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星無月的夜晚,下著傾盆大雨。
急雨不斷自天際傾瀉而下,雨勢滂沱而狂烈,仿佛這場雨將這樣永無止盡地下個不停。
一個嬌小的身子在大雨中狂奔,小小的腳步一下又一下地踩踏在積水的地面上,噴濺起一路水花。
听見後頭傳來窮追不舍的腳步聲,她那張仍帶著稚氣的小臉蛋嚇得毫無血色,眼底也盈滿了恐懼。
她一邊跑,一邊驚慌地東張西望,忽然瞥見一旁角落有輛破舊的板車,她立刻沖了過去,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個小人球。
才剛躲藏好不久,後頭那幾個高壯的身影就已追了過來。
祈曉曉全身緊繃,嬌小的身軀僵硬得宛如雕像,她甚至連呼息都不敢太用力,就怕發出任何一丁點兒的聲響,就會立刻暴露自己的行蹤。
「可惡!那個死丫頭跑到哪里去了?」
「想不到她看起來才八、九歲大,竟然跑得那麼快!」
「別讓她逃了,那丫頭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模樣看起來挺標致的,把她抓去妓院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對!快點追!」
听見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祈曉曉緊繃的身子才逐漸放松。
她悄悄探出小小的腦袋瓜子張望,確定那幾個想抓她的人真的已經離開之後,才趕緊拔腿往反方向跑。
大雨無情地打在她的身上,讓她渾身濕冷、狼狽不堪,但是她知道自己非跑不可,否則要是剛才那些人又折回來,那可就慘了。
只是……她該跑去哪里呢?
祈曉曉的心頭一陣茫然,而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無家可歸了……
六歲那年,她那對好賭、好酒又不負責任的親生爹娘欠了別人一大筆錢,債主揚言再不還錢就要斷他們手腳,嚇得他們包袱款款地逃命去。
想不到,他們嫌帶著一個六歲的女娃兒在身邊會礙手礙腳的,妨礙他們逃命,竟然狠心地將她遺棄在一間寺廟門口後就消失無蹤。
幸好當時有一名鎖匠師傅見她可憐,不僅收留了她,還認她當義女。
只是,義父的收入並不豐厚,而刻薄吝嗇的義母一點兒也不想要多花銀子來養她,所以三番兩次地叫義父將她趕走。
好在義父相當護著她,執意將她留下,甚至為了怕義母會乘機欺負她,天天帶著她一塊兒工作,閑暇之余還會教她開鎖當作游戲。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卻因為義父前幾天發生意外過世而有了轉變。
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義母,積壓三年的怨氣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不僅怒指是她克死了義父,還將她趕了出去,不許她再踏進家門一步。
正當她一個人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時候,遇見了剛才那幾個大叔。
他們見她一個女孩兒孤零零的,假意上前關心,一得知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之後,竟起了歹念,要將她抓去青樓賣錢。
她知道自己必須逃跑,可是……她到底該往哪兒跑?她已無家可歸了呀!
彷徨無助的淚水和不斷打在臉上的雨水,讓祈曉曉的視線模糊不清,結果一不小心絆到路邊的石塊,狠狠跌了一跤!
「唉啊……好疼……」
小小的身體狼狽地跌趴在地,臉頰、膝蓋和手肘都受了傷,她渾身疼痛、又濕又冷,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她好累好累,不想再跑了,干脆就這樣趴在地上睡一覺,說不定睡著之後就不會再感到痛苦了……
正當祈曉曉的眼皮逐漸合上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老婦人的聲音——
「哎呀!怎麼有個孩子躺在這里?」
一只布滿皺紋的手抬起了她的臉,她勉強睜開眼楮,看見一個頭發灰白,年約六十歲的婆婆。
「婆婆……」
「小丫頭,你住在哪里呀?怎麼一個人在外頭呢?現在雨下那麼大,你不快回家的話,你爹娘會擔心喲!」
听見老婆婆的話,祈曉曉掉下傷心的眼淚。
「我沒有家……也沒有爹娘……更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什麼?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樣吧,既然你喊我一聲婆婆,那就來婆婆家吧!以後婆婆的家,就是你的家。」一雙慈祥的手,將她扶了起來。
以後婆婆的家,就是她的家?
祈曉曉望著婆婆慈祥和藹的面容,心里充滿了感動。
這一次,她真的可以有個永遠的家,不會再被人像是扔破爛似地丟棄了嗎?