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京城,寒風颯颯,大地一片水意盎然。
細雨綿綿地下著,滴滴答答地蔣在荷葉上,泛起一絲淡淡沁寒,直透入骨子里。
薄霧迎面襲來,帶點濕意,卻讓那俊俏中猶帶一絲霸氣的面容浮上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一抹雖淡卻絕對隱含無數含義的笑意。
比傲辰頎長的身影利落地踏上石階並步入長廊,身上的一襲灰袍雖破舊,卻難掩他與生俱來的狂霸氣勢與高雅的姿態,其俊容上滿是難以察覺的危險與挑戰,仿佛所有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穿過重重長廊,假山流水映入眼簾。
風府在京城里與他們谷家一樣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也各自在事業上發展出其不容人撼動的地位與名聲。
風家主掌陸運,而他們谷家則主掌一切與水運相關之行業,兩家在事業上雖無任何的交集,卻皆在京城里佔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想當然,用金山銀山所堆砌出來的豪宅華府自然也是金光閃爍、不同凡響。
就拿眼前的美景來說好了——
假山流水、岩石飛瀑、魚池釣台,甚或柱壁雕鏤、青銅朱漆,僅僅一座庭園便已金碧輝煌、極其奢華,自然便不難想見古人所形容過的「廣開園圃,采土築山,十里九阪,以象二崤,深林絕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的大戶人家闊氣又富麗。
但特別的是,縱觀所有亭台樓閣、梁柱門戶,即使豪華富麗、金玉珠璣,卻未見半點庸俗,反而可看出設計之人的用心與靈妙巧思,使整座華宅顯得高貴、優雅,雲氣而仙靈。
穿過設計高雅的院落,入目所及處是一池種滿鮮艷荷花的水池,各色清麗的荷花載浮載沉地在池中搖曳生姿,迷人的淡淡花香飄散在四周,撩得人心猿意馬。
比傲辰傲眯起眼,深邃的黑眸里閃爍著不易察覺的掠奪與狂傲。
聞著足以迷蕩人心的花香,腦海里那抹揮之不去的絕色身影更形清晰,想起那黛山般的眉、澄澈如星子的水眸、挺俏的鼻以及那紅嫣動人的粉唇,一股莫名的悸動猛地撞入心頭,掠奪般的黑眸暗淡了幾分。
唉抬眼,荷花池中央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名背對著他的窕竊女子。
女子身影縴細、曲線柔美,盈盈佇立在水池間,若不細看,真要教人以為與那滿池的清荷融為一體,以為是荷花化身的仙子,在絲絲細雨間、淡淡荷香燻陶下,墜入凡間調皮嬉戲。
女子身著一襲淡雅的粉色衣裙,透明的素雅白紗在微雨清風間飄蕩,拉出了道絕美的曲線,小巧白皙的玉足則以著極優雅、極輕慢的步伐徜徉于花雨間,恰與那一池的清荷相互輝映、婆娑生姿。
而那背影,像極了那日在寺廟內巧遇的絕子,深沉的黑眸閃了閃,像是掠過了什麼難以形容的邪氣光芒,谷傲辰接著便以極為從容自得的步伐走下台階,噙著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看著女子柔美無瑕的側面。
然而,僅僅只是側面,便已讓那雙黑眸危險地眯起。
月牙般的容貌在池水的倒映下更顯白皙、精致,秀氣的鼻尖小巧而俏挺,濃密的睫毛長而卷翹,此時正緩緩眨動著,那紅得不可思議的粉唇則掛著抹甜甜的笑,仿佛正不知為著什麼而心喜。
粗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震愕,黑眸因渴望而變得深沉。
預備采取行動的步伐尚未踏出,身後已傳來先前那領著他進來的婢女的呼喊聲。
「谷、谷師傅,您且、且慢呀!」丫環青絲提著裙擺氣喘吁吁、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等跑到他的面前站定時,早已滿頭大汗、揮汗如雨,一口氣哽在喉頭差點喘不過來。
「谷師傅,您、您的腳程可、可真快呀!」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青絲直撫著仍喘息不已的胸口斷斷續續地說著,若非早已熟知風府內的一切,只怕她還真要把人給跟丟了。
比傲辰淡淡挑著眉峰,根本把她給忘了。
被他那深沉幽暗的黑眸一睨,青絲差點無力地軟跌在地。
說來可笑,眼前的男子不過就是老爺今日特地聘請人府預備來教導小姐琴藝的窮困琴師罷了,可不知為何,她只要一被那雙銳利的黑眸一瞪,就忍不住雙腿發軟、頭皮發麻,根本不像他之前所形容的什麼三餐不繼、落魄潦倒外加前景淒涼的失意琴師,而是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富甲一方的霸主似的。
沒辦法,她偏偏就是有這種感覺。
雖然他身上只穿了件極為破舊的灰袍,可那股驚人的氣勢卻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他全身上下自然地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承受的霸道與狂野氣息,仿佛是一個腳踩在大地、自傲地睥睨萬物的天神。
他真的只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困琴師嗎?
突地,青絲飛快地搖掉腦子里突然躥升的疑問,不由自主地退了數步,仰起頭有些畏懼地望著眼前一臉莫測高深的粗獷男子。
「谷師傅,奴婢領您去見小姐;請隨奴婢來。」
飛揚的劍眉挑了挑,半帶嘲弄半帶調侃。
「小姐?該是池里那一位吧!」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青絲此時才赫然發現池畔里那抹絕色身影,唇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意當場僵掉,嘴角有些尷尬地頻頻抽搐著,一臉呆滯地呆站在原地。
「谷師傅,您眼力可真好,那正是小姐沒錯。」
青絲噙著僵直的笑哼哼哈哈地說著,唇角一抽一抽的,有些兒惱怒。
「請谷師傅在此稍作等待,奴婢這就過去請小姐過來。」話甫落,人已飛快地朝池里那抹柔美身影步去。
只見那丫環快步走近女子,側著頭不知在那女子耳邊說了些什麼,那女子原本采拾著清荷的動作立刻停下,跟著便緩緩地轉過身子來。
至此,他終于清楚地看到女子完美無瑕的面容——一張宛如花般嬌艷、水般剔透的絕世美貌!
他是誰?
失神地握著手里方采擷的荷花,風戀荷只能被動地承受那雙黑眸里過于灼熱的光芒,心窩兒沒來由地狠抽了一下,小小的手下意識地捏緊身上的襦裙,幾乎要被他眸里的炙火給燙著。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用那種充滿掠奪的目光盯著她?
她原本正心無旁騖地處理著手邊的工作,然而青絲卻突然在身邊出現,同時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要她見一個人的話,她這才納悶地轉過身,未料卻跌入了那雙火熱的黑眸中。
不容置疑的,那有著深邃黑眸的主人的確有著一張令人怦然心動的俊俏面容。
風戀荷並不像一般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懂《論語》、《春秋》女紅家事的名門千金,常常「偷偷模模」在外頭「拋頭露面」的她,所見過的各形各色男子自然不在少數,但是,無疑的,眼前這一個輕而易舉地便撩惹她一顆沒有防備的心。
他的目光銳利、專注得不禁讓她呼吸急促起來。
他長相極為俊美,卻夾帶著一絲粗獷與霸氣,然兩者結合在一起卻是如此的協調與融合,她根本無法移開視線,即使感覺那張邪氣的俊容上漾起了一抹笑,她卻只能不由自主地回視著他。
一旁不懂兩人之間暗潮洶涌的青絲忍不住開了口︰「小姐,您手上的荷花掉了。」
風戀荷驀地一震,緩緩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原本讓她抱在懷里的荷花早散落一地,她當場尷尬地羞紅了臉,有些慌亂地彎身撿拾著掉落在池面的荷花,羞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小姐,當心些。」
見她撿拾好,青絲立刻伶俐地上前去扶她走出水池,而那雙細小的蓮足也跟著毫無防備地映入那雙始終未曾離開過她的黑眸中。
小巧玉足一如先前所見,白皙剔透、柔弱無骨,晶瑩的水珠盤旋其上流連不去,抖抖顫顫地懸在其上,一股莫名的燥熱突地掠過心頭,讓那雙熾熱的黑眸迅速因渴望而變深。
「小姐,把荷花交給奴婢吧!」
青絲利落地接過風戀荷懷里滿滿的荷花,雖然對她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感到些許納悶,還是未置一詞,只是領著她來到谷傲辰面前站定。
「小姐,這位是谷傲辰師傅;谷師傅,這位是我們家小姐,風戀荷。」簡單地為他們做完介紹後,青絲抬起頭看著兩人,全然未察覺兩人之間的波濤洶涌。
比傲辰……風戀荷忍不住在心里輕喃著這個名字,沉思間,秀氣的黛眉習慣性地輕攢著,絲毫不知此刻的自己在他人的眼中是如何的溫婉恬靜、楚楚動人。
黑眸微微眯起。「戀荷……」他刻意停頓了會兒,最後才緩緩地接續道,「小姐。」
風戀荷卻沒來由地听得心驚膽戰、臉紅心跳。不懂為何他在喚著她名字的時候,噪音會如此的沙啞、低沉,仿佛正隱忍著什麼莫大的痛楚似的,而她竟因此而羞紅了臉,全然手足無措,只能張著雙茫然的水眸瞅望著他。
那欲語還休的醉人模樣狠狠沖擊著那如火燎原般的渴望。
「小姐真是天仙絕色、閉月羞花,美麗至極。」
壓根兒沒料到他竟會突然稱贊起她的美貌,風戀荷忍不住又是一愣,茫然地眨眨眼後,紅霞立刻爬上那本來就紅嫣的粉頰,讓她看來更是水女敕可人,如那一池的清荷般美麗、絕艷,而一旁的青絲則是訝異地張大了嘴。
自她進風府為奴十來載,便一直跟在小姐身旁服侍,老實說,這麼長久以來,她還未曾見過向來活潑好動的主子臉紅過呢!可瞧瞧現在,她打小服侍到大的主子不僅臉若桃李、杏眼紅腮,而且還一反常態地呈現出一副溫婉恬靜、端莊秀雅的模樣,簡直讓她嚇傻了眼。
「小姐,您沒事吧?」她忍不住緊張地問道,生怕小姐患了病。
「我沒事。」耳邊響起青絲擔憂的叫喚,風戀荷終于移開了眼,粉女敕的臉兒早已羞赧得燙紅。
她的回答讓青絲安心地吁了口氣。
「沒事便好。平時您惟有在就寢時才會安靜,可從來未曾像今日這般沉默,害青絲以為您犯了病呢!」
里啪啦的話一落,當場讓風戀荷尷尬得漲紅雙頰,恨不得一頭鑽進地底下去。
看到那艷麗的粉頰微微浮現羞憤與慍怒之色,笑意不自覺地染上那雙黑眸。
「想來小姐極為……活潑。」他噙著笑,含蓄地道。
沒等主子開口,心直口快的青絲便口沫橫飛地道︰「谷師傅所言甚是,小姐自小便活潑好動,不僅如此,女孩兒家該要會的琴棋書畫、四書五經樣樣不通、樣樣不精;打架鬧事、游戲玩耍卻樣樣通、樣樣精,可真是讓老爺甚為煩惱呢!」
「青絲,休莫再說!」未料及青絲一開口便將她的底全泄光,風戀荷急急出聲,羞憤地嚷道。
比傲辰訝異地揚起眉,立刻不給面子地大笑出聲。
風戀荷又窘又惱地瞪了青絲一眼,才瞠著有些負氣的大眼睇向眼前那就算連笑也極為豪放瀟灑的俊俏男子,美麗的臉兒一陣紅一陣白,細軟的小手更是死絞著衣袖,火大不已。
「敢問公子笑夠了沒?」
帶著一抹詫異,谷傲辰眯起眼瞅著她。
那日寺廟內驚鴻一瞥,他便被她如花般的天仙美貌迷惑了心智,印象中,那日的她極為安靜溫婉、甜美可人,柔弱得仿佛一推就倒、一踫就碎,原以為她該是個溫柔嫻靜的可人兒,卻沒想到甜蜜的外表只是個假象,真實的她有著最熱情的心性,是個名副其實活潑好動的野火佳人。
不過無妨,寺廟內的邂逅讓他無法抑止地對她一見傾心,即使真實的她與原先所預期的稍有出入,仍不改他要她的決心。
眼看著小姐就要發怒,為免破壞她先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溫柔」形象,一旁的青絲趕忙開口︰「小姐.您別惱,往後大家都要住在一起,該好生地相處,您也得要尊重谷師傅一些。」
風戀荷本欲發怒,卻在听到青絲的話後愣住。
美眸來來回回地在眼前噙著一臉詭譎笑意的男子身上溜轉,風戀荷聰穎的心思飛快地運轉著,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刻躥過。
「你叫他師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絲根本全然未察覺她明顯的怒意,只是漾著極為欣慰的笑,滿臉喜悅地宣布︰「他是老爺特地聘請來教導您古箏的琴師。」
尖銳的呼喊由遠而近傳來,一路嚷進風家大廳里。
大廳里,風家老爺風玉堂此刻正端坐在大椅上悠閑地品茗,只是一杯茶才喝了這麼一口,全身像燃著怒火的風戀荷已不顧形象地以極其粗魯的姿態沖了進來,差點讓他噴出好不容易咽下的茶。
「戀荷,你這成何體統?」
像是早已拿她沒轍般,風玉堂尷尬地愣了半晌,立刻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放回手里的茶杯頻頻搖頭。
門口處,風戀荷因急促的奔跑而暈紅雙頰,美好的胸前快速地起伏著,微微發顫的小手仍緊扯著裙擺,不合宜地露出她那一雙姣美的小腿肚,水般的美眸則清楚地染著明顯的怒意,簡直就像是個浴火的美人兒,美艷得讓人無法靠近一步。
「爹,您為何如此做?」
沒理會風玉堂的問話,風戀荷憤怒地一踏進門,便徑自惱火的質問,紅撲撲的雙頰就像一株沉靜的清荷似的,出色、迷人極了。
風玉堂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出聲斥責道︰「把裙子放下。」
風戀荷咬了咬珠潤般的玉唇,尷尬地听見身後再度傳來一聲毫不掩飾的笑,這才惱怒地放下裙擺。
既然青絲已在他面前泄了自己的底,那她也沒有再偽裝的必要了。
走近父親後,她直接開門見山地道︰「爹,方才青絲說您聘請了名琴師,可真有此事?」
至此,風玉堂終于明白她何以會如此憤怒了。
只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神態自若地答道︰「確有此事。」
「確有此事?」風戀荷無法置信地重復,如星子般美麗的水眸當場震驚地大睜,仿佛听見了多令人吃驚的事似的。
「您居然背著我擅自請來琴師?」紅嫣的粉女敕唇瓣發顫地開啟著,驚人的怒氣開始在眸底醞釀。
早料到她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風玉堂已有心理準備,而且還刻意瞟了眼站在她身後的谷傲辰。
「谷師傅的琴藝極為高超精湛,爹已親自見識過,所以才決定聘請他來教導你,希望能培養你溫柔嫻淑、端莊恬靜的氣質。爹平日就是太過縱容你,所以那些名門千金所該要會的你是一項也不會,再如此下去,只怕婚姻大事因此而耽擱,若真如此,爹有何顏面面對你泉下的娘親?」
風戀荷急急喘氣,根本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爹,您明知我心性,要我乖乖待在房中學琴那根本是難如登天,我也無心于那些煩躁之事,我自小便不愛女紅、不愛吟詩、不愛炊事,更遑論是彈琴,這些您都清楚,如今又何苦找來琴師折騰我?」
風玉堂卻堅持己見地駁斥︰「這怎會是折騰?你自小不愛吟詩、不愛炊事,爹也未曾逼迫過你,但學琴能陶冶性情、柔化心智,倘若你嫁進夫家,起碼能彈得一手好琴娛樂公婆,必也能得寵;反之,你若一項也不精,將來又如何能覓得婆家?」
「問題我……」一語未竟,便讓風玉堂打斷。
「爹心意已決,你反對也無用,爹會如此做全是為了你將來著想,你已十七,早到了該嫁人的年齡,會些琴藝,起碼可彌補你其他不足,爹是為你好。」
風戀荷聞言,狠狠倒抽了口氣,發白的小手死命地緊絞著。
「其他不足?女兒或許不諳女紅炊事,可對于造景設計卻極為拿手,並非一無是處,再說,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亭台樓閣、花園水池哪一樣不是出自我手?爹倘若一意孤行,那便是強人所難。」
她一番驚人之語讓身後的谷傲辰一雙黑眸因訝異而發亮。
料想不到她竟有此一專長,他忍不住贊賞地揚了揚唇角,要她的決心更加堅毅。
風戀荷激動的言詞讓向來對她極為疼寵的風玉堂不舍極了。
「女兒啊!你該明白爹會如此安排並非要你為難,再怎麼說,你終究無法拿它來謀事,畢竟你乃一名女流之輩,成天在外拋頭露面根本不適宜,爹也萬分不贊成,好歹你也是名門千金,既是名門千金,就得學些適合你身份與氣質的才藝,你懂嗎?」
風戀荷著急地猛跺腳,一雙美眸猶如兩簇怒火,只差沒噴出火焰來。
「女兒不想懂,也不要懂,如果爹爹真為女兒好,就該讓女兒自主些,學些自己有興趣的東西,但彈琴絕對不是女兒感興趣的,古箏?女兒連它長啥模樣、怎麼彈、用什麼彈都不了解,又如何能提起興趣?」
早知道她會如此反駁,風玉堂連忙道︰「所以爹才特地聘請谷師傅來指導你啊!彈琴絕對不難,端看你願不願意。」
「我不願意。」風戀荷想都沒想,便火大地吼出聲。
風玉堂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當下一臉歉意地轉向谷傲辰。
「谷師傅,真是對不住,讓你見笑了,我這女兒自小讓我給寵壞了,才會如此尊卑不分,還望你見諒。」
「不打緊,我已經領教過了。「
他的話說得意有所指,當下讓風戀荷更是怒火中燒,原先對他的好感與心動早已不見蹤影,氣得讓她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誰知卻惹來他更大聲的嘲笑,登時讓她滿臉通紅,窘赧不已。
「爹,我對學琴一點意願也無,您就罷手吧!」
「不成。」這次風玉堂倒是堅決得很。
「您何以如此固執?」風戀荷咬牙切齒地道,一張精致的小臉全皺在一塊兒了,「您說要我學琴是為了讓我陶冶性情,只是我的性情本就溫順可人,何須再陶冶?這根本是多此一舉。」
這次,不給面子笑出聲的,換成站在最後頭的青絲。
「小姐,您說您性情溫順可人?奴婢沒听錯吧!伺候了您十來載,您平日不惹是生非、滋生事端,我和老爺便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哪還敢指望您乖巧听話啁!溫順可人?只怕這輩子是盼不到了。」
再度被泄底,而且還是被同一人,可想而知這次風戀荷有多羞憤困窘了。
「青絲,你嚷嚷夠了沒?嫌我的臉丟得還不夠是嗎?」
青絲偷偷吐了吐舌,這才隱忍著笑意道︰「奴婢不敢。」
靶覺身後再次傳來足可燙傷她的火熱注視,風戀荷是又羞又惱,雙頰緋紅,坐立難安極了。
「爹,女兒請您放棄可好?」
不得已,她只好使出撒手 ——撒嬌,向來她只要使出這一招,通常都能無往不利,只是,這次看來她要徹底失望了。
只見坐在大椅上的風玉堂一臉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道︰「女兒,這次爹可不能答應你,你要爹收回成命,爹實在辦不到,畢竟琴師都已經為你請進府了,爹不能食言而肥,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爹已允諾谷師傅,便不會再改變心意!」
風戀荷當場錯愕得傻了眼,震驚極了。
「什麼?爹,您……可惡!」只見她惱怒地一跺腳,接著便提起裙擺氣沖沖地沖了出去,全然無視在場所有人的詫異。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滿月復委屈地飛奔離去時,那雙深邃火熱的黑眸始終沒離開過她,宛如盯住獵物的猛獅般,似是意有所圖。
想當然,雙方初次交戰,勝負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