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
九月中,風雲牧場正舉行著一年一度的賀月夜宴。
「說故事,說故事!」眨眼間,十來個小蘿卜頭便紛紛擠到藍濤跟前,興致勃勃的一起喊道。
正抱著老婆想要偷偷親熱的藍濤嚇了一大跳,臉紅脖子粗的道︰「你們要做什麼?」
「說故事!」男女孩童再次大喊。
嘻!他們才不怕這個嘴巴好凶,可待他們卻粉——好的主子呢!
藍濤向來對小孩——有一種很奇怪的吸引力!
「抱抱!」一名小女童很自動的扯住藍濤的衣袖,圓滾滾的眼好奇地看著偎在藍濤懷中的水親親,鼻頭一皺,小小的身軀忙擠了過去。
「抱抱!」小女童爭寵地攀住他的胳臂。
「嘖!」藍濤以近乎恐怖的眼光瞧著被小女童口水沾濕的衣袖。
水親親噗嚇一笑,溫柔地抱起小女童,「來,抱抱。」
小女童嘟起嘴巴,「抱抱,他,抱抱。」
「我抱抱你,他抱抱我,這樣就是他抱抱你了啊!」水親親軟軟的甜笑很有說服力,或許是她那份純淨有如稚子般的甜笑讓小女童很有「同伴」的感覺吧?總而言之,小女童果真乖乖的任水親親抱在懷里,眼珠溜溜地直打轉,含入嘴中的大拇指吮得滋滋作響。
「快下去啦!」藍濤可一點也沒有「博愛」之意,他只想把小女童踢出老婆的懷里,那里可是他專用的「寶座」,誰都搶不得的!
「濤,沒關系吧?」水親親的大眼楮水汪汪的眨呀眨的。
「哼!」看在水親親這麼開心的份上,他就勉強忍耐這一回吧!
「還有,」水親親得寸進尺的要求,「說故事。」
「說故事!」一見有人聲援,小孩們更起哄了。「說故事、說故事、說故事、說故事、說故事……」
「說故事、說故事。」水親親也跟著吶喊,小臉上漾滿了期待。
她也想轉藍濤說故事耶!
藍濤朝她吹胡子瞪眼的罵道︰「你這個女人……」
「說嘛!」她的水眸立即蒙上一層薄霧。
藍濤看得心口一跳,好啦好啦!抹一抹臉,清清喉嚨,他開始說︰「從前從前,有一個仙女叫嫦娥——」
「不對,嫦娥是跑到月亮上後才變成仙女的。」馬上就有人挑語病。
「嫦娥不是用跑的,她是用飛的。」一名胖胖的男孩接棒,一雙手臂當翅膀似的撲拍,活像一只小雞。「飛呀飛呀飛——」
「飛呀飛呀飛!」更多雙小翅膀加入行列,每個小孩臉上的表情都很認真。
有得听就好了,還嫌棄那麼多?「好啦!嫦娥是飛到月亮上後才變成仙女,她是住在——」
「廣寒宮!」又是一陣合唱式的回答。
「你們都知道了嘛!那何必要我說?」藍濤想乘機月兌身,豈料,小孩子們才不放人呢!他們一個個都扁起小嘴,一副「你要拋棄我啦」的委屈神情,教人看了哭笑不得。
「好好,嫦娥就住在廣寒宮,身邊有只玉兔,每天都——」
「咦!嫦娥是不是只有一個人住在廣寒宮啊?那她會不會變得很寂寞啊?」又有人提問題了。
「好好,她很寂寞——」一則「嫦娥奔月」的古老傳說,在雜七雜八的天真疑問中總算落幕了。
正當藍濤暗吁一口氣,想把額際上的冷汗抹掉時,縮在他使中的水親親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還要听‘吳剛伐桂’。」
「你……」藍濤還來不及阻止她,孩童們就掀起一陣歡聲雷動的叫聲。
「對對對!還有‘蜈蚣伐桂’!」
「是‘吳剛’啦!笨蛋。」
「我也要听。」
「我也要!」
「我也想听……」
藍濤發出重重的喘息,不期然的又看見水親親眸內隱約的水光。
好啦好啦!他實在是拿她沒輒。
「從前從前,有個人叫吳剛——」
一記奇特的嚎叫聲驚醒了水親親。
她遲鈍地以手肘支撐起身子,這才發現身旁的位置已空,半敞的窗前多了一道碩長的身影。
「濤?」她立即完全清醒,有些笨拙地將腳丫子挪到冰冷的地板上。
「噢嗚——」一記嚎叫聲響起。
「汪!」立即有狗吠聲相應。
「噢嗚嗚——」一波接著一波的嚎叫聲此起彼落。
「汪汪、汪汪!」狗吠也大聲了起來。
「噢嗚——」前頭的余音尚存,後面的新聲又起。
「汪汪汪!汪!」
不多時,整個夜空都充斥著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布聲響。
「濤?」水親親害怕的立即跑到藍濤身邊,很自然的圈抱住他。
「乖。」藍濤沒有正眼看她,只是輕輕吐出慰撫她的一字真言。
水親親這時才發現,他正以一種冷峻又專注的眼神看著窗外,全頸後的毛發都直恕起來。
「噢嗚——」
水親親渾身一顫,口中那句「那是什麼」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狼。」藍濤仿佛有猜心術似的開了口,正好給了她答案。
「狼?」是那種體型很大,形貌似犬的殘暴動物嗎?
「那是它們的叫聲?」她見他頜首。「它們……就在外頭嗎?」
「嗯!」他的語氣雖然漫不經心,但是,水親親卻可以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的堅硬輿緊繃。
「少爺!」門外傳來花大仕的叫喚,聲音顯得異常的嚴肅。
「加一倍巡邏人員看守馬廄,特別注意羊圈,牧羊犬統統放出去,主屋內的火炬全部點燃,不到天明不準熄滅。」藍濤立即揚聲回答,同時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你要去哪里?」水親親見他抄起外袍,急忙上前詢問。
「外頭。」
又是一句簡單的回答,這讓她頓悟到他的心神已經不在這個房間內、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外頭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上。
「你……」她咬了咬下唇,「自己要多小心。」她最後只能擠出這句話。
「我會差人來陪你,或者你去碧閣和娘做伴也好。」藍濤對她的叮嚀只是隨意的點個頭。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听到她的話,只是匆匆交代完自己的吩咐,便拉啟門扉跨步到外頭。
藍濤與花大仕的背影像旋風似的遠離了水親親的視線。
唉!水親親擔心的目送他許久,才退回房內閣上門,她真的不喜歡這種有事卻不知道情況的感覺。
不成!水親親匆忙地換衣服準備出去,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才行。
「嫂子,」又有人來叫門了,「是我小橙,我可以進去嗎?」
「小橙!」水親親立即跑去開門。「你怎麼來了?你有看見濤嗎?他去哪里了?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來吧!咱們要去碧閣,邊走邊說。」小橙手中拿著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讓她帶有英氣的臉龐隱含一絲凝重的氣息,「沒什麼,阿濤哥去處理一些小事,馬上就回來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得去碧閣和姨娘待在一塊兒。」
「是‘狼’怎麼了嗎?」她擔心的問。
小橙「唉!」了一聲,「阿濤哥和你說了嗎?」
「沒有。」水親親坦承道︰「他什麼也沒告訴我,你能解釋給我听嗎?」她可不想當井底之蛙啊!
小橙思索了一下,盡量以輕快的口吻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邊塞這一帶本來就有狠群,但是,平時牧場戒備嚴格,狗兒也很機伶,那些狠是不打緊的。」
在草原上居住有利也有弊,狼群是草原上最凶狠無情的強盜,它們聰明如人,來去彷如疾電,是牧場的一大隱憂。
今夜反常的狼嚎正代表有一群狼的首領已死,它們之間正蘊藏著暴動,非得經過一番相互的廝殺,直至新的首領推出,才會告一段落。
「好殘忍。」水親親听完,不禁月兌口而出。
「是啊!」小橙應道。
兩人已經來到碧閣,藍花氏正在那兒等著,一臉的擔心在見到她們時才又如釋重負的笑開。
「來來來!親親兒、小橙,我這孤老婆子正好睡不著,來陪我聊幾句吧!」她右手挽住水親親,左手正欲去牽小橙,小橙卻禮貌性地退後一步。
「不好意思,姨娘!我還是想出去幫大家的忙,就不留下來陪您了。」小橙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好,你去吧!」藍花氏體貼地點點頭。
「謝謝。」小橙立即轉身離開,那種自信又健朗的步伐讓水親親感到欽羨不已。
「娘,小橙要去幫什麼忙?」她忍不住問。
「她要去參加巡視牧場的行列,他們會騎著馬、舉著火炬,讓狗兒領頭驅逐侵犯牧場的狼,以保護‘流光莊’。」
哇!听起來好偉大喔!可是——
「那不是男人們的工作媽?」水親親又提出另一個疑問,她不懂小橙怎麼可以加入呢?
藍花氏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輕拍她的手背道︰「在這里,女人若有能力和男人一樣能干,就可以像個男人一樣的表現自己,這里和南方的作風完全不一樣,女人不必當個可有可無的花瓶……」突然發現自己像是說錯話了,她趕快亡羊補牢。「我說這些沒什麼意思,親親兒,你可別誤會了。」
「我知道。」水親親勉強笑了笑,偷偷藏起眸中的失落與沮喪。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都不會、什麼忙都幫不上!以前在「花滿樓」時,除了一般丫頭的工作外,她什麼也不懂……
這樣的她怎麼配得上藍濤?
「你一定累了吧?好好的睡一覺,不會有事的。」藍花氏見媳婦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臉白如紙,趕忙安慰道。
「不,我也想要幫忙。」水親親突然這麼說,小臉上顯現一片堅決的神色。「一定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這——」藍花氏一時無法接口。
「夫人、夫人!」有丫頭在叫喊︰「有人受傷了!不得了,有人被狼給咬傷了!」
「什麼?」藍花氏大驚失色,趕緊跑出去一探究竟。
側廳內一片鬧烘烘的,拼湊的長板凳上躺著兩名鮮血淋灕的傷者。
兩名年輕的牧工正痛苦地手腳痙攣,他們的大腿與手臂上有著被咬得稀巴爛的傷口,令眾人紛紛不忍卒睹地別過頭。
「快快快!去準備燒酒、針線、熱水,還有干淨的布條。」藍花氏立即調兵遣將,指揮全愧的人。
東西很快的便送上,藍花氏立即顫著手,試著穿針引線,可她渾身發抖,怎麼樣也對不準細小的針孔。
「可惡!」藍花氏的老眼都睜大得快掉淚了,線仍然穿不過去。
「請讓我試試。」水親親突然出現在藍花氏身邊,聲音出奇的鎮定。
藍花氏不自覺的退開,任她拿過針線,由她接手。
水親親深吸一口氣,俐落地穿針引線,抓起酒壺往嘴里灌,再將含在嘴里的酒「噗」地噴滾在傷口上。
「啊——」傷者尖嚎一聲,開始掙扎起來。
「按住他。」水親親命令道。
立即有兩名年輕力壯的牧工前來按住他們的同伴。
「啊!」很快的,那名傷者只再發出一聲叫喊,便又昏厥過去。
水親親開始專心的縫合那些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
噩夢般的一夜終于在乍現的曙光下結束。
「總算結束了。」小橙抹掉額上的香汗,一夜的人狼對峙,讓大伙兒全都累得筋疲力盡。
「是啊!總算結束了。真是他娘娘的!累死人了。」藍濤覺得自己累得像一條老狗,只想趴在地上喘息。
或許是這些年都沒有「清理」這片荒原的緣故,狠群衍育的數量多得嚇人。
「小橙,以後輪流守夜的人手要加倍,天一暗就點亮各處燈火,牧羊犬也全都放出來。」藍濤邊策馬往「流光莊」的方向走,邊一一交代下去。
「我會的。」小橙點點頭,她是藍濤的左右手,牧場的工頭,她知道應該怎麼辦。
騎在主人後頭的牧工們也在接頭交耳,談論著昨夜人與狼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也談論著那數名受傷輕重不一,先行被送回牧場的同伴。
藍濤一樣也在掛心著那些受傷的同伴,還有他的親親兒,不曉得她會怕成什麼樣子?哭成什麼樣子?
眼前倏地浮出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藍濤恨不得立即就趕到水親親的身邊。
「少爺回來了!」守衛朝門內大喊,不一會兒,眾人涌了出來,欣迎這隊歸來的戰士。
「辛苦了!」
「餓了吧?大嬸這兒熬了小米粥,快趁熱來喝一碗吧!」
「咱們一整夜都在擔心呢!」
遞熱布巾擦臉、端食物上桌,有人甚至主動過來幫他們捶肩膀捏褪,伺候這些戰士。
「我娘呢?少夫人呢?」一月兌去沉重的衣袍,藍濤便急著想見她們。
「兩位夫人在側廳里,還在替受傷的人縫傷口呢!」一名丫頭邊替藍濤拿來熱布巾,一邊如此的回答,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欽佩。
「哦?」藍濤微微一挑眉。「也真是辛苦娘了。」想必那些傷口也讓藍花氏忙了一整夜沒合眼吧?
「不!」小丫頭語出驚人的道︰「是少夫人在替他們縫傷口哩!」
「哦?」小丫頭的話不僅令藍濤抬起頭,全場的人也都听到、嚇到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呀!」小丫頭與有榮焉地抬起頭,「你們都不知道,少夫人可真厲害耶!大柱子、阿三、老白的傷口全都是少夫人縫好的,阿木、阿才的傷也是她上的藥,她好從容、好鎮定,我怕得哭出來時,她還親自安慰我呢!」
小丫頭一番滔滔不絕的贊美聲在眾人間引起一連串「意想不到」的反應。
「真的嗎?」
「真是沒想到啊!看起來那麼瘦弱的少夫人……我還以為她見到血就會哭、就會吐了……」
「對呀!」
「我也是這麼想……」
眾人七嘴八舌的,顯然對這位新進門的少夫人大大的改觀了。
藍濤二話不說,迅速往側廳走去。
可能嗎?他那動不動就愛哭的親親小妻子,居然敢拿針線在人的身體上縫來縫去?
但側廳中的景象回答了他。
只見藍花氏正在替坐在椅子上的傷者上藥;而水親親則正背對著門口的他,彎腰替躺著的傷者縫傷口,她一臉的專汪,手中的線正隨著一針一針的動作而飛舞。
藍花氏的上藥工作告一段落,抬頭看見兒子,雙眼發亮地迎了上來。
「濤兒,」藍花氏急急的拉住他的手,搜尋著他身上是否有受傷。「你沒事吧?娘可是擔心了那麼一下下哩!」
見到兒子安全無恙的站在她面前,憋了一整夜的氣方才得以舒緩,也總算有心情說笑了。
「嗯!」藍濤一直盯著水親親的背影。
藍花氏見狀,會心的一笑。
「不是娘在夸她,親親兒的手可真巧,將大柱子他們的傷口縫得漂亮極了,如今他們都安安穩穩地在床上熟睡呢!」接著她又感慨的一笑,「娘前一陣子還真是小看了她,以為在京城中長大的姑娘個性比較溫馴……」
「溫馴」是好听啦!藍花氏真正想說的是「軟弱」,唉!她的老眼可真是看偏!
「她一整夜都沒睡?」藍濤不可思議的問道。
「是啊!」藍花氏理所當然的點頭,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藍濤就覺得大大的不對了,他心疼死了,他的親親兒怎麼可以如此的操勞疲累?她瘦弱嬌小的身子怎麼禁得住這樣的折騰?
一針又一線,水親親好不容易結束傷口的縫合。
「呼!」她才一挺起背脊,因長時間的彎腰駝背讓她產生了一陣頭暈目眩,搖搖晃晃地差點往後倒。
「小心!」一雙大手及時護住她。
「濤?」水親親一時之間回不了神,只是呆呆的瞪著他。
「嗚……」小嘴倏然一扁,她立刻放聲大哭起來,「嗚……濤,好可怕,好多的血……嗚……」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疑問的大眼瞅著他,「你呢?你沒事吧?你沒受傷吧?你沒——」
「我沒事,放心,我沒事!」藍濤輕撫著懷中激動的小人兒。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
藍濤以他唯一知道的一百零一招堵住她的嘴。
唉!這方法真是屢試不爽又輕松快樂啊!藍濤得意地思忖,不自覺的凝視著她已嫣紅的臉蛋。
被他吻得七董八素的水親親果真忘了哭泣,沉醉的雙眸氾著美麗的光彩,讓藍濤痴迷得忍不住又開始親吻她。
咳咳!他們不會不好意思,旁觀的人都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呢!
「嗯……有人、有人在看啦!」水親親試著自藍濤的懷抱抽離,整張小臉也不知道是羞紅,還是被吻紅的!
藍濤這才稍稍收斂一下自己,眼光卻很「鴨霸」地掃視周圍,其他人只能模模鼻子掉過頭去。
「好啦!」他滿意地點個頭,突然將她一把抱起,大搖大擺地便要離開。
「對了,」他突然一停,扭頭咧出一抹自大的男性笑容,「我和夫人要去‘休息’了,不到午膳時間千萬別來‘打擾’。」
「哈哈哈哈——」眾人先是一愣,而後「轟」地一廷,爆笑四起。
「濤!」水親親恨不得能挖個地洞躲進去。
「你終于上道了,兒子。」藍花氏是笑得最大聲的那一個。「咱們來點掌聲鼓勵鼓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應藍花氏要求,現場馬上響起一陣最熱烈的掌聲,幾乎掀掉了上頭的屋瓦。
「謝謝。」藍濤既大方又正經的領受了。
水親親申吟一聲,突然希望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人了。
雖然表面上和眾人一樣輿高采烈的目送藍濤夫婦離去,但是,在別人沒看見的時候,那雙眼楮卻閃過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看來,是到了再下手的時候了。
「哦——呼……」
響亮的鼾聲在她耳邊響起。
「哦——呼……」
咦?原來自己的打呼聲這麼大啊?連睡著了都還听得見?
「哦——呼……」
奇怪,她的耳朵怎麼癢癢的,好似有一團毛毛的球在扎著她柔軟的皮膚?
「哦——呼……」
不得了!有一股熱熱的風滲進她的耳朵里了!
水親親睜開眼楮,一時之間睡意全都跑光了。
沒辦法,她還是很不習慣一醒來就面對一張大熊臉——哦!不是,是藍濤的臉啦!
「唔!」鼾聲突然中斷地抽抽鼻頭,藍濤翻了個身,順勢將懷中的她給帶到胸膛上。
哎呀!水親親忽然發現這種男下女上的姿態好「威風」,仿佛她可以把他的一切都「一覽無遺」。
她微勾出一抹淘氣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珠動呀動的,嬌羞地將自己的唇瓣覆蓋在他的大嘴上。
「嗯……」濕潤的丁香舌小貓也似的舌忝舐著,嘗著他口腔內的熱度,也品味著他嘴角周圍的肌膚。
有點兒粗糙、有點兒堿澀。
還……還滿對她的味的耶!水親親有些心猿意馬地決定了,她喜歡他。
她喜歡他的嘴、他的眉、他的眼,就連這一整副龐大而結實的軀體,她都喜歡。
羞怯地捂住眼,但水親親仍然忍不住一路往下瞧——
「哇!」原本應該是熟睡中的藍濤,突然睜開眼楮。
「哇!」水親親嚇得光溜溜的身體倏地往後一倒。
「小心!」藍濤及時拉她回來。
「呼!」水親親余悸猶存地死命摟住他,也顧不了羞不羞,只想聆听他渾厚有力的心跳聲來穩住自己的情緒。
她愈想愈不安,縴細的雙臂摟得更緊。
「咳!」這麼一來可就苦了藍濤,他已血脈憤張得快忍不住了。
「快下去。」入睡前他才把她「累」得動彈不得,所以,現在他決定表現出體貼的態度。「趕快下去!」
「為什麼?」人家她還在害怕,他居然這麼不懂得體貼地要趕走她?水親親不滿地嘟起小嘴。
可是,她才一抬頭,便看見了他發亮深邃的眸子,忘了自己究竟要說什麼。
「別那樣看我!哦——去他娘娘的!」藍濤一把拉她低,一掌按著她的後腦勺,狠狠的將那張小嘴再親個夠,一掌則揉捏著她軟女敕女敕的身子,恣意把玩起來。
「青閣」內又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申吟與喘息聲。
可是,卻沒有人敢不識趣地前來打擾,只能任這小倆口恣意地享受激情歡愉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