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王府不挨刀 第七章 危機化轉機(1)

雖然父皇給了五日的婚假,戚文懷卻不敢成日纏著芍藥不放,男女有別,她的身子可無法由著他白日黑夜的胡鬧糾纏。因此從宮中回來,他就去了外書房,也是藉此機會與幾個人私下見面。

酉時末,戚文懷才步出外書房。遷進寧親王府至今,他大都歇在外書房,一來他與先生幕僚在此議事總至深夜,索性就在這兒沐浴歇下;二來景德苑空空蕩蕩,又沒有女主人,何必特地走一段路回那兒睡覺?而安排在吟春苑和吟秋苑的兩個側妃不討他喜歡,分別安置在她們後院的幾個侍妾也跟著難以入眼。只有祝氏那兒他每個月會固定歇上幾晚,直到她去了。

如今再也不同了,景德苑有個喜歡的人等著他,紅帳里有她相伴,外書房就變得太過冷清了。

「王爺……」

戚文懷被突然從暗處跳出來的人嚇了一跳,跟在身後的劉方和戚邵武也嚇一跳。

怎麼沒有察覺有人躲在那個地方?戚文懷不悅的皺眉。「你是誰?」

「奴婢是蔣姨娘的大丫鬟萱兒。」

戚文懷怔愣了下,終于想起蔣姨娘是誰了。「何事?」

「請王爺趕緊去看蔣姨娘,今日王妃堅持蔣姨娘下跪奉茶,蔣姨娘用了晚膳開始鬧肚子疼,奴婢擔心蔣姨娘動了胎氣。」

戚文懷這會兒眉頭皺得緊了。「肚子疼應該請太醫,為何還在這兒磨蹭?」

萱兒聞言一怔,怎麼也沒想到王爺會有這樣的反應。

「劉方,拿我的帖子去請太醫,再去瞧瞧蔣姨娘。」戚文懷沒等劉方回應便大步的趕著回景德苑。

此時,芍藥正在景德苑正房右次間的小書房作畫。心煩時,她最喜歡雕刻,可是如今新婚,楊姑姑她們怎麼敢讓她踫不小心就會見血的雕刀,最後她只好作畫。

當她執筆蘸墨,腦海不知不覺浮現小時候生活的莊子,那是一段令人懷念的時光,無憂無慮,不是讀書,就是玩樂,不曾想過嫁人,當然更不曾想過會嫁進一個敵人環伺的地方。

「這是哪兒?」若非太好奇了,戚文懷真舍不得破壞眼前這幅恬靜柔美的畫面。

直到這一刻,芍藥才知道自己並非表面如此平靜。她請楊姑姑派人盯著荷香苑,原是猜想蔣氏必定藉著今日之事大作文章,果然,大約一個時辰前,蔣氏的大丫鬟跑去外書房。

她不確定蔣氏的大丫鬟是否見到王爺,是否代替蔣氏在王爺面前痛陳她的惡行,不過,景德苑有他的人,相信剛剛他一踏進景德苑,就有人詳細報告今日她與幾位側妃和侍妾見面的情景。若擔心蔣氏肚子里面的孩子,他很可能轉身就去了荷香苑……他沒去,當然不代表不在意那個孩子,但至少尊重她。

「這是我小時候住的莊子,很美的地方,那兒的人熱情率直,夏日夜里,幾家人經常會一起圍坐在院子喝酒吃飯。」

他不喜歡她口中透露出來的思念向往,感覺他好像抓不住她,連忙道︰「雖然我不能帶你回去那個莊子,但是可以帶你去我的莊子,就在京郊,來回只要半日。」

「王爺可不能輕許承諾。」

「我們明日就去,在那兒住蚌兩日再回來。」

「後日我要回門。」

怔愣了下,戚文懷懊惱的輕拍腦袋瓜。「對哦,後日本王要陪你回永昌侯府。」

芍藥苦惱的咬著下唇,為何他不問蔣氏的事?難道他還不知道嗎?

其實,戚文懷的心也與她一樣懸在半空中,為何她不質問蔣氏有孕的事?為了這一刻,他可是做了準備,甚至抱著破釜沉舟道出實情的勇氣來……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嗎?他不喜歡她不在乎。

戚文懷忽從她身後一抱,芍藥沒料到他會有此親密舉動,為之一僵,半晌,漸漸放松下來,隨之放下手上的筆,這才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酒香。

「王爺喝酒了?」

「喝了一點,有人特地來恭喜我成親了。」

抱喜王爺成親不是應該昨日來嗎?昨日不來,今日來,難道是此人不宜當著眾人面前與王爺過于親近嗎?芍藥不會多問,身為皇子,總有一些只能私底下活動的關系。

「我給王爺準備醒酒湯。」

「不必了,只是喝了一點酒,你陪我用晚膳。」

「王爺怎麼還沒用晚膳?」王爺早早就派高成來說將晚膳送到外書房。

「某人喜歡與我爭食,我只吃一點,肚子還餓著,想要你陪我吃。」戚文懷拉著芍藥出了小書房,芍藥連忙吩咐守在正房外面的瑞雲去小廚房要兩碗餛飩和點心,便隨戚文懷來到左梢間,兩人一左一右在炕上坐下。

芍藥早就讓小蔚房備了夜宵,因此餛飩和點心很快就送過來了。

用過食,戚文懷拉著芍藥在院子散步消食。

「我們在院子里種一棵石榴吧。」

「王爺為何要種石榴?」

「你以前住的莊子不是有一棵石榴?」他不可能將那個莊子遷移至此,只能盡可能仿制那里的一景一物,免得她的心總是思念那個莊子。

「那是爹親自種下的,爹喜歡石榴,說是花謝了,還會結出果實,其實啊,爹是貪吃石榴果實,酸酸甜甜,回味無窮。」芍藥故意戲謔的歪著腦袋瓜瞅著他。

「王爺是不是也喜歡吃石榴果實?」

戚文懷聞言哈哈大笑,調皮的俯身靠向她耳邊,悠悠道來。

「本王唯一愛吃的只有一種——芍藥的果實,那才真是人間美味,吃了還想再吃,怎麼也吃不夠。」

「芍藥哪來的果實……」芍藥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嬌顏瞬間紅若石榴花,不敢相信在外人面前冷漠無情的四皇子會說出如此令人羞赧的言詞。

「有,就此一個,獨一無二,還是屬于本王的,本王今晚就可以向你證實。」

「王爺覺得捉弄妾身很好玩嗎?」芍藥又羞又惱的跺腳,接著轉身回屋。

戚文懷歡喜的笑開懷,不慌不忙的跟在後面。

這夜,當兩人躺在床上,戚文懷賣力的證明所言屬實,這個屬于他的人間美味,真的是吃了還想再吃,怎麼也吃不夠,折騰了整整一夜,以至于隔日一早,幾個側妃和侍妾辰正前來請安時,芍藥還在床上與周公對弈,直到一個比一個尖銳的聲音飄進耳中,芍藥終于不甘不願的與周公道再見。

「王妃醒了嗎?」瑞雲早就在床邊候著,一見到芍藥有了動靜,真是松了口氣,外面那幾個女人真是有夠可怕。

「怎麼了?」芍藥慵懶的坐起身。

「王爺交代,王妃累了一夜,讓王妃多睡一會兒,就是再大的事,也不可以吵醒王妃,可是幾個側妃和姨娘不肯離開,堅持等到王妃起來。」

這麼一串話,芍藥真正進入腦子的只有六個字——王妃累了一夜……這會兒不但臉紅了,連腳趾都紅了,真是教人羞得不敢見人!

芍藥實在很想叫外面那些個女人都回去了,用不著如此勤勞的來請安,王爺不在,她們應該也不會想待在這兒,可是,這可是規矩,她們只怕也不樂意向她請安,尤其遇到今日這種情況……

王爺說得如此坦白,她恨不得躲在被窩不見人,而外面那幾個女人卻恨不得將她咬個稀巴爛。

甩了甩頭,芍藥將惱人的思緒拋至腦後,認命的起床,讓瑞雲伺候她洗漱淨面穿衣梳頭,出去見那些麻煩的女人。

雖然一早就被王妃嬌媚的模樣搞得心情郁悶,可是一想到蔣氏宣稱身子不適不去向王妃請安,烏氏的低迷就一掃而空,藉這個機會就可以搞垮蔣氏,至于蔣氏肚子里面的孩子,她不動手,別人也會動手,不急。

「從來沒見過這麼愚蠢的女人,真以為有了孩子,她在府里的地位就可以跟王妃一樣,真是笑死人了!」烏氏嗤笑了幾聲,實在不屑蔣氏這個笨女人。

「我和甄氏這些日子故意讓著她、忍著她,就是想慣得她忘了自個兒的身分,拿她當槍使,去試探王妃,模清楚王妃的性子,看王妃有多大本事,不過她也太愚蠢了,第一天就與王妃正面沖突。」

烏氏的女乃娘桂嬤嬤在心里嘆了聲氣,若非主子和甄側妃一左一右煽動蔣氏,說她肚

子那麼大了,下跪好嗎?會不會動到胎氣?蔣氏絕不會挑在那時鬧事。

「嬤嬤,昨夜王爺真的沒有去看蔣氏嗎?」昨日向王妃敬茶出了那樣的事,她就猜到蔣氏不會善罷干休,一定會去找王爺告狀,于是派人盯著外書房。蔣氏的大丫鬟確實在王爺面前告狀了,不過出乎意外的是王爺並沒有因此惱了王妃。

「王爺將此事交給劉方。」

「蠢蛋就是蠢蛋,也不想想那個孩子是如何得來的,還以為王爺會因此看重她嗎?」

別嬤嬤又忍不住在心里嘆氣了,主子已經忘了,原本她們也冀望蔣氏肚子里面的孩子可以讓王妃吃個大悶虧,同時將王妃的威信一下子打趴,只是未料這個王妃年紀雖小,卻是個厲害的。

「嬤嬤,蔣氏肚子里面的孩子還能留多久?」

「王爺不看重蔣氏,王妃反而有可能讓蔣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雖然桂嬤嬤不了解芍藥,可是王爺親自向皇上討來的王妃,怎麼會是一個普通女子?王爺至今未有子嗣,即使是庶出的,王爺也是日盼夜盼,王妃何必在此事與王爺過不去。

「她怎能容許一個姨娘生下王爺的長子?」

「姨娘的孩子只能認王妃這個嫡母。」

「話雖如此,可孩子是從姨娘的肚子出來的,見了就是不喜。」

主子不喜,可是王妃並不是主子。桂嬤嬤終究沒說出來,轉而提醒烏氏。

「王爺似乎很寶貝王妃,昨日發生那樣的事,王爺還是在景德苑過夜。」

「剛剛成親,王爺這會兒還貪鮮。」

「王妃可是臉上有殘缺。」主子總是太小看人了,就好像蔣氏,主子從來沒將她放在眼里,可是哪知道這個女人如此不要臉,讓她搶在前頭懷了王爺的孩子。這些話她都說過,不過主子一轉身就忘了,就是認定別人不如自己。

「臉上有殘缺又如何?她可是永昌侯的嫡女!王爺當然會看重她一些。」烏氏恨恨的咬牙切齒。「同為侯爺之女,為何我只能為側妃,而她卻可以成為正妃?」

別嬤嬤無聲道,永康侯雖然與榮貴妃有著親戚關系,可是關系遠著呢,根本比不上永昌侯,那是貨真價實皇上眼前的紅人,皇上將永昌侯的嫡女指給王爺為正妃,這也在情理之中。

「我就不相信王爺能喜歡她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很快就沒意思了。」烏氏根本是打心底瞧不起芍藥,听說她是從小養在奴才身邊,也不知道大字識幾個,她能有多大的本事?雖然她在蔣姨娘的事上處置俐落,可是不值得因此高看她,嫁過來之前她必定知道蔣姨娘有身子,事先取得王爺同意,還會不敢對蔣姨娘出手嗎?

這一點桂嬤嬤倒是贊同,雖然王爺如今很寶貝王妃,可是男人啊,有幾個不喜新厭舊呢?過些日子,哪個王公大臣將女兒送過來,王爺的心一定會被勾走。

「嬤嬤放心,吟春苑那個女人不會太安分的……對了,忠勤伯府不是送了一個丫鬟過來嗎?」烏氏兩眼散發著看好戲的光彩。

「王爺不進吟春苑,甄側妃身邊的丫鬟再美也沒用。」其實,主子不也是如此嗎?

別嬤嬤隨意瞥了一眼隨侍在旁的大丫鬟明珠,主子當初選她陪嫁,就是看上她的美色,可是這三四年,就是主子都難得王爺寵幸,身邊的丫鬟又哪用得著,像花一樣的美人兒如今都蔫了。

「王爺不去吟春苑,吟春苑的人不會想法子送上門嗎?」

王爺不是之徒,對于想方設法撲上來的丫鬟,只怕他不會藉機偷香,還會大聲斥責一頓。桂嬤嬤無意繞在此事打轉,如今主子真正應該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兩日秦姑姑可能會要求主子將管家之權交出來,主子有什麼打算?」

秦姑姑是隨王爺一起出宮的管事嬤嬤,內宅的人事都是她在管的,當然,兩個側妃對某個位置上的人有意見,她還是會尊重的。

「不能交出去!」交了,以後她的日子怎麼過?烏家家底不厚,她的嫁妝當然也不厚,而王府處處都要用銀子,不挖公中牆角攢下私房,她怎麼應付得來?

「不交也不行,王妃管家,這是理所當然。」

「不讓她順利管家,她還能管家嗎?」她那大把銀子可不是白花的,府里到處都有她的人,那個丫頭想要管家,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主子想做什麼?」

「不用著急,待秦姑姑找過來了,再來盤算。」

「主子還是先琢磨,府里的奴才忠心的能夠有幾個?哪兒有好處就往哪兒鑽,他們不去討好王妃,守著主子,這豈不是打錯算盤了?」

「我手上可是有不少人把柄,豈是他們想跳船就可以跳船的,」頓了一下,烏氏終于有了危機意識。「不過你說的也對,還是早早算計,要不,等王妃上手了,我想出手就難了。」

別嬤嬤總算松了一口氣,主子能夠看清楚狀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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