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娘出嫁 第9章(1)

提筆寫完最後一個字,錢來寶將信收進信封里,把信擱在桌上後,她默默起身,拿著已收拾好的包揪,走向房門。

房門外,李伯等在那里,見到她出來,朝她欠了個身,說道︰「馬車已備好,請錢姑娘隨我來。」

「勞煩李伯了。」她低聲說了句。

李伯無聲輕嘆了口氣,他一個下人也不好說什麼,默默的領著她往大門而去,在她登上馬車要離開前,這才說了句,「錢姑娘一路保重。」

錢來寶朝他頷首,坐上馬車,離開尤府,返回重風縣錢家。

原本尤不休與她說好,待送她回去時,要一並上門向她爹娘提親,可此時只有她只身一人回鳳林武館。

在她隨著尤不休前來尤府時,她以為這次定能順利出嫁,沒想到又再橫生枝節,她嫁不成了。

她抬手捂著嘴,阻止自個兒哭出聲。

她滿月復酸澀委屈,但卻無法怨恨尤家人,因為是她自願離開尤家,並不是尤不休辜負了她。

當時尤康平將她領進書房里,私下對她說道——

「錢姑娘,你可知道那何淑宛為何會住進我們尤家?」

「不是說她爹和兄長都不在,所以她才暫時住進來嗎?」這話是她先前親耳听他所說的。

「這只是借口,她之所以住進來,是因為我在這之前,已替不休與何家訂下親事,沒想到不休竟會帶你回來。不休想讓我退了何家的親事,但何家不願,這才要求讓她住進來,想與你爭上一爭。」

听了他所說的話,她這才明白,尤不休離開前為何會讓她防著何淑宛。

「您先前不說,此時告訴我這事,是為什麼?」她雖不夠聰明,卻也明白,他在這時將這事坦白告訴她,定是另有目的。

「我想請你離開尤家,離開不休。」

「這是……他的意思嗎?」她不敢置信,他不要她了嗎?她又要再被辜負一次?!

「不,這是我的意思,不休並不知情。」尤康平神色凝重的接著道︰「我明白這麼做很對不住你,但就當是我求你,你不能嫁給不休,不休必須娶何淑宛為妻。」

「為什麼?」

臂察了她幾天,尤康平看得出她是個品性敦厚的姑娘,為了讓她離開尤家,他將那守了二十幾年的秘密告訴她。

「……所以為了他娘,他不得不娶何家的女兒。」

而知曉了秘密的她,為了尤不休,最後選擇離開尤家。

雖然娘為她議了那麼多次的親,但她從沒有像這次一樣,這麼、這麼的想嫁人,她想嫁給尤不休,想成為他的妻子,想與他白首偕老、恩愛一生。

可這個願望再也不可能實現,被她親手斬斷了!

她眼里的淚沿著指縫無聲的滑落。

而另一邊,在送走她後,李管事回去向主子復命。

「老爺,錢姑娘走了。」

尤康平沉默須臾,臉色沉重的說了句,「我這麼做,不休日後定會怨恨我吧。」

「您這麼做也是為了夫人和四爺好。」回答了這句,李管事接著說道︰「若是當年老爺能夠狠得下心的話,這個秘密就不會被泄露出去了。」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且她當時已親口答應,絕不會把那事泄露出去。」祖上留下的家訓,要後代子孫行善積德,他豈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

「但她卻不知感恩,還是把這事泄露了出去,以致如今老爺進退兩難,不得不受何家的要脅。」李管事覺得主子太仁慈了,才會留下如今的禍端。

尤康平嘆息一聲,「事情既然都已成定局,她也死了,如今說這些也無用,只盼不休回來,別恨我這個做爹的狠心。」

這兩日何勝宏又再拿那事來逼迫他,威脅他若再不趕走錢來寶,他就將那件事傳得滿城皆知。

為了妻子,他不得不狠下心來。

鳳林武館。

得知女兒回來了,孟海菁滿臉笑容的出來見她,眉開眼笑的迎上前去。

「來寶你總算回來啦,可想死娘了。」她抱了抱女兒,接著朝她身後瞅了瞅,疑惑的出聲詢問,「咦,人呢?」

「娘在找誰?」

「還能找誰,這尤不休呢,先前你三哥來信,說他送你回來時,要一並提親,要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回去,這人呢,怎麼沒瞧見他,上哪去了?」

「他先前接到消息,說二哥他們護送往京城的玉器,在半途遇到山洪暴發,所有人都失蹤了,他和三哥趕過去找人。」

听見老二失蹤,孟海菁關切的急問︰「什麼,那你二哥他們呢,可找到人了。」

「在我從尤家回來前一天有傳回來消息說,二哥他們趕在山洪暴發前繞道而行,因此所有人都平安無事,玉器也沒事。」尤不休和三哥已與二哥見過面,很快就會回來,可她等不到他們回來,先一步回了武館。

得知老二無事,孟海菁放下心,「那就好,你怎麼不等他和你三哥回尤家,再一塊回來呢?」

「他不會來咱們家提親了。」錢來寶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孟海菁一怔後,這才發覺女兒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以為尤不休想毀婚,登時勃然大怒。

「當初是他親口對老三說要來咱們家提親,如今他敢反悔不娶你,他拿你當什麼,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嗎,我這就去打斷他的狗腿!」罵著,她擼著衣袖就要往外走,想替女兒去教訓那負心漢一頓。

錢來寶及時攔住母親,「娘,不是他不娶我。」

這陣子孟海菁一直在家里等著尤家來提親,如今這期待落了空,氣得都要冒火了,見女兒還攔著她,月兌口罵道︰「不是他不娶你,難道還是你不想嫁給他不成?」

「沒錯,是女兒不想嫁給他。」

孟海菁楞了楞,懷疑自個兒听錯了,「你再說一次。」

「娘,您別去為難他,是我不想嫁給他,不是他不想娶我。」

孟海菁不敢置信的瞪著女兒,「你說是你不想嫁給他?!」

錢來寶默然點頭。

見狀,孟海菁忍不住罵道︰「你傻了嗎?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不想嫁給他?」

「因為、因為我不喜歡他。」她垂下眼,望著自個兒的鞋尖說道。

「你不喜歡他?」孟海菁狐疑的瞅著女兒,抬起她垂下的臉,「你老實告訴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三哥來信,明明說你同尤不休是情投意合,所以你才會同他一塊去尤家不是嗎,這會兒怎麼會說不喜歡他了?」她性子潑辣卻不笨,看出女兒另有隱情。

「我……不喜歡他爹,也不喜歡他娘,所以不想嫁進尤家了。」錢來寶從小到大沒向母親撒過謊,說完她轉過身子,哀求道︰「娘,您就別問了,總之我不想嫁給他了。」她答應過尤老爺,不將那個秘密泄露出去,因此連娘都不能說。

孟海菁見女兒說完,便跑向她住的小院,心里更加肯定,必是在尤家出了什麼事,才會讓女兒說出不嫁給尤不休的話來她一時猶豫著,是要親自到尤家去問個清楚,還是等老三回來再問他。

罷好見到丈夫過來,她將這件事告訴丈夫,並詢問丈夫的意思。

錢永時向妻子表示,「咱們也不知她在尤家發生什麼事,貿然上尤家未免唐突,不如還是等老三回來再問問他。」

一路上尤不休緊趕慢趕,終于在入夜前趕回尤家,錢鎮在與錢安會合後,兩兄弟決定一塊護送玉器上京,因此這趟錢鎮沒與他一塊回來。

回到尤家,尤不休最想見的是闊別數日的心上人,不過還是按規矩,暫時按下相思之情,先去爹娘住的跨院拜見他們,但他絲毫沒有料想到,會從母親那里听見——

「這來寶也不知怎麼回事,前天突然留下一封信給你就不告而別了。」

「她不告而別?!」尤不休驚愕的站起身。

「是呀,那信還是李伯在她房里發現的。」俞心蘿對于錢來寶突然不告而別一事也很納悶,吩咐婆子將那封信拿來遞給兒子。「這信封了起來是要給你的,所以娘也沒打開來看,你瞧瞧她信里寫了什麼,怎麼突然說走就走呢?」

尤不休接過信,心急的拆開來看,信里只寫了簡單的幾句話——

尤大哥如晤︰我仔細思量,深覺我不適合尤家,也不是尤大哥的良配,我們的婚約就此做罷,望尤大哥珍重。

一眼看完,尤不休又驚又怒,「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她怎麼會留下這樣的信!」

下一瞬,他抬眼望住一直未曾開口的父親,想起在他離開前,父親突然讓何淑宛住進尤府的事,出聲質問,「爹,是你趁我不在,逼走她的嗎?」

不待丈夫開口,俞心蘿輕斥道︰「不休,你怎麼同你爹這般說話!來寶信里說了些什麼?」

他陰沉著臉將那封信遞給母親看。

看完,俞心蘿也滿臉訝色,不明所以,想了想說道︰「莫非是這幾日我冷落了她,她生悶氣,這才會離開?」

「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來寶性子靜,所以娘便常與淑宛說話,興許是因此忽略了她,讓她覺得受了委屈,這才鬧脾氣走了。」俞心蘿將這幾日的事簡單告訴兒子。

「來寶不是會鬧脾氣的人,斷不會因為這樣就不告而別。」尤不休明白她的性子,不相信她會因為這原因而離開。「娘,她離開那天可有發生什麼事?」

俞心蘿回憶起那天的事說道︰「那天早上淑宛也過來想同娘一塊練如意功,來寶在教她,娘自個兒就在一旁練,不慎滑了一跤,扭傷了腰,大夫來瞧過後,娘睡了會兒,醒來後,就听說她走了。」

「那天何淑宛也在?」

「她見娘練了那如意功氣色有好些,所以也想一塊練。」

尤不休看向父親,來寶之所以離開定是與何淑宛有關,他不願當著母親的面說什麼,沒再多留,離開了跨院。

問了下人何淑宛所住的廂房,他尋過去,吩咐婢女將她叫到一旁花園的亭子里。

花園四周掛了數盞紅燈籠,亭子里也點了一盞,何淑宛徐徐走進亭子里,瞧見立站著的尤不休,柔聲啟口,「不知四爺這麼晚找我來這兒有什麼事?」

「是你把來寶逼走的?!」他一開口便指責道。

何淑宛那張明艷的臉龐一臉莫名,「四爺何出此言,錢姊姊突然離開,我也很意外,這段時日我與錢姊姊相處和睦,我也不知她為何會忽然離去。」

想起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想見之人卻已不在,尤不休神色冷峻的對何淑宛道︰「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趕走來寶,但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娶你為妻,你別白費心機,以為討好了我娘,就能嫁進尤家!」

聞言,何淑宛靜默了下,羽睫低垂,面露一絲委屈之色,「四爺誤解我了,錢姊姊離開真的與我無關,我沒有使任何手段逼走她,而我與夫人一見投緣,因此才會時常前去陪伴夫人說話,並不像四爺所指責那般,是為了嫁進尤家而有意討好她。」

她這番話听在尤不休耳里,無異是狡辯之辭,他語氣冷沉道︰「你若不想嫁進尤家,明天一早就離開,我會去迫回來寶,等我回來後,不希望再見到你還在尤家。」

「四爺誤會了,我並未說我不想嫁進尤家,我適才所說,是我不會為了嫁進尤家便刻意去討好夫人。夫人待我極好,我是真心拿她當自個兒的母親般孝敬,並非虛情假意的奉承她。」她幽幽解釋。

「拿我娘當你自個兒的母親孝敬?你來尤府才幾日,這種話虧你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我真是低估了你厚顏無恥的程度!」他毫不留情面的嘲諷她。

被他這般諷刺,何淑宛淡然一笑,「我明白四爺不想娶我,可我真沒騙四爺,我確實敬夫人如自個兒的長輩,再說這樁親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一切只能听從父親的安排。」她有些羨慕錢來寶,能遇上一個對她如此鐘情的男子。

听她將事情全都推給她父親,尤不休不再與她多言,決定去找父親,要與他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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