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娘出嫁 第3章(1)

身為鳳林武館的四小姐,錢來寶不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她打小就跟著母親一塊習武,三個兄長們學的是錢家家傳的武學,而她學的是母親所教的武功。

她根骨不錯,學了多年的武功,也算小有所成,這幾年常在武館里指點那些弟子們武功。

在了解到錢來寶的身手後,尤不休毫不客氣的拿她當護衛兼家僕使喚,粗活都交給她干。

那天大清早的渡了河之後,他便買了輛馬車,讓她充當駕車的車夫,她在前頭趕車,他坐在車里頭休息。

為了行走方便,他替她買了幾身的男裝讓她換上,穿上男裝的她,看起來十分俊俏,眉宇之間流露出抹颯爽的英氣,不開口說話,乍看倒也不易讓人一眼就認出她女扮男裝,只是她那嗓音十分清脆,一開口,就能听出她是個姑娘家。

現下剛好時興女扮男裝,因此她這般打扮倒也不會引來閑話。

此時正值金秋時節,秋高氣爽,惠風和暢,錢來寶不疾不徐的駕著馬車走在前往臨川的官道上。

從這里到臨川,快的話五日就可到,但她考慮到尤不休有傷在身,怕馬車顛簸會加重他的傷勢,因此沒讓馬兒趕得太急。

前夜送他到渡頭後,見他的腳似乎一直痛著,她有些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渡頭等船,便陪著他一塊等。

清晨時分,第一班渡船來了,他突然疼得連路都走不了,她只好扶著他上船,最後一路送他到了對岸,下船時他仍疼得難以行走。

她陪著他找了處醫館,大夫診治後,說他腳傷嚴重,須得好生休息,她原是打算替他先找家客棧,讓他好好養傷,可他急著要趕往臨川辦事,沒辦法久留。

他對她說︰「姑娘連夜送我離開錢家,尤某很感謝,但如今我這腳傷實在難以行走,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能否好人做到底,護送我到臨川?姑娘放心,尤某不會讓你白跑這趟路,會付酬金給姑娘。」

想到他是讓她無心所扔的包子砸到,才會被娘強押著與她拜堂,遭了這次的罪,她心里過意不去,答應了下來,「酬金就用不著了,不過我得先寫封信差人送回去,免得我爹娘擔心。」

他主動表示,「尤某讀過幾年書,略通筆墨,可將此事的原由稟明令尊令堂,同時在下不告而別之事,也要請求他們的諒解。」

她幼時雖也跟著教席先生認過些字,但她的字卻寫得不如她的武功好,听他要為她代筆,便點頭答應了。

在他寫信時,她出去替他買吃食,待回來時,他已把信寫好封好,她直接拿去驛站,托人捎回家去,渾然不知他那信里壓根一個字都沒寫,存心想讓她娘急上一急。

這時正值午後時分,尤不休用完午膳,正閉目坐在馬車里休息,忽然間察覺到馬車停下來,他睜開眼,張口欲詢問錢來寶是怎麼回事,就听見外頭有人來意不善的喝道︰「咱們兄弟盤纏用光了,想問丫頭你借點來花花。」

「我沒錢可借。」錢來寶看著那三個攔路的大漢,老實說道。她這回出來一文錢都沒來得及帶上,花的都是尤不休的錢。

三人卻不信,當她在敷衍他們,露出淨狩的表情想威嚇她,「沒錢,那咱們兄弟就收了你這輛馬車。」

「這馬車不是我的。」她再道。

「不管是不是你的,咱們兄弟都要定了。」三人中最矮最胖的那個男人,歪著嘴,咧著一口黃牙,霸道的說。

「大哥,這小娘們長得還挺標致,賣到青樓應當可以換得不少銀子。」站在他旁邊,那蓄著山羊胡子的男人眼神猥瑣的瞅著錢來寶,像是在評估能用她換來多少銀兩。

那矮胖男子瞅著錢來寶看了兩眼,頷首指揮道︰「老二,你去將這小娘們綁起來,老三,你去瞧瞧車里頭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錢來寶出聲阻止他們,「尤大哥在車里休息,你們別去吵他。」

「原來車里還有人,老三,去把人給我抓出來。」那身量矮胖的老大命令道。

「好咧。」那老三應了聲,提步要朝車門走去時,錢來寶手里的馬鞭凌厲的揮向他,阻止他再前進一步。

「我跟你們說了,尤大哥在休息,別去吵他。」

那鞭子雖沒直接打在他臉上,男人卻被那鞭風一掃,臉皮頓時一陣刺痛,他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的刀。

「你這臭娘們敢拿鞭子嚇老子!」罵著,他揮著手里的刀要朝她劈去。

那老二見狀連忙出聲,卻不是阻止他,而是道︰「老三你別把人給砍死,留她一條命,還要把她給賣到青樓換銀子哪。」

可他話才說完,就瞠目結舌的張大了嘴,看著自家兄弟被她手里的鞭子啪啪啪的連抽了幾下,毫無招架之地,他臉上和身上都被抽出了血痕,可見那力道之猛烈。

「原來這臭娘們會功夫,老二咱們上!」見自家兄弟挨了打,另外兩人也拔刀沖了上去。

錢來寶跳下馬車,手里的馬鞭使得獵獵生風,不僅讓他們無法近身,還把三人抽得沒有還手的余地。

適才听了他們的話,錢來寶知道這三人不是什麼好人,她下手毫不留情,每一鞭都抽在他們的要害上,打得他們連聲慘嚎,最後連站都站不穩,摔跌在地。

三人全身被抽出一道道血痕,疼得跪地求饒,沒了適才那凶狠的模樣。

「小人有眼無珠,得罪姑女乃女乃,求姑女乃女乃手下留情,別再打了!」那一鞭又一鞭落在他們身上,火辣辣的疼著。他娘的,早知這臭娘們武功這麼高,給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來招惹她。

「還想把我賣到青樓去嗎?」她停下手,看著跪在地上的三人問。

「不敢不敢,小人不長眼冒犯姑女乃女乃,求姑女乃女乃大人大量,饒了咱們這一回。」

「還想搶尤大哥的馬車嗎?」她再問「不搶、不搶。」那老大哆嗦著掏了掏衣襟,把身上所有的銀兩全都掏了出來,推到她面前,「這些銀子孝敬姑女乃女乃。」

錢來寶瞟了眼他跟前的銀子,默默的數了數,一共有六十四兩,比她這些年來存下來的銀子還多,都有這麼多錢了,方才竟說沒盤纏,還想來打劫她。

見她沒出聲,那老大急忙再叫跪在一旁的老二、老三也把銀子掏出來,全都推過去給她。

「這些也孝敬您,若是您還嫌不夠,咱們再去湊。」

錢來寶正要說話,瞧見尤不休下來了,她出聲道︰「尤大哥,麻煩你把車里的一捆繩子拿下來。」那捆繩子原本就放在馬車里,是要用來拴馬用的,這會兒正好用上。

尤不休瞅了一眼三人的慘樣,回車里拿來那捆繩子,遞給她時問了句,「你要繩子做什麼?」

錢來寶接過繩子,先將他們三人捆綁起來,才回答道︰「他們在這兒攔路打劫,可見平日里沒少干這種事,這種惡人饒不得,我要把他們帶去官府,交給縣老爺尤不休听她要把他們交給官差也沒反對,只說道︰「到下個城鎮還要兩個多時辰,先將他們綁在車後吧。」他可沒打算讓他們與他同坐一車。

三人听她要把他們帶去官府,急著嚷道︰「姑女乃女乃,咱們銀子都給你了,你可不能不顧江湖道義,把咱們送去官府啊。」

「就是呀,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

見他們幾個強盜竟跟她說良心,錢來寶手里的鞭子啪的甩了下,「你們攔路打劫,要是我今天沒有武功傍身,豈不是就要被你們賣到青樓去了,就連尤大哥的馬車也保不住,你們做下如此惡事,本就該送官府治罪,那些銀子多半也是你們搶來的,我也會一塊兒送到官府去。」

三人瞅見她手里的馬鞭,想起適才被打的事,此時身上還火辣辣的疼著,不敢再多說什麼,唯恐再招來她一頓毒打。

見三人沒再作聲,她將他們三人綁到車後頭,再走回去收起了那些銀子。

「那些銀子你若交給官老爺,最後八成會入了官老爺的私囊。」這一路上他看出她性子耿直,方才說要送去官府,便是真打算要把銀子送過去,不由提醒她一句。

听了他的話,她一楞,「那這些銀兩要還給那三個強盜嗎?」

「你可以留下來。」那點小錢他沒看在眼里,不過既然是那幾個強盜自動送上,她不收白不收。

她搖頭道︰「這些都是不義之財,不能拿。」

他替她出了個主意,「要不你拿這些銀子換些糧食,分送給窮苦的百姓。」

她頷首,「好,就這麼辦。」將銀子收起來後,錢來寶秀美的臉龐直到這時才露出驚奇的表情,「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到強盜攔路打劫。」以前她跟著幾個兄長出門辦事,都不曾遇過這種事。

那她可真是托了他的福才能遇上,他霉星高照,這一路上,怕還會再發生不少事端。

這種攔路打劫的事他也遭遇過幾次,即使以往身邊有武功高強的護衛隨行保護,多多少少也會受些傷,這次竟是毫發無損。

他不由得稱贊她一句,「多虧錢姑娘身手不凡,才能將那三名強盜擒獲,換作旁人,恐怕要吃大虧。」

「還好把他們抓了,否則不知還有多少人要受害呢。」懲奸除惡是習武之人的責任,對于自己能為百姓除了這三個強盜,她心中覺得很高興。

被綁在馬車後頭的三人眼里都是淚,有苦難言。他們剛從外地流竄到此,今兒個還是頭一回在這兒攔路打劫,誰知道一出手就踫上硬碴子,失手被擒,簡直是沒地方哭去。

在入夜前,他們順利進了轔峻縣,錢來寶先將三人押去官府,再拿了那些銀子去買糧食,交給一處寺廟,央請寺里的僧人分發給窮困的百姓,這才與尤不休找了處客棧投宿。

翌日,尤不休有事要辦,去了一家商號,錢來寶將馬車停在商號附近,等他辦完事。

約莫半個時辰,尤不休才出來。

罷走出來,他听見有叫嚷聲傳來,循聲望過去,瞟見一名年紀約莫三句的婦人,手持一把菜刀,緊追著前頭一個壯碩的漢子,滿臉憤怒的破口大罵。

「……給我站住,死老鬼,你敢再偷拿老娘的銀子去賭,老娘這回非剁了你那雙手不可!」

那男人一邊跑著,一邊驚怒的回嘴罵道︰「莫金花,你敢剁老子的手,老子要休了你這焊婦!」

「你敢休老娘,老娘先砍死你!」那婦人惡狠狠的撂下狠話,然而下一瞬,她腳下不知袢到了什麼,整個人向前撲倒,手里那把菜刀就這樣月兌手飛出去,直朝尤不休的方向飛來。

尤不休一臉錯愕,根本來不及閃避,就在他以為這次定是難逃一劫時,下一瞬只見有只手突地伸過來,一掌劈向那只差兩寸就要砍中他的菜刀。

篤地一聲,菜刀落地,而他除了一顆心跳得有些急促之外,安然無恙。

他抬目看向那及時救他一命之人,神色有些復雜。

一旁幾個瞧見適才驚險一幕的人,紛紛驚嘆的議論著——

「那姑娘好俊的身手,方才我都以為要鬧出人命了!」

「可不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姑娘突然出現,只抬了下手,就將那把菜刀給打落,救了這位公子一命。」

那婦人爬起來,灰頭土臉的上前撿起了自家的菜刀,走過來向尤不休道歉。

「對不住,公子,嚇著你了。」她接著看向錢來寶,一臉欽佩的表示,「剛才多虧了姑娘,否則就誤傷這位公子了。」

「這位嫂子往後還是別拿著菜刀在街上追人,危險。」錢來寶奉勸了她一句。

「還不是我家那老鬼不成器嗎?嗜賭成痴,將家里的銀子都拿去賭了,我實在是氣不過,才會」她說起自家那不成材的丈夫,捂著臉哭起來,沒了適才那剽焊凶狠的模樣。

而她丈夫此時早已跑得沒影了。

錢來寶性子木訥,不怎麼會安慰人,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就休了他吧。」

「休了他?」

「他不學好,你留著他何用,不如再去找個老實可靠的人。」

大運王朝沒要求女子要守貞守節,夫妻因不睦而和離之事雖不多,卻也時有耳聞。

那婦人楞了會兒後,像是突然開了竅,兩眼發亮,她以前被丈夫氣到心肝疼,也沒動過這念頭,會兒听她這麼一說,是因為不曾想到,這宛如被人指點迷津,頓時破涕而笑。

「沒錯,這種窩囊廢老娘還留著做什麼?人長得丑又沒本事,咱休了他,不要了!」想通這點,她抬手抹了抹淚,向錢來寶道謝,「多謝姑娘提點,我這就回去找人幫我擬休書。」說完,她提著自家菜刀快步走了回去。

在一旁見到這事竟然發展成這般,尤不休若有所思的瞥了錢來寶一眼。

錢來寶看向他,面露一抹關心之色,「尤大哥可有傷著?」

他溫朗一笑,「沒事,多謝你救了我一命。」心下暗自慶幸,當初決定把她拐出錢家真是明智之舉,如今有她跟在身旁,比以前那些護院武師都還要管用,那纏著他的霉神,在她高強的武功之下,三兩下就被擊退了。

她覷了眼他臉上和煦的笑意,感覺得出他此時心情十分愉悅,她眸底也跟著泛起一抹笑意。

「尤大哥,客棧到了。」

日落時分,錢來寶將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她下了馬車,來到車門邊,準備扶他下車。

尤不休扶著她的手臂下了馬車,察覺頭頂有個黑影掠過,他來不及閃避,但這時被她拽了下,下一瞬,就見天下落下一坨鳥糞。

他微微一怔,盯著落在腳邊的那坨鳥糞,心中有些訝異。

按照以往經驗,不論他怎麼閃,那鳥糞定會直接落在他頭上,他打小沒少被鳥糞臨幸,沒想到這次竟避開了。

莫非那衰神終于不再纏著他了?還是因為……錢來寶的緣故?

先前那攔路打劫的,還有那婦人手中飛出的菜刀,全都因她而化險為夷。

一旁的錢來寶見他一直盯著地上那坨鳥糞看,臉上神色變來變去,有些不明所以。

「尤大哥,那鳥糞可是有什麼不對「沒什麼。」尤不休抬起頭朝她溫言一笑,「只是這鳥糞差點就落到我頭上了,多虧你拉了我一把。」

錢來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在意的道︰「只是舉手之勞,咱們進去吧。」她扶著「腳傷」還沒好的他進了客棧,先交代小二將馬車拉到後頭去,喂馬兒吃草料,再要了兩間廂房。

尤不休與她一塊用了晚飯後,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她,「錢姑娘,麻煩你明兒一早幫我跑一趟錢莊,把這一百兩的銀票兌成現銀,再拿二十兩換成碎銀。」幾天前換的銀子已用完。

這趟出門他身上帶了不少銀子,那些銀子落水時,掉在水里不知所蹤,幸好其他大額的銀票,他都貼身放在暗袋里,雖然被水浸濕了,但曬干後還可以用。

「好。」錢來寶接過銀票,應了聲。

這趟出來她沒帶銀子,吃住都用他的,幾天前她就陪著他換過一次銀票,也是那時她才知道,他身上帶了不少銀票,厚厚一迭。

那時換了銀子後,他隨即拿了八十兩買了馬車。

這幾天下來,他出手闊綽,吃住都要最好的,她心忖剩下的二十兩可能也差不多花光了,所以才要再兌成現銀,畢竟大額的銀票一般的店家可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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