父母她想搬到外頭獨居,她的父母卻只是充耳不聞地忽視她的聲音,然後以不容置喙的口氣告訴她,她必須參加第九次的相親。

八次相親,八次沉重。

還有二十六年來,一次又一次的任憑擺布。

她就像個听話的傀儡,從來不敢讓雙親失望,但她一點也不快樂,只覺得筋疲力竭,痛苦得快要窒息,尤其近來,她總是夢見自己被一張巨網緊緊捆綁,失去所有自由,甚至呼吸困難,不管她如何乞求呼救,她的父母卻只是雙雙站在遙遠的前方,冷漠地背對著她,彷佛永遠听不見她的吶喊。

驚醒後她便無法再入睡,一如之前的每一個夜晚。

然後她想起,下個禮拜她必須再出席第九次的相親--

瞬間,她無法理智思考明天是不是要上班,不管鬧鐘上到底是什麼數字,只想不顧一切逃離那場惡夢,或者是逃離她住了二十六年的家。

而她也真的做了。

她沖出大樓攔住罷好經過的出租車,隨口說出她沒去過的地方,然後下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盡量放空自己的思緒,不讓自己去憂慮當雙親發現她瘋狂的舉動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誰知道她的放空,反倒讓自己成了盜匪下手的目標。

也許爸爸早已發現她離家了,畢竟剛剛接到電話時,他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的訝異,听見她出事時,甚至也沒有太多反應。

爸爸一定認為她是自作自受。

也許經過這一次,他真的會對她徹底失望,然後徹底放棄她這個女兒。

一瞬間,數顆淚水無法抑止地滾出眼眶,她的心摻雜著痛苦、松弛、自厭、解放、悲愴、麻痹……等等錯綜復雜又激烈矛盾的情緒,讓她不自覺地更加顫抖。

而窗外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了窗外大雨,也意外照亮了她的側臉。

霍剛才煞車停紅燈,一轉頭就看見了那些淚。

雖然她一身濕淋,就連小臉也是濕的,但是他就是清楚那是她的淚。

雖然她很快就拭去了那些淚,卻雙手顫抖地揪緊外套,眼神愴然,宛如無家可歸的孩子茫然地看著遠方。

一瞬間,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有印象,甚至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是因為她不同于時下OL保守的裝扮,不是因為她擁有特別白皙美麗的肌膚,而是當眾人圍繞在他身邊時,她總是靜靜站在角落,偷偷地看著他。

當她看著他時,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戀慕,卻從來不曾接近他,總是一觸及他的目光就驚慌地別開小臉,像是膽小的小動物。

然而當他看著她時,她卻不見得會發現他的視線。

她經常落寞地看向遠方,眼神泊著孤寂,讓他記住了她。

這個小女人在安靜溫婉的表情下,其實藏了許多許多心事……

窗外雨還在下,車內卻是一片寧靜,他不再出聲追問任何問題。

她不是那種他經常來往的世故女人,她羞怯而內向,沒有任何防護能力,所以他保持沉默,假裝沒注意到那些淚,幸虧這一路上沒踫到太多紅燈,他也相當熟悉附近的道路,很快就抵達了最近的警察局。

「警局到了,我扶你下車吧。」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解開安全帶,甚至推開了車門。

「不、不用了。」她連忙喊住他,同時手忙腳亂的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這樣就好了,謝謝你的幫忙,接下來我可以自己來,不麻煩你了。」

「你需要幫忙,你無法否認這一點。」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扭傷的腳,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他不是個善良的男人,向來最厭惡麻煩,但莫名的,他就是無法撇下她不管。

「可是太麻煩你了……」她的語氣充滿歉疚。

「我既然出手幫忙,就不差再幫一次。」語畢,他立刻下車,冒雨繞過車頭替她打開了車門,看了她腳踝一眼。「來吧,有我幫忙,你絕對可以『盡快』掛失你的證件。」

「我……」

「看在同事的分上,在我的衣服濕透之前,希望你能夠答應伸出你的手。」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略帶玩笑,而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猶豫,害他幾乎也淋成了落湯雞,于是只好歉疚又慌亂的將手交給他。

「對不起,謝謝你。」

他沒有響應,只是將她扶進警局,一路上不曾讓她觸踫到扭傷的腳踝而再一次痛白了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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