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愛麗絲?」奧德賽蹙緊眉頭,抖顫著聲音問道。
有這種可能嗎?
她居然說她藉著特洛的身體再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剛才的吻確實羞澀得宛如愛麗絲親吻他的方式,但……僅僅如此,也不能就此令人信服。「請試著相信我,奧德賽。」面對著奧德賽似乎不太願意相信的模樣,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顯得有點失落。
楚楚可憐的淚水凝聚在他的眼眸里打轉,卻又苦惱于沒有強而有力的言語來說服他。
「你不覺得你應該再多找一些理由,好讓我相信你嗎?」奧德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手梳了梳散亂的發絲,再全數攏到耳後。
若是真的,他也很願意相信,但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若是真的,那麼他必須讓他相信,讓他看見神跡,否則他是無法相信的。
若是可以的話,他也想懇求上帝將愛麗絲還給他,或許他的心可以再得到平靜,不再受特洛的影響。如今,他的心已亂得找不到方向,幾乎要讓自己沉入罪惡之中。
「可是……」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猶豫不決地望著他,卻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相信。
「夠了,特洛,若是你打算再繼續戲弄我,可別怪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埃尼阿斯堡。」奧德賽的雙眸一斂,不復悲悵的脆弱,而是一臉的冷鷙。
被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把持不住自己!
他老是拿著一張與愛麗絲相似的臉蛋戲弄他的情緒、擾亂他的心,難不成他覺得這樣做很有趣不成?
他不會隨他墮入地獄,更不會接受他的誘惑;兩年前不會,兩年後的今天更不會。特洛要闖地獄門是他的選擇,他阻止不了他,但他有權力控制自己的人生!
「我不是特洛,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奧德賽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隨即開口︰「特洛確實不會這麼溫柔,但這是可以偽裝的,不是嗎?」
這樣的對話,會不會顯得太過于愚蠢?
特洛一向自視甚高,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任性家伙,但若他真是有意玩弄他,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偽裝,他應該是辦得到的。
「可是……」
不再給他發言的機會,奧德賽一口氣將他的話攔下。
「我不管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心疼愛麗絲而變成這個樣子,還是你不甘心愛麗絲的死去而存心想懲罰我,又或者是你寂寞難耐,想為自己找一個伴侶,我都可以告訴你一個結論!」他頓了頓,冷冷地注視那一雙哀絕的眼眸,殘忍地開口︰「我希望你現在馬上離開我的房間,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他會凌虐他,還是懲罰他一番?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累極了,只想要好好地睡一覺!
懊死,自愛麗絲病重之後,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個夜晚沒有合上眼,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到領地上巡視、到自己投資的商行詢問這幾日的貿易結果,還有他囤積在倉庫里的農作物,他若是再不作處理的話,就只能等著賠錢了。
天,他真的有好多事得做,所以他必須休息,必須好好地睡上一覺,而不是和特洛在這里該死地說些愚蠢的話!
若特洛只是單純地想找一位與他一同狂歡的男人,他建議他應該回到羅穆魯斯堡去,他絕對不會干涉。
若有必要,甚至要他把那位車夫送上,他都不會介意!
可是該死的,在他的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呼喚,要他留下特洛,甚至是要留下與他共度人生!
啊,荒唐,真是荒唐得令他害怕!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古怪的念頭?
他怎麼會如此骯髒地想要尋求一個男人的慰藉,想要一個男人的身體?想必那全是由于愛麗絲離開他的緣故,一定是如此。
「你怎能這樣貶低特洛?」依附在他身上的愛麗絲不滿地抗議︰「他是我的哥哥,是我永遠的哥哥,不管他對自己的人生做了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他,我不準任何人傷害他、侮辱他!」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你有,你嚴重的歧視他!」愛麗絲的靈魂堅持且毫不客氣地為他下了一個定論。
「那又如何?」奧德賽也火了,雙手緊握成拳,怒火一觸即發。「那原本便是不道德的事,根本不見容于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更是教義絕不能容許的!你當年便是因為這件事而被逐出教會,難道你忘記了,你全都不記得了?」
哦!懊死!他不是要談論這些的。
有時候言語比一把利劍更能傷害一個人,他怎能口不擇言,選擇以最糟糕的方式來傷害他最好的朋友?
但是,他的心底有一股更加絕望的恐懼,緊緊地攫住他的心,令他不時為自己的渴望感到畏懼。
「但特洛仍是不後悔。」虛幻的魂魄仍是喃喃自語著。「畢竟,他便是這樣一個人,為何要強迫他改變呢?」
「好了,你回去休息,到此為止。」奧德賽疲憊地倒在大床上,怒意頓時煙消雲散,讓他感到莫名的空虛。
餅了半晌,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卻又驀然開口︰「奧德賽……」
「我說夠了!」奧德賽毫不客氣地暴喝一聲。
「在我死後,你是否看到自我的向外竄出一道光芒?」仿佛怕再被打斷一般,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加把勁,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我說……」
聞言,奧德賽才剛冒出頭的怒火,在听完她的話後倏地停止,只留滿室的靜默。
無法得知過了多久,奧德賽突地自床上跳起,瞪大布滿血絲的灰綠色眼瞳,雙手捧著特洛的臉。
「你真的是愛麗絲?」
天啊,真是愛麗絲!
是的,一定是真的,若不是愛麗絲,他又怎會知道在她死去的一剎那,確實有一道紅光竄出她的身體?
可這一切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真會有這種情況,會有這種神跡!?
「我說了好多次,自我踏進埃尼阿斯堡里,我便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只是你一直不願意相信我!」他有點抱怨地道。
「感謝上帝、感謝上帝,我……」他必須緊咬著牙才能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上帝真的听到他的禱告,成全了他的想望。
「由于只有特洛的身體與我能夠契合,于是……」
愛麗絲尚未說完的話全都封入奧德賽貪婪的口中;他霸道地鑽入他的口中,汲取這一份像是歷盡千年才得以償願的甜蜜,既粗暴又狂野,卻又不失溫柔。他的猛烈地被引起,等待著他的回應,等待著更進一步的渴望,更深一層的佔有……
他亂了,徹底亂了。有誰會相信他能夠擁有這好福氣,得以見到自己已死去的妻子?
是魂也好,是魄也好,是神也好,是魔也好,他只想與自己的妻子共度這一晚,共度這處于狂愛中的他倆的日子。
但,當他的手撫上一片平坦的胸膛時,他驚愕地停下動作,不自覺地將他推開。
「怎麼了?」
特洛微睜著引人迷亂的眼眸,幾欲令奧德賽想不顧一切擁緊他,但這不是愛麗絲的身子,是特洛的身子。
「我……」
奧德賽粗喘著聲音,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這是特洛的身體?」愛麗絲體貼地發現他內心中的掙扎,一雙眸子含淚,也帶著歉意。對不起,因為只有特洛與我是最接近的,所以我便……」
「不,只要我能再見你一面,我便已覺得足夠了,我怎會怪你?你一點也不需要對我道歉。」奧德賽雖有點猶豫,但是最後仍然將他緊緊地擁住。「能再看見你,無論你出現在什麼樣的身體里,我都不會在意。」
不,實際上這是違心之論,只是為了不讓愛麗絲再自責下去。
她可以進入任何軀體回來見他,但是……唯獨不該依附在特洛的身上,不該藉由特洛來顯示出屬于她的魅力。
這會令他錯亂,讓他陷入那無邊的地獄之中。
「是不是因為特洛是男的,所以你……」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心思,都逃不過細心的愛麗絲。
「不,不是,特洛是我的老朋友,更是你的大哥,反而可以讓我更早一點熟悉你的存在。」奧德賽為了不讓愛麗絲疑心,只好不斷地編織只有他自己才會相信的謊言。
倏地,他想起自己腦海中刻意遺忘的空白記憶。
對于特洛,他一直感到總有一份說不出來的古怪悸動,但他從來不予理會;可到這幾年來,當感受到心中的悸動慢慢地轉變成渴望時,他驚懼得不能自己,于是他不斷地逃避。而在那個時候,他幸運地遇上了愛麗絲,自此,那一份莫名的渴望再也不存在他的心中,曾經被特洛魅惑的那一顆心,已經被他封印,鎖在不見天日的心底深處。
而這一道封印是愛麗絲陪著他一道封鎖的,但,隨著愛麗絲的離去,被封印的想望仿佛在他的心底深處隱隱騷動。
他在害怕,他在恐懼,他不願意背叛自己的信仰,投身于那集髒亂與污穢于一身的地獄。
若愛麗絲是鎮壓他不安的天使,而特洛便是撩撥他不安的惡魔;只要有愛麗絲的存在,他便可以專注地愛著她,將曾經驛動過的心封鎖。可是,如今愛麗絲非但離開他,甚至還依附在特洛的身上……
這對他來說不啻為痛苦的夢魘!
「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存在于特洛的體內多久。」愛麗絲吶吶地說著奧德賽最為惶懼的話語。「別再離開我了!」他痛苦地發出哀鳴。
這樣椎心裂腑的痛苦,可千萬別再來折磨他,別讓他再一次短暫的擁有之後,卻又讓他面對失去的痛苦。
他會為此而瘋狂的!
奧德賽深沉的灰綠色眸子里盈滿蝕人心神的悲淒,令自己的靈魂痛苦地煎熬著。
「可是……」
「我找特洛說去,由我跟他講,說不定他會願意與你共有一個身體,他是那麼疼你、在乎你,不是嗎?」奧德賽激動地說著,似乎想要一口氣將他的不安與苦澀一次喊出。
但連他都沒有把握特洛是不是願意這麼做,也不明白愛麗絲到底可以停留多久,他到底在勉強什麼,又強求什麼?
是強求愛麗絲的靈魂可以陪伴他一生,還是希翼愛麗絲的陪伴讓他可以避免他不想接觸的地獄?
難不成,他如此急切地想要挽留愛麗絲的靈魂,只是純然利用愛麗絲對他的封印而已嗎?
不,不只是這麼單純,他知道的,若不是因為愛她,心頭這仍淌著血的傷口又怎會久久不愈呢?
???
「你願意再吻我一次嗎?」愛麗絲怯怯地問著,一雙湛藍的眼眸怯生生地像只脆弱的小動物般。「當然。」奧德賽松弛緊蹙的眉頭,吻上他的唇,進而變得狂野而索求。
他濕熱的舌帶著渴望,帶著欲念,重纏輕勾他的舌,滿足地與之糾纏,再深深地探入他的深處,既瘋狂又暴烈,卻又隱含著無限愛意地舌忝舐他的齒列,分享彼此的。
他的大手再次撫上他的胸膛,盡避那是屬于特洛平坦的胸膛,他卻再也止不住滿腔的,放肆地扯掉他的絲質襯衫,撫模他柔女敕的肌膚。
他宛如失控的野獸般緊攫住他的獵物,一手瘋狂地扯開他腰間的束縛,褪去他的阻礙。
「奧德賽?」盡避愛麗絲是依附在特洛的身上,但是說話時依舊是特洛低啞的嗓音。
他的聲音低柔喑啞,像是惡魔的召喚,又有如鬼魅的低語,令奧德賽不禁目眩神迷,卻又受困于他虔信二十幾年的教義。
他愣愣地望著身下雙頰嫣紅如晚霞的特洛,迷亂的心中不禁掠過一道疑問——
眼前是愛麗絲的模樣、是愛麗絲的面容、是愛麗絲的低吟,在特洛軀體之內的真是愛麗絲的靈魂?
為何上帝要同時創造兩張相同的面容,卻又分屬于不同的軀體,而讓這擁有極端靈魂的人來折磨他的心?
盡避他的靈魂里頭擁有女性的愛麗絲,但實際上,這仍是一副男性的軀體,他若是沉淪了,算不算是錯?
「奧德賽……」愛麗絲開啟因而染紅的唇,不斷地輕喃他的名字,模糊他的決定,像是在催促著他一同墮落。
奧德賽緊咬著牙,不再多想,握住特洛昂立的,以長指圈住那僨張的,熱切地撫慰著,直到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起了一陣又一陣的輕悸。
愛麗絲是個女人,她能了解這是屬于男人的;亦或她是以女性的靈魂在經歷男人的歡愛?
他不想了解,也管不了這麼多。
他火熱的舌霸氣而放肆地舌忝逗他,他低泣般的羞澀輕吟,不禁令他加深欲念與狂佞的佔有企圖。
他張口吮嚙、逗引著,直到他感到自己不曾放松的大手上傳來一陣濕燙,他才倏地松口。
「舒服嗎?」
亂了、醉了,他搞不清楚說出口的這一句話,到底是對誰說的,也搞不清楚恁地熱情回應他的到底是誰!
瘋了、狂了,他已然不在意這一副軀體的主人是誰,心底最深處的封印包是在一次次歡騰的愉悅之中,悄悄消失……
他拋棄了教義和信仰,決定放縱。
不管讓他沉淪的到底是愛麗絲的靈魂,還是特洛的軀體。
一切的一切,全部留待明天再說。
夜已深,月西沉,他的心與靈魂也跟著魔魅的夜晚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