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邊跟著警衛走入看守所,邊連迭嘆氣……
雖然幾天前,她是很嘴硬的對葉冥撂下狠話,說她再也不管這件案子了,但她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女私情,卻害死了條人命吧!
由于她已經連蹺了幾天班,真的有點擔心葉冥那個冷酷的家伙會丟下胡刀不管,所以,她還是來了!
一個人來見胡刀。
「胡先生,你早。」幾天沒睡好的蔚藍,掛著兩個熊貓眼,手腳有點遲鈍的拉著對面的椅子坐下。
「吸血律師呢?」
手腳被銬上的胡刀靜坐在椅子上,對外界聲響毫無反應的他,甚至仍閉著眼,維持假寐的姿態,卻能半點不差的料中蔚藍的形單影孤。
「……」蔚藍輕蹙著娥眉,心里頭突覺酸酸的。
「原來是死了。」
他的自言自語,卻教蔚藍悚然一驚。「你、你別亂說!他……他哪有怎樣?活蹦亂跳的很!不要亂咒他!」
雖然胡刀只是隨口說說,蔚藍卻仍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從不是個迷信的人,但也忍不住為葉冥憂心。
「為什麼?我瞧他對你挺壞的。」胡刀驀然睜開一只眼。
「可是……」蔚藍的臉頰逐漸漫上紅暈,她躊躇的扭著背包肩帶。
「可是,你喜歡他。」
「你……怎麼知道?」
蔚藍眼睫顫飛,她還以為她把自己的心情隱藏的很好呢,怎麼輕易地就被個旁人看穿……
難道,她真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小手悄悄撫上熱燙燙的雙頰,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葉冥的?
一開始,她明明恨不得他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但蹺班的這幾天……唉!她無法否認,她竟然會發神經的開始想念他的冷言冷語。
她根本不願意想起他的,卻不知怎麼的……胸口卻無端的塞著滿滿的葉冥,情緒總是隨著兩人相處過的每一個小細節而又喜又怒的……
蔚藍酡紅的雙頰明顯寫著戀愛的羞赧心情,卻也掩不住滑過心底的一絲惆悵……
「其實,你知道了也沒關系,反正,那個冷血大魔王也不可能會喜歡我……」她沉重的一張小臉,瞬間像老了五十歲。
「倒也不見得。」胡刀淡道。
蔚藍聞言,微抬起頭,因著胡刀的安慰而忍不住甜甜一笑,語氣上也多了幾分親近。
「胡大哥,雖然你只是隨口說說,我還是覺得舒服多了,謝謝你。其實,你真的好厲害,我的心情我想就連葉冥也沒發現吧,但……為什麼你卻知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一切了呢!」
蔚藍不意外胡刀又陷入沉寂。
她咬咬唇,決定放手一搏,「是不是因為……我讓你想起了誰?是白羽裳,對嗎?」
蔚藍的目光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企圖從他任何細微的動作中挖掘出他封閉情緒的原由。
未料,胡刀卻不閃避,甚至不打算隱藏什麼,斧鑿粗獷的臉上淡淡的逸出抹溫柔的笑。
「你和她一點都不像。」
他的靈魂曾經一度回到身體里,卻霎時又抽離的索然……
「胡大哥,只有愛過的人才會懂得愛,我喜歡上葉冥之後,更加無法相信你會殺了白羽裳,我絕對相信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蔚藍真誠的黑眸里看不見一絲虛偽。
「誤會?」胡刀幽閣的眼神復雜難解。
「我的槍、我上瞠的子彈、我扣的扳機,和倒在血泊里的……白羽裳,我看不出哪里有誤會。」
「你這樣的沉默到底是為了什麼?白羽裳已經死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為她報仇?」
報仇?
曾經,胡刀的眸瞳里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卻也僅只于那麼一瞬間。
「胡大哥,如果你是顧忌葉冥,那麼請你放心,我相信他上次離開前所說的那句話,只是為了激起你的反應而已,他並不真的覺得你搶了……」
蔚藍試圖解開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誤會,但……
「他沒說錯,白羽裳是我義父的女人。」胡刀打斷了蔚藍的話,卻不是為了澄清,而是為了在他的心里再戮上一刀。
仿佛唯有藉由不斷的自殘,才能稍減他的滿心罪惡感。
「可是,是你愛她在先。」蔚藍說道,她為這件案子徹夜查閱了所有流傳出來的黑道秘辛。
「對義母,胡某本就罪該萬死。」
「不要這樣!你為什麼要將自己講的如此不堪?」蔚藍情緒激動的捏著資料夾,一張俏臉早巳漲的通紅。
而胡刀卻連眼皮都未曾掀動。「我本來就是不堪之人。」
「你不是!」蔚藍驀然大吼。
而他,終于抬起雙眸平視眼前的女孩……一臉的焦躁,卻打從心里關懷的表情。
令胡刀無神的視線閃過一絲好奇。
「你叫……蔚藍?」
他沒頭沒腦的問題教蔚藍一愣,她點點頭。
「你是吸血律師的助理?」
「呃……還稱不上是助理啦,其實,我還是大學生,是事務所里的實習兼工讀生。」
「你根本不認識我,憑什麼覺得我沒有殺……她?」
沖口而出的是不解,他以為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居心叵測的,他是,義父是,葉冥是,甚至……連白羽裳都是。
但為何會有蔚藍這樣的女人?
善良到近乎愚蠢……
「我的確不認識你,以前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你不可能殺她,現在,我更加相信你絕不會殺她。」
蔚藍毫無理由的信賴,讓胡刀的臉龐扭曲了下。
「殺人與否,對一個死刑犯來講,並無分別。」
「我們都還沒上法院,是不是死刑犯,還無從論起呢!」蔚藍望著胡刀認命的表情,不服氣地道。
胡刀笑了,笑的滄桑。
「你不該念法律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以為的善良人性不存在。」
「那麼,我就繼續相信你,直到我發現人性丑惡的那天。」
蔚藍的堅持,讓胡刀突然憐惜起這世界僅剩的一縷天真……他突然隔著新鐵桌,一把抓起她的領子。
「撤手吧!局勢已定,這件事不需要不相干的家伙來雞婆!」他凸著眼珠,像個上匪似的對著蔚藍狂吼。
而突來的吵鬧引起外頭兩名警衛的注意,見兩手上銬的嫌犯竟抓著律師的助理宛如玩具般的耍弄,且狀似想將她摔死。
驚慌之余,連忙打開鎖,搶沖進來,二話不說便舉起電擊棒往胡刀的脊椎劈了過去。
「放開她!你這個該死的東西!」警衛大吼著。
胡刀卻渾然無覺似的,縱聲狂笑。
「不不!」
被拎在半空中無能為力的蔚藍,試圖阻止警衛對胡刀的攻擊,但被揪住的領子與慌張的神情,卻更讓人確信她是可憐無助的受害者。
「快放開她!」另一名警衛,大腳不停的往胡刀的膝後猛踹,強迫他跪下。
直至胡刀摔在地上,才松開蔚藍。
警衛原本打算痛毆他一頓,但在蔚藍的奮力阻止之下,只能草草以幾個踢踹收場。
「啐,你這雜碎,先前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沒想到是個只會欺負女人的孬種!哼,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好一個鬼焰堂堂主,丟臉!」
一名警衛的口水不偏不倚的吐在胡刀臉上。
另一名警衛則憂心的看著蔚藍。
「小姐,你確定不要先走嗎?下次,你可以和葉律師一起來,否則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隨時過來幫忙。」
「采視的時間應該還沒到,對嗎?沒關系,我可以再待一下,你們放心,胡大哥不會傷害我的!」
雖然蔚藍一臉驚魂未定,卻仍堅決要留下。
「那……你自己小心!」警衛莫可奈何,只能示威性的對胡刀揚揚手上的電擊棒。
「你這家伙,有種就再鬧啊!我保證電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望著警衛重新鎖上門,蔚藍才大大松了口氣,她沒說話,只是埋頭在背包里找東西。
「啊,找到了!」她抬起小臉,撥開搔癢她鼻尖的發絲,將一包濕紙巾遞給胡刀。
他沒接過手,只是盯著莫名其妙的蔚藍。
「擦擦臉吧,那警衛的口水很臭耶!」蔚藍強把紙巾塞到胡刀手里。
「你到底要什麼?」胡刀沉聲問。
「正義。」
「這世界上沒有。」
「沒關系,可以找的回來。」
胡刀望著蔚藍毫不退縮的神情,皺眉。
「該死的雞婆!」
他的話教蔚藍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胡刀與葉冥,一熱一冷……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居然都說出一樣的話。
「那胡大哥,關于你的案子,可以交給我們嗎?」蔚藍迂回的繞至主題,等待著沉默不語的胡刀。
半晌,他緩緩抬頭仰望斗室高牆上的唯一小窗。
「她……葬在哪?」
蔚藍遲疑了一下,才輕輕開口︰「好像……沒人敢聞問。」
她的答案讓胡刀的心湖乍然波動,痛楚在了無生氣的眼底凝聚。
「義父呢?他什麼也沒說嗎?好歹她曾經是他的……」
蔚藍搖頭。
而胡刀又陷入沉默……只是,在他緊閉的眼皮下卻失了冷靜。
這樣的不言不語,直到警衛打開門……「探視的時間過了,你出來吧!」
蔚藍慢吞吞的整理好背包,等待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就在她踏出看守室的瞬間,胡刀陡然出聲。
「雖然是徒勞無功,但我可以答應讓你們幫我打官司--只有一個條件。」
「你盡避說。」蔚藍驚喜的轉頭,眸雪亮的可愛。
「幫她修墳。」定定的凝睇那扇窗,這是胡刀最後的心願。
「我一定會的!」蔚藍點點頭,其實不管胡刀要求與否,這件事情,她本來就打算要做的。
「還有,」胡刀遙遠的視線,渴望著窗外蔚藍里的一片白雲,若似自言自語。「去告訴他,你愛他。」
蔚藍的俏臉一愣,神情霎時轉為尷尬。「可是他並不喜歡我……」
「應該要說的就去說,不要等到有一天你想說,卻已經太遲……」胡刀滄桑的語調藏著太多的懊悔,令蔚藍不禁心驚。
她想了好久,才緩緩的露出笑容。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告訴葉冥。」暈紅的桃頰,決定不讓自己後悔!
就算她愛上的男人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算她必然還有一場女人的戰役要打,但……蔚藍下意識模模自己脆弱的胃,決定等會兒先去買一打胃藥。
打就打吧!
愛情,哪有不需要奮斗的?
胡刀恍若呆滯的點頭,不再言語,鐵門再度沉沉的鎖上。
而終于拋開來時的煩躁,想通了的蔚藍心情暢快的辦好一些繁碎的手續之後,離開警局。
踏出警局時,她發現不遠處停了三輛加長型的豪華賓士車,好奇的停留了一會兒……
大概又是什麼富家少爺捅樓子吧?
聳聳肩,她沒再多分神,只記得要快點跟葉冥報告胡刀願意和他們合作的大好消息,那麼……他們應該就可以和好了吧?
她興奮的邊攔計程車,邊掏著手機撥號。
電話只嘟響了一秒。
「喂,我是葉冥。」手機里傳來葉冥略微喘息的聲響,不小心暴露了他在等她電話的著急心情,蔚藍不禁輕輕一笑。
電話那頭的他,耐不住等待,又月兌口而出--
「喂?小笨蛋蔚藍,你在哪?請假了三天,你以為我當真不敢開除你啊?我只是……只是給你時間反省!」
耳畔听著葉冥熟悉的罵人聲,突然教蔚藍的心間急涌上相思。
「我……」
未料,她才說了一個字,手機便凌空摔在馬路上,任憑電話另一端里的葉冥怎麼喊,卻再也無人回應。
自那一分鐘起,蔚藍失去了微笑,也失去聯絡。
葉冥一再的瞪視著手機。
沒錯!
上面顯示的號碼,真真切切是蔚藍的電話號碼,但為什麼她卻只說一個字就再也沒回應?
霎時,恐懼像黑色的狂浪席卷,將葉冥整個人包圍住,拖著他……不斷往下沉、往下掉的喘不過氣來。
「蔚藍!回答我,你在哪?在哪?在學校嗎?還是……還是在圖書館?」他對著手機大吼,卻听不見任何回音。
猛然,背脊竄過一絲不祥的冷颼,教葉冥在太熱天里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蔚藍!你是不是……是不是一個人去了胡刀那里?該死!你不是說你不管了嗎?怎麼又偷偷跑去?你這個笨蛋,下知道一個人去那兒有多危險嗎?該死!蔚藍,快點出聲回答我!」
面對沉寂到令人發毛的電話,葉冥想切掉手機重撥蔚藍的號碼,卻又怕就這樣切斷這通無聲的電話,會因此完全失去她的訊息。
因為蔚藍,向來冷靜的葉冥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中,徒勞握著手機狂吼,心頭半點主意也沒有!
「該死!懊死!」葉冥掄著拳頭一記一記地往桌面打,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而葉冥辦公室里傳出的巨大聲響,讓最近有點心力憔悴的歐陽克連忙沖了進來,外頭的員工也紛紛好奇的探頭探腦。
「老板?」歐陽克皺眉,原以為一臉菜色的自己已經是淒慘至極,未料……
葉冥此刻像個強尸似的表情扭曲,才真正稱得上是嚇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歐陽克湊上前去,盯著葉冥手里緊握不放的手機,卻半點端倪也瞧不出。
「她不見了。」正苦無處發泄憤怒的葉冥,單手扭起歐陽克的衣領,狂吼的像頭狂獅。
喉嚨霎時被絞緊到快窒息的歐陽克,鐵青著臉、雙手奮力拍打著葉冥失控的攻擊行為。
「松手……松手……老板,你冷靜點啊,先放開我,再告訴我到底‘她’是誰?到底誰不見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歐陽克飛快轉動的腦筋,心知現在唯有厘清所有來龍去脈,才能讓瘋狂的葉冥冷靜下來。
「你是豬啊?我講的還會是誰?當然是蔚藍!」驟然清醒的葉冥,氣沖沖的一把甩開歐陽克。
「蔚藍?蔚藍今天還是繼續請假啊!」一位人事室的小姐拿著假單進來。
「老板,你太緊張了啦!總不能每分每秒都要見到蔚藍吧?她這幾天只是請假,沒有不見啦!」歐陽克安撫地拍拍葉冥的肩膀。哦!原來老板只是為了這件事在發脾氣,但是,為什麼獨獨針對他?
「我知道她請假的事!只是剛剛我明明接到她的電話,她卻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就沒下文了!」
「哎喲,那也許是收訊不良啦,老板,你不要這麼小題大作……」歐陽克安慰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馬克杯摔破的聲響。
循著視線,竟是徐玉臻一臉倉皇的盯著自己發抖的雙手。
她的異常,教葉冥心頭的警鈴大作。
「徐玉臻,你又做了什麼?」他排開眾人,來勢洶洶的大步沖向徐玉臻。
「哎喲,老板,你不要看到影子就開槍啦,徐小姐她只是不小心摔破杯子,怎麼能說她……」
「你閉嘴!」
葉冥狠狠的瞪了歐陽克一眼,轉頭逼視著徐玉臻的慌張神情。
「徐玉臻,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蔚藍會失蹤,是不是和你有關?」
徐玉臻身形一晃的跌坐在地上。
「我、我……誰教她搶走你!我說過要讓她付出代價的!」
「代價?什麼代價?」葉冥黑著一張臉,比牛鬼蛇神更可怕。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而已……我以為那些人大概只是會恐嚇一下蔚藍,誰知道……誰知道他們會動手擄人……她真的……真的失蹤了嗎?」
徐玉臻懷疑的看著葉冥。
「我完全聯絡不上她。」葉冥下顎緊縮的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直至此,徐玉臻的臉色才驟然刷白。
「徐小姐,你為什麼要嚇唬蔚藍呢?」歐陽克越听越糊涂。
「今天早上,有人打電話到事務所來,不停刺探關于胡刀的官司問題,還警告我們不準接這宗案子……」徐玉臻低垂著頭,聲音越說越小。
葉冥倒抽口氣。
「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種案子,基于保護辯護律師的立場,我們事務所通常會保密嗎?」
「可是,就算有人有心想阻撓,想找我們麻煩,也應該會找你才對啊!必蔚藍什麼事?你才是辯護律師,不是嗎?」
歐陽克皺著眉頭,不懂那些人怎麼會找上蔚藍?
她只是一個打工小妹啊!
「是我把蔚藍的住址給他們的,我告訴他們辯護律師是方蔚藍……」
鮑司里的眾人連迭著倒抽了幾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徐玉臻此刻所說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應該很清楚這麼做,會讓蔚藍置身危險中,不是嗎?」
直到此刻,歐陽克才明白其中的凶險。
如果蔚藍真的失蹤了,那麼帶走她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殺人不眨眼的黑幫分子啊!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嫉妒!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工讀生,卻能得到葉冥的青睞?蔚藍明明什麼都沒做,但葉大哥的目光卻總是離不開她!」一直保持沉默的秦颯兒突然插嘴。
「颯兒,這件事你也有份?」歐陽克很詫異。
「哼,我秦颯兒向來敢愛敢恨,我從來不否認我喜歡葉大哥,但還不至于耍這種陰毒的手段!」
秦颯兒高傲的撇開頭,絲毫不隱藏不屑與之為伍的鄙夷口吻,惹得徐玉臻近乎崩潰的大吼。
「你懂什麼?像你們這種剛進公司的小孩子怎麼會了解我的心情?我認識葉冥太久了!我的愛情付出的太久了……他怎麼可以對我視若無睹了那麼多年,卻只為了一個剛認識的女孩搞得再也不像原來的他?蔚藍她憑什麼?」
情緒激動的徐玉臻,散亂著發絲,眼神之中又是悲憤又是痛苦,瞳孔里只倒映著葉冥面無表情的臉孔。
「為什麼?葉冥,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我原以為那是你的個性使然,我也習慣了不去介意,但為什麼卻唯獨對蔚藍……你就像個平凡人一樣,會生氣,會心急……你知道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嗎?領帶歪了、呼吸也亂了,你……就真的這麼在乎她?」
乍听到這驚人八卦的眾人竊竊私語,甚至連歐陽克也驚訝地盯著他看。
葉冥卻毫不逃避。
「我本來就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在乎自己心愛的女人,有什麼不對?」
「你不可以!」徐玉臻幾乎是尖叫的說,雙手緊緊的捂著耳朵,不願听到葉冥親口承認。
「為什麼?」葉冥冷冷挑眉。
「因為你明明知道,蔚藍喜歡的不是你,是歐陽克!」徐玉臻報復似的大吼。
然後,她笑了。
為的是……她終于看見葉冥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她望著他發青的臉色,為終于能夠刺傷他而感到愉快。
「什麼?」歐陽克凸著兩顆快掉出來的眼珠子,全身發軟的瞄了正怒氣勃發的葉冥一眼。
事情終于水落石出,歐陽克這才明白,為什麼這陣子他的日子很不好過了……
但不對呀!
「你們……好像搞錯了!」歐陽克搖頭,頻率逐漸加劇。
「什麼搞錯了?難道你不喜歡蔚藍嗎?你敢?」葉冥陡然抓住歐陽克的領子,他是矛盾的!
如果歐陽克也喜歡蔚藍,那麼他會很痛苦,因為他們是兩情相悅,絲毫沒有他介入的空間。
如果歐陽克不喜歡蔚藍,他會覺得心痛,因為他會舍不得蔚藍失望、舍不得蔚藍哭……
所以,他寧可……
「我不準你不喜歡她,歐陽克,你听見沒有?如果她只喜歡你,你就得一輩子喜歡她!我不準你讓她失望,讓她難過!」
歐陽克望著為了蔚藍而顯得驚惶失措的葉冥,莫名的笑了。
「你笑什麼?」
葉冥陰冷的目光,因在眾人面前吐露真心而顯得狼狽。
「老板,你先別急著發火,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蔚藍吧?」
歐陽克含笑的連忙退開兩步,舉雙手投降,一點也不懷疑此刻的葉冥真的會動手揍人。
葉冥一愣,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混亂到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事情。
他臉色蒼白的努力振作起來,冷靜的判斷道︰「颯兒,你們先聯絡警方幫忙找人……主要範圍鎖定蘆洲拘留所,我想她應該是在那附近失蹤的。」
「還有……」行事向來周密的歐陽克仔細的補充道︰「大家要注意打進來的每一通電話,既然那些人為了他們的目的不惜抓人,就一定會跟我們聯絡。」
「哎喲,要不是我哥出國去,以他那麼廣的人脈肯定可以動用更多特權找人!」秦颯兒一邊抱怨,一邊吆喝著大家走出葉冥辦公室。
「你也出去吧!」葉冥看也沒看徐玉臻一眼,只是凝視著手里的手機,那支最後一次與蔚藍聯絡上的手機。
「我……不會道歉。」
徐玉臻整整身上的套裝,再次抬頭挺胸的佯裝高傲卻徹底瓦解在一雙不住凝望向葉冥的眸子。
她多麼希望葉冥能多看她一眼!
如果他不能喜歡上她,至少……她希望葉冥恨她。
那麼,他才會記住她。
可惜的是,葉冥的雙眸中仍舊沒有她,只是逕自的沉默,想著別的女人。
「你從來不在乎我,過去沒有……現在也不會,我終于明白。」直至此刻,徐玉臻才終于斬斷情絲,失魂落魄的掩門走出辦公室。
只剩下兩個人的辦公室,歐陽克首先打破沉默。
「老板,你別太擔心了,蔚藍她……一定不會有事的。畢竟,他們的目標只是想阻止我們幫胡刀打官司而已,沒必要傷人,而現在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靜靜的等消息而已。」
「我知道,我只是……」葉冥打斷了歐陽克的安慰,只是蹙緊的眉宇仍舊無法舒展。
「你只是沒辦法忍受蔚藍身陷危險之中,對嗎?即便理智上明白她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但事情只要牽扯上自己喜歡的人,任誰也無法保持冷靜。」
葉冥看著歐陽克體諒的表情,澀澀然的開口。
「喜歡的人?那又如何……其實,徐玉臻說的沒錯,蔚藍喜歡的人是你。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你們錯了,蔚藍喜歡的人並不是我。」這是歐陽克第二次否認了。
「怎麼可能?她和你一起出去的時候,明明那麼開心……」
「你看見了?」歐陽克訝然,難怪,他總覺得那天吃飯時背脊發涼,渾身不對勁!
葉冥刻意撇開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老板,你知道嗎?我們出去吃飯的那天之所以那麼開心,是因為我們談論的都是你。」
葉冥調回視線,眼神陰暗。
「她很討厭我。」
「討厭?不!我不這麼認為。」歐陽克對著一臉狐疑的葉冥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確定蔚藍喜歡的人是誰,但我絕對不認為她會討厭你。」
「憑什麼?」盡避葉冥一臉若無其事,卻怎麼也掩飾不了他忐忑的心跳。
「就憑……」
歐陽克故意賣關子,促狹的笑臉像終于逮到機會捉弄老板似的。
「每次當我講到你的事情時,她的表情就整個不一樣了,怎麼說呢?看起來……有點賭氣、有點害羞,還有啊,她的兩顆眼珠子會亮晶晶的,特別可愛!l
他仔細的描述著,卻被葉冥兜頭敲了個爆栗。
「誰準你看那麼仔細的?」
「哎,老板……」
正當歐陽克一臉悲慘的捂著頭,想繼續申冤的時候,辦公室里的電話驀然響起。
葉冥神色一肅,飛快的抓起電話。
「喂,我是葉冥。」
對方是一陣寂靜……
「你是誰?蔚藍是不是在你手上?你到底要什麼?」不耐等待,葉冥咬牙切齒的厲聲急問。
「她果然被帶走了。」那是一道醇厚的沉吟。
「你是……胡刀?你怎麼會知道……」葉冥雙瞳一眯,「哼,你當然會知道,這件事根本是沖著你來的,對嗎?對方到底為了什麼要抓她?你到底還隱瞞了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電話的另一頭,胡刀濃眉一軒。「原來,你也有這一面。」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信不信我也有噬血的那一面。」葉冥臉色一寒,凌厲的雙眸霎時陰沉的宛如鬼魅。
那是他發怒的前兆。
「你不需要著急,正如你所說的,這件事的確是因我而起,我大概知道是誰干的,又為什麼這麼做……我會處理的。」電話里的胡刀篤定地道。
「哼,處理?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葉冥冷冷的譏諷,「你只要告訴我對方是誰,剩下的我會自己處理。」
「我向你保證她定會沒事,至于他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
「保證?胡刀,我不混黑道,不知道你的‘保證’有多了不起,我更沒有必要拿蔚藍的命來賭你這個亡命之徒的只字片語。」
葉冥鄙視的口吻,沒為胡刀留下半分余地。
「我不是要你賭我的一句保證,而是你只能如此。」
「我再說一次,告訴我,是誰帶走蔚藍?我自能救回她。」
沒興趣繼續陪胡刀玩黑道游戲,葉冥陰沉的眼底因蔚藍失蹤而布滿肅殺之氣。
胡刀輕視的冷笑,「討回公道?你這個文明人也失去腦子了嗎?」
「少廢話。」
「哼,律師不是一向最懂算計嗎?怎麼會蠢到算不出,一旦和黑道演變成敵對關系,最後吃虧的會是誰?」胡刀冰涼的提醒,仿佛來自地獄的響鐘。
葉冥一怔,是啊!一想到蔚藍現在不知身處何處,他是慌了。
「我會讓她平安回來的。」他保證,因為在胡刀的心里比誰都清楚,那種無論如何都保護不了心愛女人的無能為力。
「你打算怎麼做?」為了蔚藍,葉冥不得不妥協。
「簽自白書。」胡刀仿佛早已決定。
卻令葉冥剃銳的雙眉一揚。
「你打算認罪?你知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坦承蓄意殺人只有死路一條。」
「你還沒學到教訓嗎?別再多管我的事了!」
未料,胡刀的警告,卻換來葉冥倨傲的拒絕。
「你不用簽自白書,我不需要你用性命來賣我這個人情,我會自己另外想辦法救蔚藍的。」
電話里,胡刀哈哈大笑。
「賣人情?哼,人家瞧你葉冥,或許是又冷又傲,我胡某倒也並非無恥小人,涎著諂媚求你。自白書,我原就打算要簽,更何況,我想救的人不是你,是她。」
「我不像蔚藍會捺著性子哄你說出內情,我向來不救不想活的人。」葉冥冷言陳述。
「那很好。」
「好什麼?」葉冥的眉宇一挑。
「那女孩,我希望她活的久一點。」胡刀掛掉了電話。
不等葉冥放下電話,歐陽克已焦急的追問︰「怎麼樣?那個胡刀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只要他簽自白書,蔚藍就會平安。」葉冥的雙眸寒冰,藏住所有情緒。
「什麼?簽自白書?那不就等于要他死?老板,你該不會答應他了吧?」歐陽克大驚失色。
再怎麼凶險,也不應該拿別人的命換自己人的命呀!
「歐陽克,我是個自私的男人,如果蔚藍能平安,別說是一個胡刀,要我拿一萬條胡刀的命去換,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葉冥冷漠的表情令歐陽克周身的血管畏寒。
「可是,蔚藍曾經說過,胡刀根本不該死,這個案子里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歐陽克試圖改變這個決定。
「所以呢?」葉冥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所以,我們當然不能眼睜睜的讓他去送死。」歐陽克理所當然的立刻抓起電話,想要阻止即將鑄成的錯事。
葉冥則毫不猶豫的按掉電話。「我不在乎。」
「老板,你瘋了嗎?司法單位的作用在于維持正義,不是助紂為虐呀……」歐陽克急的滿頭大汗。
但終究未來得及等葉冥說些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徹底中止了兩人的對話。
「葉大哥,你快出來,樓下有人送了一口棺材過來,指明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