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群刁奴!」听到這些話,榮王爺心頭那把怒火頓時沖上雲霄,怒拍椅子的扶把,「王妃,你就是這樣給本王管理王府的!」
「父王請息怒,媳婦、媳婦不追究了……吃剩菜便吃剩菜……媳婦忍忍,等……天祺回來後,讓天祺帶媳婦出去……吃頓好的便是。」紀紫心不斷地磕頭。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榮王爺表情瞬間凝結成冰,出去吃頓好的?吃頓好的,吃頓好的!
耙情他榮王府已經揭不開鍋,養不起一個媳婦了!讓榮王府二少女乃女乃吃餿水,這事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面!
眸子冷如寒冰般看向一旁神情故作鎮定的王妃。
那像冰刃一樣射過來的眼神讓王妃不由自主顫了下,連忙跪在榮王爺跟前,「妾身治家不嚴,發生這種惡奴欺主之事,請王爺恕罪!」
榮王爺狠狠地瞪了王妃一眼,朝外頭喊道︰「閻管事,把這事情給本王查清楚,並把膳房的管事還有那些惡奴給本王帶來!」
他好說歹說加上皇上勸阻,好不容易天祺才答應繼續住在王府里,不搬到皇上賞給他的院子。現在天祺前腳才剛出城辦事,媳婦後腳就被王妃派人給欺負了,這事他不知道便罷,知道了還不處理,以天祺那護犢子的性子,恐怕就沒有什麼情面好講,這事若處理不當,天祺回來恐怕二話不說就會搬出王府,這次只怕是再也攔不住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閻管事領著一群護院押著管理膳房的管事何嬤嬤,跟幾名粗使婆子、下人來到。
「稟王爺,都問清楚了,是膳房的管事何嬤嬤仗著王妃對她的信任,在膳房里作威作福,還假借王妃的名義克扣其它房姨娘的伙食,這些下人都是何嬤嬤的親信,常替她修理其他院子姨娘們的丫鬟……
「老奴剛到膳房時,正巧看到何嬤嬤正喝著主子們用來調養身體的雪燕窩,老奴便做主搜了何嬤嬤住的院子,里頭搜出不少燕窩、靈芝、人參等高級藥材……」閻管事如實稟告著。
听完閻管事所說的,榮王爺面色鐵青,不顧王妃的顏面,在所有人面前怒斥王妃,「一個下人竟喝得起一兩千金的燕窩,王妃,你就是這樣給本王管理這個王府的!」
「王爺,是妾身過于信任何嬤嬤,以至于被她蒙蔽,一時失察,妾身這就撤了她膳房管事的頭餃!」
夫妻多年,王妃豈會不知自己丈夫此刻惱怒何事,膳房管事何嬤嬤是她的陪嫁嬤嬤,她的人明目張膽地打著她的旗幟修理飛羽樓的人,王爺還能饒過她?
她只能趕緊主動向前承擔這失察、管教不嚴之責,了不起被王爺責罵幾句,若是由王爺親自處理,恐怕……就沒那麼好說話,少說也得要禁足幾日。
「這事王妃不必插手,閻管事即刻將這般刁奴重打三十大板,送交府衙,膳房所有下人全換掉,不行的就讓人牙子帶走。」榮王爺清冷的眉眼帶著冰冷的寒意,直接拔了王妃掌中饋的權利,「管理王府這些年,想必王妃也累了,日後就由江側妃協助王妃打理王府,汪側妃負責王府內事宜,王妃負責人情往來的交際應酬即可。」
羅氏心胸狹隘、善妒,平日他不是不清楚她對後院這些姨娘們的所做所為,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想去干涉後院之事,卻因此讓他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連唯一疼愛的兒子也只有表面對他恭敬孝順,但心底對他多少有些怨慰與不諒解。如今羅氏欺負到兒子的女人身上,他這做父親的再不出手整治自己的女人,恐怕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會再度離他而去。
羅氏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一件小事,王爺竟然會拔了她一半大權,駭然地跪坐在地上。
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姜氏對于榮王的決定更是震驚,按理說她是世子妃,母妃被拔掉的那一半權利,要找人幫忙打理,怎麼說也該交給她這個未來的榮王妃才是,怎麼會是交給母妃的死對頭江側妃?
這江側妃雖說只是個側妃,可她卻是當朝宰相的嫡女,娘家的背後勢力不容小覷,也因此常不將母妃這個上皇家玉牒的榮王妃放在眼里,處處跟母妃作對,今天父王將王府中饋交給她,究竟是何用意?
一旁的江側妃和汪側妃怎麼也沒有想到天上會突然掉下這麼大一塊餡餅到她們頭上,兩人壓下內心的狂喜,上前欠了欠身,「妾身一定不負王爺所托,盡全力協助王妃姊姊管理好府中人小事宜。」
榮王爺看向跪在下方,還不時拿著帕子擦拭眼淚的紀紫心。這人被王妃的人欺負成這樣,不給點甜頭,只怕到時兒子那里說不過去,「紀氏,你這委屈父王會替你母妃補償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父王能替媳婦出頭,媳婦就很高興了,怎敢再向父王討要補償。」
「說,想要什麼?」
紀紫心秀眉微蹙,思索了片刻,最後勉為其難地看向榮王爺,「父王……天祺一向喜歡吃媳婦親手做的膳食,一些好的食材需要上市集親自挑選……不知可否請您下道命令,讓媳婦可以自由進出大門,無須請示?」
榮王撫著胡須沉思,「閻管事,一會兒送塊出入榮王府的令牌到飛羽樓給二少女乃女乃。」
「謝父王。」太好了,日後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這也是她今天鬧上這一出的目的,紀紫心趕緊磕頭感謝。
自由的感覺真好,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上街,不用再像做賊一樣從後門偷溜,也不用再去看人臉色,眼巴巴地等著人點頭同意,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由是這麼的可貴。
這整條筆直的青石道,兩旁有賣著各式各樣商品的攤商,還有上街采買或是閑逛的人潮,紀紫心領著白果跟甘草兩人,開心地在這熱鬧的市集里一攤逛過一攤。
「小姐,你看,這顆冬瓜長得真好,應該滿好吃的。」白果指著一條大冬瓜說著。
「小姐,姑爺今天晚上應該就會回到京城,你打算煮什麼好好替姑爺補補?」甘草停下腳步,看著直接蹲在地上挑著瓜果的紀紫心。
「也不知道天祺什麼時候回到王府,我想先做些簡單易消化,就算他晚歸了也能當夜宵,不容易積食的膳食。」她挑了根看起來還不錯的新鮮山藥,「這根山藥長得不錯,我想就炖盅山藥紅棗枸杞雞湯吧,然後……」
就在紀紫心跟甘草她們兩人討論著菜色時,熱鬧的市集里忽然亂成一團,噠噠噠的急馳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其間還有不少驚慌的尖叫聲。
她納悶地循聲望去,卻見街道上亂成一團,本來悠閑在市集里采買的人群紊亂地朝兩旁閃避,攤商們也紛紛拉著自己的攤位往後退,讓出更大的空間。
一匹上頭還載著人的赤棕色烈馬,像是發了瘋一樣在街上胡亂沖撞,幾個閃避不及的倒楣行人也被馬蹄給踢到或踩到。
馬匹上的人聲嘶力竭地對著擋在前方的人大吼,「快讓開!」
「啊!」市集里的人群紛紛閃避,不少人因此受到驚嚇而放聲尖叫,也同時嚇到那匹烈馬,使它更加失控地橫沖直撞。
紀紫心還來不及站起身避開,那匹烈馬已在她面前揚蹄,馬蹄高舉到她眼前,她嚇得跌坐在地,手中的山藥往那匹烈馬丟去,抱住頭準備承受這沖擊。
這匹失控的烈馬卻突然往一旁轟然倒下,巨大的撞擊聲和驚慌失措的尖叫同一時間回蕩在整個市集里。
抱答頭的紀紫心睜開緊閉的雙眼,眨著眼看著那匹倒臥在她眼前,一動也不動的烈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幸運就此逃過一劫。
方才在慌亂中被人擠到一旁去的白果跟甘草,臉色蒼白地一邊大喊一邊沖過來。
「小姐,你沒事吧!」她們兩個趕緊扶起癱坐在地上的紀紫心,上上下下慌亂地查看她是否受傷。
她驚魂未定地捂著激烈起伏的胸口,吃力地喘著氣搖頭,「沒事,虛驚一場,我以為我從此要跟你們姑爺分離了……」
方才她真的以為馬蹄就要落在她頭頂上了,天妒紅顏、天妒英才,自己就要英年早逝跟這世界說再見了,這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真是強烈啊……
她這種「活著真好」的慶幸感覺還未退去,便听到一旁有人大喊著——「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有人被馬壓在下頭!」
出人命!
紀紫心顧不得那口氣還未緩過來以及因驚嚇過度腿還有些虛軟,直接推開圍觀的人群,朝那匹馬跑去。
是方才馬背上的那名男子,此時被馬壓在身下,正口吐鮮血。
這男子看來受傷挺嚴重的,除了內外傷多處骨折外,最嚴重的是他月復部上的傷口,可能是馬匹倒下壓在他身上時造成的,這傷口雖沒有傷到要害,鮮血卻不斷涌出,有可能傷在動脈附近,再不及時止血就壞了!
「你們發什麼愣,快把人從馬下拖出來,再不救他,他會沒命的!」她喊道,沖向前去準備救人。
「這位夫人,就算把人從馬下拉出來,這位公子也是沒救的!」一旁的人搖頭拒絕幫忙。
「就是啊,沒救了,沒救了。」
紀紫心看了一旁只願意看熱鬧卻不願意幫忙的人群,朝著他們怒吼,「只要你們趕緊把人從馬下抬出來,我就有辦法救他,再遲就真的沒救了!」
「這位小娘子,你真有辦法?」
「我是大夫,我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她氣急敗壞,大聲地對著這些對她露出質疑眼神的人群吼著。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幫忙吧!」幾個看起來較為魁梧的男子,卷起衣袖開始將已經死掉的馬拉開,拖出那個不斷口吐鮮血的男子。
人一拖出來,紀紫心用帕子壓住受傷最嚴重的傷口,「甘草,快過來壓住這。」
之後,她沒有一絲猶豫地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快狠準地往男子周身幾個大穴扎下,同時在月復部傷口周圍多扎了三根銀針,減緩血液流動。
不一會兒,男子不再口吐鮮血,連月復部上那不斷涌出的鮮血也減緩許多。
「白果,把我的薄氅撕了當止血布巾!」見男子身上的血流漸緩,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可以用的布巾,只好命令白果撕開自己的薄氅。
幸好現在是夏天,這綿薄氅較薄,很適合用來充當急救止血條。
白果沒有一絲遲疑,趕忙撕開薄氅,跟她們家小姐一起為男子止血包扎。
紀紫心看了下男子的狀況後,扯上的香囊交給甘草,「把這里頭我隨身攜帶的養命丹和水慢慢給他喂下,可暫時保他一命。」
「好的。」
紀紫心一邊止血包扎,一邊對著一旁圍觀的路人問道︰「這附近哪里有醫館,現在血稍微止住了,得趕緊將他抬到醫館,在醫館才好救治!」
圍觀的群眾見男子出血的情況大為好轉,紛紛指著街尾,「這街尾有家醫館!」
幾個較為熱血的漢子也加入救人行列,詢問過後,拆了某店家的門板過來,「先用這門板把人抬過去,你看成嗎?這位夫人。」
「很好,快點將人抬過去,你們搬動他時千萬小心不要踫到他的傷口,避免造成二次出血!」紀紫心用沾滿血漬的手背,撫去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
就在他們幾個壯漢準備抬著這重傷男子前往醫館時,突然有一群帶刀官兵沖過來制止他們。
隨後,一名騎著黑色駿馬,五官深邃,眉眼冷峻,身著一襲黑色勁裝的男子,居高臨下看著已經被包扎好,小心放置在門板上陷入昏迷的男子、滿身是血的紀紫心主僕三人,還有一旁那匹已經死掉的烈馬。
「主子,屬下們趕到時,這些人正要將九公子抬往醫館,說是方便救治。」
「是你救了我九弟?」馬上的男子問道。
「你是他親人?我暫時幫他吊著一口氣,最嚴重的傷口也暫時處理好了,但他內傷嚴重,必須趕緊送醫,否則沒人救得了他!」她沉定地回著黑衣男子的問話,同時將還扎在受傷男子身上的銀針取下。
「這位夫人對舍弟的救命之恩,改日定當報答!」黑衣男子抱拳,「來人,馬上將九公子抬上車!」
「等等!」一听到他說的話,她馬上制止,「報答的事情就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不過有件事情要提醒你。」
黑衣男子眯起銳利的黑眸看著她,「請講。」
「他現在不能再搬動,你讓你的手下就這樣將他抬回去,否則稍有不慎,恐怕神仙難救!」紀紫心指著門板上的傷員提醒,「或者找輛牛車,牛車較為寬敞,可以直接將他放上去。」
「還不快去辦!」
此時,紀紫心見一名背著藥箱,像是醫者的老人急匆匆地趕來,仔細檢查那受傷男子,對著一旁跟他一樣滿身血漬的白果跟甘草說著,「看來已經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臨走前,白果看了眼那匹已經氣絕的烈馬,「小姐,這匹馬看起來也是名駒,應該是有專人訓練的,怎麼會像野馬一樣橫沖直撞出來嚇人?」
「那匹馬是被人喂了毒才會失去控制,而受傷的那男子也被人下了藥,所以才會發生這人為的意外。」紀紫心瞄了眼那死不瞑目的馬,捂著嘴小聲地對著她們兩人說著。
這話雖小聲,卻恰巧讓習過武的黑衣男子听到,馬上叫住她們三人,「夫人請留步!」
「有事?」
「還請這位夫人到府上為舍弟療傷。」
「恐怕不方便,我還要回家煮飯給我丈夫吃,況且你身旁那位老大夫醫術應該很不錯,接下來的後續處理工作,他能夠處理得很好。」說完,紀紫心便轉身走人。
黑衣男子晃晃手指,一旁的帶刀護衛隨即向前攔住她們三人,並壓低音量警告,「這位夫人,太子請你到東宮做客!」
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