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獨寵 第十二章 畫中有話(1)

「你說,太上皇最愛這幅畫?可以徹夜盯著是嗎?」

「呃……是啊。」

「那他平時是否也很疼愛安儀公主?」

「這個嘛……應該是,主子有時也會盯著公主不語好一會……」

這天入夜後,高玉賢披頭散發,驚惶失措的跑來找謝紅花。

「姊姊,你定要救——」她緊抓住她的手不放,那模樣已瀕臨崩潰邊緣。

「太皇後,您怎麼跑來了,這天候越晚越冷,您還是快回鳳殿里保暖些。」春風姑姑倏然出現,阻止了她求救。

她早得到指示,可不許讓小姐受到任何的打攪。

斑玉賢一見到她,臉色由白轉青,整個人絕望到要昏厥。「你、你……」

「太皇後這是要奴婢親自送您回去嗎?」春風姑姑笑問。

她抓著胸口,猛力搖頭。

春風姑站冷笑。「太皇後,瞧這天候,奴婢提醒您,早些回去的話,寒風雖冷不致拆筋骨,但是越晚風雪越大,奴婢怕您會承受不住啊!」她這是在暗示她,若肯不驚動某人乖乖的回去,死狀不至于太慘,要不然……後果自不必再多說。

斑玉賢哪里听不出來,神色已慘然到一個境地,儼然如喪考妣了。

「春風姑姑,今晚當真有風雪將至了?」謝紅花繃著臉問。

「是啊,而且風大雪大的,小姐最好也是躲在殿里別外出的好,免得受凍。」

「這樣啊……」

「走吧,太皇後,奴婢這就親自送您回去了。」春風姑姑朝著高玉賢笑請。

她哆嗦著,萬般不願也得離開,不然下場包加淒慘,那男人不會放過她的。

「等等。」謝紅花將人叫住。

「小姐還有指示嗎?」春風姑姑回身問。她可是急著將人送回鳳殿,隨後主子就到了,若見不到人,這脾氣發下來,一干人可有得罪受了。

「太皇後剛才是不是要對我說什麼?」謝紅花問向高玉賢。

她嘴角發抖,張口想求救,但見到春風姑姑警告的眼色,口水一吞,搖了頭。

「沒什麼,就午憩過後作了個惡夢,一時慌亂跑來胡言亂語了……姊姊,可別見怪了。」她幾乎萬念俱灰了。

謝紅花這才抿笑。「原來如此,那太皇後快回去吧,回去後順便吃顆定神丹,安了神,會沒事的。」

斑玉賢淚往肚里吞,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春風姑姑立即要跟上,謝紅花卻開口道:「春風姑姑,太皇後不用你送了,她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過請你親自為我跑一趟太上皇那,轉告他,既然氣候驟變,我怕寒,一個人睡怕凍壞,請他入夜後務必過來,以防明早我凍成僵尸!」

她的身子立時一僵。這不是又滅了主子的歡樂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若將這事稟報上去,主子會是怎樣的表情?

而高玉賢聞言則是喜出望外了。

「呃……今晚由奴婢陪著您不好嗎?」春風姑姑不甘心,顫聲問。

謝紅花搖首,臉色淡然。「就這麼稟報吧,來不來,就瞧太上皇的意思。」

春風姑姑臉上春風不起來了。小姐在主子的「教」下,是越來越精明了,主子怕是真遇到克星了……

離宮的主人這幾日心情壞透,一股好事被阻撓、有氣無處發的怒火不斷的在膨脹,導致身邊服侍的太監、宮娥不少人無故受到重罰,張英發被莫名罵走,連監造新宮的官員亦遭到波及,昨夜無緣無故丟官,他這遷怒的功夫讓眾人腦袋兜著轉,怕哪一刻兜不住就掉下來了!

然而在這非常時期里,偏偏——

離宮的側殿里,一名小爆娥蹲在地上捂著臉哭得傷心。

「快別哭了,小姐來了!」她身旁立了一個稍年長的宮娥提醒道。

那小爆娥趕緊抹淚抬頭,果然看見救星就在面前。「小姐。」

「听說你闖禍了?」謝紅花同情的問。她剛才正在與小花玩耍,有人慌慌張張的來求助,她就過來瞧瞧了。

小爆娥聞言,悲從中來,害怕的點頭又哭了。

「快別哭了,告訴我,你闖什麼禍了?」見不得人哭泣,她心急問。

小爆娥哭喪著臉,指向桌上的一幅畫。「奴婢打掃時,不小心讓那上頭灑到水了。」

「喔?這畫有什麼來頭,灑了水為什麼讓你這麼驚懼?」她邊問,邊往那幅畫前走去。

「這畫是太上皇的珍藏,他最喜愛的一幅。」小爆娥顫抖的解釋。

「是嗎……」她視線盯上那畫了,瞬間她的心髒像是即將掉入懸崖下一般,整個揪起了。

這是一幅人物圖像,畫中的人兒巧笑情兮的站在一座亭子前,後一頭是飄渺深遠的高山峻嶺。

女子圓臉,秀眉帶著一股嬌憨,唇色妝點得嬌若芝蘭,幾朵茉莉花瓣飄落在裙擺間,身姿風雅,很有清華出塵的氣度。

然而,不幸的,一抹水痕就灑在裙擺上,弄暈了花瓣……

她心髒又緊縮了,為何看見這幅畫會讓她這般心弦抽緊?

「小姐,這是多年前太上皇要人描繪的,以前在京城時,他就經常徹夜盯著這幅畫看,對它是愛不釋手。太上皇近來鮮少踫這幅畫了,奴婢見它積了灰塵,多事的想清潔干淨,哪知卻闖了禍……又適逢主子心情不佳,奴婢小命怕是不保了。」

小爆娥繼續飲泣不止。

謝紅花心思混亂,對她的哭聲已充耳不聞了,雙目忍不住緊盯畫中人,發覺這人好面善,像是哪里見過。

這女子像誰呢?究竟,像誰呢?

她在腦中模糊的尋找一道熟悉的形影……

忽然,她喊出一聲,「安儀公主?!」

「您也覺得像嗎?咱們見過的也這麼認為,這女子的眼楮幾乎與安儀公主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爆娥听她這麼喊,抽著鼻點頭說。

倏地,她心髒失速的狂跳起來。「你說,太上皇最愛這幅畫?經常徹夜盯著是嗎?」

「……是啊。」小姐為何突然激動起來?

「那他平日是否也很疼愛安儀公主?」她再問。

「這個嘛,應該是,主子有時也會盯著公主不語好半晌,對了,那目光就像在盯您一樣呢,不對……主子盯您時的目光還是與公主不同的。」小爆娥想想又說。

主子盯小姐的目光火辣熱切多了,活像想將小姐綁在胸襟,時時緊盯,一刻不放,可這話她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小姐容易害羞,怕說了惹來尷尬。

「哪里不同?」謝紅花卻是追問起來。

「您是太上皇的女人,而安儀公主是妹妹嘛,兩者當然有所不同。」小爆娥含蓄的解釋。

誰知,謝紅花听了卻臉色再變。「怎會這樣……」

「小姐,這是怎麼了嗎?」小爆娥見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心驚的問。

「太上皇……他……」他竟喜歡上自己的妹妹?!

難怪那男人的性格會如此扭曲,喜怒無常,原來是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憤世嫉俗,人當然陰陽怪氣!

無意間發現了這項驚人的秘密,她失望不己,心情也變得沉重。他喜歡的是安儀,那她呢?莫非是愛不了自己的妹妹,所以她成了安儀的替代品?!

謝紅花越想越心酸。他怎能如此……怎能將她當成替代品?她謝紅花不必是他的最愛,但替代品……好傷人啊!

「我……與安儀公主像嗎?」她難過的向小爆娥求證。

「除了眼楮都圓圓的外,其余的不像啊,而且若要說像,奴婢倒覺得您比較像這畫里的女人,您圓臉,畫中女子也是。」小爆娥不解她為何這麼問,但還是指著畫像認真回答。

「不是臉圓就像的……」她一臉的沮喪,轉身要離去。

「小姐!」見她要走,小爆娥又發出哭聲了。

想起小爆娥托人找她來的目的,她回過身,勉強維持笑臉的道︰「你放心,畫我先帶走,就說這水是我不小心潑到,你不會有事的。」說完,攜著畫,失神的離去了。

御榻前,女人垂著淚。

而男人則是斜臥榻上,雙眸犀炯地盯著她拿在手中的畫像。

他雖靜默不語,但心頭有一簇一簇的火焰正在興奮地跳動著。

終于了嗎?終于等到這天了嗎?!

「這畫污了就污了,反正,朕不需要了。」待女人哭了一會後,他說,那語氣透著壓抑不住的飛揚。

有了真實的她,便不需要再睹物思人了,這畫,用不著了。

女人淚淌得更急了,心想那是因為安儀公主來到長沙,所以不需要了……

這是喜極而泣嗎?見她哭得細雨紛飛,他胸中最堅硬粗礪之處,也不由得變得如春水般輕柔蕩漾。

他移身下榻,輕輕地將她擁入懷里。唉,這女人在瞧見自己的畫像後,終于勾起腦中那被遺忘的過去了嗎?

若是如此,她該會記起自己虧欠他多少,為了她,他前世孤絕,沉寂無聞數百年。

「朕的小水兒吶……」他輕吐著,一縷春風拂過他的心,無比感慨,也深情萬千。女人在他懷中哭得更悲傷。「告訴朕,看著這幅畫,你想起了什麼?」他溫聲問。

為了思念她,他動用了至少百位畫師,由他口述形容,經過數十次的修改,才描繪出水兒的相貌來,這相似度已接近九成了。

而這究竟讓她憶起多少,他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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