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老三的飛鴿傳書,孟海菁登時氣得暴跳如雷。
「咱們來寶才剛回來沒多久,這尤不休竟然與別人訂親了,來寶還一意護著他,說是她不想嫁,不是尤不休不要她,這分明就是尤不休騙了咱們來寶!」
老三的信里提到,他與老二護送玉器抵達京城,從尤家分行那里得知尤不休與何家訂親之事,他驚詫不解,卻又問不出答案,故而飛書回來詢問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尤不休訂親的對象不是自家小妹,而是別的姑娘。
「敢欺負咱們來寶,我非去砍死這負心漢不可!」孟海菁憤怒的一拍幾案而起,那幾案在她一拍之下頓時裂成兩半,錢永時擔心妻子在盛怒之下真去砍死尤不休,急忙拽住妻子,「你別沖動,先把來寶叫來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再說。」
「還問什麼,來寶這分明是在尤家受了委屈,回來還不肯說,還袒護那姓尤的,這傻丫頭怎麼就一點都不像我呢,吃了虧也不知道還手!」孟海菁對女兒又惱又心疼。
「來寶心眼直,卻也不致于吃了虧還不肯說,這其中定有問題,還是等她來了再說。倘若真是尤不休辜負了女兒,我也饒不了他!」錢永時說著連忙吩咐個下人,去將女兒叫過來。
當初關從宗毀婚另娶之事,女兒也沒替他說過一句話,倘若尤不休真辜負了女兒,女兒不可能什麼都不說,錢永時覺得這其中只怕另有隱情。
孟海菁面帶恚怒的等在廳里,不久瞧見女兒進來,她也不多廢話,劈頭就問︰「來寶,你把話跟娘說清楚,你為何會獨自一人從尤家回來,是不是姓尤的那小子騙了你,要娶別人為妻?」
錢來寶輕搖螓首,「不是,他沒騙我,是我自個兒要回來的。」
「都到這會兒了,你還替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同別人訂親了?」孟海菁怒道聞言,錢來寶微微一怔,接著沉默的點點頭。
錢永時一直留意著女兒的神情,見她得知這消息後,似是絲毫不意外,「你知道這事?!」
她為尤不休解釋,「是我先留書跟他退了婚,所以他才與別人訂親,他沒有騙我,也沒有辜負我,所以爹娘你們別怪他,這事不是他的錯。」
見女兒一再為尤不休開月兌,孟海菁氣壞了,「他都要娶別人了,還不是他的錯,那是誰的錯?」
「……」錢來寶張嘴欲言,但下一瞬思及尤康平請求她為他守住那秘密的事,她吞回了話,央求的出聲,「沒有誰的錯,是我自己不想嫁給他,爹、娘,咱們就當這件事不曾發生過,忘了他吧。」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明明受了委屈卻什麼都不肯說!」明知道女兒在替尤不休隱瞞著什麼事,可女兒就像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說,孟海菁雖氣卻也無可奈何。
見把母親給氣惱成這般,錢來寶歉疚的低聲道歉,「對不起。」
孟海菁怒其不爭的罵道︰「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個兒。」
錢來寶低垂著蜂首,心中並不後悔自己所做下的決定。若她的退讓,能讓那個秘密永遠不被揭露,尤家能一直和睦如初,那就值得了。
「四爺,何二少已迷戀上夢月樓的花魁。」馬群進書房向尤不休復命。
「很好,派人把這事散播出去,讓陳五爺知道。」尤不休指示。
馬群頷首,「若是讓陳五爺知道這事,怕會打斷他的狗腿。」
這陳五爺是漕幫一個分堂的舵主,他去年看上夢月樓的花魁,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子,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此人心狠手辣,行事蠻橫,看上那花魁後,便不許旁人沾染,但凡有覬覦那花魁美色者,都被他私下里狠狠教訓了一頓。
先前四爺吩咐他,想辦法引誘那何二少去見那花魁。他覷了個機會,在那花魁乘著轎子出來時,刻意派了個人過去鬧事,另外再派人將何二少給引過去,讓他見到了那花魁。
何家兩個兒子,大少嗜賭,二少貪愛,何二少一見到那花魁的花容月貌,頓時為之著迷,為親近佳人,近日常上夢月樓去看她。
至于何大少則在四爺的安排下,讓他在青幫旗下的一處賭坊,輸上了巨額的賭資。而這何大少竟讓賭坊上尤家來要錢。
他有些好奇,不明白四爺為何要暗中算計何家那兩位少爺,他才剛與何家小姐定了親,這麼做有何用意?
他接著想到四爺與錢來寶的事,當初錢來寶不告而別,四爺沒去迫回她,竟反倒答應了老爺與何家訂親的事,但訂親後,四爺便開始暗中對付何家。
莫非當初老爺逼著四爺娶何家的千金,令四爺心中不忿,這才設計何家?
看出馬群滿臉都是疑惑,但此時他還不能告訴他自己做這些事的用意,只淡淡說了聲,「我還有事,你若沒其他的事,就下去休息吧。」
見他這麼說,馬群也沒再多留,退了出去。
不久,孫翔被尤不休叫進書房,吩咐他一件事。
「可听清楚了?」
孫翔不明白主子為何要讓他這麼做,但他明白主子這麼交代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沒多問,拍著胸脯保證,「這事簡單,小的這就去辦。」
「這事雖簡單,但很重要,倘若有什麼差池,往後你也不用再跟著我了。」尤不休嗓音雖輕,但話卻說得很重。
孫翔聞言嚇得急忙立誓,「小的一定誓死把四爺交代的事辦好,絕不會耽誤到四爺的事。」
尤不休滿意的頷首,「下去吧。」
「是。」
在孫翔離開之後,尤不休便命人將何淑宛請來。
他做了一連串的布置,如今重頭戲要登場了。
來寶,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去找你了。
在等著何淑宛過來時,他在心里默默說道。
沒等多久,何淑宛被一名婢女領進了書房,尤不休揮手讓那婢女退下。
在婢女離開後,何淑宛柔聲問︰「不知四爺找我來有何事?」
尤不休抬指輕叩著桌案,面沉如水的看著她,卻遲遲不出聲。
他不答腔,何淑宛也沒催促他,只是一派溫婉嫻靜的站著。
片刻後,尤不休才開口,「你應當知道,我與來寶心意相通,早已互許婚約之事。」
听他提起這事,何淑宛一時不好回答,不論她答與不答都討不了好,索便一語不發。
尤不休也不在意,冷著嗓再道︰「你何家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來逼迫我娶你為妻,日後縱使你嫁進我尤家,我也不會真心待你,你會在我尤家守一輩子的活寡。」
听見他這話,何淑宛終于回了話,「尤家祖訓,規定後代子孫不能納妾,四爺這是不打算要延續尤家香火嗎?」
尤不休冷冷一笑,「我尤家先祖是不讓子孫納妾,可沒說不準續弦。」
他陰冷的眼神看得她心頭一寒,他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她抑住心頭的駭然,望住他,冷靜道︰「尤家乃歷代積善之家,相信四爺不會違背祖訓做出惡行。」
他起身來到她面前,森然的雙眼逼視著她,「狗被逼急都能跳牆,何況是人呢?」他抬手不經意一揮,桌案上一只瓷做的筆筒被他揮落地上,眶當的碎成了幾片,里頭的筆也散落一地。
他視若無睹,沉怒的揚聲再道︰「何家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來威脅我爹,要我娶你為妻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件事……我不是沒有勸阻過我爹,但他執意要這麼做,我做女兒的也無法違抗。」
「所以你就助紂為虐,拿那樁二十五年前的秘密來脅迫我爹,拆散我和來寶,你以為你做出這種事來,在娶了你之後,我還能與你恩愛和合,真心視你為妻嗎?」
見他的眼神里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厭憎之意,這番話又說得如此銳利直接,不給她留一絲余地,何淑宛難堪得只能沉默以對。
當初爹決定這麼做時,她曾反對過,但在爹面前,不論她說什麼都比不上兩位兄長,他們徑自決定了她的命運,不容她質疑。
她只能如他們的安排前來尤家,過來之後,她為了讓自己日後在尤家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因此蓄意親近尤夫人,處處迎合討好她。
她是盤算著,只要得了尤夫人的喜愛,那麼尤不休縱使瞧不上她,也不致于為難她,卻沒想到他會一再的拿話來羞辱她。
尤不休不容她保持沉默,緊接著再厲色指責道︰「你先前曾說你真心拿我娘當自個兒的母親看待,你就是這麼孝敬她的,幫著你爹來對付我們尤家?拿著一樁下十五年前的事,來圖謀我尤家的一切,來離間我們母子的心!」
「我對夫人是真心的,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她,二十五年前那樁秘密絕不會從我口中說出來。」
「若是我堅決不肯迎娶你,你敢保證你不會听從你爹的命令,將那秘密告訴我娘嗎?」他逼問她。
她窒了窒,無法向他做出任何承諾。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霍地被人推開,俞心蘿走了進來,看向書房里的何淑宛,沉聲質問,「二十五年前那樁秘密是什麼?為什麼何家要拿那秘密來威脅不休迎娶你為妻?」
她不久前听下人說起,兒子不知為了何事,十分震怒的命人將何淑宛找去,她擔憂兒子為難何淑宛,所以過來看看。
一過來,就听見書房里傳來兒子帶著怒意的嗓音,他所說的話讓她吃了一驚,傾听了會兒,越听越驚疑。
原來兒子與何家的親事,是丈夫在何家的要脅下,不得不訂下的。
她急著想知道何家究竟拿什麼事來威脅丈夫和兒子,讓他們不得不結下這門親事。
尤不休臉上的怒容被驚訝取代,「娘,您怎麼來了?」
見何淑宛沒回答她的話,俞心蘿看向兒子,「她不說你來說,你說,何家是怎麼拿我來威脅你們父子,逼你迎娶淑宛?」
聞言,尤不休也沒有回答她,噤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