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 第十四章 成為太子太傅(2)

她心頭微震,莫名歡喜,莫名想流淚。

他的才能終于被看見了嗎?

不過不說往後會變成帝師什麼的,身為輔佐教導太子的三少之一,不都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兼任,怎麼會挑他這麼年輕的?

「你看起來不夠老啊,說服力會不會不夠?」她搖頭晃腦的,真心這麼覺得,笑意從眼底浮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黏兩片八字胡,才夠格進宮騙吃騙喝?」聞巽逗她,手指往嘴唇上抹,方才在彝秀堂的不快都已經不見。

兩人之間經過今日,關系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多了一種隱晦的情愫,不同于以前相處時如親人般的自然,如今纂兒在聞巽面前,像羞澀的花蕾微微綻放出明麗的花瓣,有了亮麗的顏色和嫵媚的姿態。

只是她還不自覺。

「最好是,要當太子的先生,看的是有沒有兩把刷子,要纂兒覺得,其實和年紀沒有太大的關系,巽哥哥你學富五車,誰能像你去過那麼多地方,看那麼多書?你終于得到一展長才的機會了。」她握著他的手晃來又晃去,一副小女兒姿態,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真心話。

作為太子太傅,聞巽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還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可看見她滿心歡喜的樣子,他想,或許這真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啊……」纂兒還在嘰嘰喳喳,「往後你再也不會一出門就十天半個月的,是按時上下班的公務員,纂兒以後每天都能見到巽哥哥了。」

早上可以送他上朝,傍晚可以迎他回來……慢著、慢著,這是妻子的義務,不是妹妹的,她想太多了。

但是管他的呢,今天真是個快樂的日子,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是喜事,今晚一定要快樂的多喝兩杯才行。

這晚,聞巽在十樂院吃飽喝足,便讓纂兒趕回止關園,吩咐他要早睡早起,才能以最好的氣色去面聖,要是青著眼楮去見太子和皇上,那可不行。

第二天,聞巽和明芹綸的馬車在皇宮門側停了下來,有個太監快步迎了過來,是太子特地派來迎接的。

「明大學士、聞公子,太子派小的來迎接兩位。」

「公公勞駕了。」聞巽微微一揖。

「不敢,這是咱家的本分,聞公子有八斗之才,宋才潘面,小的可是如雷貫耳,今日一見,聞太傅果然是人中龍鳳。」太監對于這位太子和皇上都十分看重的聞巽,一點都不敢怠慢馬虎。

聞巽,京中出了名的神童,才華橫溢,稟賦出眾,據說他七歲拜明大學士為師,因為天賦異稟,沒讓明大學士把他考倒,反倒把明大學士考倒了,明大學士還笑言青出于藍勝于藍,欲拜聞巽為師。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卻可見他有多伶俐聰穎了。

愛才之心,人皆有之,陛下耳聞了他的聰慧,又看了他作的文章,曾感嘆可直追十二歲為相的甘羅。

十二歲時陛下點名要讓聞巽來給太子當伴讀,互相燻陶砥礪,他卻以年紀尚小,不堪大任給推辭了。

既然人家不願意,皇上雖然覺得可惜,也只能作罷,畢竟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當然外頭要是知道一個黃口小兒拂了陛下的面子,陛下這臉可丟大了,于是讓明大學士隨便胡審出個理由來,把這件事圓了過去。

最詭異的是,也不知那些個聞家人是怎麼想的,居然讓這麼個不世之才去管庶務和做生意。

讓一個國家棟梁去干那聞府隨便一個子弟都能做的俗務,陛下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有時看著聞家老大、老二,便會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就算沒刺也要挑出刺來,這此華對聞府的賞賜更是少得可憐,多少是摻雜了一些這樣的情緒在里邊。

這些事,在皇宮里壓根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就連他一個服侍東宮太子的太監也知道個幾分。

「小時了了,如今的聞巽就只是個商賈。」聞巽謙沖自牧,對這些褒詞從來不在乎。

「聞公子忒謙了,哎喲,瞧我這嘴碎的,兩位請跟咱家來吧。」太監揮了下拂塵,領著兩人穿過御道,直往奉天殿去。

奉天殿里,太監入內稟報明大學士和聞巽求見。

皇帝頭也沒抬,「來了嗎?宣。」

「吾皇萬歲萬萬歲!」

「老臣叩見萬歲萬萬歲!」

皇帝倒是立即免了明大學士的跪禮,還給他看坐上茶,聞巽嘛,既不叫起,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他長跪著,但是見他面無懼色,昂首直立,心底就有那麼點佩服和欣賞了。

天下有多少人初次來到他這九五之尊面前能不畏不懼,就憑聞巽這份膽識,足夠當太子的太傅。

端詳之後,皇帝把人叫起。

聞巽退到一旁恭立。

「朕听說你這回願意入宮來給太子當太傅,是因為一個女子?」把龍案上的奏折都挪開,皇帝斜靠在龍椅上,姿態閑散。

「她是草民的義妹,我身為義兄,自該替她解決困境。」聞巽也不避諱,把纂兒和微生家的淵源簡單的敘述一遍。

說起來這位皇帝也是個愛听八卦的人,平日滿腦子都是國家大事,他又不好,後宮那些女人多雖多,暗地爭風吃醋得厲害,可是他不專寵誰,加上有皇後管束著,還稱得上是平靜。

後宮那些事兒多少讓他覺得膩味,不就是吃飽太閑忙著互掐?

他反倒對臣子們、一般百姓是怎麼過日子的比較有興趣,一听到聞巽願意出仕了竟是為了紅顏,不禁生出了幾分好奇,多問了幾句。

「你這義妹既是微生家的人,理當回家孝順長上,愛護弟妹,怎麼就不認人了?」

「換作是草民,也不想回那樣的家里去,從年幼不懂事就被拋棄,若非機緣巧合讓草民找著了她,將她領回家,失怙失恃又失了依靠的孩子,怕早就喂了狼爪虎口,草民初初領她回府時也曾有心要讓他們一家團聚,然而微生府的人根本當作沒這回事,幾年過去,如今因為舍不得二房孫女嫁入英國公府,便想把舍棄多年的大房孫女找

回去,來個移花接木,其心可議,纂兒是草民如珠如寶看著長大的妹妹,斷斷不能允許!」聞巽說得不疾不徐,卻鏗鏘有力,他就佔個理字,到哪兒都說得通。

魏國公府和英國公府養出兩個敗家子的事皇帝也有所耳聞,「這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開始腐化了啊,前人馬革裹尸,用血汗換來的富貴,卻養出只知逞凶斗狠,不思如何為國為社稷的廢物,嘖嘖……朕雖然對那兩府沒有多少希冀,但即使他們不能萬馬陣前縱馬揚威,或是以文盡忠衛國,也希望他們的後代子孫不要差太多。」

皇帝五指在龍案前輕輕敲打,好像一個長輩對不成材的晚輩感嘆萬分,看似言盡于此,可後面沒有說的話,令聞巽和明序綸的心都忍不住顫了顫。

明芹綸在朝時,雖說不是靠著揣摩上意過日子,但是伴君如伴虎,誰能不多想想帝王的話里有沒有別的意思,常常深入的想便會出了一身冷汗。

至于聞巽,他最知道人心難測,帝王心思更是除了權謀還是權謀。

魏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如今靠的還是皇上的恩蔭過日子,要是哪天皇上不想給了,這兩家的富貴、前程怕是要到頭了,以後少不得和那些落魄世家一樣,逐漸淡出人們的耳目。

柄庫不豐一直是皇上很頭痛的事情,他自詡是個愛民的君王,他提倡節儉,嚴懲貪官,嚴禁軍隊擾民,在他治理下,兩代君王因為好戰導致的國庫空虛漸漸豐盛,顯露出民富國強的跡象。

可高祖為了酬謝功臣所給予的高官厚祿,卻成了他的壓力。

賞賜是用來酬謝有功之人,生活上給予最優渥的物質,政務上給予一定的權力,並給予崇高的榮譽,國庫豐裕時,這些都不算什麼,反正就是從公庫里漏幾個錢給他們花用,但是國庫吃緊時,還要養一堆無用的人,就是種無謂的消耗,何況,這樣的好處也給了三代,該夠了。

皇帝很快沒了笑容,闔目沉思,但是他身為皇帝,有什麼想法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沒多久他又睜開眼,話鋒一轉問道︰「不談這個了,聊聊你對輔佐太子一事可有什麼計劃?」

皇上既然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頭著墨,聞巽也沒有窮追猛打的道理,他進宮的目的畢竟是為了太子。

身為太子,主要的學習內容分為兩個方面,一是以儒家經典、歷史典籍為主的禮法和知識,另一方面是帝王治國的經驗傳承。

在培育太子時,政事的實習也很重要,讓其熟悉國情,從實踐中鍛煉治國才能,因此歷代帝王多會讓太子參政或監國,如此一來不僅增強了治國理政的理論基礎,同時也對祖宗之法產生敬畏心理,意識到為君的責任有多重大。

可是在聞巽看來,治國理論、參政監國,這些都是半死水,對百姓實質上的幫助並不大,有一件事更為重要,「草民以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書是知識,萬里路是見識,要是能相輔相成就更圓滿了。

「什麼?你要讓太子出宮游學?」皇帝濃眉微掀,不怒自威。尋常人看見皇上這樣的表情,就算原本如何的侃侃而談,也會不由得閉上嘴,但聞巽可不是一般人,他不卑不亢的問道︰「陛下也希望太子能成為一代英主吧?」

「朕立他為太子,自然對他抱有深厚期望。」皇帝馬上回道。

「那麼長于深宮婦人之手的帝王,能有什麼出息?」聞巽這話說得可重了,然而他不怕得罪皇上和皇後,續道︰「咱們大晁國歷代聖君哪個沒有微服出宮考察過民間疾苦?不說旁的,就是陛下您繼位後,也曾屢次出宮體察民情,不若趁著陛下還年輕力壯,能支撐朝事許久,還用不上太子的時候讓他出外游歷,看看桑麻是如何落地成長,成為織娘手中的布匹,農人又是如何背朝天,汗滴黃土才能種出我們口中的糧食,更待何時?」

皇帝深深地看了聞巽好幾眼,在他精光四射,似把鋒利的刀,寒光劈面而去帶著噬骨寒意的眼神中,聞巽也沒有半點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氣氛凝結,殿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就連眼觀鼻,鼻觀心的明芹綸也有那麼點不自在了。

「聞巽。」

「草民在。」

「太子自小錦衣玉食,外面太危險了,你敢保證,太子若在外出了任何事故,拿你全府的人命來抵?」

「敢。」

一字,如千金重,是諾。

皇帝倒是笑了。「你倒是好膽量,連你母親的命都賭上了。」他拍拍大腿,也不見表情有任何松動,但語氣變了,「太子,出來見見你的太傅吧。」

這是已經認可聞巽的身分了。

無數象牙雕就的十二扇屏風後面轉出一個二十五歲、宛如一塊溫潤美玉的青年,他身材修長,為了顯示端重大方,嘴唇上還留了一小撮胡髭。

原來太子早在聞巽和明芹綸未到之前就藏身其中,把聞巽的話全听了去。

太子上前,揚著傾慕的笑,極其恭敬的喊道︰「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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