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兒義憤填膺,哪里管得了這些。「你可好,孔記雖沒得到皇商的名號,可皇上與太後娘娘賜下大筆獎賞,繡坊生意仍是大好,可我呢,離開唐家織造後,名聲毀了,沒人敢聘用我不說,連你也不理我,這一個月來你連我那也沒再踏足過。」他沒來找她才是最教她憤慨的,她已為他犧牲至此,他卻過河拆橋,對她不聞不問,她一氣之下,再也忍不住的過來質問他。
「其實我明日便要去看你的,是你心急等不了這一會。」他面不改色的說。
「胡說,我若不來,你明天也不會到!」她不是傻子,不會被他給騙了。
孔安南被堵得拉不下臉來。「那你想怎麼樣?」
「我現在沒人雇用,門前冷清,我要你重金禮聘我當孔記的第一繡娘!」她不客氣的提出要求。
他听了當即冷笑起來。「你做第一,那又雪算什麼?」
「又雪?她不過是個賤奴,有了我你還需要她嗎?」她理所當然的說。
「就算她是賤奴,可她的手藝卻是獨步天下,連你也比不上,你想,我會舍她聘你嗎?」他神情不屑。
秦敏兒大受其辱。「你說什麼?我不如她?」
「她的手藝可是連太後娘娘都贊賞的,你雖然才干不錯,可與她一比,尚差一截。」他輕視的搖頭。
她唇都氣白了,切齒的問︰「你這是瞧不起我,堅持不聘用我的意思了?」
「抱歉,繡坊的事不能兒戲,你若真有才我怎會不要,那唐元寧又怎麼可能讓你說走就走,你還是到規模小點的繡坊或織造去問問,也許他們肯雇用你,畢竟你只比又雪差一些,還是有實力的。」
「住口!我背叛舊主的事眾所皆知,誰還會雇用我?我除了你這里之外,根本無處可去,既然我已一無所有,你就該對我負責,我要你娶我進門!」她索性說。
孔安南驚訝于她竟敢提出這樣的要求,立刻嗤之以鼻。「我可是孔記繡坊的當家,怎可能娶你為妻?」他要娶也得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她一個平民小戶怎配得起他!
「我怎麼了?我已是你的人,你佔了我的便宜後就不想承認嗎?」她七孔生煙的問。
他不禁感到厭煩。「娶妻的事得問過我爹娘,這事我作不了主。」
秦敏兒一听他推給他父母,就知他決計不會娶她,便放軟口氣道︰「其實我也不求正妻的位置,只要能納我為妾……」
「對不起,同樣不成,入我孔家門的妾也得要有份量。」他自恃甚高的說。
他的話像一根刺,登時刺得秦敏兒怒氣沖天,暴怒起來。「我曉得你曾想強納又雪為妾,可她拒絕了你,她一個賤奴你都能要了,卻說我不夠份量,孔安南,你未免欺人太甚!」
孔安南一臉無情,干脆明說。「又雪不同,我中意的不完全是她的能力,還有她的人,我喜歡她!」
她簡直妒火中燒,氣得額上青筋浮起。「孔安南,又雪萬般好,你萬般疼愛,可又如何,你終究被她騙得團團轉,你才是傻子!」話落,她忽然大笑起來。
他一怔。「什麼意思?」
「哼,你當自己聰明絕頂,沒人能耍你,可又雪偏就耍了你一回,你卻還當她是寶的供著!」
他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沉眸問她,「把話說清楚,又雪做了什麼?」
她哼笑,「告訴你吧,那日我去唐家織造,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
「直接說重點!」孔安南沒耐性與她玩猜謎。
她的手被他捏得極痛,恨恨的瞪著他說︰「我見到又香。」
「又香在唐家做什麼?」又香被他賣給開鋪子的小商戶,怎會在唐家織造?
「是啊,她在唐家織造做什麼?那日我去時,只有瞥到她的背影,原也沒有多想,但這個月,我在家里天天無所事事的等你,這才想通了為什麼。」她笑得得意。「我不妨提醒你,又香與又雪情同姊妹,怎會突然鬧翻?又香又怎會自己要求離開,這中間沒有鬼嗎?還有,你忘了,又香本姓丁。」
孔安南雙眼暴突。「你是說,又雪故意讓又香犯錯被趕出繡坊,然後安排她去唐家織造為太後娘娘縫制宴服?不,又香沒有這個能力,她哪里做得出那樣一套出色的宴服……」
「她設計不出來,難道又雪不能幫忙嗎?」
他的臉沉下來。「所以那套宴服真正的設計者是又雪?!」想通了所有事後,他頓時怒不可遏。
「就說你蠢,你還不信。」秦敏兒幸災樂禍的刺激他。
他怒形于色,再次憤怒的揪住她。「你早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怪她看他笑話。
「我為了你,弄得自己身敗名裂,可你是怎麼對我的,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他腐心切齒。
「其實我現在說也不遲,就像你羞辱我一樣,也讓我當面羞辱你一回!」她痛快的說。
「你這賤人!」他用力打了她一耳光。
秦敏兒被打得嘴角破裂,仍是仰頭大笑。「孔安南,枉你聰明一世,這次也栽在一個女人手上,這女人不僅拒絕你,還私通敵人給你好看,你這回跌得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你就繼續寶貝她吧,有朝一日,你會成為她的裙下冤魂,而我會記得看你的笑話,哈哈哈……」
他發指眥裂,掐著她的脖子直到她再也笑不出來……
「你說那人真是明雲?!」唐元寧听見由漠北歸來的人稟報後,十分驚喜。
唐元寧派去漠北的人回報說,陸明雲一年前的確私逃,而被殺的那位少年是與他一起逃的人,可那少年不信跟著陸明雲能逃月兌成功,便自己獨自月兌隊,結果被抓回去處死,陸明雲則不知去向。
但他們繼續追查下去,發現離漠北約三百里的村落有一處茅屋,里頭住的人長相與陸明雲相近,因為派去的人沒人真正見過陸明雲,便不敢確定這人是不是唐元寧要找的人,可也不敢驚動對方,怕讓他以為是追兵,反將他嚇跑,這才連日趕回來請唐元寧拿主意,瞧該如何是好?
「照這麼形容,這長相十之八九就是陸公子無誤!」章再生也興奮不已。
「姊姊若得知消息,定會喜極而泣!不過,漠北遙遠,要怎麼樣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少爺呢?」
又香歡喜之余焦急的問。
「我親自走一趟才能確認。」唐元寧說。
章再生嚇了一跳。「少爺要親自去?漠北可是蠻荒之地,常有盜匪出沒,您去了豈不很危險?
不如讓小的去就好,小的也是認識陸公子的,見到他,小的一定認得出來。」章再生不想主子涉險,自願前往漠北認人。
「不然我去也行,若真是少爺,他見了我不會跑的,我正好對他說小姐的近況。」又香提議。
「不,又香是女子,去漠北不方便,再生則是可以陪我一道,路上也能有個照應。」唐元寧言下之意還是堅持親自前往。
「其實少爺您不一定非要自己去不可,小的能辦好這件事的。」章再生還是想勸他不要親自冒險。
「不管如何,我都想自己去見明雲,一來,這人若真的是明雲,我立即就能出手幫他。二來,我要向他求娶明雪,多一刻都不想拖。」
章再生張口要再說什麼,半晌又閉上,求娶的事,他親耳听見陸小姐拒絕了,可少爺沒放棄,仍想得到陸公子的支持,若是陸公子同意了,也許陸小姐的態度也會軟化,得知少爺的想法,他還能阻止嗎?只能默默去張羅少爺要出遠門的事。
又香感動萬分,唐公子對姊姊用情至深,為了爭取姊姊,連生命危險都不顧了。
茶館的雅間內,又香告訴陸明雪可能找到陸明雲的事,陸明雪听了驚喜,隨即又得知唐元寧已親自出發去漠北找人,倒令她驚愕了。
「他都去了五、六天了,你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若早知道,我還能阻止的。」陸明雪責怪又香。自己雖急于找到大哥,但也不會不顧唐元寧的安危,讓他去冒險。
又香一臉委屈。「是唐公子不讓我事先對你說的,他也是怕你阻止,本來還要我等他回來,若是得了好消息再告訴你,若不是,就干脆別對你提起這事,免得又讓你失望,是我自己耐不住,還是先對你說了。」
「我都這樣對他了,他何苦還要為我著想這麼多……」陸明雪心頭發熱,真覺得愧對他。
當日同樣在這家茶館的雅間里,她拒絕了他的求婚,可他顯然不放棄,仍想努力,這男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似乎誰也勸不了。
「姊姊,唐公子對你可真是有情有義,還兼愛到骨子里,可姊姊對他卻是狠心了些,說實話,我都替他抱不平了。」又香看不過去的道。
「我也是為他好……」她喉間微澀的說。
「胡說,姊姊才真叫自私,若真為他好怎會想看他傷心難過,再說奴籍又如何?身份配不配與人無關,是與心有關,若是相愛,自然不會在乎這些。」
「你不懂,他爹娘皆在,即便他真願意一輩子只有我一個,但唐家兩老也肯定不願意沒有嫡子嫡孫傳宗接代,況且西朝講階級、重嫡庶,我生的孩子不能是嫡子,將來連孩子都會受人歧視,我不想讓他將來為難。」
她來自未來,本身不會有階級意識,但自從來到西朝之後,她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這個社會卻不會接納,這就是現實。
又香听了這些話,總算明白了她的顧忌,不禁為她嘆氣起來,想再開口時,忽然有群人闖了進來。
「你們哪個是又雪?」來人喝問。
「你們是誰?」又香吃驚的問。
「廢話少說,你是又雪?」來人指著又香確認身份。
「我……我不是……」
「不是就閃邊去,那你就一定是又雪了!」來人拉開又香,又指向陸明雪。
「對,我是又雪。」這些人想做什麼?陸明雪愕然的站起身來。
「將她帶走!」來人大喝,左右立刻有人將陸明雪架起來。
「你們要帶我姊姊上哪,快放了她!」又香臉都嚇白了,焦急的阻止著。
「我們是官府的人,這人得帶走!」來人見又香被嚇得快昏倒了,勉強解釋了幾句。
「官府的人?我犯了什麼罪嗎?」陸明雪不解的問。
「不知道,上頭交代來抓人,咱們就來了,犯什麼罪等進了衙門就知道。」
「我姊姊不可能犯罪的,求求官爺們放人!」又香馬上求情。
「唆,有沒有犯罪進了衙門就清楚了,你不要耽誤咱們抓人,若再妨礙,咱們連你也一並抓起來問罪!」官府的人恐嚇又香後拉著陸明雪就要走。
「不可以,放開我姊姊!」又香搶上前不讓他們將陸明雪帶走。
「滾開!」來人極為粗魯,竟踹了又香。
又香肚子被踹,仍忍痛要趕上前去救人,不能讓姊姊被帶走。
「又香,別慌,你快去請孔安南出面,讓他到衙門來找我。」事發突然,陸明雪也心驚了,而孔安南畢竟是她的東家,她出事,理所當然由他出面解決。
她話才說完,人已被衙役們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