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天下 第五章 太後皇帝各懷鬼胎(2)

罷走出太寧宮,王偉就迫不及待地問曾子昂,「陛下,您真的想讓莫小姐進宮?」

曾子昂冷聲道︰「朕想讓那女人進宮就進得來嗎?」

王偉追著問︰「可您讓太後娘娘去應付禮官與言官,不就是想讓莫小姐進宮?」

「你以為母後當真會去應付那些反對聲浪?」

「不是嗎?太後娘娘之前就有讓莫小姐進宮的意思,方才也親口說要負責擺平這些事。」自己剛有听錯嗎?

「那個老謀深算的,當年莫亮珍的爹退婚另娶他人,母後記恨至今,又怎會讓莫亮珍進宮成為皇妃,甚至是尊貴的皇後,她只想朕表態封莫亮珍為妃,只要朕有這個意思,外界立刻會以為朕自甘墮落、沉湎婬逸而大加撻伐,到時候母後不僅不會替朕說話,還會推波助瀾,直接將朕冠上昏君之名。」

「陛下明知太後娘娘毒計,為何您還故意上當?」王偉愕然。

他沉笑,「朕既已知,自然會備好說詞,她想裝作是朕讓她辦此事,朕亦可讓世人覺得是太後慫恿朕選莫亮珍,朕只是配合,但若成了,朕也樂觀其成。」

「這……說到底,您還是想莫小姐進宮的。」王偉听來听去只听懂——莫小姐不肯被金屋藏嬌,那陛下只好想辦法讓她進宮教化了。

曾子昂惱恨地說︰「哼,誰說的,那女子不受教,朕就讓她嘗嘗苦頭。」

嗄?敢情自己又誤解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和太後虛與委蛇,不是要與虎謀皮讓莫小姐進宮,而是要藉此教訓莫小姐,讓她站在浪尖上,等消息出去,被眾人萬箭穿心。原來陛下也不比太後「心慈」啊。

「奴才這回是真正明白陛下的深謀遠慮了!」王偉對于曾子昂的心機無話可說,只能盡奴才的本分力贊英明。

曾子昂突然吩咐,「嗯,朕好久沒出宮探查民情了,你去通知馬松,讓他在宮門等朕。」

「陛下要出宮,該不會是想去找莫小姐吧?」王偉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王偉忙說︰「奴才該死,奴才只是想提醒陛下,若是陛下想見莫小姐,她今日不在國相府內。」

「你怎知她不在府中?那不安于室的女人又跑到哪去了?」他立即擰眉。

「陛下忘了嗎?今天是柳大人迎娶國相佷孫女的大喜日子,莫小姐去祝賀了。」

「是啊,這事朕倒忘了!」益王這事辦得不錯,不僅讓柳時元乖乖娶那女人的堂妹,成婚的日期還比之前兩家訂的時間還早。他興味盎然地道︰「朕也去柳府瞧瞧吧!」

「這不妥吧,陛下要是出現,豈能不引起騷動,那柳府可接待不了您啊!」王偉細心地提醒著。

「也是,那柳時元的官職不高,朕若去了,恩典太重,會讓人以為朕將來要重用他,還有那莫亮珍,見了朕就會知道她堂妹能順利嫁入柳府與朕有關。」

「就是說……」王偉干笑,陛下顧忌的還是只有莫小姐而已。

「可那又如何?朕就是想去!」

王偉愕然,男人反覆起來比女人還反覆,任性起來比女人還任性,尤其陛下近來特別嚴重。

「走了!」

王偉回神時,他主子人已走遠了。

柳府今日辦喜事,祝賀的賓客——上門,莫亮珍盡避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可莫芷萱出嫁,莫負遠又正巧染了風寒不克前來,她只能硬著頭皮上門。

而她走這一趟其實也想順便警告一下柳時元,讓他娶了莫芷萱後善待人家。

莫亮珍到柳府後,便見賓客不少。照理柳時元官職不高,人緣也沒那麼好,上門的賓客不會這麼多,可听說益王自薦主婚,眾人是沖著益王的面子才來。

莫芷萱的花轎一早看時辰就先抬過來了,只等晚些拜堂,莫亮珍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隨便抓了個柳府下人,問明自家堂妹休息的屋子在哪後,低調地避開人群先去見莫芷萱,想說既然來了,好歹向堂妹說聲恭喜也是應該的,但無奈她熱臉貼人家冷,莫芷萱一見她出現,立刻擺了臉色——「我這婚事差點因為你而吹了,好不容易柳郎顧念與我的感情,回心轉意娶我,你別又來破壞!」這分明是在攆她走。

她無言,想來祝福的話也不用說了,說了人家也不稀罕,不如省下口水,她默默地轉身離開,不巧在後院撞見新郎柳時元,這人高高瘦瘦,沾得上美男子的邊,難怪莫芷萱一心嫁他,被退婚時要死要活。

「莫大小姐怎麼也來了?」柳時元這語氣冷颼颼的,非常明顯是不想見到她。

她冷笑反問,「我是芷萱的堂姊,不能來討杯喜酒喝嗎?」

「能,只是我柳府家風端正,怕你不習慣這風氣,待不住而已。」

「嗅?你柳府何時家風端正了?我記得咱們一個月里總會在酒樓踫到三、四次,我的好友蘇志清更是三不五時在青樓與你相遇,你這作風與我相差無幾,我怎會不習慣你柳府?」她反唇相譏。

「你!」

「哎呀,我說你這形象也好不到哪里,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莫亮珍!」

「你別吼,若讓人听見了,會發現我在和一只豬吵架,這多蠢啊」」

「你罵我是豬?」

「你沒有豬的形象,但是你有豬的氣質,不是嗎?」

說不過她,他氣得跳腳,「我告訴你,莫亮珍,要不是益王出面,我是不會娶你堂妹的,萬一她與你一樣染有惡習,賣俏行奸給我偷人,我豈不是與論遠儀一般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柳時元氣到口無遮攔,連已是駙馬身分的論遠儀也敢損。

當年之事礙于莫亮珍國相府小姐的身分,少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提,只敢私下議論,這會突然被儺開來指著謾罵,莫亮珍愣了愣,接著面容刷白。

「怎麼不說話了,莫非是終于知道羞恥了?我以為你不知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呢。」她當真一句話都沒再反擊,怔忡片刻後轉頭就走,那樣子有幾分像是落荒而逃。

柳時元見狀可得意了,「你也有夾著尾巴逃的時候,不要臉!蕩婦!」他啐罵幾句才往另一頭去招呼賓客。

敖近的假山後頭站著穿著藏青色常服的人,這人此刻臉色極為陰沉,「馬松!」

「臣在。」馬松縱使再粗線條,也瞧得出自家陛下暴怒了,趕忙應聲。

「那柳時元今日是新郎,見點血光權當沖喜,讓他喜上加喜吧。」

「遵旨。」馬松不敢延誤,馬上離去。

不久後,前頭一陣混亂,新郎走路不小心撞上門板,一口牙撞斷兩顆,鼻梁也撞歪了,口鼻血流如注,正哀嚎不止……「你這女人上哪去?」曾子昂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拉住一臉失魂落魄的莫亮珍。

莫亮珍出了柳府後就胡亂瞎走,也不知自己走到哪了,這會被拉住才彷佛找回神智,瞧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他,表情又轉為驚訝,壓低聲音道︰「陛下怎會在這……您又跟蹤小女子?難道又想綁架小女子?」

他不悅地瞥她一眼,「綁一個不情願的人做什麼?朕沒那閑功夫。」

「還說沒閑功夫,上次就很閑……」她嘀咕。

他板起臉,「莫亮珍,有你這麼跟朕說話的嗎?」

她模模鼻子,搔了搔耳朵,決定不跟他對上,反正又贏不了,索性岔開話題,「陛下跟縱小女子做什麼?」

他直接問︰「你不是口若懸河、能言善辯,為何讓那柳時元欺負去?」

他這一問,她得知他看見自己出丑的樣子,臉色不禁再度蒼白起來,「小女子的事不用陛下管!」

他冷哼,「你的事朕才懶得管。」

「那最好,若沒事小女子走了。」

「等等!」他再度將人拉住。

瞪著他緊扣住自己的手,她滿臉不耐,「陛下還有事?」

「朕問你,不反擊柳時元,是因為那小子說痛你了?」他盯著她。

她一室,臉色更白。

「那小子說痛你了?」他再問一次。

「小女子說過,不關陛下的事——」

「莫亮珍,你可真大膽,居然對駙馬余情未了、心存覬覦!」他勃然大怒的指責。

「小女子沒有!」她慌忙否認,可她越慌,越顯出她的心虛。

曾子昂面沉如水,斥道︰「沒用的東西!」

她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小女子不明白陛下氣什麼,小女子什麼也沒做,況且就算做了什麼,又有什麼錯?!」

受傷就反擊,這是她的習慣,否則只會讓人看扁。而方才對上柳時元之所以退縮,是因為措手不及,多年前的事再被提起,她來不及反應,只好先逃走,如今這家伙故意在她的傷口上灑鹽,她還氣不得嗎?

「你!」他憤怒中夾雜失望,陡然明白過來,按捺著怒氣問︰「你是因為心中有駙馬,所以斷然拒絕朕的嗎?」

莫亮珍被激怒後,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目光一片冷意,「不如何,全都隨你了。」

他這麼說,再搭配他變得淡漠的表情,令她的心驀然一顫,怔忡片刻,想對他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出任何字句可說,只好這麼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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