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情人進化論 第2章(1)

時光像一片掉進河里的葉子,飄飄蕩蕩、搖搖晃晃,四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四年,哈昀心並沒有白過。

她依舊站在熟悉的中介業崗位上,用歲月這只磨刀石砥礪自己、淬煉事業,讓自己扶搖直上。

她用優異的銷售成績創下北區新高業績,又通過公司內部升級考試,婉拒了一家直營中介的高薪挖角,選擇了繼續留在旭日這加盟公司,也因為她的專心灌溉又親和力十足,從最初的菜鳥業務很快高升為區經理,高層甚至有意提拔她回總公司上班。

她若是有心再往上爬,升遷指日可待。

像現在,坐上區經理位置的她擁有自己的辦公室,雖然工作時不受打擾,可偶爾她卻想念以前和同事在待客大廳、擁擠的辦公室,那種人與人的熱鬧互動,其實也是很不錯的。

她的辦公室很大,低調但極富品味,不會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山毛櫸的辦公桌,舒適的皮革旋轉椅,一幅如同牆面般大的張大千荷花仿畫,置物櫃上是一對藍紫青綠的琉璃孔雀,孔雀腳踩著太湖石還有牡丹,在光影流轉之間,那種千錘百煉的美麗更加剔透。

她的布置很匠心獨具,進來過她辦公室的人都交相稱贊。

此刻哈昀心專注在公務上,沒有听到敲門聲,卻有人很沒禮貌地闖進來了。

耙不敲門還這麼直接的,直屬長官不算,整個旭日只有薛曼妮那個傻大姐一個。

丙然,穿著藍白制服,別著組長識別證的薛曼妮腳蹬三吋高跟鞋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

「昀心,不對,哈經理,你一定要听我說,這批新人實在太難帶,老娘我不干了!」

「怎麼了,誰敢那麼白目找你麻煩?」她的聲音不慍不火,將心比心地問著。

薛曼妮竟等不到休息時間就進來找她開炮吐苦水,這還是第一次。

「是我年紀大嗎?他們講的話我听不懂,我講的話他們當耳邊風,我要是再繼續跟這群天兵耗下去,一定很快就腦中風!」她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恨不得把那些不懂社會艱辛、不懂房仲業有多難混的八年級生一個個罵得屁滾尿流,偏偏這些未來的生力軍經過層層面試,擺\明了是未來的儲備干部,氣焰囂張得要命,令她想罵又不能罵,不罵又悶得自己得內傷。

「想想以前我們也都是從新人開始,不懂事是應該的,你與其跟新人負氣,不如想想怎麼跟他們溝通,讓那些不受教的人把你的話听進去。」

「吼,我是來這里找安慰的,你就擺\出這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安慰你最好的麻吉喔,真沒良心!」沒得到安撫,薛曼妮雙臂盤在胸前,開始撒起嬌來。

炳昀心心里偷笑,就知道她是拐著彎來敲竹杠的,薛曼妮何許\人也,這妮子要是凶悍起來,可是無人能敵。

看她把張大軍馴服得服服帖帖就能知道,她該精明的時候一點也不迷糊。

「知道你辛苦,這樣好不好?晚上請你吃飯,慰勞一下,西區有家新開幕的啤酒餐\廳,啤酒免費喝到飽。」知道薛曼妮只是情緒上的流彈掃射,哈昀心很快地把她的專注力轉移到其最愛的啤酒身上。

「唉,哈經理,這幾年要是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啊?」薛曼妮很夸張地嘆氣,狗腿地眨著美目望著她。

「你喔,下次換點新鮮的台詞,我可不想跟你的張大帥去搶活不活得下去的特權。去不去,說一聲?」

「提議是很動人啦,可是我在減肥,我又不像你怎麼吃都不胖,過兩天我可是要去見未來公婆,太胖了到時會丟了張大軍的臉。」張大軍是她交往好幾年的男友,兩人感情甚篤,已經到談論婚嫁的地步。

炳昀心離開座位,雙手盤胸,笑得像可愛的貓咪般睨著好友。

薛曼妮不滿地看著眉目如畫的哈昀心,瞧她,及肩長發梳成清爽的發型,肌膚白女敕得像是能掐出水來似的,講求腰身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和自己的水桶腰一比,顯得窈窕多姿,還有那大小適中的胸部……大家平平都是女人,平時睜只眼閉只眼一個樣,可當兩人一比較,就會讓她嘔死。

「好同志,需要我滴上兩滴同情的眼淚嗎?瞪我?那我就把荷包省下來,下班我自己出去吃好料,你繼續吃你的減肥餐\嘍。」

「等一下啦,讓我考慮三秒鐘。」吃跟張大軍是薛曼妮的唯二罩門。

看見長線釣的魚沒志氣地上鉤,哈昀心笑得更加燦爛,把薛曼妮往外推。「從現在到下班,我的好組長,你有一個半小時可以思考,不過記住,過時不候喔。」

「我是那麼沒有決斷力的女人嗎?難得小氣鬼上司要請客,我怎麼可以不把握呢?」她馬上把猶豫拋到外層空間。

「人家說見風轉舵,你這個舵比颶風轉向還要快,只是,竟說我小氣,那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這叫識時務為俊杰,既然有人要請客,不吃白不吃,你別想後悔!對了,下班後搭我的車吧,那種餐\廳有的是免費停車場。」薛曼妮家境寬裕,父母知道她找到工作後就很巴結地送上一台AudiS4,她每天就開著車子上下班,還偶爾充當哈昀心的司機。

不是她愛唆,哈昀心身為堂堂的區經理地位高不高?買一台車當代步工具一點也不奢侈,偏偏她節儉無欲,寧可大費周章地搭捷運再轉公交車來上班,從不考慮買車這件事。

想不通啊想不通,算了,對于哈昀心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自從好友離婚後,這一兩年才見她慢慢露出笑容……算了,誰規定車是上班族的基本配備,反正有她在,她很愛當女王掌握方向盤的感覺,哈昀心「啥米攏無免驚」啦!

「謝啦。」哈昀心微笑點頭。

「那我出去了。」薛曼妮扮個鬼臉出了辦公室。

炳昀心回到辦公椅,把閑置的熒幕切到主熒幕,隨手拿起一旁小山般的卷宗,重新忙碌了起來。

基本上,房仲這個行業講求的是績效,上下班不用打卡,時間由自己調配控制,但是對哈昀心來說,打不打卡都不是問題,這四年來,她每天都是最後關燈離開辦公室的人。

旭日在這幾年里適逢房市蓬勃,很快就從中小企業轉型成了上市公司,隱隱有了財團的影子,她功不可沒。

她一頭栽下去地忙,很快過了下班時間,她一無所覺,最後還是薛曼妮看不過去來把她拉走的。

走出公司,天空沒有星星,像被倒下一大盆的墨汁般,黑。

「說你立志要當女強人又沒有一點野心,說沒往上爬的野心,你又把辦公室當家,每天工作工作工作,哈昀心,你就不能拜托一下,偶爾去約個會什麼的,陰陽不調,女人會老得快。」

手握方向盤,一邊將AudiS4俐落地駛離停車場,還能練就一邊碎碎念功夫的,除了薛大姑娘,沒有別人。

「我的耳塞呢?」哈昀心假裝在包包里翻攪。

「你要真敢拿出那種東西,看我會不會跟你絕交!」

「我們這不就在約會,分什麼男女,多麻煩。」城市的夜晚最美了,五光十色的霓虹,流光彩帶一樣的車潮,她很喜歡便捷華麗的城市,比較起爸媽保守的鄉下,怎麼住都不會厭倦。

「我是說‘男人’,那種會讓你全身酥軟、全身是肌肉的男人!是女人就需要男人,你不吃齋念佛,又不用守清規,都過了四年了,你的空巢期會不會太長了,哈經理?」她和哈昀心太熟,沒法再忍受她繼續消極下去。

「我覺得你好像我另一個媽,替我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奇怪,我都不急,你到底在急什麼?」哈昀心一副雲淡風清的口氣。

薛曼妮不懂,一個人的感情是有額度的,當無止境地付出後,屬于她的「扣達」已經用光了,不管都會愛情游戲還是清淡如水的純愛,她都索然無味了。

對愛,她再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和熱情。

現在的她過得很好,不需要把誰放進心里,不需要為誰擔憂煩惱,只要重視自己的需求,顧好自己就好。

「哈昀心,你不要以為我不敢K你,我這麼苦口婆心勸你,最可惡的是,每次幫你介紹男朋友你就給我放鴿子,我要真是你媽,早把你登報作廢了。」氣死她了,一個美美的女生,每天過著單調的生活,如何開心得起來「我媽她才不管我呢——」

她無法說出口的是,這些年她跟家里的關系緊繃,爸媽至今還不肯諒解她任性地跟著樂團,任性地結婚,又任性地離婚,只有因為玩股票老是缺錢周轉的弟弟會打電話給她,打來,要的也只是錢。

她很多年不曾回去了,以前是拉不下臉回去,現在則是膽怯不敢回去。

「再怎麼樣都是一家人,我想伯父、伯母的氣早就消了,哪有做母親的人會跟自己的孩子斗氣斗那麼久。你想回家嗎?要不要我陪你?」薛曼妮的父母開明自由,從不限制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也以為別人家的父母也一樣。

「曼妮,你這麼放不下我,不如跟大軍商量商量,你們哪天結婚我跟著去當嫁妝好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沒人照顧,擔心我這、擔心我那,那我這電燈泡也可以努力散發熱度,努力阻止你們曬恩愛。」巧妙地避開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家庭問題。

明白好友是真為她擔心,但是她們家的復雜程度,實在是一言難盡。

她也曾想過,關系真要無法改善,那就這樣吧。

當年她和韓漱交往並沒有得到家人的同意,被愛蒙住眼楮的她一心只有他,沒仔細去體諒父母的苦心,直到在婚姻的路上重重摔了一跤,失去可以倚靠的男人,再也沒有家可以回去,也不會再有親人伸出雙手來擁抱她,她那時才後悔,也了解那鴻溝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懦弱又膽怯,如今只要從弟弟的話里知道爸媽都健康,再也不敢奢望什麼了。

「你喔,就是拿你沒轍!」餐廳在望,薛曼妮搖搖頭,一副哈昀心無藥可醫的表情。

這些年的哈昀心看起來好好的,只有身為摯友的她才看得出來,離婚不只帶走了她身上的活力,也連帶改變了她對人的信任度。

她變得拘謹,得過且過地過日子。

身為好朋友的她看了好心疼……

「吃飯嘍,別說那些傷胃、影響食欲的話題啦!」哈昀心趕緊結束話題,推門下車。

這些年她的心空空蕩蕩的,像一潭不起波瀾的水,什麼東西都放不進去,每天只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做他想。

靶情是軟弱無用的東西,有跟沒有,她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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