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得罪太子 第9章(1)

凌皖兒萬分同情地看著那個哭泣的女孩被拉走,心里忍不住有了氣。

那女孩也是一片真心,他又何必如此狠心對待她?

「段子讓,你等一下!」她追到段子讓身旁,拉住他的臂膀,強迫他停下來听她說話。

「我覺得,你不該這麼做。」

「喔,你也想為子訓說話嗎?」段子讓冷笑。「那叛徒有膽謀反,就該自受這苦果,難不成他派人來殺我,我還得為他加官晉爵、讓他壯大力量繼續造反嗎?」

「我說的不是子訓。不過我確實認為,你將子訓打入天牢太過輕率從事了,我覺得他並不像這種人,你應當查明清楚再——」

「住嘴!不許再說了!你干麼替他求情?難道你愛上他了嗎?哼!對子訓我自有主張,你沒資格干涉!」段子讓眼底冒出火來,他不曉得凌皖兒為二弟求情,會令他莫名地生出妒火,可他不愛她眼中有人比他重要!

「……好吧!我們先不談子訓的事,我想說的,是方才那個女孩。」

「她怎麼樣?」段子讓斜睨她。

「她會來求你,也是因為忠心護主,你就不能多點同情心,好好地對她說話,別那麼凶嗎?」她看不下去的,是他對秦晴的凶惡態度。

「哼!她是那叛徒的女人,我沒連她一起捉拿下獄就算不錯了,難道還得安撫她,向她賠不是?」段子讓大聲諷笑。

「你至少可以口氣好一些,她已經夠傷心了——」

「奇怪了!你干麼老為不相干的人來和我吵?我還有事要忙,你少煩我!」

吼完,段子讓扭頭走掉。

凌皖兒氣惱地瞪著他的背影片刻,真的有一度氣到不想理會他了,不過她擔心刺客會趁虛而入,所以還是忍著氣跟上。

沒想到,他所謂的「忙」是——

「太子!您終于來了,臣妾等您好久了。」

兩位面容艷麗、花枝招展的女人,自涼亭快步走下,一人一手,親親密密地挽著段子讓的手臂,轉身朝涼亭里走去。

「風鈴給您溫了壺酒呢。」

「雅箏親手做了兩道小菜,請您來嘗嘗,今兒個臣妾的手藝如何。」

「好好,還是你們知情識趣;討得本太子歡心了,等會兒統統有賞。」段子讓笑容滿面地摟著她們,步入涼亭。

凌皖兒看段子讓在亭中左擁右抱,心痛欲碎。

這是除了琴玉之外,段子讓的另外兩名寵妾,她第一次看見她們。

她們同琴玉一樣,都是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對男人都有一套手腕;她們一個倒酒哺喂進他口中,一個夾菜送進他嘴里,將段子讓服侍得無微不至。

這就是他在宮中的生活,這就是她愛上他,所必須承受的苦果。

爹曾語重心長地告誡過她,但她仍是無法自制地,愛上了他……

她真是傻,被那副溫文的假相騙得團團轉,傻傻地獻上自己的心;即使知道自己只是他惡意戲弄的玩具,仍痴到不願離去。

但她已快要生出離開他的勇氣了,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

凌皖兒痛苦地閉上眼,不願再看涼亭中的傷人景象一眼,她轉身,走到听不見他們調笑的地方。

見她走開,段子讓臉上硬擠出的享受微笑,霎時斂起;他瞪著她的背影,壓抑不住內心那股深深的、啃噬他心的懊惱情緒。

他該死的根本一點都不享受傷害她的感覺!傷害她,他感覺自己比她還難受。

「太子,臣妾喂您喝酒吧?」風鈴銀鈴般嬌笑著,喝進一口酒,然後想以口哺喂到段子讓嘴里,好讓他在品嘗美酒的同時,能享用她的軟綿小嘴。

但她將含著醇酒的檀口送到他面前,段子讓卻沒有同方才那樣哈哈大笑著,以口接下,反而出神的直瞅著她,壓根沒有將唇湊過來接的意思。

風鈴被他瞪得不自在,只能尷尬地自行將嘴里的酒吞下。

段子讓突然開口,語氣中滿是迷惑。「你們為什麼從不與我爭吵?」

「爭吵?」兩人對看一眼,同時猛力搖頭。「臣妾們怎麼敢呢?太子是天,太子的命令,便是上天的旨意,臣妾們不敢忤逆。」

「是嗎?」那為什麼那個小女人,總不拿他當太子瞧,不但整天「段子讓、段子讓」地直呼他的名諱,還有膽子與他據理力爭?

「那,若本太子做了錯事,惹你們生氣,你們敢踢我嗎?」他又問。

「踢您?」兩人好像听見什麼可怕的事似的,更加惶恐地用力搖頭。

「這種事,臣妾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呀!臣妾們永遠不敢對太子生氣,請太子放心。」

「是嗎……」這明明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可心里卻覺得悵然若失。

這就是他想要的伴侶嗎?卑躬屈膝、唯命是從,永遠不敢對他說出心底的真心話;當他是天,沒有膽子忤逆他,即使他犯了天大的錯,這些人也在一旁猛點頭。

身旁若全圍繞著這樣的人,他應該很快就會成為一名昏君吧?他自嘲地想。

會對他說真心話、敢指著他的鼻子罵、有膽子拿腳踢踹他的女子,只怕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了。

除了她……

「太子,臣妾們再伺候您喝酒好嗎?」兩位美姬忙不迭要獻殷勤。

瞧著毫無個性的軟弱美人,段子讓陡然感到無趣。

他終于體認到一件事,像她們這樣的女人,哪怕他想要成千上萬個,就能擁有成千上萬個;但像凌皖兒那樣的,世上只有一個,失去了她,便再也找不到了。

他想,該是對自己誠實的時候了。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已經無法再蒙蔽自己。

「不了,我還有要事待辦。」說完,他便毫不留戀地起身,不顧美人的哀切呼喚,大步走出涼亭。

午後,段子讓照例在書房里閱讀治國書籍,凌皖兒則站在敞開的門前守護著。

為了不打擾他研讀,他已屏退所有護衛隨從,只留她一人陪伴。

段子讓難以專心,不時偷瞧著站在門前的凌皖兒,還幾度放下書冊,想開口與她說話,但話到舌間卻又卡住,不知該如何啟口。

他該怎麼讓她明白,他不想再與她爭吵,他想跟她和解、想再看見她的笑容,希望她能留下來,永遠陪在他身邊?

他該怎麼說才好呢?

段子讓猶豫著,遲遲無法開口,怕自己一說錯話,便失去挽留她的機會。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他幾時變得這樣婆媽,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軟弱無用,可一點都不像他!

他一咬牙,終于下定決心,要問她是否肯為他留下,可抬頭,卻正好看見敖公公端著茶盤走來,原先已醞釀好的勇氣,霎時消失無蹤。

他低嘆一口氣,懊惱地槌桌。

「敖公公好。」凌皖兒守在門前,看見向來很照顧她的敖公公,立刻微笑。

「皖兒姑娘好。太子在書房里也大半個下午了,我想太子應當累了,所以給太子送些熱茶點心過來。」敖公公說道。

「謝謝敖公公用心。」凌皖兒伸手要接,敖公公卻將茶盤收回自己身前。

「啊,皖兒姑娘,不敢勞煩您,奴婢親自送進去就行了。」敖公公不好意思地婉拒。

「喔,那——」凌皖兒自腰間的囊袋里取出銀針。

她正要試毒時,敖公公卻噗地一笑。「皖兒姑娘,不用試了,奴婢已經親自試過了。」

「是嗎?可是……」為了確保段子讓絕對安全,無論先前有多少人試過毒,吃食要送到段子讓面前時,凌皖兒一定會再親自測試一次。

「難道皖兒姑娘不相信奴婢嗎?奴婢可是打太子小時候就開始服侍太子的,若是連奴婢都不能信任,還有誰能信任?」敖公公的神情很受傷。

「啊,也不是啦……」可是……

「我信得過敖公公,讓他送進來吧!」段子讓的聲音由里頭傳來。

凌皖兒轉頭往內望去,段子讓肯定地點頭,示意她從命。

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她這個旁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凌皖兒有點氣悶地退開一步,讓敖公公進去。

敖公公走人太子書房,臉上的表情滿是欣慰感激。「感謝太子相信奴婢,奴婢感激涕零。」敖公公眼角滲淚。

「不相信敖公公,還能相信誰呢?」段子讓合上書冊推到一旁,笑著說︰「敖公公真是用心,我書讀得累了,正月復饑口渴呢!」

敖公公一听,連忙將手里端的熱茶點心送上。「那太好了。這是奴婢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全是太子喜愛的點心。我親自從御膳房端來的,已經試過毒了,不過太子若是信不過奴婢,奴婢可當場再試一次——」說著,敖公公取出銀針要測試。

「不用了,我信得過你。」段子讓阻止他。

「謝過太子。那,奴婢替太子斟茶。」敖公公替他倒起熱茶。

「看起來真是可口,本太子就趁熱用了。」段子讓微笑瞧著茶盤里的點心,像在猶豫該從哪樣先吃,最後,他端起敖公公倒好的茶,打算先解渴。

「啊——」凌皖兒還是覺得不安,正打算沖進來測毒時,他已經把茶喝了。

段子讓一口飲盡杯中的熱茶,剛微笑放下茶杯,突然雙眼瞪大,掐住自己的脖子,神情痛苦。

「唔……」他用顫抖的手指著敖公公,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以不敢置信的憤怒眼神指控︰你……你下毒?

敖公公嘴角冶冷勾起,然後神色瞬間轉變,驚惶失措地上前,抱住段子讓頹倒的身子大喊︰「太子!您怎麼了?!太子?」

「段子讓!」凌皖兒也一直密切關注書房里的動靜,見情況不對,立刻快步奔進來;段子讓已經倒下,她大驚失色地想要探視他的情況,但敖公公不讓她靠近。

「別過來!你這個殺人凶手,太子待你情深意重,你怎能因為嫉妒,就狠心謀害太子?」

「我?」凌皖兒震驚地瞪大眼,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成了殺人凶手。

「不!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傷害他?我是那麼愛他——」她沒心思為自己的清白辯解,只焦急地央求︰「段子讓怎麼樣了?他要不要緊?你讓我看看他——」

「不許過來!我不許你再傷害太子!來人呀!快來人,太子遭凌皖兒下毒謀害了!」敖公公呼天搶地朝外大喊,很快地,整列護衛隊便沖入書房。

「是她!」護衛隊一出現,敖公公立刻指著凌皖兒斥道︰「最後將茶水端給太子的人是她,她下毒謀害了太子!你們快將這個凶手抓起來!」

「不是我——」凌皖兒又急又氣,但更擔心段子讓的安危。「不管誰是凶手,求求你們先看看太子情況如何,快請御醫來為太子解毒呀!」

「來不及了,太子已經……嗚……」敖公公以衣袖掩面,佯裝拭淚,實則藏住奸計得逞的陰笑。

「你們還愣在那里做什麼?太子遇害,凶手就是凌皖兒,快將她捉起來呀!」

敖公公大喝一聲之後,護衛隊如夢初醒似的沖上前,只不過,他們捉的不是凌皖兒,而是敖公公。

「啊?你們做什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凶手是凌皖兒,不是我啊!」敖公公震驚憤怒地大喊。

這時,那個躺在地上,原本應當死了的人,卻突然爬起來,吐掉含在口中的茶水。

「太子您……沒中毒?」敖公公瞪著毫無中毒跡象的段子讓,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他騙了。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凌皖兒。

她還以為他中毒了,見他安然無恙,雖然松了一大口氣,但環顧四周,似乎只有她與叛徒敖公公不知內情,頓時怒氣涌上……

「很抱歉沒有如你所願。」段子讓接過一旁的護衛遞來的解毒水,漱了漱口,清掉口中最後一絲余毒。

「我早猜到是你被買通,所以故意安排了這場戲。如何?這出戲夠精采嗎?」

他嘲諷地問敖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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