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報紙、電視、網路都在報導相關資訊,余修遠就算不感興趣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堂妹悶悶不樂的,不用問也知道肯定跟周睿月兌不了關系,他灌了一口啤酒,懶洋洋地問︰「你們還沒分手啊?」
听見那兩個字,余疏影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們好著呢!」
他聳了聳肩,接著說︰「近來你男人真是麻煩大了,周家內部搞分裂,亨利瞄準時機煽風點火,周家再這樣鬧下去,斯特很可能逃月兌不了被惡意收購的命運。」
她接話,「他們不是在反收購了嗎?」
「是啊。」余修遠又灌了一口啤酒,「不過這也是一場惡仗,為了開拓亞太市場,斯特已經動用了大筆資金,如果亨利玩持久戰,斯特難以抗衡;如果亨利速戰速決、強勢進攻,那麼斯特就死得更快。斯特無論采用什麼方法反收購,都要有雄厚的資金支撐,資本家的游戲,從來都是資金的角逐。」他沉吟了下,很含蓄地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余疏影將雙腿縮起來,把臉埋在膝蓋上,「我對他的信心強著呢,你能不能別嚇唬我啊……」
她明白堂哥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讓自己了解,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盡避時地移轉,但是斯特又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兩場危機不同,不過都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解決,假若周睿被逼上了絕路,說不定會走上他父親那條舊路。
他拍了拍余疏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擔心你什麼都不懂,所以特地來幫你分析情勢。其實也不怪二叔反對你們在一起,周睿肩上的擔子太重了,你跟著他免不了要擔驚受怕,長久下去我怕你會神經衰弱。」說到這里,他模了模下巴,很中肯地說︰「況且,你這種小女生又見不慣大風浪,還是跟普通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二叔不同意你們談戀愛,肯定也有這個原因。」
余疏影抬起頭來,目光幽怨地看向他,「哥,你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我當然站在你那邊。」余修遠一臉嚴肅,「不然的話,我早慫恿你主動獻身,大步邁入豪門了。」
余疏影哭笑不得,余修遠又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她不假思索地說︰「等他回來啊。」
手中的啤酒已經見底,余修遠將啤酒罐拋向角落的垃圾桶里。話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了,他揉亂她的頭發,「如果周睿敢學他老子一樣,我就帶你去法國打到他絕子絕孫,總得讓他們知道,我們余家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余疏影笑著點頭。跟余修遠瞎扯了一下,她的心情變得輕松不少。
不知不覺間,將近兩個月過去了,衣櫥里已經掛起夏裝,余疏影還是沒有盼到周睿回來。她對著筆記發呆,孫熹然了然地笑,「喲,又想你家周學長啦?」
余疏影沒有反駁,托著下巴繼續放空。
孫熹然提醒她,「這學期結束就得考慮實習的問題,別老想著男人了。」
「我知道。」余疏影應聲。她有把實習放在心上,最近這兩星期經常瀏覽就業資訊和各大網站的招聘資訊。
「我給幾家外貿公司投了履歷,有三家叫我過去面試。」孫熹然一邊對著小鏡子畫眉,一邊說︰「我先去打探一下環境,發現不錯的就給你介紹。」
期末考剛考完不久,余疏影就收到一封,里面全是孫熹然面試過的公司,她覺得好的都做了標記。孫熹然做事向來很有效率,她選擇了一家法國留學機構去實習,下周正式上班。
余疏影也拿定了主意,剛約好時間面試,親友們都不約而同地冒了出來,紛紛給她介紹實習工作,余軍和文雪萊為她選了一份書刊翻譯的工作,余萱讓她到公司的海外部試試,就連久未露面的陳巍也建議她到律師事務所當翻譯……
盡避他們介紹的實習都很不錯,但余疏影還是拒絕了,就在她下定決心到心儀的公司面試時,一個電話改變了她的決定。
這通電話是柳湘撥來的,先閑聊了幾句,她才問︰「要放暑假了,你有要打工嗎?」
「有計畫,但還沒有定下來。」余疏影如實相告。
柳湘說︰「我這兒有一個好機會,你要不要听听?我們電視台打算做一檔旅游特輯,其中一站就是法國,你有沒有興趣到節目組幫忙?」
余疏影有數秒呆滯,沒有得到她的回應,柳湘又說︰「這是我在電視台做的最後一檔節目了,我的要求可能會高一點,但絕對不會讓你太辛苦。」
片刻以後,余疏影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不可置信地問︰「法國嗎?」
「是的。」柳湘肯定地回答,「我們邀請了幾位優秀的甜點烘焙師做嘉賓,听說你對烘焙很感興趣,要找翻譯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了。
「雖然拍攝的地點不在大城市,但我應該可以擠點時間出來,陪你到巴黎看看巴黎鐵塔。」
柳湘的話里帶著揶揄之意,余疏影自然知道柳湘所說的是帶她到巴黎見周睿。她有點不好意思,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柳湘不再逗她,她叫余疏影好好考慮,最好在這兩天內給出答覆,同時給她相關資料好讓她去辦理手續。
幣了電話,余疏影興高采烈地跑到客廳跟父母商量。文雪萊和余軍听女兒劈里啪啦說了一堆,繞了一個大彎,他們終于知道女兒想去法國,還是跟周睿月兌不了關系。
兩個月來,文雪萊和余軍第一次看到女兒露出神采奕奕的樣子,他們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麼反對的話,最終還是隨了她的意,免得她整天愁眉不展。
余疏影人生中第一趟法國之行,就跟隨著電視台里的工作人員熱熱鬧鬧地展開了。在旅途中,大家對她都很照顧,尤其是柳湘。
柳湘只比余疏影年長幾歲,相處了幾天,她們就像姊妹一樣親密。
熟絡以後,余疏影才發現柳湘表面上是女強人,內心還是很小女生的。她會為皮膚變差而煩惱,她會為明天穿什麼衣服而糾結,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飯店,她還會連澡都不洗就癱在床上抱著薯片吃起來。
譬如現在。
留意到余疏影的目光,柳湘把手里的薯片遞過去,「你要吃一點嗎?」
這薯片是旅館的廚師剛烤出來的,色澤淺黃,又香又脆。余疏影在餐廳已經吃了很多,她擔心會長痘痘,因而擺手,「還是不吃了。」
柳湘似乎看穿了她內心所想,「哦?你要保持最完美的狀態見周總監?」余疏影笑嘻嘻的,但沒有否認。
最近幾天節目組在普羅旺斯的紅土城小鎮進行拍攝。這里的景致繽紛又鮮活,橘紅色的小山坡、暖色系的屋子,精致而特別的小園,每一處皆如詩如畫。
景致雖美,但外景拍攝的過程卻極為艱辛。普羅旺斯屬于地中海氣候,夏季炎熱又少雨,在烈日下站一會兒就滿頭大汗。
多虧柳湘特別關照,余疏影比其他工作人員舒服一點,但幾天下來,膚色依然比剛來時曬黑了一點。
反正閑著沒事,余疏影就躺在床上敷美白面膜,打理好內務已經很晚了,她正準備睡覺卻又想起了周睿。 來法國這麼久,她沒有跟周睿聯系過。一來,她得跟上節目組的工作進度,二來,她不想讓周睿分心。今晚柳湘閑聊時曾提了他的名字,讓她腦海里老是冒出他的身影。
還差十五分鐘才到凌晨,余疏影猜想他應還沒睡,于是打開Line聊天視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還是沒發送出去。倦意襲來,她就趴在枕上睡著了,連手機都沒有關。
一夜無夢,余疏影醒來時神清氣爽,連工作時也分外得心應手。
下午節目組邀請了一位退休的法國大廚布魯諾做嘉賓,年輕時他曾在香榭麗舍大街開設餐廳,他脾氣有點古怪,經常得罪客人,不過生意卻不受影響,無論是游客還是當地人都對他做的甜點情有獨鐘。早在十年前,他就把餐廳轉讓給愛徒們,自己移居到普羅旺斯養老。
必于布魯諾的盛名,周睿曾在「傾城食譜」介紹過,余疏影一看見他,整個人就興奮起來,連起初翻譯時也有點結巴。
生活在這種悠閑安寧的小城鎮,布魯諾的性子也漸漸變得溫厚隨和,拍攝期間幾次需要重來,他也耐心地配合,甚至還親自做了提拉米蘇給大家品嘗。
布魯諾大展身手,余疏影肯定第一個跑過去偷師。大家都在院子里喝咖啡、吃甜點,她就躲在屋里,興致勃勃地按著布魯諾教的技巧做了一遍。她將起士糊覆蓋在手指餅干上,剛鋪了兩層,頭發就從頭巾里滑下來,將小半邊的視線都擋住了。
那縷頭發像在跟她作對,固執地擋在眼前,就在她放棄掙扎時,身後有腳步聲自遠而近,最終停在她身旁。余疏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提拉米蘇的半成品上,她以為是柳湘進來視察進度,于是連頭也沒轉就說︰「湘 姊,幫我撥一下頭發。」
很快,一條手臂伸了過來,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發勾到耳後。余疏影余光瞥到對方深灰色的衣袖和半截腕表表帶,她的手猛地一抖,大團的起士糊就掉落在料理台上。
模具里的手指餅還露出一角,余疏影已經沒有心思再理它。她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緩緩轉頭,果然看見那個讓她朝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身旁、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他們足足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余疏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將手里的東西一扔便一頭撲進了周睿的懷里。 那懷抱溫暖而寬厚,余疏影緊緊地抱著他,感受他的體溫,听著他脈搏跳動的聲音,她的鼻子不自覺地酸起來。
眼見她撲過來,周睿連躲都沒躲還展臂將她摟住。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想跟她開玩笑,但聲音卻因澎湃的喜悅而稍稍發緊,「怎麼不說話,舌頭被貓叼走了?」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懷里的人正輕微顫抖著,他將人拉開,低頭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心里既甜蜜又酸澀,「都見到我了,還想掉眼淚?」
他的聲音太溫柔,余疏影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周睿手忙腳亂,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努力地逗她笑,「該哭的人不是我嗎?你滿手都是女乃油和起士糊,轉過頭就涂到我的衣服上,我今晚還得跟客戶吃飯呢……」
余疏影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誰讓你……讓你一聲不響就冒了出來,我、我……」沒等她說完,周睿重新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著她,「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你早知道我來了對不對?」她想了想,又問︰「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低沉的笑聲從周睿的胸腔深處傳出來,「這份實習,你喜歡嗎?」
「果然是你!」余疏影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巧合,全是他別出心裁的計謀。
周睿實話實說,「我跟柳湘沒有串通。我正要跟你商量這件事的時候,余叔給我撥了一通電話,我才知道她已經先一步找上你,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干脆就給你一個驚喜。本來想到機場接機的,可惜又遇上了突發狀況,一耽擱就是幾天……」
余疏影問︰「現在都解決了嗎?」他回答,「差不多了。」
在周睿懷里窩了片刻,余疏影的情緒才平復下來。松開他以後,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料理台和地板,有點頭疼,正想著怎麼繼續,他就說︰「別管它了,等下回家我做給你吃。」
就算不繼續做提拉米蘇,余疏影也要將廚房收拾整潔,她用抹布將地板上的起士糊擦掉,周睿則幫她將打蛋器、刮刀等工具洗干淨。
柳湘走到廚房,看到他們像老夫老妻一樣打理家務,她莫名感慨,好半晌才敲了敲門,「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余疏影和周睿雙雙回頭,發現柳湘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余疏影無端心虛,忍不住用手背在唇上擦了兩下。看見這個動作,柳湘的目光更加曖昧,她笑著對余疏影說︰「今晚沒什麼任務,你可以自由活動。」說完,還往周睿那方看了一眼。
周睿也笑著跟柳湘多聊了兩句後,便帶著余疏影離開。
余疏影還為柳湘那曖昧的眼神和話語而耿耿于懷,周睿明明就沒有親她,她還傻乎乎地擦拭自己的唇,這樣挺容易讓人誤會的。上車以後,她模了模自己的臉蛋,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百遍。
這個小動作引起周睿的注意,他笑道︰「臉怎麼這麼紅?」
余疏影幽怨地看向他,搖搖頭沒說什麼。想到他那繁重的工作,記起他剛才說今晚要陪客戶吃飯,于是就問︰「現在已經五點半了,等你趕回巴黎,大概只能陪客戶吃宵夜吧?」
他說︰「沒關系,我那位客戶也在普羅旺斯。」
「那你什麼時候走呀?」她有點失望,原來他真的不能陪自己吃晚飯。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周睿故意問︰「不舍得我走?」
余疏影悶悶地樞著安全帶,幾秒後才說︰「工作要緊,等你忙完再來找我吧……」
「傻妞!」周睿收起玩心,再逗下去這丫頭說不定會掉眼淚,「你還沒反應過來?你就是我要見的貴客。」
余疏影一愣,傻傻抬頭望著他,心又被甜蜜給滋潤了好幾分。
回到城鎮,周睿將車子停靠在路旁,跟她牽著手穿梭在古老且極具風情的街道中。
紅土城內不是只有紅色,這里的建築外牆顏色各異,連門窗也裝點得漂漂亮亮的,圍牆多是粗糙的大石塊,歷盡歲月風霜卻增添了幾分難以形容的韻味。路邊栽種著不知名的花草,在夕陽照拂下,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金黃。
沿路的小商鋪各具特色,商鋪內外展示著各式各樣的商品,風格獨特的油畫、做工精巧的小頭飾、色彩斑斕的工藝品……余疏影看得眼花撩亂,像孩子一樣好奇地尋覓著收藏在店鋪里的小驚喜。
周睿陪著她走過一家又一家的小店,看著她雀躍的樣子,他忍不住問︰「在這里待了幾天,還沒逛過這條街?」
走在前頭的余疏影折回來,親昵地挽住周睿的手臂,「逛過呀,但跟你逛的感覺不一樣。」周睿笑著抬起另一條手臂晃了晃幾個紙袋,「有人給你提東西,所以特別高興?」
余疏影抿著唇偷樂,周睿也不禁眉開眼笑。
眼見太陽一點一點地下沉,余疏影便拽著周睿走到石坡上,與他肩並肩坐在一起看日落。她調皮地晃著懸空的腿,說著這幾天的見聞。
周睿听得很認真,他原本打算後天帶余疏影一起回巴黎,但見她那麼喜歡節目組的生活便放棄這個決定。畢竟,讓她多點鍛煉,終究比跟在自己身邊談情說愛要強得多。
在法國扎根數十載,周家的物業和房產幾近遍布每一個城市,而普羅旺斯也不例外。
余疏影被周睿帶到了一個私人莊園,她無法估算這個莊園的面積有多大,只知道從大門駛到主屋也花了好幾分鐘。
屋里有管家和佣人候著,周睿一進門就吩咐他們準備晚餐,這時,嚴世洋正好從樓梯下來,笑著跟余疏影打了個招呼。
在異國看見熟悉的面孔,余疏影意外又高興。若非周睿緊緊地牽著她的手,她說不定也會給嚴世洋一個熱情的擁抱。「你怎麼會在這里?」
嚴世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周睿瞄去,那意思很明顯了,應該是擔心周睿,所以才來法國看看自己能幫上什麼忙的。
稍晚,三人一起來到飯廳,余疏影以為今晚得吃法國菜,看見端上來的全是中國菜,她的眼楮瞬間亮了。
「開動吧。」周睿溫聲說。他知道她這幾天肯定憋壞了,即使能夠品嘗最美味的法式料理,也比不上讓她吃一碗普通至極的白米飯。
避家將醒過的葡萄酒倒進周睿和嚴世洋的酒杯里,之後又幫余疏影倒了小半杯。
這瓶葡萄酒是上乘之選,酒香醇厚,色澤寶紅,在燈光的照耀下,酒液更是通體透亮。 余疏影禮貌道謝,而周睿卻皺了皺眉,讓管家撤了她的酒,還說︰「給她一杯葡萄汁好了。」管家恭敬地點頭,正要動手,余疏影卻阻止,「不用麻煩,我喝這個就好。」
在周睿的監督下,余疏影沒有多喝。晚飯過後,他們閑聊了大半個小時,那瓶葡萄酒也見了底。只是,當佣人收拾餐桌時,她的酒杯還沒有空掉。
嚴世洋動了動唇,輕輕地說︰「暴殄天物。」周睿揉了揉額角,「總比她發酒瘋好得多。」余疏影一拳捶過去,「說誰發酒瘋?」
周睿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有人喝醉了就對我又摟又抱,還扒我衣服……」
「你還說!」她羞紅了臉,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準再提!」周睿躲開,湊在她耳邊說︰「下次別用手,直接用你的唇試試……」他們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嚴世洋干脆走到露台抽煙。
余疏影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跟他拉開一點距離,周睿卻毫無預兆地將她橫抱起來,露出奸詐的笑容,「回房間繼續……」
余疏影驚呼著說「不要」,雙手卻緊緊摟住周睿的脖子,窩在他懷里嬌笑。
走到主臥室,周睿一腳將房門踢開,連燈都懶得開就將余疏影壓在床上,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唇。
從今天看見她的第一秒起,他就想這樣肆無忌憚地擁抱她、親吻她,之所以沒有做,是擔心自己會在大庭廣眾下失控。
分開這段日子,公事和家務事佔據了他的生活,盡避如此,她的身影仍然時時刻刻出現在腦海里,讓他魂牽夢縈。
思念像毒癮一樣,日日纏繞,夜夜夢回,他所盼的就是跟她相見。如今,他只能用這樣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欣喜若狂的感受。
他的唇舌滾燙,還夾雜著幾分酒氣,余疏影被吻得昏昏然的,手也不自覺環住他的脖子。大床上唇舌糾纏的男女越吻越深,低沉的喘息聲在昏暗的臥室里回蕩,曖昧又惹人犯罪。
由于缺氧,余疏影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周睿戀戀不舍地挪開了她的唇,隨即又在她額頭和臉頰密密流連,
她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一下一下掃著他的皮膚,那癢癢的感覺更讓他難耐。
「疏影……」他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地開口。
余疏影被他牢牢地壓著,身體陷在松軟的床褥間,對上那雙目光幽深的眼楮,她沒有應聲,腳趾因緊張而蜷縮起來。
「我答應了余叔,不能亂來。」周睿說話時聲音不穩,不知道是因為呼吸尚未平復,還是他過分按捺自己的情潮。
她听懂了周睿的弦外之音,睜圓了眼楮,抖著聲說︰「你……該不是想反悔吧?」周睿再度吻了上去,卻適可而止地挪開了唇,「不。」
單看她那反應,他就知道她膽怯得不行。她明明害怕,卻又擺出一副任人魚肉的姿態,真讓他于心不忍,他輕輕摩挲著她被吻得嫣紅的唇瓣,「至少今晚不會反悔。」
余疏影追問︰「明晚呢?後晚呢?」
周睿低頭啄了一下,「如果你願意跟我同流合污,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她揪緊自己的衣服,慌張地說︰「我爸爸會打死我。」
「不會。」周睿輕笑了下,「他只會打死我。」
這晚應該是余疏影在法國睡得最好的一晚,同時,也是周睿睡得最差的一晚。
在寬大的床鋪上,位置明明多得很,她卻像只黏人的貓咪總使勁地往周睿懷里蹭,入睡時還死死地抱著他的腰。
周睿被她纏得緊,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抱著她,他睡不好;不抱著她,她更加睡不好,可低頭看見那丫頭睡得那麼香,他又覺得少睡幾個小時很值得。
天際發白,周睿已經醒來,他到樓下轉了一圈,重新回到臥室時,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鬧鐘正嗡嗡作響。余疏影橫在床上,還沒睜眼,周睿將她的手機拿過來,不消半秒,臥室就恢復安靜。
余疏影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蹬了一下腿,接著又一動也不動地縮在被窩里。周睿坐到床沿,懶洋洋地用手指掃著她的睫毛,輕聲問︰「不起來?」
「起……」她拉長聲調,掙扎著爬起來。
看她踹開了被子,周睿將空調的溫度調高,隨後拉了她一把,「干脆請半天假,我帶你四處走走?」余疏影趴在他身上,雙手搭在他肩頭,「不準這樣誘惑我。」
周睿的聲音有點沉,摟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收緊,「明明是你先誘惑我的……」順著他的視線,余疏影猛地反應過來,她捂住他的眼楮,「流氓!不許看!」
昨晚余疏影穿了他的T恤當睡衣,剛才那番動作太大,她的領口下滑,露出精致的鎖骨以及大片白皙的肌膚。他們的體溫向來有所差異,余疏影的手微微發涼,但他卻覺得分外燥熱,被觸踫與不曾被觸踫的地方都驟然 升溫。
大清早就受到這樣的刺激,周睿很理智地跟她保持一定距離。他站起來,隨即往外走,「你先去洗臉刷牙,我叫人把你的衣服拿上來。」
直至臥室的門被「砰」的關上,余疏影才將身體往後倒在床上,捂著臉哀嚎了一聲。
等周睿再回到臥室時,余疏影已經洗漱完畢,連衣服也換好了。她站在陽台前眺望那片美麗的薰衣草花田,晨風吹起她的長發,柔軟的發尾隔空撩動著他的心房。
天空清朗如洗,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沐浴在陽光下,淡雅的花香隱約飄來。余疏影正沉醉在這片浪漫唯美的景致中,她微微閉著眼楮,正要深呼吸,她的腰就被人從後方抱住了。
余疏影沒有回頭,她放松身體倚著周睿,「這里好美好夢幻……」
她看著花田,而周睿則專注地看著她姣好的側臉,唇邊不自覺泛起柔和的微笑。
微風吹過,田間的薰衣草輕輕搖擺似在跟他們點頭示意。余疏影蹭了蹭他的臉,艷羨地問︰「這是你們家的花田嗎?」
周睿情不自禁地親了她一口,滿心歡喜地回答,「這是我們家的花田。」
「我還不是你們家的。」余疏影雖然嘴上不承認,內心卻如今天的陽光般燦爛。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肯承認?」周睿笑意不減,手臂稍稍地收緊了。余疏影轉身踮起腳尖,二話不說吻住了他的唇。
周睿摟住她的腰,很快將主動權奪回來,一點一點加深這個親吻,直至她開始喘不過氣,他才願意放開,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你的答案,我很喜歡。」
余疏影看著他,穩住聲音問︰「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嗎?」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下去,「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的奇跡。」
周睿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余疏影垂下眼眸,手指戳著他的胸口,「我不想要什麼奇跡,也不要什麼驚天動地的傳奇。我只想跟你平平靜靜地在一起,不管你擁有花田還是農田、股票還是鈔票,我通通不在乎……」
周睿將她的腦袋藏進懷里,語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又讓你沒有安全感了。」
她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你貧窮或富有,成功或失敗,我所愛的人都是你。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你什麼都沒有,我也會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輕撫著她的長發,他溫聲細語地說︰「擺平我堂叔捅出來的爛攤子後,我就和你一起回國,再也不分開。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余疏影听著他的心跳,好半晌才出聲,「那你的家人怎麼辦?」周睿這才發現她的心結還真不少,他說︰「我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