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情郎 第7章

日光和微風如常地照拂大地,獨獨進不了陰暗的地牢內。

隘敗氣味自四面八方傳來,問伴著潮濕與霉味,教人一踏進此處便忍不住掩鼻欲吐,恨不能立刻逃離。

常相思拾起地上的碎石,在上牆深深劃上一橫,計算著她在牢中度過的第三日,也倒數著左永璇的歸期。

「還有十二天,你來得及嗎……」

她撫著刻痕柔柔低語,目光像能穿透上牆,望見心中懸念的身影,微揚的唇角掛著笑意,一派安詳自在,不像一個將于十二日後被綁赴法場、斬首示眾的死刑犯。

三日前,她進城采買藥材,卻被宮差以庸醫誤診草營人命,毒殺縣令夫人之名當街扣押。

一進縣衙,人證、物證全是高高在上的縣令大人說了算,秦仁恭那痛失發妻的悲慟模樣真是見者無不動容,若非早知他有弒妻另娶之意,吃定她無權無勢,要賴她做替罪羔豐,恐怕連她都忍不住為其一掬同情淚。

秦仁恭連費時用刑逼供、屈打成招都省了,直接叫人押著她捺指印認罪,定了半月後斬首示眾的死罪。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她算了算,行刑當日竟是左永璇許了她的最終歸期。倘若他提前返回,還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若是遲了,只能為她祭墳了。這樣也好,假使他背信未歸,她不會知道,不會傷心、失望,不必和娘一樣,相思至死方休。

「紅滿枝,綠滿枝,宿雨厭厭睡起遲。閑庭花影栘。憶歸期,數歸期,夢見雖多相見稀。相逢知幾時——」

「相思!」

一聲焦急的輕喚打斷了常相思的低吟,轉頭一看,牢頭正打開牢房鐵鎖,讓安七巧拎著食盒進來采視。

「七巧?」她十分詫異見到好友,畢竟依法,行刑前連至親都不得探視。

「你怎樣?他們有沒有對你用刑?」安七巧將席坐于地的她拉起,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一遍,擔憂全寫在臉上。

「我沒事,別擔心。」

藉著牢中的微光,她發覺七巧不只眼眶微紅,眼下還有暗影,顯然已經好幾天沒睡好——或者根本沒睡。

「七巧,別再為我奔波了。」不必問,她也知道七巧為何憔悴。「我們無權無勢,怎敵得過秦仁恭栽贓嫁禍?官官相護,加上有錢能使鬼推磨,憑你一人之力絕扳不倒他,別再白費心力。」

「還說,當初叫你別上秦府看病,你怎麼就不听我的?」安七巧不舍地輕撫她略顯瘦削的面頰。「算了!事到如今再提當初也無用,我買通獄卒不是來和你說這些,你快月兌下衣服和我調換,快!」

「和你調換?」她一怔,隨即猜到好友的打算。「七巧,你——你該不會想做我的替身,代我受斬吧?」

「嗯。」她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件事光靠我一人之力實在無法解決,必須上京求援。可是秦仁恭那人太狡詐,我擔心他突然將刑期提前,或者乘機對你不利,想來想去只有我來替你——」

「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嗎?這件事我寧死也不會答應!」

常相思按住好友解開襟上盤扣的雙手,這連親人也不一定做得到的舍身之情,讓她深受戚動,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戚,淚水奪眶而出。

「七巧,我和你明明非親非故,但是你打從一搬來便主動親近我、對我好,這些年來也一直像親姊姊般照顧我,我嘴上下說,但你應該知道,你是我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我也早將你當成親人看待,要我犧牲你,這種事我辦不到,還不如一刀砍死我來得痛快!」

「傻丫頭,我又不是一定會死,哭什麼?」

相處多年,這還是安七巧頭一回見到相思掉淚,忍不住也跟著濕了眼眶。「相思,仔細記住我接下來說的每個字。」她忍住淚,壓低嗓音。「無論發生任何事,你絕不能放棄。為了你大哥,就算得踩著我的尸體,你也得拚了命活下去!」

「我大哥?」這意料之外的話讓常相思驚愕不已。「七巧,難道你知道我大哥的下落?他還活著?」

「活著,而且一直以保護你、讓你能隨心所欲地生活為唯一的生存目的。倘若你真有什麼萬一,他一定會哀痛欲絕,從此失去活著的意義。」

「什麼意思?」她隱約听出話中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大秘密。「大哥為什麼不回來?這些年他究竟在做些什麼?為了保護我而活著又是什麼意思?」

「我以性命起誓要保密,所以你想知道的話,就和我對調,或許將來見著你哥,他會願意親口告訴你。」安七巧試著以此說服她調換身分。「離開後你千萬別回村里去,我拿了些銀兩托砍柴的吳大哥照顧翔兒,他們夫婦倆為人忠厚老實,翔兒在那兒很安全,你不必擔心。記得一出這兒就直奔京城,到凝香樓——」「凝香樓?」常相思打斷她的話。「你是說翔兒他娘開的那間青樓?莫非你所謂的上京求援是要找她?不行,不能將她牽扯進來。」

雖然她將七巧視如親姊,卻不得不瞞著她一個天大秘密。

當年,相處一段時日後,傅香濃終于對她卸下心防,在她立誓保密下,坦言他們母子其實是被奸相誣陷叛國,而讓昏君下令滿門抄斬的南天齊將軍妻兒。為了報血海深仇,也為了讓翔兒免于有朝一日身分暴露,被斬草除根的可能,香濃求她代為扶養翔兒長大成人,然後抱著與仇人同歸于盡的決心,選擇了一條憑一介弱女子也能接近昏君佞臣的不歸路。

如今,她怎能讓香濃冒著身分敗露、功虧一簣的風險,為救她而動用這些年好下容易經營的政商關系?何況,如此一來豈不白費香濃為了避免牽連到翔兒,多年來忍著思兒之苦,故意和她們不相往來的苦心?「別擔心,我要你找的不是她。」

安七巧掀開食盒,拿下最上層的食物,下頭競藏著好幾張銀票、金元寶,還有兩張人皮面具和幾個小瓷瓶。

「待會兒我會幫你易容成我。仔細看,牢牢記住所有步驟,等你一逃出縣衙大豐,便去城東鬧鬼的柳家大宅,我在木門後擺了套男裝,你將另外這張男子面容的人皮面具換上,扮成男子上京。」

「人皮面具?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常相思匪夷所思地接過那張人皮面具。面具逼真到教人毛骨聳然。

「這不重要。總之到了凝香樓,你也別和香濃相認,只要指名找花魁如玉姑娘,等你們單獨相處時再現出你的真面目,告訴她發生什麼事、照她說的做,就能保你安全無虞。」

「那你呢?」

安七巧一愣,接著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你哥會從如玉姑娘那兒得知我代你坐牢之事,或許他會來救我吧?」

「或許?」凝望好友強顏歡笑的模樣,常相思突然明白了。「七巧,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喜歡?」她雙手交疊,緊貼著心窩,唇線柔柔揚起。「他是我此生最愛,只要他開口,我連命都可以為他奉上。也是因為他,我才會來到你身邊,為他照顧你。」

她一臉愕然。「莫非你們已經成親?其實你是我大嫂?」

安七巧搖搖頭,雙頰微紅。

「不,我對他而言,或許什麼也不是……」

這讓常相思更加不解。

「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如此痴心,甚至願意代我赴死?」

「愛一個人不一定非得有所回報,我所做的一切也並非為了感動他,要他與我長相廝守。」安七巧兔兒般的圓潤眼眸,漾著似水柔情。「我只是心里舍不得他活得那麼不由自主,希望能幫他做些他想做、卻無法做的事,讓他稍感安心。只要我所做的能對他有所幫助,我也會感到開心,希望他偶爾能想起我、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其他的我別無所求。」

「七巧……」如此深情讓常相思既感動,又為她心傷。「哥若是不懂得珍惜你,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和損失。」

她搖頭笑笑。「別說我了。相思,我那麼做不只是為了你哥,也是因為我真心將你當自己妹妹看待,才心甘情願這麼做,所以——」

「所以我更不能答應你。」常相思握住她的手,露出難得的笑。「七巧,今生今世能認識你,是我的福氣,謝謝你告訴我,我哥還活在世上的好消息,倘若他真像你所說的那麼重視我,那就請你幫我告訴他,我不希望他冒險劫獄,只希望臨死前至少能再見他一面。」

「相思——」

「別說了,你知道我的個性,與其在這兒白費唇舌,不如早些出發去找我哥。」

安七巧皺眉淺嘆,無奈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布包,一打開,里頭有著數根銀針和一個扁瓷瓶。

「這瓶里是你哥給我的解毒丹,我伯秦仁恭會使出什麼小人招數對你不利,你每天吃上一粒就下怕他下什麼毒或迷藥。」她把瓷瓶交到常相思手里,再小心翼翼拿起一根銀針。「這里頭的銀針都抹了藥,萬一秦仁恭敢來牢里對你不規矩,就拿這針扎他,馬上能讓他四肢麻痹,十天內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唉,要不是擔心秦仁恭一死,你要立刻問斬,我真想換上見血封喉的劇毒!」

常相思小心地接過銀針。「我知道了,你快離開,萬一被發現,連你也走不成。」

「嗯。」安七巧拎起食盒,雙眉微攏。「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不。」她答得斬釘截鐵,目光堅毅。「你放心,為了見我哥一面,我無論如何都會留住這條命等你們來。」

瞧這情形是說不動她了,安七巧也只好死心。

「放心,秦仁恭敢動你,就等同親手將自己推進地獄之門。只要你能撐到我帶你哥來,別說劫獄,就算把整個縣衙踏平,對他而言也是輕而易舉,你絕對不會有事。我這就上京,安心等我回來。」

「七巧!」常相思喊住她,神情忽然有些靦眺。「左永璇……他有沒有再捎來任何消息?」

「除了那封通知他已經平安返家的信之外,沒再收到他只字片語。不過你別擔心,抵達京城後,我也會去找他。」

「你知道去哪兒找他?」常相思難掩意外,畢竟連她都不知他家住何處。

「嗯。不說了,為怕刑期有變卦,一刻都不能耽擱。相思,我走了,千萬保重!」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

雖然不舍又擔心,但安七巧還是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大卒。

她明白,光靠自己之力根本無法救出相思,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趕赴京城,無論是相思她哥或是左永璇,只要能找著其中一人,相思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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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已到了行刑當日。

大雨連下了五天,今早才稍停,從牢里到刑場一路泥濘不堪,上了腳鎳手銬的常相思,因許久末見天日而益發蒼白的臉蛋,看不出任何情緒,即使摔了跤,卻沒喊痛,步上行刑台的神情波瀾不興,無驚無懼。

看著劊子手持著亮晃晃的大刀一步步定上刑台,行醫多年、見慣生老病死的她沒有一絲懼怕,心里只有無限遺憾。

結果,她還是沒能再見到大哥一面。

她並不奢望大哥真有能耐救她,只是如果他真還活著,她好想看看他長得是何模樣?那記憶中溫柔慈愛的哥哥,是否一如當年?還有,左永璇究竟會不會在今日趕回?臨死前,她才發現自己寧願承受失望、傷心,也希望能親眼目睹他是否會守諾歸來,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痴心錯付,這顆心,究竟給得值得還是冤枉?可惜,一切全來不及了……

「時辰已——」

「秦仁恭!」

沒料到始終緘默無言的常相思,突然開口喊他的名字,秦仁恭身子一震,手中的行刑令牌差點抖落地。

眼見圍觀百姓交頭細語,心虛的他連忙擺起官威怒喝︰「大膽!竟敢直呼本官名諱——」

「狗宮!」死不足懼,可死前她必須為自己的清白辯駁。「你心知肚明,秦夫人並非死于我誤診,而是你禽獸不如,毒殺發妻——」

「住口!」

「你堵得了她的口,也瞞不過你的心、騙不過天地神明!」

這聲音——那仿佛從天而降的宏亮聲嗓方停,一抹紫色身影已翩然落定在她面前,如光燦爛。

「相思……」左永璇蹲與她平視,不舍地輕撫她憔悴的容顏。「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大、大膽狂徒,竟然擅闖法場!來人,快將他拿下!」

不只一般平民百姓,連秦仁恭都是生平頭一回瞧見有人使輕功飛入法場,呆愣了半晌才驚慌喝斥,怪的是,所有宮差竟然全像木離般呆杵不動。

「王捕頭!還不快拿人!」

蓄著兩撇胡的王捕頭摳摳耳朵、仰頭望天,像是沒听見秦仁恭的話,不只場外群眾嘩然,連常相思也詫異那些官差的反常。

「嘿,你眼里只準有我。」左永璇捧住她的臉,敦她只能望著他。「相思,我守約回來了,為了解我的相思病,叫聲‘相公’來听听?」

瞧見那嘻皮笑臉的模樣,听到那死皮賴臉的語氣,直至此刻,常相思終于相信一切不是幻影,而是左永璇真真切切地回到她身邊了。

她笑了,淚卻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滾。「我下一刻就將身首異處了,鬼妻你也要?」

「無論你是人、是鬼,都是我左永璇今生唯一的妻子。相思,允了我,嫁我為妻。」

當他獨闖法場,她的心便已完完全全飛向他,現下見他不顧眾目睽睽,向身為死囚的她求婚,這份痴情深深撼動她,她心甘情願自毀終身下嫁的誓言,一生不悔。

「嗯。」常相思噙淚頷首。「我願嫁你為妻。」

左永璇聞言喜出望外,樂得一把抱住佳人,這才發現她身上縛繩未解,便抽出腰問寶劍,只見銀光一閃,長繩立刻斷成十余截,看得眾人再度瞠目結舌。「大、大膽狂徒!竟敢私放死囚!」秦仁恭嚇得結巴,卻仍端起宮架子用力拍桌,氣呼呼地指著宮差大喊︰「你們想造反了是不是?還不快將人拿下!瀕子手,把那兩人全給我砍了!」

闢差終于動了,卻是上前把一得令便舉起大刀的劊子手一把拉下行刑台。「哼,秦仁恭,你好大的狗膽!堂堂定遠王世子和世子妃你也敢動?」左永璇扶著佳人站起身,亮出手中的九龍令牌。「先皇御賜免死金牌在此,見此牌如見先皇,還不跪下!」

「吾、吾皇萬歲萬萬歲!」

一見縣令和官差全跪下,圍觀群眾就怕跪晚了不知會不會招來什麼橫禍,只能莫名其妙地跟著雙膝落地。

「怪了,你跪得還挺快的嘛!」左永璇冷哼一聲。「不怕我拿假的蒙你?要不要先押下我再求證?」

「下、下官不敢。」

秦仁恭跪在地上,全身止下住地打哆嗦。

這下他總算明白,對方八成早已向官差表明身分,方才那群陽奉陰違的家伙才敢不听命行事。

而那句「定遠王世子」也讓他想起來,就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可他怎麼想也想下到,眼前宛如游龍飛降、正以睥睨之姿傲視全場的偉岸男子,就是當年他上朝面聖時曾見過一面,連皇上都對他客氣三分的世子。

在朝為官者都知曉,天下原是左家先人打下,但左家先人無意皇位而禪讓,先皇因此御賜免死金牌一面,無論左家人犯何事皆可免其刑、除其罪,還封為「一字並肩王」,見君王免跪、除佞臣免奏,傳令子孫代代視左家人如兄弟,不得削除王位、俸祿,王朝永傳、皇恩永庇。

雖然到了這朝,生性多疑的皇上將「一宇並肩王」改為「定遠王」,還處處防備左家人參與軍政,可人人皆知左家子孫看似淡泊名利,毫無異議,為求自保的地下勢力卻不容小覷,即使皇上也不敢妄動,朝中根本無人膽敢明著與其作對。唉,他怎麼也想不到常相思竟有如此驚人靠山,這下子錢勢皆無用,他只能自救了!「下官下知世子駕到,口出不遜,還請見諒。」秦仁恭強自鎮定。「下官亦不知常相思乃世子未婚妻,因其誤診致人于死,才依律判處死刑,既然世子以免死金牌相救,那下官也只能放棄為妻伸冤——」

「你放棄,我可不放棄。」左永璇皮笑肉不笑地收起金牌。「放心,我不玩仗勢欺人那套,也沒想要以免死金牌為相思月兌罪,因為她根本無罪。」

他一舉手,王捕頭立即將當初的串供人證帶來。

「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哪!」一名白胡老大夫嚇得猛打顫,腿軟跪地。

「要我饒命,就把實情當眾招出。真是常大夫開錯藥單、抓錯藥,才害秦夫人死于非命?」

「不、不,常大夫開的藥單根本沒錯,是秦大人逼老夫這麼說的,否則就要將這罪安在老夫頭上,還要將我孫女送入青樓。」老大夫老淚縱橫,對著常相思猛磕頭。「常大夫,老夫對不住你,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無法眼睜睜看著我孫女遭人輕踐。我早決定,待我孫女下個月出嫁後,立刻了結這條老命下地府向你謝罪,生生世世為你做牛做馬——」

「謝謝。」

常相思忽然向他道謝,老大夫一時愣住,旁觀眾人也一臉詫異,獨獨左永璇了解地含笑凝視心愛的人兒。

「王捕頭,請你解了他身上的繩索。」常相思無怨無恨,釋然淺笑。「紀大夫,多謝您為相思澄清,您也是愛孫心切才受制于人,不得不做此偽證,我不怪您,快請起吧。」

「嗚……常大夫,老夫真是對不起你……」老大夫更加羞愧得無地自容,哭得下能自己。

「秦大人,你還有何話好說?」左永璇冷冷瞪他。若非為了當眾證明相思清白,早將此人挫骨揚灰了!「我何時逼他了?分明是那老匹夫下知受誰指使,存心陷害我!」

秦仁恭打死不認,為保命展開反控。

「世子,他做偽證于前,供詞早無法取信于人,如今我妻子尸首火化,當初驗尸的仵作也因病暴斃,一切死無對證,只憑他一面之詞不足采信!除非您出示能令人心服的鐵證,否則就是屈陷良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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