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茶點來了。」桃娘和菊兒端了些糕點和甜茶走過來,擱在一株桂樹下的石桌上。
牧荻爾將大仙放下,走過去拈起一塊甜糕塞進嘴里,眉開眼笑的稱贊,「桃娘,這糕點很好吃,你也吃一塊。」他遞了塊給桃娘。
桃娘接過,「多謝王爺。」瞥了眼旁邊的奚荷月,她小聲提醒他,「還有王妃。」
他低頭看著盤子上的糕點,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還有六塊。」他拿起兩塊塞給奚荷月,「這兩個給你。」
「謝謝王爺。」她笑著接過,方才因他先給桃娘時產生的不豫,在他多給了她一塊後立刻消散。她自我安慰地想,這表示在他心中她已比桃娘還重要一些些了吧。
「待會我們來玩踢球。」他邊吃著甜糕邊說。
「好。」
大仙走到牧荻爾腳旁,抬起前爪頂了頂他,似也在吵著要吃,他見狀便也丟給大仙一塊,大仙叼著糕點,趴在一旁的草地上吃著,他順手再丟給小仙一塊,小仙嗅了嗅沒吃,走過去蹲坐在大仙身邊。
菊兒見連狐狸都有得吃,唯獨她沒有分到,不禁有些哀怨的開口,「王爺,奴婢怎麼沒有?」
他抬起頭盯著矮胖的菊兒看了看,再低頭看看盤子,里頭僅剩下一塊,然後指著她的月復部說︰「你肚子圓滾滾的,里面一定裝了很多糕點,不能再吃了。」
「王爺,奴婢這是胖,里面沒有一塊糕點。」菊兒喊冤。
奚荷月失笑地將手里的另一塊甜糕遞給她,「菊兒,王爺只剩下一塊,你別跟他搶了,喏,這塊給你。」
菊兒委屈地噘著嘴,嘟嘟囔囔的小聲說著,「唉,奴婢連只狐狸都比不上。」
在她旁邊的桃娘听見她的話,不禁掩著唇輕笑,奚荷月也笑了出聲。
這時伍總管走進寢院,朝牧荻爾與奚荷月一揖。「向王爺、王妃請安。」
見牧荻爾瞪他一眼後,便把眼神別開,似是還在惱伍總管上次不讓他去酬神祭的事,于是奚荷月出聲問︰「伍總管有何事?」
「稟王妃,有位石戈公子來訪。」
「這位石公子是誰?」
「他是王爺的朋友,听說王爺中毒之事,特來探望。」
「王爺,你還記得這人嗎?」奚荷月回頭望向牧荻爾。
「我不記得。」他咬著甜糕想了想,搖頭。
沉吟了下,奚荷月指示,「以王爺現下的情況,不宜見客,伍總管,你去回了他吧。」
「但石公子說他祖上傳下一帖解毒的藥方,或能清除王爺身上的余毒。」
聞言,奚荷月立刻站起身,「那麼我去見見他。」
來到前廳,伍連郡指著一名身穿一襲黑色衣袍,唇上蓄著胡子,樣貌英武豪邁的男子介紹,「王妃,這位便是石公子。」
「在下石戈,見過王妃。」他朝她一揖。
「石公子無須多禮。王爺因身子不適,不便出來見客,還請石公子見諒。」寒暄完,她直接問道︰「听伍總管說,石公子有祖傳的解毒藥方可以解王爺身上的毒,可是真的?」
「在下是有一帖祖傳藥方,但能不能解王爺身上的毒,須試了才知道。」石戈從懷里取出一張紙箋遞過去,接著說明,「這藥方是以薰蒸的方式將毒逼出體內。」
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寫了數十味藥材,奚荷月有些不明白,「要怎麼以薰蒸的方式將毒逼出?」
石戈解釋,「備齊藥方上的各種藥材之後,在一個密室里不斷蒸煮,讓藥氣彌漫在屋中,然後讓王爺月兌光衣裳置身高熱的密室里,使其流汗後,體內的毒素也會隨之逼出。」听完他的解說,奚荷月立即將手上的藥方遞給伍總管,詢問他的看法。「伍總管,你認為此法可行嗎?」
「還未試過,小的也不敢斷定。」
石戈接著說︰「坦白說,在下也不知這藥方有沒有用,只是縱使無效,此法也不會傷身,可以一試。」
略一斟酌,奚荷月終于啟口,「那麼能否請石公子暫且留在王府,指點我們薰蒸之法該如何進行?」
風清波閉關調配解藥也不知何時才能配出,即使調配出來,能不能清除牧荻爾體內的毒性也未可知。此時能多一種方法,倒可一試。「沒問題。」他一口答應。
「你為何要留下石戈來醫治旭王?」藏在樹後的人壓低嗓音,質問著奚荷月。
她解釋,「他都已登門拜訪,若是我問也不問一聲便將他趕走,只怕會讓人起疑。」
「那你為何還讓伍總管去置辦那些藥材?」對方似乎不滿意她的答案,再詰問。
「只是在表面上做個樣子,況且那些藥材也未必便能治好旭王。」
「你要記住,若想讓旭王保住性命就別治好他,否則他痊愈之日就是送命之時。」隱于樹後之人出聲警告。
「我明白。」等對方離去後,奚荷月才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回寢房。
現下除了想辦法解決牧荻爾身上的余毒,還要應付這些探子,問題是她不知道這府里有多少人是陛下派來的探子,防得了一個,防不了其他的。
一旦他復原的消息傳回都城,只怕陛下真的會殺了他。
她抬首望著懸在天邊的月娘,蹙眉沉思。該怎麼做才好呢?
滿懷憂思的走回寢房,看見原本已熟睡的牧荻爾,此時卻站在門邊張望,一看見她就立刻上前抓著她的手追問︰「你上哪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她隨口編了個理由,「我見今晚月兒很美,出去賞月了,王爺怎麼醒了?」
「我剛作了個夢,夢見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掉下來砸到我頭上,把我砸醒了。」
「那只是個夢,月亮不會掉下來的。」她輕笑著軟語哄他,牽著他走回床楊邊,與他一起躺上床,拉起鴛鴦錦被將兩人蓋得密實。
「你的手好冷。」他大掌包覆著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烘暖她柔荑。
她的心也跟著被煨得暖了起來。
「以後你要去看月亮,記得帶我一塊去,不許再自個兒偷偷去。」他叮嚀。
「好。」她點頭應著,輕聲說︰「我帶你去,就算有壞人,我也會護住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也會保護你,誰敢欺負你,我會幫你打跑他。」說著,他笑嘻嘻的在她唇瓣上重重親了一口。
他傻氣的話,讓她溢出甜甜的笑,「嗯。」
她,若是先治好他再讓他裝傻呢?說不定就能瞞過那些探子,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或許能暫時瞞過去,但久了也會露出破綻。
最好的方法便是將王府里的探子全都趕走,但這談何容易……
等等,若是他們能離開王府,找個地方躲起來,那些探子便找不到他們了,他復原了也不會被知道。
沒錯,就這麼辦……下一刻,她又猶豫了,這樣一來,陛下怪罪下來會不會連累到叔父?
思索間,她的身子突然被什麼東西壓住,低頭一看,是他伸長手腳緊緊圈抱著她,將她困在他懷里。
他的臉就靠在她頰畔,閉著眼,勻長的呼吸聲規律的傳來。
她伸手輕撫著他的臉,輕喃地問著,「牧哥哥……你說我該怎麼做才好?」
她渴盼能早日讓他復原,然而他一旦復原,她又怕陛下會對他下毒手,難道真要讓他繼續這麼呆傻下去嗎?
蒸蒸所需的藥材量極大,石戈藥方上的藥材目前還有三味不足,這幾日正派人四處搜羅,等藥材備齊了,便可開始進行薰蒸祛毒。
這日,趁著牧荻爾在午睡,奚荷月來到園子里想摘茉莉花,可找遍了園子卻沒見到半朵茉莉。
「那日我明明記得王爺說桃娘是在園子里摘了茉莉花,怎麼連一株都沒見到呢?」
她走回寢院想問桃娘,卻見石戈正站在寢院廳里,見到她,豪邁英武的臉上頓時掛上大大的笑容,他上前有禮地一揖,「見過王妃。」
「石公子不用多禮。」她避開他灼灼直盯著她的視線,「你是來找王爺嗎?他正在午睡,此刻恐怕不便見石公子。」
在等藥材這幾日,石戈每回見到她,總是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令她很不自在。
「我眼下沒事,可以在這兒等王爺醒來。」他咧嘴笑道,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其實奚荷月很想叫他別再用那種眼神看她,偏他只是看著,並沒有逾矩的舉措,言詞也未有輕薄之處,她也不好說什麼,說了反倒像是她有什麼念頭。
石戈從身後拿出一朵紅花,「方才見這花開得挺美,覺得很配王妃,便順手摘來送給王妃。」
他態度誠懇,語氣中沒有任何輕浮之意,兩手拿著花,臉上還帶著幾分靦的微笑,令人無法對他有厭惡之感,奚荷月只好伸手接過,「多謝。」
最近是怎麼了,這牧荻爾的朋友一個個見了她,都拚命向她示好?她是生得不差,可也不至于美到讓人驚為天人的地步啊。
微一沉吟,她委婉的下逐客令。「王爺一時半刻不會醒,石公子還是先請回吧。」
他似是听不懂她在趕人,無意離開,「這會藥材還沒備齊,我回去也沒啥事。」
見他沒打算要走,她微微皺了皺眉,決定讓婢女上茶,將他晾在大廳里,不再搭理他,轉頭四處看了下,沒見到桃娘,她看向菊見。
「菊兒,怎麼不見桃娘?」
「她去帶那兩只狐狸過來,說是王爺先前吩咐,等他睡醒要跟狐狸玩。」
「我進去看看王爺。」
她走進寢房,看見牧荻爾在床楊上酣睡著,她不由得也起了睡意,她正想寬衣躺下時,床上的牧荻爾卻忽然從床上彈坐起來,瞪大了眼看著她。
「怎麼了,王爺?」
「我渴了!」他臉色怪異的看著本欲躺上榻的她,突然道。
「我倒杯茶給你。」她轉身斟了杯茶遞給他。
本嚕嚕地喝完,他旋即跳下床。「狐狸大仙和小仙呢?」
「桃娘去帶它們過來了,王爺不再睡了嗎?」她到園子里之前他才剛睡下,他平常都要睡上一個時辰,今日怎麼睡不到半個時辰便醒了?
「不了,我要跟大仙、小仙玩。」
「那將衣裳穿上吧。」她拿起外袍走近,要替他穿上。
像是急著去玩,他一把接過外袍,逕自套上,快步往外走,她連忙理理衣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