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思及什麼,上官鳳馳立刻望向枕畔,看見闊別許久的妻子就睡在身旁……不是夢,他臉色頓時一柔,俯下臉輕輕在她頰畔一吻。
她羽睫輕搧,徐徐睜開眼,眸心映入他俊逸的臉龐。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他將她一綹發絲纏在指上把玩著,黑瞳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許柔情。
「來青州的途中為了趕路,都很早起身。」她抬手輕撫著他的臉,水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剛才我張開眼的那一剎那,以為我還置身在客棧里,還沒到青州,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他的嗓音有些嘶啞,「我也以為昨晚的事是夢,直到看見你就睡在身旁,才相信你是真的來到我身邊了。」將她擁入懷中,他的臉埋進她的發絲里,隱藏住臉上的動容。
他的懷抱溫暖得讓她舍不得離開,只想就這麼一直窩在他懷里。
他也不想放開她,想就這樣跟她耳鬢廝磨一整天,但听見門外傳來隨從詢問侍婢的聲音,「元帥還未起身嗎?」
他不得不松開懷里的嬌妻。「晚點等我從軍營回來,再帶你到別苑看看。」
知道他還有事要忙,牧頌晴頷首,「嗯,我等你。」
她跟著他一塊下床,服侍他更衣。
「你再睡會。」臨走前他抬起她的臉,在櫻唇上深深一吻,昨天兩人久別重逢,夜里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藉此填補近三年的思念與空缺,肯定把她累著了。
牧頌晴搖頭,「我不想睡了。」她的睡意全都消失在重見他的欣喜中,這會兒精神很好。
「我約莫午時會回來,這段時間你可以四處走走,熟悉一下府里的情況。」
「好。」她點點頭送他出門。
兩人來到門前,又是一番依依不舍的話別,直到把他送走,已是一刻鐘後的事。
一旁的蘭兒見了莞爾笑道︰「夫人跟元帥這是不是就叫小別勝新婚?」他們新婚時都沒這麼甜蜜呢。
在情同姊妹的蘭兒面前,牧頌晴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情。「這段時日與他分隔兩地,我似乎有些明白當年娘的心情了。」日日思念卻無法相見,那種煎熬很折磨人。她接著自言自語地再說︰「只希望我日後的下場別跟娘一樣。」
見她提起已故的老夫人,蘭兒連忙勸慰。「不會的,元帥不會像王爺那樣對待您的。」她後來有從其他下人口中听說,那兩名侍妾不是元帥主動納的,而且也沒親近過她們。
見蘭兒擔憂,牧頌晴笑了笑,「不提這事了,這將軍府我還從未進來過,待會兒咱們四下逛逛。」
蘭兒笑著糾正她,「夫人,這兒已不是將軍府,而是元帥府了。」
「說的也是。」
用完早膳,牧頌晴在上官鳳馳的侍婢琴兒的引領下,四處逛著將軍府。
琴兒有張微黑又清瘦的臉龐,她臉上帶著笑,一路介紹著,「夫人,元帥府有七處院落,分別是白梅院、品蘭院、明竹院、金菊院、丹桂院、嵐心院和元帥住的清鸞院。」
來到一處種滿了菊花的院落前,琴兒說明,「這兒就是金菊院,也是芹倩夫人的住所。」
听見她的話,牧頌晴水眸微斂,「這芹倩夫人可是陛下賜給元帥的妾室?」
「是的。」
「那另一位夫人是誰?」牧頌晴問。
「是芊蓮夫人,她住在品蘭院。」琴兒抬手一指前方的另一處院落。
抬頭望去,牧頌晴眉心輕蹙,但隨即想到上官鳳馳說她們皆是陛下派來監視他的,並不親近,頓時又釋懷。
她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去見見這兩人,又想,自個兒這回是私自前來青州,還是別去見她們的好,待上官鳳馳解決這事再說。
大略走了一圈後,她回到寢房,不久,上官鳳馳也回來了。
「你不是說午時才會回來,怎麼這麼早?」看見他,她立刻快步迎上去,臉上的喜悅濃得掩不住。
見她滿臉粲笑,上官鳳馳也不自覺地面露寵溺神色,「營中沒什麼事,所以就提前回來。」事實上是風水連見他一直心不在焉,遂擔下監督帶領弟兄們操練一事,要他先回來。
「走,我先帶你去別苑看看,中午我讓水連他們幾個過來用膳,大伙兒好好聊聊。」
「好。」她點著頭。
兩人的手很自然地牽握在一起,他領著她沿著回廊朝西側走去,經過一株約有三、四人高的大樹,他停下腳步,「以前我常爬到這株樹上。」
「你爬到樹上做什麼?」她好奇地問。
「納涼,還有看風景。」
她仰起頭望著樹梢,「在上頭看見的風景如何?」
「挺不錯,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他薄唇帶笑,意有所指。
見她打量著大樹,似在盤算著上去看看,上官鳳馳笑道︰「就算你爬上去,只怕也瞧不見我當時看見的風光。」
「為什麼?」
他神秘地沒說,領著她繼續走,牆邊直接開了一道門,兩人跨過那扇門來到她昔日曾住餅的別苑。
回到住了數年的別苑,牧頌晴懷念地看著里面的一草一木,驚喜的發現,「這里跟我離開時一樣。」
當初與他一塊前往都城時,她便遣退了別苑里的老管家他們,沒留一個人,久無人住,這園子該是一片破敗,但此時卻一片生氣盎然、花木扶疏,顯見有人整理得很好。
「我安排了人每日過來這里整理。」上官鳳馳忽然指著園中那幾株李樹,「以前妳常在這兒跳舞。」
「咦,你怎麼知道?」她一臉訝異,以前閑暇時她是常在這園子里跳舞,可此事應該只有別苑里的人才知道。
他指著牆另一邊元帥府里的那株大樹。「從那里可以看到這後園。」
她抬頭望了望方才那棵大樹,登時明白了。「你說縱使我爬上去,也看不見你看見的風光,指的便是我跳舞的模樣?」
上官鳳馳薄唇帶笑,沒回答她,「這別苑你若想再重新布置,可以交代府里的陶總管,他會派人幫你。」與她分別的這段時日,每次思念她時,他都會來這里走走,站在她曾跳舞的李樹下,回憶她翩翩起舞的模樣,聊慰相思之苦。
他雖沒答,卻也沒否認,這無異是默認了。想到以前她在園子里跳舞時,他就坐在那頭的樹上看著,她心頭忍不住泛起絲絲甜意。
她甜笑瞧著他,「還是維持這樣就好。」這里是她和娘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她無意改變。「對了,我該不該避著陛下賜給你的那兩名妾室?」
「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為何要避開她們?」
「她們不是陛下派來監視你的嗎?若是讓她們知道我來……」
「她們昨日便已得知你來的事,只怕這會兒已將消息傳回宮里,不過你別擔心,我已擬好奏折命人快馬送回都城向陛下說明此事了。」
「我留下真不會給你添麻煩嗎?」她有些擔憂。
「不會有事,你就安心留下。」他的語氣充滿自信。
見他這麼說,她才稍稍寬心,並肩走回元帥府。
風水連與秦笛、林廣飛、王祖浩一起來到元帥府,遠遠地就見到兩人親昵地攜手走在廊道上,望著他們,王祖浩模著下巴,有些納悶,「軍師,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我記得幾年前,元帥還是青州將軍時,替虹翠樓的花魁茵茵姑娘贖身,那時我以為他看上了茵茵姑娘,結果他卻沒留下她,反倒便宜了那個姓蘇的書生,這是怎麼回事?」
風水連笑了笑,「元帥這是聲東擊西之計。」
王祖浩三人面面相覷,不明了他的話意。
「這是什麼意思?」秦笛耐不住好奇,又追問。
「意思是當時元帥看中的其實就是夫人,但偏偏夫人那時似乎心系于那蘇公子,元帥探知蘇公子對茵茵姑娘有好感,可惜沒錢為她贖身……」
風水連話還未說完,秦笛便明白了,接腔道︰「所以元帥就替茵茵姑娘贖身,好讓她能跟蘇公子湊在一塊!」
林廣飛搖頭,「元帥這招真是陰哪,如此一來,夫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公子與茵茵姑娘有情人成眷屬。」
王祖浩則一臉佩服,「元帥兵不刃血便解決掉情敵,娶得美人歸,真是高哪!」
秦笛驀地擊掌,「我懂了,所以當初就算夫人的娘不求元帥娶夫人,他也會迎娶她為妻……」
「噓,元帥來了,別再說這事了。」王祖浩連忙出聲提醒。
上官鳳馳帶著牧頌晴來到他們面前,四人躬身行禮,「末將見過元帥和夫人。」
牧頌晴微笑朝他們頷首示意。「幾位將軍好久不見。」以前在青州時,她與他們便見過幾次。
上官鳳馳臉帶笑意,「在這兒遇見你們剛好,一塊去用膳吧。」
「是。」
由于牧頌晴與他們不算陌生,用膳時,眾人毫無顧忌,交談得十分熱絡。
「……那時元帥一馬當先領兵追擊,眼看那蠻將就要逃走,元帥搶過一把長槍,奮力擲去正中那蠻將的後心,他登時跌下馬慘死。蠻將一死,蠻軍登時亂成一片,兵敗如山倒……」秦笛口沫橫飛地說著之前上官鳳馳力退蠻軍的經過。
牧頌晴認真傾听著,一邊想象著他當時的英姿,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有兩道身影走到廳內,她微微一楞。
坐在她身側的上官鳳馳也看見了不請自來的兩人,黑瞳掠過不豫。
「元帥,這麼好興致宴請幾位將軍,怎麼沒通知妾身前來服侍呢?」一身桃紅的芹倩柔媚地嗲聲說。
身穿一襲鵝黃衣裙的芊蓮則是朝眾人微微欠身,溫婉地開口,「听說大夫人來了,妾身特來拜見大夫人。」
牧頌晴望向上官鳳馳,見他朝她頷首,她心緒瞬間鎮定了下來,平靜說︰「不用多禮,既然來了,你們就一塊坐下用膳吧。」再怎麼說她們名義上都是上官鳳馳的妾室,也不好冷落兩人。
「多謝夫人。」
芊蓮福了個身,與芹倩一塊走近餐桌,原本坐在上官鳳馳右側的風水連和秦笛連忙起身往旁挪出兩個位置讓她們入座。
原本熱絡的氛圍忽然冷了下來。
林廣飛最先受不了,草草吃完便起身告退,接著秦笛、王祖浩與風水連也一起告辭,席上只留下牧頌晴、上官鳳馳和兩名侍妾。
芊蓮倒了杯酒,微笑地望向牧頌晴,「芊蓮敬大夫人一杯,往後芊蓮有不是之處,還望大夫人見諒。」
牧頌晴也舉起酒杯,擠出一笑回應,「哪里,希望大家以後能互相體諒關照。」
芹倩听她一眼,偎過去摟著上官鳳馳的手臂,嬌聲道︰「元帥,您好一陣子沒上我那兒,今晚就讓芹倩服侍您吧。」
听見她的話,牧頌晴面色微微一僵。
上官鳳馳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抽回手臂,不疾不徐地道︰「我近日很忙,以後再說吧,你們兩人慢慢吃,頌晴,你跟我來,有些府里的規矩要交代你。」
牧頌晴頷首,起身跟著上官鳳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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