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終究在一片混亂中落幕了,盡避混亂,卻過得溫馨而踏實。
在公寓休養了一晚,周睿第二天就帶病回了公司。出了這樣一場鬧劇,斯特必須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才能重拾消費者的信心,此時各項公關活動正有條不紊地展開,而周睿需要上場主持的,是一場澄清這次烏龍的說明會。
這場說明會轉播時,余家三口都坐在電視機前收看。
面對鏡頭的周睿穿著一身熨帖的手工西服,看上去雖氣宇軒昂,但細心留意還是能察覺他有幾分病態。受訪途中,他還別開臉咳嗽了幾次。
文雪萊微微皺起了眉頭,「病成這樣也不休息,這孩子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余疏影抱著抱枕窩在角落,悄悄地觀察父母的表情,余軍雖然沒任何表示,但抿緊的唇角泄漏了他的擔憂。文雪萊又說︰「你把小睿叫過來吧,我給他炖點湯補補。」
「他家有錢,什麼樣的炖湯沒有,你別瞎操心了。」說完,余軍踱回房間,連轉播都不看了。斯特這場翻身仗還算打得漂亮,多少能挽回一點名聲。
只是新聞播出後,發生了一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那就是斯特的發言人太帥氣,這段新聞竟然被瘋狂地轉載、分享。
無聊的網友透過抽絲剝繭的追蹤,發現斯特亞太區的負責人周睿,竟然正是周國威的長孫,是斯特未來的繼承人。這個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大眾熱議。
周睿就這樣成為網友討論的對象,他的資料、相片、影片等通通被翻了出來。
由于他向來行事低調,更不喜歡拿自己炒作,能不露面的場合基本上都交由斯特的公關部出席。正因如此,網友們即使展開地毯式地搜索,也只找到一段周睿在簽約儀式的影片,還有他到「奔向極限」節目組探班時被偷拍的幾張照片。
盡避如此,財多腿長顏值高的周睿還是憑藉那幾張照片擄獲了一大票粉絲,其中不乏愛作白日夢的小女生和母性泛濫的大媽。她們不僅幫忙聲討掀起軒然大波的造謠者「RK」,還反擊了一群尚未弄清楚事情真相就落井下石的鍵盤正義魔人。
漸漸地,大眾的輿論開始反轉,斯特從被抵制的對象變成無辜的受害者。而周睿也成為熱議的對象。
周睿沒有開通個人粉絲團,他的粉絲們都聚集在斯特的企業粉絲團給他留言按贊,短短幾天,斯特官方臉書的粉絲迅速飆升了幾十萬,且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這樣的狀況實在是峰回路轉,苦戰了大半月的斯特員工都松了一口氣。
每當周睿被贊美、被花痴的時候,余疏影總有種自個兒碗里的紅燒肉被夾走一塊的感覺。看見那些瘋狂的粉絲一口一個老公地叫自己的男人,她的心情更加郁悶,剛把手機扔到一邊,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是周睿打過來的。
接听以後,她第一句話就是,「周睿,你成網紅了!」
那頭的人似乎怔了下,不過旋即恢復過來,他說︰「我是網紅,你不是知道很久了嗎?」
她知道周睿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這跟‘傾城食譜’不一樣……現在他們可以看到你的臉呀……」話音剛落,手機那頭就傳來低沉的笑聲。「這麼容易就吃醋了?」
反正被他看穿了,余疏影也不再掩飾,「我不可以吃醋嗎?你又不是她們的,她們居然叫你老公……」她都還沒叫過他老公呢!
周睿又笑了,他說︰「別氣別氣,今晚請你吃飯吧。」
余疏影覺得,在周睿心里她肯定是只嘴饞的小豬,就算是天塌下來的大事都可以用吃來解決。這次她打算絕不妥協,要好好扭轉他這種錯誤的認知。
只是,當周睿給她幾種菜式選擇時,余疏影又發現自己還真是為食而活的人。他不過用了三言兩語來形容菜色,她便心動不已,巴不得立即開動。
下午還有兩節課,而余疏影的思緒早不在教室了。課余期間,孫熹然頂了頂她的胳膊,隨口問她,「喂,你怎麼看?」
被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余疏影懵然地問︰「什麼怎麼看?」
孫熹然翻了個白眼,隨後指向投影螢幕,「實習呀!從下學期開始,我們要去找企業實習,不然就沒學分。教授介紹那兩家公司太頂尖了,即使幸運通過了面試,也很難混得下去。要求高、競爭大、想想就覺得壓力如山大,我還是自己另找好了。」
投影螢幕上那兩家外貿公司的招聘資訊,余疏影掃了幾眼,心里又多裝了一件事。孫熹然追問︰「你呢?你打算實習,還是準備繼續讀書?」
余疏影托著下巴,好半晌才說︰「我想先實習,至于要不要繼續讀書,看看情況再說吧。」
「你爸媽應該希望你繼續深造吧?」孫熹然理所當然地說,她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肯定不滿足她現在這個學歷。
「可能是。」余疏影想了想,又說︰「不過他們應該會讓我自己選擇的。」
收到周睿傳來的訊息時,余疏影還在考慮實習的事情,得知他要到教學樓等自己,她連忙回覆︰千萬不要,你在車里等我!
真是開玩笑,周睿現在可是被一眾女性同胞虎視眈眈的香餑餑,她怎麼可能讓他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下課鈴聲響起,教授剛說了句「今天先上到這里」,余疏影就動作迅速地收拾課本,心急火燎地奔向東門。周睿果然乖乖在車上等她,見她出了校門,他才下車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今天風和日麗,穿著薄外套的余疏影卻覺得悶熱,她抹了下額角的薄汗。周睿對她說︰「跑這麼快,後面有怪獸追你?」
听出他話中的揶揄之意,余疏影才不會承認,她是太想見他才走得這麼匆忙。她嬌聲地「哼」了下,隨後就坐進車里。
周睿的唇角餃著微笑,「下回走慢點,沒等到你,我肯定不會走掉的。」就那麼簡單的一句話,余疏影一路都滿心歡喜。
路上,周睿問她,「想好吃什麼了嗎?」
余疏影側著腦袋,笑得很狡黠,「你給我做什麼,我就吃什麼呀。」
周睿看穿了她的意圖,他說︰「連館子都不上了,你還真打算把我藏起來?」她笑嘻嘻地問︰「不行嗎?」
周睿點頭,「我是你的私有財產,你喜歡怎麼樣都行。」
余疏影笑得更燦爛,私有財產什麼的,光听就覺得很不錯!
那清脆悅耳的笑聲在車廂回蕩,周睿听著,心情也變得格外燦爛。公寓里的冰箱沒有新鮮的食材,他們先去了一趟超市。
下車之前,余疏影問他,「你要不要戴戴墨鏡、帽子偽裝一下?」周睿失笑,「只是逛個超市,沒必要這麼緊張。」
還不到下班時分,超市里來往的顧客並不多,但周睿最近風頭正盛,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只要路人多看他兩眼,余疏影就會緊張,擔心引起不必要的轟動。
面對旁人探究的目光,周睿倒是鎮定,他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護著余疏影,絲毫不受外界所影響。雖然他看似一派閑適,實則卻眼觀六路、耳听八方,當角落有人拿起手機偷拍時,他便假意選焙貨架上的商品,背對著鏡頭不讓對方得逞。
礙于周睿那強大的氣場,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敢過來向他探虛實。反倒是結帳的時候,收銀台的女店員偷偷模模地瞧了他幾次,拿信用卡帳單給他簽名時,她忍不住問︰「您是……周睿嗎?」
周睿提筆勾劃了幾下,將簽單遞給她之前,他背對後方排隊的顧客,將食指豎到唇邊,同時朝她笑了一下。見簽名欄處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個「周」,女店員欣喜若狂,差點就要放聲尖叫。
周睿出言提醒,「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
聞言,她才趕緊處理好結帳手續,誠意十足地說︰「多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走到停車場,余疏影往他手臂掐了一把,故意擺出一副凶巴巴的態度,「你剛才看了那女生好幾眼,還對她笑!」
周睿伸手摟住她的腰,「這麼擔心我被覬覦,要不要考慮給我蓋個印章,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已經名草有主了?」
余疏影每次听這種話都會如同醉酒般飄飄然,只是她雖然不喜歡別的女人喊他老公,但她也還沒做好叫他老公的準備呀……想著想著,她臉上便浮上一層紅霞。
周睿俯身偷香,飛快地在她臉頰啄了一下,「別臉紅了,趕緊答應吧。」她的腦袋埋得低低的,羞憤地說︰「老沒正經,當心我爸爸揍你。」
周睿向來只會越挫越勇,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沒有「退縮」兩字。他笑意不減,繼續調戲她,「我被余叔揍,心疼的人還是你呀。」
「胡說八道!」余疏影嗔他。
「既然你不心疼,」周睿垂眼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那我今晚就主動上門,讓余叔開開殺戒吧?我想他應該手癢很久了。」
她表情嚴肅起來,「你說真的嗎?」
周睿拉開車門,用輕松平淡的語調說︰「真的。」
前往學校的路上,余疏影明顯放松不下來,周睿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胡思亂想,于是跟她閑聊,「你最近在忙什麼,每次都聊我那堆無關緊要的事,怎麼不說說你自己?」
她想了想,「下個學期就要實習了,我準備找一些合適的企業投履歷。」
周睿繼續問她,「跟余叔他們商量過了嗎?他們有沒有給你安排?」據他所知,余軍和文雪萊手里有不少資源,別說找實習,就算找一份好工作也不是難事。
「還沒有。他們沒有主動跟我提實習的事,應該是希望我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我覺得他們想讓我留學,前段時間我媽才有意無意地跟我介紹了幾所外國學校……」
周睿中肯地說︰「多見識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什麼壞事。」
余疏影搖頭,「讀了這麼多年書,我有點膩了,想找份工作鍛煉一下。以後就算要讀書,我也能自己想辦法。」
周睿覺得她的想法挺正確的,她有意到社會上闖一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沉吟了下,他提議,「要不來斯特實習吧?我們還欠實習生呢。」
余疏影知道他在盤算什麼,她笑著說︰「你想得美!就算我肯,我爸也不會同意。」周睿也笑起來,他沒有反駁,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睿打算親自下廚為余家兩位長輩做一頓飯,余疏影自然沒有意見,「最近我爸胃不太好,要吃得清淡一些。」
周睿點頭,開始思考今晚的菜式。
兩人回到余家時,文雪萊和余軍都不在,余疏影告訴他,「我爸媽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那就差不多了。」周睿將外套月兌下,提著食材就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
他正打開窗戶透氣,听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頭也沒回就說︰「你上了整天的課該累了,歇著吧。」余疏影「嗯」了一聲,卻仍然站在原地。
黃昏微風輕起,金燦燦的余暉穿過冷冰冰的玻璃窗透入,打亮了周睿的小半邊側臉,也拉長了窗邊廚具所投下的光影。
看著那個迷倒一堆女性同胞的男人,此時正穿著整潔的襯衫和西裝褲下廚,余疏影有種難以言喻的觸動,心里暖洋洋的,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後,默默環抱著他。
正在把牛肉切塊的周睿動作一頓,垂眼看著那雙交疊在腰間的手,柔聲問︰「怎麼了?」
余疏影輕輕蹭了蹭那寬厚而溫暖的背,內心涌起波瀾,嘴上卻低聲說︰「我突然很想吃鹵排骨,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她這一番莫名的舉動,周睿雖然模不著頭緒,但他沒有追問,只是語氣寵溺的應聲,「好,不過你得幫我上網查查食譜。」
中餐並不是他的強項,簡單的家常小菜難不倒他,但鹵排骨倒沒什麼把握。
周睿向來從容淡定,看到他為了一道鹵排骨而手忙腳亂,余疏影高興得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被余疏影的要求打亂了原本計畫,最後一道菜還沒上桌,余家夫婦已經結伴回來了。
嗅到屋里飄來的飯菜香味,文雪萊和余軍對視一眼,心里大概有數了。他們逕自往廚房走去,果然看見周睿和余疏影在里頭忙碌。
多看了幾眼,他們同時發現是周睿在忙碌,余疏影在幫倒忙。周睿除了要當心鍋里的東西,還得分神護著搗亂的余疏影,真不是一般的忙。
周睿不在的這段時間,女兒整天郁郁寡歡,他們都看在眼里,如今待在周睿身旁,女兒連日來的愁眉完全舒展,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們也看得出來,女兒跟他在一起是快樂而幸福的。
盡避如此,余軍對周睿還是有所保留。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大事,作為一位父親必須慎之又慎。兩個孩子正沉浸在兩人世界里,似乎沒有察覺他們的存在,文雪萊只得虛咳一聲。
將火關小,周睿才回身向兩位長輩問好,雖知他們不一定待見自己,他仍保持禮數,笑臉相迎。
余疏影立即走到父母身邊,她沒說明緣由,只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說︰「你們先到飯廳坐一坐,飯菜馬上就好啦。」
余軍的態度有點冷淡,不過也沒有給周睿臉色看。
文雪萊的心結比余軍要少得多,她上去幫周睿打點雜務,同時關切地問︰「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好了。」周睿回答。
「別仗著自己年輕就胡亂揮霍健康,不然以後準後悔。」文雪萊那絮絮叨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開了頭,她就沒完沒了的說下去。
周睿點頭,並沒有不耐煩。
菜要起鍋時,余疏影搶著幫忙,文雪萊對她揮了揮手,「出去吧,別在這里礙手礙腳了。」余疏影相當無奈,只好跟父親一同到飯廳等待被喂食。
由于時間不足,周睿只能簡單做了四菜一湯。落坐時,他對兩位長輩說︰「我的廚藝肯定沒有雪姨那麼好,今晚得將就一下了。」
「你能做一桌子的菜,已經很不容易了。」文雪萊說罷,就往女兒瞧了一眼。
余疏影自然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她調皮地朝母親做了個鬼臉,接著又對著周睿甜甜地笑起來。余軍還是那副表情,他拿起筷子,不咸不淡地說︰「吃飯吧。」
餐桌上的氣氛還算和緩,文雪萊熱情地給周睿夾菜,而余疏影在旁竊笑,余光瞄到父親那張嚴肅的臉,她又斂起了神色。
飯後周睿還幫忙收拾碗筷,文雪萊連忙阻止,「過門都是客,你已經給我們做飯了,怎麼可以讓你洗碗呢?」她態度堅定地反對,並對女兒說︰「影影,跟小睿到客廳看電視吧。」
余疏影肩負起這個任務,挽著周睿的手臂把他帶到客廳,「你想吃什麼水果?我給你拿……」余軍正端坐在單人沙發上,眼楮冷冷地掃過他們的手臂,嘴角瞬間沉了下來。
周睿比余疏影敏感得多,他給了她一個眼色,她立即意會,改坐到沙發的扶手上,乖巧地問︰「爸,您不能吃水果,我給您倒杯水吧?」
「坐著吧。」余軍開口,那聲音仍舊讓旁人听不出情緒,他將電視機的音量調小,接著對周睿說︰「你最近這麼忙,怎麼還特地來一趟?」
周睿微微抿著唇,沒有答話。
余疏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父親,「是我鬧著玩,叫周學長來家里吃飯的。」余軍不相信她的說辭,不語的看了她一眼。
既然瞞不過余軍,周睿便坦白交代,「我只是謝謝您的幫忙,要是我請您跟雪姨吃飯,你們肯定不答應,所以我干脆給你們做一頓便飯。」
「我沒幫你什麼忙。」余軍語氣淡淡地說。
余疏影在旁听得糊里糊涂的,她不解地看向周睿,無聲地詢問著他。
周睿的音量不高,但語氣肯定,「這次的公關危機能夠順利解除,厥功至偉的是那場記者會,我們誰也沒料到
我只對鏡頭說了幾句話,就誤打誤撞讓斯特漂亮翻身,那效果比其他幾個高預算的公關活動要強勁得多。公司上下都覺得我們運氣出奇的好,但我知道這跟運氣沒有關系。」
說到這里,周睿看著余軍,「那些所謂的小道消息全是您放出去的,之後您還費了不少精力引導輿論風向。如果不是這樣,其他網友不會跟風力挺斯特,斯特也不能這麼快恢復元氣。」
這下換余軍沉默了,他背倚著沙發靠背,不發一語。
余疏影恍然大悟,單看父親的反應她就知道周睿的推測是真的。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害她情敵無數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的父親。
「其實不僅是我,連我爸也看出來了。」周、余家曾鬧得那麼不愉快,斯特爆出那些丑聞時,余軍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在暗地里幫了他們一把,實在讓他們倍感慚愧。
余軍靜靜地坐著,沒有任何反應。
周睿又說︰「我爸本來也想當面謝謝您的,可是抽不了空回國。」
听了這話,余軍終于開口,「舉手之勞而已,你們都不需要太當一回事。」
周睿很認真地說︰「余叔,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謝您才好。如果您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哦?」余軍小幅度地轉頭,視線在他和女兒之間打轉。
周睿反應過來,趁他提出要求之前,他補充,「除了讓我放棄疏影以外!」
余疏影還真擔心父親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她眼巴巴地看著他,拉長音撒嬌,「爸……」在他倆的夾攻下,余軍沒好氣地說︰「我還要備課,不跟你們說這麼多廢話了。」
余軍正要走開,周睿就從沙發上站起來,「余叔!」
鋪墊了那麼多,余軍不用猜也知道周睿接下來要說什麼,他沒有給周睿機會,一邊往書房走,一邊叮囑女兒,「影影,等下替我送客。」
在余家多待了一會兒,周睿也要回去了,余疏影將他送到公寓樓大門,牽著他的手,不情不願地說︰「再見。」
周睿舉起他倆握在一起的手,笑她,「再見也不松手,你該不會想跟我回家侍寢吧?」
想起那幾次火辣辣的親吻以及差點擦槍走火的場面,余疏影像被燙著一般,快速地縮回了手。周睿的笑意更深,俯身在她額頭輕觸了一下,溫聲說︰「晚安。」
靶受到他唇上的溫度,她的心尖若有似無地顫動著,她垂著眼簾,小聲地回應,「晚安。」
直至周睿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余疏影才收回視線往家里走。一進門,母親要她吃水果,她搖頭,接著進了書房找父親。
書房的門虛掩著,余疏影連門也沒有敲,直接往里面走。
余軍正站在窗前發呆,听見聲響便回頭,看見女兒一副有話要問的樣子,他就靜靜地等待她開口。在原地躊躇了片刻,余疏影才試探著問︰「爸,您不生周學長的氣了吧?」
斯特那場風波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雖然沒有什麼表示,但暗地里肯定有所盤算,否則不會處理得那麼好。等了數秒,余疏影又問︰「斯特出事以後,您也早就決定幫周學長了吧?」
余軍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退一萬步來說,小睿是我的學生。學生有困難,我做老師的,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我就知道,我爸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余疏影似乎看見了曙光,喜上眉梢。「您願意幫周學長,嗯,是不是……」
余軍用腳趾想也能猜到她下半句話,他率先說明,「一碼歸一碼。這回我幫了小睿,不代表我贊同你跟小睿談戀愛。」
余疏影的話全被堵在喉間,剛才還以為看見了曙光,不料只是幻影,這樣強烈的落差讓她感到沮喪。「爸,您怎麼這樣!」她咬了咬唇,「周叔叔負了姑姑,他確實是個混蛋,但周睿不一定會步上他爸爸的後塵,您為什麼不肯給我們一個機會呢?」
余軍揉了揉眉心,「我是為你好,這事我有分寸。」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余疏影不依不饒,情緒開始失控,連音量都提高了不少,「您還要阻止到什麼時候!」
書房里頭似乎不對勁,文雪萊連忙進去勸架。這對父女的脾性一模一樣,倔起來真會氣死人,她將余疏影拉到身後,同時示意余軍讓著點。
面對進來控制場面的妻子和幾近抓狂的女兒,余軍的態度不見半分松動,「我有分寸!」
「現在斯特已經慢慢好起來了,您還擔心什麼?」余疏影執著地追問,今晚一定要讓父親給她答案。在旁的文雪萊微微皺眉,她輕聲斥責女兒,「你這是什麼態度?」
余家向來家教甚嚴,余疏影這樣大呼小叫就是不尊重長輩。只是,余疏影著急得不行,早已顧不得那是詢問、質問還是逼問了。
文雪萊又說︰「我們的經歷比你多得多,有很多事情也比你看得通透和長遠。你爸覺得你們不適合,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先別為這些情情愛愛而著急,多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別忘了,你還沒畢業呢!」
最終余疏影還是被勸回了房間。書房只剩余軍一個,他點了根香煙,不由得低聲嘆氣,「這丫頭想得真簡單,真正的風浪還在後頭呢……」
事實證明,余軍說的對,即使斯特危機解除,周家內部依然風起雲涌,周睿仍舊忙得天翻地覆,余疏影自然看不透其中的復雜,她每天如常地奔走在學校和宿舍之間。
這樣輕松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四月剛至,周睿又被父親急召回法國,這次的行程不算十萬火急,他還有一點時間跟余疏影道別。
一听他要走,余疏影很不舍得,她雖然幫不上忙,但還是問︰「這次又出什麼事了?」
周睿回答,「我堂叔要把手頭上的股分全部賣給亨利的老總,而且還游說其他股東將手頭的股分賣給他。」 亨利是西歐酒業的翹楚,跟斯特可謂旗鼓相當,最近這十余載,兩家公司的競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任誰都知道,將斯特的股分賣給對手,一不留意就會讓斯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棒著手機,余疏影也能感受到周睿的怒氣,她輕聲安撫他,末了又忍不住問︰「這次你又得在法國待上一段時間吧?」
他不能給出具體的時間,只能溫柔地說︰「等我回來。」
周睿離開以後,余疏影的情緒又開始低落。心愛的人不在身邊,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真的會讓人茶飯不思。直至清明時節,大家一起回老家祭祖掃墓,她的狀態才有好轉。
余家的枝葉不算茂盛,但勝在和睦有愛,跟家人在一起,余疏影倍感溫暖,暫旦放下那些憂思和愁緒。晚飯過後,余疏影陪堂弟在後院玩耍。不一會兒,余修遠就拿著一罐冰啤酒出來,坐到她身旁。
余修遠嫌棄堂弟太吵,掏出手機給他,讓他到別處自個兒玩去,再把啤酒遞向余疏影,「喝不喝?」
余疏影搖頭,她將雙手撐在身後,默默仰望著那片看不見星星的夜空。她跟周睿雖然分隔兩地,但能仰望同一片天空,她又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