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 第八章 老夫人就近看管(1)

由于身邊一直有兩個丫鬟跟著,不好撒開步子走路的纂兒,此刻甩開兩個丫鬟,覺得自己宛如放出籠子的小鳥,就連骨頭都輕了幾分。

她輕快的穿過長廊,素來方向感很好的她,順著聞巽曾經給她指過的路,左拐右彎,在曲折迂回、迷宮似的建築群中找到了西北角的花房。

因為有個喜歡花草的老夫人,輔國公府的花房大棚非常可觀,花匠人手也不少,每個人負責一塊區域,因為這樣的競爭,即便天冷得可以,花房里的花仍舊盛開,一片花海,各種顏色。

她問了人,知道她那些從山上搬下來的花草樹木,都由跟著她來的那些花農們挨個整理著。

帶著她過來的花匠一指,在大棚的邊邊角角,她看到小忠彎著腰把一棵雀舌松的枯枝都給剪了,只留下主干,他又指揮著花農們按著

嬌貴的順序,該移到土里的、盆里的,該澆水、該施肥的,都親自去確認過,忙得背後的衣衫濕了一大片。

她看過去,幸好小忠他們一路照顧得好,經過她細心雕琢的柳樹在嫁接後都長得不錯,只要繼續呵護它,讓它長得更加結實就是了。

纂兒沒有過去打擾他們,她蹲,也開始料理起花木。

這些花木每一株都是她親手栽種、修整出來的,每一株她都記得它們的模樣,是不是屬于她的花,她都知道。

她很專心的鏟土,修剪枯葉,去蕪存菁,引她過來的花匠見她穿著普通,也沒怎麼招呼她,又看她彎下腰來就開始干活,這兩天花房里多了許多人,據說是三爺帶回來的,他以為這丫頭也是其中之一,不作聲便走開了。

不過,好奇是人的天性,另一個花匠湊了過來,問「怎麼又多個女的?」

「都是一些小孩子玩意,主子讓我們看著,我們看著就是了,管這麼多做啥?」

「說的也是,正經花朵沒兩盆,不過有兩盆盆景倒是做得頗有意境。」

「嗤,你跟人家懂意境,種出來的花怎麼就沒討著老夫人的歡喜?」

「呸,半斤笑八兩,干活、干活了!」

纂兒只要一融入花花草草的世界里,很容易就忘了時間,所以等玉鐲找來,見到她雙手、鞋底、裙擺,還有臉蛋、發梢都是泥,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連話都說不好了,「姑姑姑……娘。」

「纂兒姊姊。」尋來的除了玉鐲,還有聞昀瑤。

她來找纂兒玩,可是纂兒不在房里,她便跟著丫鬟一起來找人。

「你們來了啊!」大棚里太暖了,才動一動,汗就從額頭滑進眼里,纂兒也不拿帕子了,直接抬袖抹去成串的汗珠。

「昀瑤是嗎?叫我纂兒就好。」纂兒認出這帶著嬰兒肥、身形很健康的女孩。

「纂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聞昀瑤也不管玉鐲了,雖然不敢太過靠近,怕被泥土濺髒了裙子,但是看著纂兒那因為勞動而紅撲撲的臉,她又忍不住靠近一步。

其實她也很想試試玩這些泥啊土的,但是怕被娘罵,每次來都只能像府里其它小姐那樣站得遠遠的。

「這些是我的花樹,很好玩喔!」

「你的啊,我也可以玩嗎?」聞昀瑤向來怯弱,二房又只有她一個女兒,別說家里的兄弟不和她一起玩耍,聞采黛和聞染蝶也不喜歡她。

「為什麼不行?」纂兒揚眉,遞給她一把小鏟子。「弄髒衣服的話,洗洗就好了。」

聞昀瑤眼楮一亮,說的也是,她正想蹲下去,臀部下面就遞來了一張小凳子,她一愣,對上纂兒白白的小牙。

「坐著吧,腿比較不酸。」

「姑娘、昀瑤小姐……」玉鐲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玉鐲要一起玩嗎?」纂兒笑得狡黠。

「不要!」玉鐲想也不想的拒絕,忘記眼前的人是主子。

纂兒嘿嘿笑著,朝著聞昀瑤擠眼楮。「那我們就自己玩,你不玩的話得站遠點,免得弄髒了衣服。」

玉鐲回去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還有,她哪里是怕弄髒衣服,她以前從小丫鬟開始做起,什麼髒活、苦活沒少做?「姑娘,奴婢得跟著你,沒道理你在干活,奴婢閑在一旁。」

「這樣啊……」纂兒塞給她一個瓦盆,上面有兩棵雪松。「那一起來玩盆景吧,把這盆景當成一個世界,在有限的方寸中臨摹大自然,不過,也不見得非要是風景不可,譬如你家的一角,你童年曾經去玩過的地方,你覺得記憶猶新,可以擺在盆子里的景色,慢慢構思,不急的。」

玉鐲抱著那盆雪松,她是知道這玩意的,從前老侯爺愛附庸風雅,沒少見過這類盆景,姑娘說得真好,那樣一個盆景就是一個世界。

纂兒「呀」了聲,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起身小跑步到小忠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小忠從置物櫃中找出一大布袋,「小姐,東西都在這兒了。」

纂兒從里面掏出兩只熊貓、長尾猴和耳朵長到不可思議的兔子,她把這些塞給了玉鐲。

女孩子都喜歡這些陶瓷燒出來的小東西。

丙然,聞昀瑤不用人家說,自動從布袋中掏出不少玩意兒,她拿著一個牙齒造型的空盆栽,笑得很是靦腆。「我想在這個牙齒里面種香草。」

「成,只要你喜歡就好!」

聞巽果真在府里只待了幾日便要出門,他先去了彝秀堂同娘親告辭。

蔣氏不是很高興,嘴里嘮叨著請那麼多大掌櫃和管事,一個個都白領月錢的嗎?凡事還要他去周全,不象話。

可她也知道有許多事情不是那些個掌櫃能作主的。

接著聞巽去了十樂院。

丫鬟們對一年難得能見上一回的三爺,幾天內頻繁的在姑娘的院子里出入,都感到很驚奇,以前可沒見過三爺和哪個小姐親近,這會兒大家心里都有個底了,對纂兒再也不敢輕慢。

這位姑娘,很不一樣。

聞巽來也沒說別的,只道︰「如果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讓我院子里的一元給我送信。」

在竹屋的時候,纂兒沒見過聞巽身邊有什麼長隨還是小廝,他都一個人來來去去,可在這里,他很不一樣。

兩人相處過好一段時日,但真要說她了解他嗎,她也沒那個信心。

想起第一次听見一元這個名字,她還同他開玩笑,問有沒有復始呀?

他似笑非笑,指著遠處宛如石頭人般的護衛,「就他。」

「還真的有?」她噴笑。他淡然點頭。

她沒敢再問,除了一元復始,不會還有萬象更新吧?

「我說什麼你听見了嗎?」她臉上帶笑,眸子卻往別處飄,可見心在別處。

纂兒抬了抬下巴,聲音清清亮亮的回道︰「嗯。」

聞巽一指往她的額頭上戳。「我叮囑你事情,你還恍神了?」這丫頭!

她把頭歪了歪,鼓著雙頰。「哪有,你要我把自己照顧好了,有事讓一元去知會你,我都記住了。」

「是誰讓我變成老太婆,這般唆的?」他從來都不是這種個性,但是為了她,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都得提上一提。

「巽哥哥不可能變成老太婆,頂多是老太爺。」

「氣鬼!」他還想拉她的兩個丫髻,卻被她閃開了。

「這麼多人看著我,從吃到穿,到隨便打個噴嚏都有人來問,這樣還輕易就生病,那我就是豆腐做的了。」

要她說,高門大戶的小姐看著風光,動動嘴和手指頭就有人做好所有的事情,就連茅房的草紙都切得整整齊齊,只差沒給你遞上,可自由習慣了的她,卻覺得做什麼都被人盯著看,她不喜歡。

看起來她屋里那些個丫鬟得慢慢教,教她們了解不要過分貼近,讓人心安,不拘束,不帶壓迫感,這樣才稱得上是優質的好丫鬟。

「如果無聊就去書房逛逛,只要你喜歡的書都可以拿來看。」

「謝謝巽哥哥。」她一向知道聞巽的書房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在竹屋是這樣,這里是他的家,沒道理家中的書房還隨便誰都能進去,所以這個謝字,她說得很真誠。「我會找一天去探險的。」

她才到聞家幾天,除了自己的院子,只知道聞巽的院子就在一牆之隔,找書看什麼的,等她把花草全侍弄完再說吧,能多個去處也是好的。

「我的書房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還有,我不在家的日子,你每天還是要默寫諸子百家一篇,詩文大小楷三十篇。」他本是來叮囑她幾句,話題卻老被她帶歪,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不耐煩。

纂兒的臉蛋皺成了包子上的褶子,「一天寫那麼多的字,我豈不是什麼都不用做了?」

這人到底想把她打造成什麼?才華洋溢的才女還是書呆子?她又不考科舉,再說,她穿越到古代來,這時的文字和後代並沒有相差很多,除了那些一輩子用不著,也不會出現在生活里的拗口文字,閱讀對她來說並不是問題。

「你這子荒廢太久,手腕硬了,多練練,才不會生疏了,練字可以平心靜氣,怡情養性,增加涵養,還能培養氣質,有好處,沒壞處。」

她動動嘴皮子,想反駁。

「別討價還價,否則……」

她蔫了。「字帖加倍,對吧?」

這個揠苗助長的惡魔!他不知道長久坐著,小孩容易發育不良嗎?

聞巽忍著不讓嘴咧開。「另外,每天默完的書法,交給我娘檢查。」

「你不會去拜托老夫人讓她盯著我吧?」纂兒嘴上問得客氣,卻在心里把他月復誹了一遍。

「我娘年輕時是名動京城的才女,琴棋書畫詩酒花都是一絕。」

這是炫耀還是警告她不能隨便鬼畫符了事?纂兒眨了眨眼楮瞅著他,「巽哥哥,你還是趕緊出門吧,不然我覺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聞巽瞪她一眼,「趕我走了?」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應是,是乞丐趕廟公,她哪來這膽子?應不是,她心里的確這麼盤算著。

他看著她為難的表情,倒也沒再多說什麼,笑吟吟的走了。

聞巽前腳出門,蔣氏身邊的大丫鬟就來說,讓纂兒搬到彝秀堂的跨院去住,還說彝秀堂和十樂院相距不遠,只要帶上常穿的衣物和喜歡的物事就好,其它東西那邊都備下了。

纂兒心一沉,老夫人這是要就近看管她了?無奈她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快速收拾好,便帶著兩個大丫鬟和一個小包袱去了彝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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