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掌櫃求嫁 第11章(1)

「大人要如何找出這左拐子凶手?」回到縣衙,刑白好奇的問道。

迸蘭熙思索須臾,喚來高天志,「高捕頭,你去將事發那日所有的證人召來公堂,本官要重新審問他們此案。」

斑天志應道︰「是。」隨即便領了幾名捕快前去傳喚那些證人。

不久,六名證人被傳喚前來,依序站在公堂之上。

一旁還有陳家之人來旁觀審案,公堂外也聚集了不少聞知古蘭熙要重審此案的百姓,水鈴菱與水鈴菲接獲消息也趕來了,兩人之間還護著一名十分削瘦的女子。

迸蘭熙坐在堂上,神色凜然的環視證人,徐徐開口,「本官傳喚爾等前來,是因為本官重新查驗陳河平尸身時,發現了一樣物事,你們拿去認一認,看可有人見過此物?」

刑白將擺在案頭的一枚茶壺碎片交給第一個人,那人便是客棧掌櫃,他抬手接過,看了看,搖頭表示不知。

接著刑白再交給第二人,那人接過去,也搖頭表示不知道,刑白再依次傳給接下幾人確認。

當第六個人看見刑白遞來的那枚碎片時,遲疑了下甫抬手接過。

迸蘭熙與刑白見狀,目光全都盯視在他伸出的左手,高天志見狀,也驚訝的睜大眼,他先前已從老仵作那里得知,再重新查驗尸首後,發現凶手是左拐子。

迸蘭熙不動聲色的喚來高天志,低聲朝他吩咐幾句話,他點頭匆匆出去。

第六人也同其它五人一樣,搖首表示沒見過。

刑白收回那枚碎片,回到古蘭熙身邊。

迸蘭熙命令道︰「本官要你們將那日案發時各人所看見的情景再重述一遍。從掌櫃開始,其它人先帶下去,待掌櫃說完後,再一個一個輪流進來。」

其它五人暫時先被帶下去,留下掌櫃仍在堂前。

「草、草民那日正在櫃台算帳,突然就見到水姑娘披頭散發的從後頭跑了出來,她神色十分驚慌,直到後來听王沖說廂房里頭出了人命,草民這才知道原來陳少爺被人殺死了。」王沖是客棧里的店小二。

迸蘭熙詢問他幾個問題後,接著其余四個當時在場目睹的客人也一一被帶上來,說法大致與掌櫃相同。

輪到第六人時,也就是店小二王沖,由于他是第一個發現命案之人,說法自然與其它人不同。

「當時小的正要送飯菜到一間客房去,途中見到有個姑娘神色驚駭的從陳少爺所在的那處廂房里跑了出來,小的心中覺得奇怪,便過去察看,不想一到那里,瞧見那廂房的門並未關上,小的好奇之下來到門口探頭一看,不想竟見到那陳少爺倒在地上,頭破血流,胸口處還插著支簪子,他的頸子也被人給割破,鮮血流了滿地,小的當時嚇壞了,便急忙去叫來掌櫃。」

听畢,古蘭熙問道︰「從你發現尸首,到去叫來掌櫃,花了多少時間?」

「小的沒有耽誤,一發現尸首,便即刻去叫來掌櫃。」

迸蘭熙接著再問客棧掌櫃,「掌櫃,據你先前所說,你看見那鈴鈺姑娘從後頭跑出去時,約莫是辰時三刻左右。」

「沒錯。」掌櫃點頭。

「那麼你可還記得王沖向你告知陳少爺被殺害是何時?」

掌櫃回想了一下,答道︰「約莫巳時了。」

「也就是他是隔了一刻鐘才向你稟告。」

王沖聞言,急忙解釋,「大人,小的想起來那時小的被嚇壞了,因此去向掌櫃稟告時,一時之間兩腿發軟,摔了一跤,半晌沒爬起來,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迸蘭熙看他一眼,再詢問掌櫃,「王沖到你客棧多久了?」

「約莫一年。」掌櫃回答後,心中不免感到奇怪,為何大人一直在詢問自家小二的事。

「那麼你可知他慣使左手,還是右手?」古蘭熙再問。

「王沖慣使左手,他說他右手幾年前曾受過傷,有些不太靈活。」

盤問完這些事,花去不少時間,高天志這時也回來了,走到古蘭熙身邊,低聲向他回報。

听完後,古蘭熙神色一沉,重拍驚堂木。「本官今日重驗陳河平的尸首,發現凶手是慣用左手之人,王沖,你可認罪?」

王沖被他一喝,驚得兩腿一軟,跪了下去。「小的、小的沒有殺人,大老爺明察啊」

「你還狡辯!在鈴鈺姑娘離開廂房後,到你向掌櫃稟告陳河平被殺之事,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這段時間已足夠你殺害陳河平。」古蘭熙接著又道︰「當時你發現陳河平被茶壺砸傷,跌倒在地,遂進去想將他給殺了,他因先前受傷,又事發突然,故而無力抵抗,被你隨手從地上撿起的碎片割破了頸子,你行凶之後,為了嫁禍他人,遂拿起鈴鈺姑娘先前遺落在地的簪子,刺入他的胸口,確認他已死,這才前去向掌櫃稟告此事。」

王沖驚恐的喊冤,「不,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絕沒有殺害陳少爺,更何況小的與陳少爺無冤無仇,小的為何要殺害于他?」

見他還不認罪,古蘭熙喝斥,「你與他豈會無冤無仇,正是為了報仇,你才殺害了陳河平。」

「小人沒有,小人是冤枉的,求大人明察、求大人明察……」王沖驚駭得連連磕頭呼冤。

迸蘭熙面色沉凜的道︰「約莫四年前,陳河平所乘的馬車撞傷了你母親,卻未停下急馳而去,致使你母親最後傷重不治而亡,如此深仇大恨,你還狡辯你與他無冤無仇」

他先前讓高志天去查探王沖是否曾與陳河平結怨,畢竟殺人總要有動機,高天志找到王沖的住處,向附近的鄰居打探後,而得知了此事。

王沖臉色慘白,下一瞬便明白了,自個兒的一切只怕都教這縣官給查了個清楚,無可抵賴,他跪坐在地,又哭又笑,坦白招認,「對,沒錯,那畜牲是我所殺。他害死了我娘,偏生我身分低微,拿他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逍遙下去。可沒想到,那天我竟然看見他被砸得頭破血流,這不正是上天送給我報仇的機會嗎?所以我走進去拿起地上的碎片便朝他的頸子劃下去,看見那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真是大快人心!」王沖突然大笑起來。「我終于替我母親報仇了,手刃了這畜牲。」

迸蘭熙怒斥,「你為了報仇,卻嫁禍陷害鈴鈺姑娘,誣指她是凶手,陷她于不義,你的行徑與陳河平又有何異?」

他急忙辯解,「我、我當時沒想陷害她。」

思及水鈴鈺無辜承受此不白之冤,古蘭熙便無法原諒他,怒聲詰問,「你若不曾想過陷害她,又豈會在事後拿她的發簪,刺入陳河平的胸口,偽裝成是她行凶?且在此之前你所做的證詞,也均指向是她所為!」

「我、我……」王沖答不出話來,捂著臉痛哭失聲,「當時我只想著要報仇,沒想過其它,是在劃破陳河平的頸子後,我才想到我殺人了,一時害怕,所以、所以……」

迸蘭熙斥責道︰「所以便嫁禍給她,好讓你自個兒逃過殺人之罪?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行徑與殺人無異,你殺害陳河平是為母報仇,嫁禍陷害無辜的她呢,又算什麼?倘若本官未能查明此事,她豈非要為你背負上殺人罪名而枉送一命,如此一來,你便是連殺兩人!」

聞言,王沖臉色灰敗,涕泗滿面的趴伏在地。「小人……知罪、小人認罪。」

客棧掌櫃在听完事情的經過,滿臉痛惜的對他說道︰「王沖,你怎麼這麼糊涂,你殺了陳少爺,你娘也回不來,你這是害人害己啊,還連累了鈴鈺姑娘遭人冤枉。」

迸蘭熙搖頭嘆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如若當年陳河平不曾撞傷人而置之不理,今次不曾對鈴鈺姑娘心生歹念,那麼他今日便不會招致此殺身之禍。刑師爺,讓王沖畫押吧。」

「是。」刑白將抄錄好的供狀遞到王沖面前讓他畫押。

接著,古蘭熙舉起驚堂木拍下,宣告,「此案已查明真凶,三日後再行判決,退堂。」

「且慢,古大人,此案尚未了結。」這時從外頭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

迸蘭熙循聲抬目望過去,見到水鈴菱與水鈴菲伴隨著一名身著月白色衫裙的陌生姑娘走進公堂,那姑娘似是腿腳不太靈活,走路微跛。

這三個姑娘一出現,登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因為三人各有各的美麗。

刑白見了不由得心忖,若說水鈴鈺艷麗似牡丹,那麼水鈴菱便柔媚如芙蓉,水鈴菲則清麗似寒梅,而眼前這個陌生的姑娘則靈美如曇花,可惜的是她腳有殘疾。

迸蘭熙見水家兩姊妹陪伴在她身側,神色緩和的詢問︰「不知姑娘何以說此案尚未了結?」

那姑娘出聲道︰「古大人可查出當日襲昏鈴鈺並將其擄至客棧之人?」

迸蘭熙一怔之後,答道︰「尚未。」

「如此一來此案並不算了結,民女這麼說,對嗎?」

「姑娘說的不錯,此事是本官疏漏了。」古蘭熙坦然承認錯誤,接著看向這陌生的女子。「不知姑娘如稱呼?來此可是有什麼線索指點本官?」他隱隱覺得此女身上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息,她方才會出言阻止他,似是已有擄走水鈴鈺之人的消息。

她微微欠身。「指點不敢當,小女子名叫曇花,是鈴鈺她們的族姊,曾習過數年佔卜之術,日前接獲鈴菱妹妹來信,說鈴鈺妹妹含冤蒙受牢獄之災,故而為此卜了一卦,卦象上顯示,此案的起因源自與古大人有親屬關系之人。」

听見她閨名就叫曇花,刑白不禁暗自點頭,真是人如其名,靈秀月兌俗。

迸蘭熙攏起眉心。「與本官有親屬關系之人?」他隨即想起嫡母與妹妹,雖然他與她們感情素來不親厚,且對她們所作所為也不苟同,但他無法因此就輕信她所說的話。「佔卜之事太過虛幻,曇花姑娘可還有什麼更確切的證據?」

「小女子明白僅以佔卜之事,難以令古大人信服。」她從懷里取出一枚黑灰色的石頭,石頭上布滿白色的紋路,恰好形成一朵曇花的模樣。「不瞞大人,小女子幼時曾有奇遇,偶然間得到此物,但凡模到此物者,皆會口吐真言。」

「竟有此事?」古蘭熙狐疑的望著那枚石頭,懷疑是否真有她所說的那般神奇。

圍觀眾人無不嘖嘖稱奇,皆好奇的伸長脖子想一探究竟。

「倘若大人不信,小女子願當庭一試。」她說著,抬目在眾人之間梭看一眼,然後望向高天志,問道︰「這位捕頭可願試一試?」

斑天志望向她,她的眼神深邃得彷佛望不見盡頭的大海,將他整個牢牢的吸住,他無法控制的頷首。「願意。」

曇花讓他模著石頭,同時用清亮的嗓音徐緩問道︰「敢問高捕頭最害怕什麼?」

「隔壁家的大花,那只可惡的母狗,每次見著我都撲過來想咬我的命根子,害得我見到它都得繞路走,有一次不慎被它給咬著了,可疼了我好幾天。」說完之後,高天志倏地捂住嘴,一臉驚訝。

眾人聞言忍不住哄堂大笑。

曇花接著再看向刑白。「不知師爺可願一試?」

「這……」刑白對她手里的奇石半信半疑,好奇之下遂頷首答應,走上前去模著那石頭,抬眼看向曇花那張靈美的面容,當他的眼神觸到她的眼神時,她黑黝黝的眸瞳彷佛兩潭漩渦,將他整個人卷了進去。

她輕啟櫻唇問道︰「刑師爺最厭惡的食物是什麼?」

「是香菇,那味道如同蟑螂,令人聞之作嘔,可高捕頭他娘常熬煮香菇炖雞湯送來縣衙分送給兄弟們吃,我不好拒絕,每次食之,都會月復瀉。」說完,刑白震驚的瞪著曇花,一臉不敢置信,這事他可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過,也不敢提,怎麼會眾人哈哈大笑,但有一部分的人則若有所思的望著曇花手上拿著的那塊奇石。

因為從適才高捕頭與刑白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真是在模了石頭之後,皆說出了真話。

就連古蘭熙也一臉深思的望向曇花。

苞隨在曇花身側的水鈴菲朝她靠近一步,以便保護身子孱弱的她。

曇花是她們的族姊,也是村長的女兒,這次是為了解救大姊,才會特地前來東風縣。

見眾人皆為曇花所展露之事而感到驚訝,水鈴菱適時出聲問道︰「刑師爺、高捕頭,兩位試了之後,是否如我曇花姊姊方才所說口吐真言?」

斑天志撓著頭,一臉尷尬的看向古蘭熙。「這鬼石頭竟讓我說出了那糗事。」

刑白則斟酌了下頷首。「此物確實頗為神奇。」但他心下覺得最神奇的怕是這女子的那雙眼彷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神,讓人望見她的眼神時,便會不由自主的在她的引導下,口吐真言。

曇花抬起眼看向古蘭熙,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的道︰「師爺和捕頭都已證明小女子並非空口白話,還請古大人傳喚令母與令妹,族妹鈴鈺無辜遭此災禍,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是非曲直總需還她一個公道。」

迸蘭熙從京城回來至今,忙著查案,到現下尚未踏進古家一步,因此也還未見過嫡母和妹妹,在听了曇花所言,他也想知道此事是否真是嫡母與妹妹所為,于是他略一沉吟後,便讓高捕頭去傳喚兩人前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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